《韬晦术》原文及译文

杨慎，字用修，号升庵，于明正德年间金榜题名，荣膺状元之位，位列明朝三大才子之列。初入仕途，他恰似初出茅庐的锐利之剑，年轻气盛，秉性刚直不阿。在那场轰动一时的“撼门事件”里，他因直言无忌，险些招致杀身之祸，命悬一线。此后，他痛定思痛，潜心钻研韬晦之术，终于得以安享天年，更有一部奇书流传于世，为后世留下了宝贵的精神财富。

隐晦卷一

东坡曰：“古之圣人将有为也，必先处晦而观明，处静而观动，则万物之情，必陈于前。”夫藏木于林，人皆视而不见，何则？以其与众同也。藏人于群，而令其与众同，人亦将视而不见，其理一也。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人拔乎众，祸必及之，此古今不变之理也。是故德高者愈益偃伏，才俊者尤忌表露，可以藏身远祸也。荣利之惑于人大矣，其所难居。上焉者守之以道，虽处亢龙之势而无悔。中焉者，守之以礼，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仅保无过而已。下焉者率性而行，不诛即废，鲜有能保其身者。人皆知富贵为荣，却不知富贵如霜刀；人皆知贫贱为辱，却不知贫贱乃养身之德。倘知贫贱之德，诵之不辍，始可履富贵之地矣。

【翻译】

东坡说：“古代的圣人打算有所作为的时候，一定会先让自己处于隐晦的状态去观察明朗的情况，处于安静的状态去观察动态的变化，这样一来，万物的真实情况，就一定会清晰地呈现在眼前。”把一棵树藏在树林里，人们都会视而不见，这是为什么呢？因为这棵树和其他树没什么两样。把一个人藏在人群里，让他表现得和众人一样，人们也会对他视而不见，这其中的道理是一样的。

一棵树如果比其他树都突出，风就一定会摧折它；一个人如果比周围的人都出众，灾祸就一定会降临到他头上，这是从古至今都不会改变的道理。所以啊，品德高尚的人会更加懂得谦逊收敛，才能出众的人尤其要忌讳过于显露自己，这样做才能隐藏自己、远离灾祸。

荣华和利益对人的诱惑太大了，一般人很难抵御这种诱惑，身处其中也很难安于其位。品德修养和才能水平处于上等的人，会用道德来约束自己，即便处于像飞龙在天那样显赫、容易招致风险的位置，也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和行为。品德修养和才能水平处于中等的人，会用礼法来约束自己，整天战战兢兢，就像踩在薄冰上一样，仅仅能保证自己不犯错误罢了。品德修养和才能水平处于下等的人，会凭着自己的性情行事，这样的人不被诛杀就会被废黜，很少有能保全自己的。

人们都知道富贵是荣耀的，却不知道富贵就像霜刀一样，会给人带来伤害；人们都知道贫贱是耻辱的，却不知道贫贱其实是能修养身心的品德。如果一个人能明白贫贱所蕴含的这种品德，并且时常记在心里、不断提醒自己，那么他才有资格去享受富贵的生活。

处晦卷二

夫阳无阴不生，刚无柔不利，明无晦则亡，是故二者不可偏废。合则收相生相济之美，离则均为无源之水，虽盛不长。晦者如崖，易处而难守，惟以无事为美，无过为功，斯可以免祸全身矣。势在两难，则以诚心处之，坦然荡然若无事然，勿存机心，勿施巧诈。方得事势之正。物非苟得则有患得患失之心，而患得当先患失，患失之谋密，始可得而无患，得而不失。音大者无声，谋大者无形，以无形之谋谛有形之功，举天下之重犹为轻。事之晦者或幽远难见，惟有识者鉴而明之，从容谛谋，收奇效于久远。祸福无常，惟人自招，祸由己作，当由己承，嫁祸于人，君子不为也。福无妄至，无妄之福常随有无妄之祸，得福反受祸，拒祸当辞福，福祸之得失尤宜用心焉。

