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国在唐县创建——寻根中山国 文/邸双杰

发布时间:2025-05-17 11:06  浏览量:20

偶遇来得太晚,一朝相见,便魂牵梦系。2017年的秋假,我一个唐县人只身从保定来到省会石家庄与大学同窗小聚,借地利之便一同顺路来到河北省博物馆,了解一下燕赵大地的历史。

在“战国雄风”展厅,一件件精美的青铜器物令人赞叹不已。得知中山国居然是战国第八雄,让人有点兴奋。听了讲解员对中山三器的讲解之后,紧邻一侧的兽首、凤头、方壶等造型奇特的器物进入了我的视线。低头仔细一看,一丝丝惊喜顿时丛生:出土于唐县北城子村。

思绪一下子回到童年。那时候传言某某家打井挖出了铜马车,难道老家这一带真有这么回事不成?然而,之前我从未听任何一位家乡的亲友说起过中山国的只言片语。包括街头晒太阳的老爷爷,还有那个最爱讲故事的老先生,以及祖辈父辈、学校的老师、村里的干部,没有任何人讲过有关中山国的故事和传说。就连一直躺在村东学校里的大石碑,我们这些学生经常在碑身上玩耍嬉闹,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来历,隐藏了什么故事。

到底北城子有过哪些历史?

村北的一段土城到底是谁建的?有人在村名碑阴隐约看到好像是叫过慕容城。记得上世纪七十、八十年代以前,生产队取土,将村北东南的城墙挖掉,曾经挖出大量的箭头等物件流入民间。记得小时候田野里有大量的瓦片陶器碎片扔在水沟地头。

作为在南城村长大的后生,虽然离乡多年,家乡的田地山川柿树枣林老屋宅院一直牵挂在心头。历史风物印在心间,生根积淀,却一直没有找到蛛丝马迹。

这次省博之行给了我一些遐想。

我暗自下定决心,开始了我的寻根追梦之旅。中山国的根在哪里?它的来龙去脉,它的兴衰荣辱,究竟是怎样的一段过往?

寻寻觅觅,进入中山旧梦。

各种带有中山国元素的线索在我的脑海里翻滚。信息时代的现代化给了我们探索未来、寻找过去的方便。

经查阅多种文献资料得知,1970年10月北城子大队的一个生产小队在村西北断崖烧砖取土,忙得热火朝天。村民一声尖叫,挖出一处古墓,大家却都不认识这些青铜器皿是什么宝物。大队干部招呼治保专员一起取出运到大队,落锁并派人看护。过了几天又发现一处古墓,还发现了殉马坑。曾代表河北考古界参加满城汉墓出土考证、编写发掘报告的省文物专家郑绍宗三次来到此地考察研究,并亲自撰写报告确认这批文物为春秋晚期战国初期鲜虞部落的器物。这些文物都被运到了石家庄河北省文物保护研究所,村民们对这批文物的下落就不再追问,也没有人再追查了解其背后的历史。

后来查阅图书才了解到,在钓鱼台、西下素、南伏城、东同龙等村落也陆续出土了春秋战国时期的青铜器,虎形金饰牌、金盘丝、络绳纹铜壶、归父敦等,绝大部分具有明显的鲜虞时代特征。

原河北大学副校长贾泉河一直关注着家乡唐县的建设,在引领唐尧文化的同时,他也关注到了家乡中山长城和中山国的研究。乡土学者陈勇先生多次深入这里的村庄,详细调查了解,在其编写的《唐县历史文化之光》中有与中山国的历史遗存和风物相关的记录。时任保定地区文保所副所长的李文龙多次来到唐县,一住就是几个月,对中山国故地的考古下了很大功夫,可以说是了如指掌,如数家珍。

2017年,中山国纪录片摄制组来到唐县北城子村进行第一集《发现》的拍摄。经过专家们的考证,确认这里就是中人城,这里就是白狄鲜虞人建立中山国的第一座都城。

随着河北省中山国文化研究会成立,中山国的研究迎来新时代。中山国的来历和唐县、中山城、委粟山的关系走进了专家的视野。

原来“中山”二字来源于此地这座不起眼的小山:委粟山。而今,城池残破不全,委粟山已被削平,成为两个深潭。当年源于此地的唐水(倒流河)已干枯多年。

根据史料记载,中人、左人、鸱之塞、华阳、阳邑、平中这几处城邑在唐县境内,约占有史可考的中山城邑数量的六分之一。

唐县地处太行山东麓,是山区与平原接壤的缓冲地带。

唐县之名源于唐尧,相传放勋(即尧)受封唐侯于太行山脉东麓的丹凤山脚下,至今唐尧的传说在这里广为流传。这一带三面是山,中间是盆地,面朝东部广袤的华北平原,有一条河流(倒流河,古称唐水)发源于盆地中的一座小山(古称委粟山),自东向西汇入唐河(古称滱水)。此地水草丰美,沃野平畴,周边山上森林茂密,果树成林,非常适宜人类耕牧、居住。先民们在此地生活了很久。

在唐尧文化研究会的弘扬传承下,唐尧的传说被列入省级非遗项目,陆续在这里建设了唐尧受封地、古唐侯国遗址、唐尧叠石望母台等十几处纪念碑亭。

先商遗民在此地耕作生息,有从封庄、宋庄、北店头、野庄一带的历史遗迹中出土的陶器残片可以为证。

西周分封以后,北方的狄族受到日渐崛起的秦国晋国的驱逐和压制,一部分白狄、赤狄部落的鲜虞人先后从陕北晋西北的高原跨过黄河穿过太行山来到东麓,一部分在滱水的东岸定居下来,这里水草肥美,与他们以游牧为主的生活方式很是契合。他们与久居此地的先商遗民融合,一起创造美好的生活。

