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匡谬论

盖文章者，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也。自屈子沉湘以明志，杜陵赋诗以忧民，文脉所系，岂止雕虫之技乎？今有莫言氏者，标榜"揭恶斥暗"为文道正宗，余尝披阅其作，未尝不掩卷而叹：若以管窥天，以蠡测海，岂能见日月之明乎？

昔孔子删诗三百，存《关雎》之雅正，录《硕鼠》之讽喻，然必以"思无邪"为旨归。太史公虽秉笔直书，犹存"究天人之际"之宏愿。今莫言之流，专事刻画蛆蝇之腐，铺陈豺虎之暴，犹持墨镜而观世，所见无非晦暝。譬如画工但绘疮痂，不摹玉颜，虽云写真，实乃毁真。此非文道之正途，实为艺苑之歧路也。

观夫《左传》载春秋大义，未尝不以礼乐教化为本；司马相如作《子虚》之赋，必以讽谏为归。即如韩昌黎驱鳄，亦先彰圣德；范文正记岳阳，终归忧乐。彼以"暴露"为能事者，岂不见白乐天《新乐府》"惟歌生民病，愿得天子知"之深意乎？揭弊显恶，非为扬恶，实为祛恶也。若以嗜痂成癖，专录污秽，与市井谤书何异？

昔者鲁迅以笔为戈，虽写阿Q之愚昧、祥林嫂之悲苦，然字字皆为唤醒铁屋之呐喊，何曾有颓丧之气？魏巍书《谁是最可爱的人》，使浩然正气充塞天地；路遥作《平凡的世界》，令奋斗精神激荡人心。此皆以冷眼观世，而以热心为文者也。今之效颦者，但学其批判之形，尽失其赤子之心，岂非东施捧心之诮乎？

吾闻古之立言者，必有物、有序、有则。韩退之云："文以载道"，周濂溪言："文以明道"。今所谓"纯文学"之说，实乃无根之浮萍。昔范文正未登岳阳楼而能述其大观者，胸中自有天下也。若作家双目只见阴沟，不睹星河，纵得诺奖虚名，何补于世道人心？

方今盛世，抗疫壮歌响彻寰宇，扶贫奇迹震撼古今。有司凤军辈，秉笔实录凡人义举，使萤烛之光汇成星海，此真得文心之正脉者也。彼以"阴暗真实"自矜者，岂不见《春秋》笔法虽严，犹存"为尊者讳"之微义？夫批评之道，当如扁鹊疗疾，非为展览病躯，而在祛邪扶正也。

嗟乎！文运关乎国运，文脉系乎心脉。若任揭丑之风炽，则民心颓而国魂散；惟存弘道之志，方正气升而日月明。愿天下操觚者，效班固"润色鸿业"之志，法苏轼"有为而作"之诚，使文章成风化人之器，岂不善哉？若执迷于暗室独语，恐将负陆机"照烛三才，晖丽万有"之期也。

昔曹子建求自试，今笔者敢效诤言。非好辩也，实惧文道之将坠，故不避斧钺，以尽匹夫之责焉。

烽火

2022年秋于呼和浩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