【翻译】

阳气没有阴气的配合就无法化生万物，刚强没有柔和的调和就难以发挥作用，光明没有隐晦的衬托就会走向消亡。所以，刚柔、明晦这两者不可偏废其一。二者相互结合，就能收获相互生成、相互辅助的美好效果；要是相互分离，那就都成了无源之水，即便一时兴盛，也难以长久维持。

隐晦的状态就像山崖，身处其中相对容易，但想要长久保持却很困难。只有秉持不生事的原则，把没有过错当作自己的功劳，这样才能避免灾祸、保全自身。

当面临进退两难的处境时，就要用真诚的心去应对，坦坦荡荡，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不要心存算计，也不要使用巧诈的手段，如此才能把握事情发展的正确方向。

财物如果不是轻易得来的，人就会有患得患失的心理。而要是担心失去，就应当先考虑失去的情况。把应对失去的谋划做得周密细致，这样得到之后才不会有什么隐患，能真正拥有且不会失去。

声音大到极致反而听起来无声，谋划大到极致反而看不出迹象。用无形无迹的谋划去成就实实在在的功业，即便承担起天下的重任，也会觉得轻松自如。

事情中隐晦难明的地方，或许幽深遥远、难以察觉，只有有见识的人才能洞察其中的真相，从容不迫地精心谋划，最终在长久的时间里收获奇效。

祸福的变化没有定数，都是人自己招致的。灾祸是自己造成的，就应当由自己承担，把灾祸转嫁给别人，君子是不会这么做的。福气不会无缘无故地降临，没有缘由就得到的福气，常常伴随着没有缘由的灾祸。得到福气反而可能遭受灾祸，所以面对福气要懂得拒绝，面对灾祸要懂得承担。对于福祸的得失，尤其要用心去权衡。

养晦卷三

夫明晦有时，天道之常也，拟于人事则珠难形辩。或曰：“‘君子以自强不息’何用晦为？”此言虽佳，然失之于偏。天有阴晴，世有治乱，事有可为不可为。知其理而为之谓之明智，反之则为愚蠢。晦非恒有，须养而后成。善养者其利久远，不善养者祸在目前。晦亦非难养也，琴书小技，典故经传，善用之则俱为利器。醇酒醉乡，山水烟霞，尤为养晦之炉鼎。人所欲者，顺其情而与之；我所欲者，匿而掩之，然后始可遂我所欲。君子养晦，用发其光；小人养晦，冀逞凶顽。晦虽为一，秉心不同。至若美人遭嫉，英雄多难，非养晦何以存身？愚者人嗤，我则悦安，心非悦愚，悦其晦也。愚如不足，则加以颠。既愚且颠，谁谓我贤？养晦之功妙到毫颠。

【翻译】

光明与隐晦交替出现，这是天道运行的常态，但如果用这种规律来类比人事，就很难清晰地分辨清楚了。有人问：“《周易》里说‘君子应当自强不息’，那为什么还要讲究隐晦之道呢？”这句话说得虽然很好，但有些片面了。

天有阴晴变化，世间有治乱兴衰，事情也有能做的和不能做的。明白这些道理并且依理行事，就称得上明智；反之，就是愚蠢。隐晦的状态并非一直存在，而是需要去涵养培育才能形成。善于涵养隐晦之道的人，能从中获得长久的益处；不善于涵养的人，灾祸可能马上就会降临。

其实，涵养隐晦之道并不难。琴棋书画这类小技艺，还有经史典籍、先贤传记，要是善于运用，都能成为助力隐晦的利器。而沉醉于美酒佳酿、寄情于山水风光，更是涵养隐晦的绝佳途径。

对于别人想要的东西，就顺着他的心意给他；而自己想要达成的目标，就暗中隐藏、不露声色，这样才能顺利实现自己的愿望。君子涵养隐晦之道，是为了在合适的时机绽放光芒；小人涵养隐晦之道，却是妄图逞凶作恶。同样是隐晦，但秉持的内心想法却截然不同。