据唐县文化学者、地名专家们考证,西赤、庵里、北店头、委庄、东杨庄、南北城子、宋庄、封庄、上下赤城、十二底下、东同龙、马家佐、游家佐、显口、白合、洪城、河暖、周家堡、东北雹水、南伏城、西城子、西下素、钓鱼台等地,这一带曾是白狄、赤狄的鲜虞部族长期居住活动之地,留有鲜虞中山文化遗存。特别是在唐县南伏城村曾发现西周晚期的墓葬出土的铜器,具有典型的中原特点,应是当时古鲜虞国的遗物。唐县北城子村出土的大量春秋战国之际的北方式青铜器应该就是白狄人的特有器物。

中国北方草原民族一般流行殉牲习俗,北城子2号墓北有一座马坑,其中有肢解马骨、铜马衔、铜环、铛卢等物。

北城子、钓鱼台均出土双耳铜鍑,是北方草原游牧民族的常用器物。

北城子发现了一件蟠虺纹四兽带盖圆壶和一件铺首衔环络绳纹扁方壶,其中扁方壶是迄今发现的战国时期最大的同类器物。西下素出土的络绳纹壶,通身饰络绳纹。络绳纹是北方青铜器的一个显著特征,源于北方游牧民族用绳子捆绑物品方便携带,形制上有提链、双耳,扁方形。是游牧生活方式的残留,表现出既接受中原商周文化风格和艺术造型又非简单沿袭而有所变化的特点。

钓鱼台出土了6件蹲踞虎形金质饰牌。距北城子东北10余里的马耳山脚下的顺平坛山村出土的金质虎形饰牌是同类器物中最大最重者。

西城子和钓鱼台发现了金盘丝。另外在唐尧曾建立都城的孤山及固城、长古城人口聚集的一带,白狄人也逐渐与当地人结合繁衍起来。

另有一部分白狄部落进入石家庄地区周边,建立肥国、鼓国、仇由,其中以早就定居于正定新城铺(古称新市县)的鲜虞国最为强大。这些狄族先后攻邢灭卫,让周边国家寝食难安。晋国在荀吴的率领下先后灭掉肥(藁城)、鼓(晋州)。

在唐尧受封地附近周边,包括东杨庄,南北城子、宋庄、封庄,这里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比较明显。西北背靠丹凤山,三面是峭岭深沟,易守难攻,非常适合修建城池。受齐相管仲的建城思想指导,建成了功能齐全、科学规划、布局合理占地约120万平米的中人城。

据《左传》记载,公元前529年,晋国看到鲜虞不修武备,抓住机会大举进攻,占领中人城,大获而归。这是信史中第一次提及唐县的地望。

鲜虞深深埋下了复仇的种子,公元前507年聚集力量报复晋国,战于平中(在唐县境内,中人附近)。平中之役成功地俘虏了晋国大将观虎,原因是晋军轻敌,侍其勇也。骄兵必败,古今同理。

委粟山成为中山国号的源头。

石家庄地区的鲜虞部落由于战败迁至唐县,与这里的鲜虞族汇合。鲜虞族尊崇大山,敬奉山神,仰慕庄严刚正伟岸的灵魂,他们一起在中人城建立中山国。史书首次提到“中山不服”,中山国号首次登上历史舞台,这一年是公元前506年。这一带原属晋国管辖,与燕国交相管控区,战争频繁。这段时期被周天子册封为中山侯。《太平御览》引西晋张曜的《中山记》:中人城,城中有山,故曰中山,就是指中山国名从中人城而得。

《战国策·魏策一》记载,公元前406年乐羊为魏将而伐中山,三年而拔之,魏文侯先后封太子击、少子挚为中山君,治所在中人城,即今北城子遗址。乐羊为唐县留下了建阳村的前身故事和乐羊啜羹的典故。吴起、西门豹也参与了魏拔中山的战争。

鲜虞中山国史基本上是一部战争史,千乘之国在周边虎视眈眈的强国间纵横捭阖数百年,可谓不屈不挠的典范,其存亡之道值得后世深入研究。

唐县作为中山国肇建之地,历史遗迹丰富。境内的中人城(唐县西北峭岭,南北城子村一带)自公元前529年见诸史册,至赵攻取中山鸱之塞(唐县城西洪城),绵延达224年之久,可谓中山国的战略根据地。

复兴后的中山国开始修筑长城。这条长城也足以和其他七雄的长城匹敌,成为战国大地上又一条蜿蜒舞动的长龙。中山长城遗址在唐县自北而南,依次有周家堡,河暖、北洪城、南洪城、双峰峪、葫芦山、赤城、庵里、上庄、万里、东大洋、凤山庄等。沿线附近有重要的城邑考古遗址,关隘分别是周家堡、北洪城、灌城遗址。城址遗址包括南固城、北城子、西城子、伏城。屯戍点包括河暖、东北雹水。

中山国在唐县创建,对于唐县历史是一件值得记载的大事。多年以来,大多数人一提起中山国都认为是定州,与唐县无关。中山国历史文化资源应该得到传承保护。中山长城和出土未出土的文物以及文化都是珍贵的历史文化遗产,值得研究发掘,或可打造当地的一张文化名片。

本文选自2022年10月8日《保定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