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的那条河
发布时间:2025-05-14 11:33 浏览量:15
叶尔羌河的浪花里,沉浮着千年未散的絮语。昆仑山的雪水挣破冰川的桎梏,携着天山云絮奔涌而下,在图木舒克的戈壁滩上刻下蜿蜒纹路,宛如一卷摊开的泛黄史书,每道水痕都是屯垦戍边的鲜活注脚,在岁月里静静诉说着过往与今朝。
父亲的书桌一隅,一柄锈迹斑驳的坎土曼静静伫立。这把1952年兵团战士劈开盐碱地的老物件,刃口的裂痕里仿佛还回荡着叶尔羌河畔芦苇荡的呜咽。曾驻守昆仑山的父亲,退役后毅然背起行囊,走向塔克拉玛干边缘的图木舒克。他常指着地图上的古城遗址,声音里带着岁月的厚重:“林则徐当年说‘酾渠导流,大兴屯政’,我们这代人,就得让荒滩变成千顷良田。”唐王城遗址曾是唐代“据史德城”,汉唐戍卒在此引水开田,而兵团人的血脉中,正流淌着与先贤同样的使命担当。
我曾立于唐王城遗址的断壁之上远眺。风沙侵蚀的佛龛与烽燧,与远处棉田里无人机喷洒的银雾,在视野中交织成一幅奇异的古今重叠之景。汉代五铢钱在这片土地下沉睡,新一代兵团人却正用北斗导航系统精准标注滴灌管道的经纬。父亲回忆起60年前的时光,那时他们住的是地窝子——挖地三尺的土坑覆以红柳枝,沙暴夜袭时,被褥里能抖出半碗黄沙。而如今,河道中的传感器实时监测着塔里木河水的含盐量,数据飞速上传至智慧农业平台,曾经祖父辈用木犁开垦的荒原,在我们手中化作了流淌的数字河流。
父亲总说,河流改了道,但绿洲的逻辑从未改变:以汗水浇灌生机,用忠诚驻守边疆。他退役时带回的军用水壶,始终立在书架最高处,金属表面的光泽虽已被岁月磨旧,却如同一座永不熄灭的灯塔,提醒着我叶尔羌河奔涌的不仅是雪水,更是汉代屯卒的骨血、兵团战士的青春,以及我们指尖跳动的新时代“数据河流”。
当昆仑山与天山再次降下新雪,雪水汇集成溪,奔流向东,我知道,那是大自然的馈赠,更是又一代人即将续写的、充满希望的湿润史诗。在这片土地上,岁月更迭,不变的是代代传承的屯垦戍边精神,如叶尔羌河般,永远奔腾不息,滋润着边疆的每一寸土地。(吴耀盛)
实习编辑/田宇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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