至于美人容易遭人嫉妒，英雄常常多灾多难，他们不通过涵养隐晦之道，又怎么能保全自身呢？愚蠢的人会被他人嘲笑，但我却乐意安然处于这种看似愚笨的状态。我心里并不是真的喜欢愚蠢，而是喜欢这种隐晦的状态。要是仅仅表现得愚蠢还不够，那就再加上疯疯癫癫的举止。既显得愚蠢又举止癫狂，谁还会认为我是贤能之人呢？把涵养隐晦的功夫做到如此精妙的程度，那才是真的到家了。

谋晦卷四

若夫天时突变，人事猝兴，养晦则难奏肤功，斯即谋晦之时也。晦以谋成，益见功用，随匪由正道，却不失于正，以其用心正也。谋晦当能忍，能忍人所不能忍。始成人所不能成之晦，而成人所不能成之功。夫事有不可行而又势在必行，则假借行之势以明不可行之理，是行而不行矣。破敌谋、挫敌锋，勇武猛鸷成不如晦之为用。至若万马奔腾、千军围攻，我困孤城，勇既不敌，力不相侔，惟谋惟晦，可以全功。晦者忌名也，以名近明，有亢上有悔之虞。负君子之重名，偶行小人之事，斯亦谋晦之道也。己所不欲，拂逆则伤人之情，不若引人入晦，同晦则同欲，无逆意之患矣。人欲不厌，拒之则害生，从之则损己，姑且损己从人，继而尽攘为己有。居众所必争之地，谋晦以全身，谋晦以建功，此又谋晦之大者也。

【翻译】

要是碰上天时突然发生巨大变化，人事也毫无预兆地兴起，这时候仅仅依靠之前涵养的隐晦之道，就很难迅速取得显著的成效了，这恰恰就是需要谋划隐晦手段的时机。通过隐晦的谋划来达成目标，更能彰显出它的作用。虽然这种谋划可能并非完全遵循正道，但最终却不会偏离正途，这是因为谋划者的用心是端正的。

谋划隐晦手段的人必须具备超强的忍耐力，能忍受常人所不能忍受的事情。只有如此，才能成就常人所无法达成的隐晦状态，进而成就常人所无法成就的功业。

有些事情从道理上讲不可行，但形势所迫又必须去做，这时就可以借助做这件事的表象，来阐明它不可行的道理，表面上看是在做这件事，实际上却达到了不做的效果。在破除敌人的计谋、挫败敌人的锐气方面，勇猛无畏、刚猛凶狠的行动，往往不如运用隐晦的手段来得有效。

当面临万马奔腾、千军围攻的绝境，自己被困在孤城之中，既没有足够的勇气对抗敌人，力量上也与敌人相差悬殊，这种情况下，只有依靠谋划隐晦的手段，才有可能保全自己、建立功业。

运用隐晦之道的人，最忌讳的就是追求名声。因为名声接近光明，追求名声就容易有冒犯上级、招致悔恨的风险。一个人如果背负着君子的美名，偶尔去做一些小人所为的事情，这也是一种谋划隐晦的手段。

对于自己不想要的东西，如果直接违背他人的意愿去拒绝，就会伤害别人的感情。与其这样，不如引导他人一同进入隐晦的状态，当大家处于相同的隐晦状态时，就会有相同的欲望，这样就不会产生抵触情绪了。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直接拒绝别人的欲望就会给自己带来祸害，而满足别人的欲望又会损害自己的利益。不妨先暂时损害自己的利益去顺从别人，然后再逐步把好处都揽到自己手中。

当身处众人必定争夺的地方时，通过谋划隐晦的手段来保全自身，通过谋划隐晦的手段来建立功业，这又是谋划隐晦手段中极为高明的一种策略。

诈晦卷五

诈虽恶名，亦属奇谋。孙子曰：“兵不厌诈。”施之于常时，人亦难防。运诈得理，可以成晦焉。直道长而难行，歧路多而忧亡羊，妙心辩识，曲径方可通幽。诈以求生，晦以图存。非不由直道，直道难行也。操以诈而兴，莽以诈得名，诈之为术亦大矣，随贤人有所不免。厌诈而行实，固君子之本色；昧诈而堕谋，亦取讥于当世。是以君子不喜诈谋，亦不可不识诈之为谋。人皆喜功而诿过，我则揽过而推功，此亦诈也，卒得功而无过。君臣之间，夫妇之际，尽心焉常有不欢，小诈焉愈更亲密，此理甚微，识之者鲜。诈以非易为也，术不精则败，反受其害，心不忍不成，徒成笑柄。

【翻译】

虽然“欺诈”是个不好的名声，但它也属于一种奇特的谋略。孙子说：“用兵作战不排斥使用诡诈之术。”在平常的时候运用欺诈手段，别人也很难防范。只要运用欺诈手段合理得当，就可以借此达成隐晦的目的，保全自身。

走正直的道路虽然长远，但往往难以通行；岔路多又让人担心像“歧路亡羊”一样迷失方向。只有用巧妙的心思去辨别，走曲折的小路才能通向幽深美好的境地。用欺诈的手段来求得生存，凭借隐晦的策略来图谋保全。这并不是不想走正直的道路，而是正直的道路实在太难走了。

曹操凭借欺诈的手段得以兴盛，王莽也因为欺诈而获得了名声，可见欺诈作为一种手段，影响力是很大的，就连贤能的人有时也难以避免使用它。厌恶欺诈而秉持实在的作风，固然是君子的本色；但如果不懂得欺诈之术而陷入别人的谋划之中，也会被当代人所讥笑。所以君子虽然不喜欢欺诈的谋略，但也不能不了解欺诈作为一种谋略的存在。

人们都喜欢争功而推诿过错，我却主动承担过错而把功劳推给别人，这也是一种欺诈的手段，但最终我能得到功劳而没有过错。在君臣之间、夫妻相处中，尽心尽力往往却换不来和谐愉快，偶尔用一点小小的欺诈手段，反而能让关系更加亲密。这个道理非常微妙，能明白它的人很少。

不过，欺诈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做到的。如果欺诈的手段不够高明，就会失败，反而会让自己遭受祸害；如果内心没有足够的忍耐力，也难以成功，只会成为别人的笑柄。

避晦卷六

易曰：“趋吉避凶。”夫祸患之来，入洪水猛兽，走而避之则吉，逆而迎之则亡。是故兵法三十六，走为最上策。避非只走也，其道多焉。最善者莫过于晦也。扰敌、惑敌，使敌失觉，我无患焉。察敌之情，谋我之势，中敌所不欲，则彼无所措手亦。居上位者常疑下位者不忠，人之情不欲居人下也，遭上疑则危，释之之道谨忠而已。如若避无可避，则束身归命，轻则伤身，不可不深究其理也。古来避害者往往避世，苟能割舍嗜欲，方外亦别有乐天也。避之道在坚，避须避全，勿因小缓而喜，勿因小利而动，当执定深、远、坚三字。

【翻译】

《周易》里说：“人要趋向吉祥、避开凶险。”灾祸患难一旦降临，就像洪水猛兽一般可怕，赶紧躲避就能平安无事，要是逆着它、迎上去，那就只有死路一条。所以兵法里虽然有三十六种计策，但“走为上计”是最优的选择。不过，“避”并不单单指逃跑离开，这里面的门道可多着呢。其中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运用隐晦的策略。

运用隐晦之法去扰乱敌人、迷惑敌人，让敌人失去警觉，这样我们自身就不会有灾祸了。我们要仔细观察敌人的情况，谋划好自己的态势，做出敌人不愿意看到的事情，那么敌人就会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处在高位的人常常会怀疑下面的人对自己不忠诚，这是人之常情，毕竟没人愿意一直居于人下。一旦遭到上级的怀疑，那就很危险了。想要消除上级的怀疑，方法就是谨慎地保持忠诚。

要是实在没办法躲避灾祸，那就只能束手就擒、听天由命了。不过要明白，在这种情况下轻易行动很可能会伤害到自己，所以一定要深入探究其中的道理。

自古以来，那些想要避开祸害的人，往往会选择避世隐居。只要能割舍掉自己的各种嗜好和欲望，在远离尘世的地方也能有逍遥自在、乐天知命的快乐。

避祸的关键在于坚定，躲避灾祸必须做到全面。不要因为灾祸暂时有所缓解就沾沾自喜，也不要因为眼前的一点小利益就心动行事。在避祸这件事上，一定要牢牢把握住“深、远、坚”这三个字。

心晦卷七

心生万物，万物唯心。时世方艰，心焉如晦。鼎革之余，天下荒残，如人患赢疾，不堪繁剧，以晦徐徐调养方可。至若天下扰攘，局促一隅，举事则力不足，自保则尚有余，以晦为心，静观时变，坐胜之道也。夫士莫不以出处为重，详审而后决。出难处易，以处之心居出之地，可变难为易。廊庙枢机，自古为四战之地，跻身难，存身尤难。惟不以富贵为心者，得长居焉。古人云：“我不忧富贵，而忧富贵逼我。”人非恶富贵也，惧富贵之不义也。兴利不如除弊，多事不如少事，少事不如无事。无事者近乎天道矣。

【翻译】

人的内心能产生世间万物，世间万物也皆由人心主导。当时局艰难，人心也应如隐晦深沉的状态。经历朝代鼎革更替之后，天下一片荒芜残败，就像一个人患上了羸弱之病，根本承受不了繁重的事务。此时只有运用隐晦之道，慢慢调养，天下才能逐渐恢复生机。

要是天下正处于纷乱扰攘之中，而自己只能局促在一个小角落里，想要有所作为却力量不足，但自保的话还是绰绰有余的。这时候就应该把隐晦当作内心的准则，静静地观察时局的变化，这就是坐等胜利、以逸待劳的策略。

读书人没有不把出仕还是隐居当作重要事情来对待的，他们都会详细审慎地考虑之后，才做出决定。出仕做官困难重重，隐居生活相对容易。但如果能带着隐居的心态去出任官职，就可以把原本困难的事情变得容易。朝廷中那些重要的职位，自古以来就是各方势力激烈争夺的地方，想要跻身其中很难，在其中站稳脚跟更是难上加难。只有那些不把富贵放在心上的人，才能长久地处于这样的位置。

古人说：“我不担心富贵不来找我，而是担心富贵会逼迫我做一些不义之事。”人们并不是厌恶富贵本身，而是害怕富贵来得不合道义。与其想方设法去兴办各种有利的事情，不如先去除弊端；事情办得多，不如办得少；事情办得少，不如什么都不办。能做到什么事都不办，那就接近天道了。

用晦卷八

制器画谋，资之为用也，苟无用，虽器精谋善何益也。沉晦已久，人不我识，虽知己者莫辩其本心。用晦在时，时如驹逝，稍纵即逝之矣。欲择时当察其几先，先机而动，先发制人，始可见晦之功。惟夫几不易察，幽微常忽，待其壮大可识，机已逝于九天，杳不可寻矣。是故用晦在乎择时，择时在乎识几，识几而待，择机而动，其惟智者乎？

【翻译】

制造器物、谋划策略，都是为了能派上用场。要是派不上用场，就算器物制作得再精良、谋划得再周全，又有什么好处呢？

一个人长久地隐晦自己的才能和志向，以至于别人都不了解他，就算是了解他的知己，也难以分辨出他内心真实的想法。运用隐晦之道关键在于把握时机，时机就像白驹过隙一般，稍不留意就会转瞬即逝。

想要抓住时机，就应当提前察觉事物的细微先兆。先一步察觉到先机并果断行动，做到先发制人，这样才能显现出隐晦之道的功效。然而，事物的细微先兆并不容易察觉，它常常隐藏在幽微之处，很容易被人忽略。等到它发展壮大、变得明显可辨的时候，时机早已像飞上九天的鸟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再也找不到了。

所以，运用隐晦之道的关键在于选择合适的时机，而选择时机的关键又在于能察觉事物的细微先兆。察觉到先兆后耐心等待，选择恰当的时机再采取行动，能做到这样的人，大概只有智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