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读书日丨翻开“守桥人”的乡土情怀

君到姑苏见，人家尽枕河

苏州是水的故乡，也是桥的王国

苏州的桥，上溯春秋，下及明清

遍布大街小巷，乡村田野，名胜园林

随着历史的变迁，一些古桥慢慢消失了

逝去的难以追回，现存的必须珍惜

这些被一位老苏州看在眼里、放在心上……

在第30个“世界读书日”到来之际

我们一起来读一本好书

品味一次对历史的追溯

对文化的致敬

“能够顺利探访、拍摄时，内心便充满喜悦。特别是发现新古桥时，成就感立刻爆棚。而当看到一些古桥刚刚被拆除，眼前只剩下残骸时，难免会伤心不已。”这样的真挚话语令人动容。

今天，我们 独家采访了

《姑苏桥》的作者胡忠勤

感受创作背后的至真情怀

在检察官退休之后，您的生活好像更忙了，是什么促使您愿意继续步履不停，不辞辛劳穿梭在大街小巷，记录下一份份姑苏城的文化底蕴呢？为何选择“桥”来作为聚焦的对象？

胡忠勤：我是一个土生土长的苏州人，从小住在念珠街（现吉庆街），出门不远就要走过石岩桥（孙老桥）、歌薰桥，或者来远桥、万年桥，真所谓“无桥不成行”。那些古桥给我留下了深刻的童年记忆。

小桥流水是苏州的城市名片。而苏州的古桥与姑苏、江南文化紧密结合，我引以为豪。然而，随着历史的变迁，保存至今的古桥越来越少。“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在社会发展的进程中这似乎也是一种必然，我感到很痛心。在检察工作中我也能接触到古建筑保护的相关案例，这份职业经历也让我对于文化遗产保护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 胡忠勤在拍摄一座古桥

感叹唏嘘之余，我想，让这些饱经历史沧桑，已成为文化、文物的古桥尽可能地为人所知、所爱、所惜，并由此得到一个妥善的归宿，最大可能地保护和传承老祖宗留给我们的这些遗产，或许是吾辈力所能及之处。因此在2017年初，我在姑苏区、虎丘区、吴中区、相城区、苏州工业园区范围内，踏上了探访、拍摄苏州现存古桥之旅。对每一座古桥的建档，算是对吴地古桥现状的一次全面梳理，也希望为苏州古桥保护性研究尽一份绵薄之力。

非常感谢您给我们带来如此美好的一本书，读完仿佛跟着您的脚步漫步在一段段历史的记忆中。但也能想到，创作的过程必然不容易。您在过程中碰到过什么困难吗？又是如何克服的？

胡忠勤：退休后，我一直希望继续做点有益于社会的事。拍桥、写桥的过程可谓“甜酸苦辣”俱全。6年多来，我几乎是马不停蹄地在找桥、拍桥、写桥。一般白天在外寻找探访、拍摄古桥，干的是体力活，当作是体育锻炼；晚上查阅资料、撰写文稿，干的是脑力活，当作是防止老年痴呆。

聊到此，我们和胡老不禁会心一笑。他的乐观、幽默、豁达很值得我们学习。

这期间也伴随风险。一年夏天，在平江路拍摄至中午，也许是在高温下炙烤太久，自己竟然因中暑差点昏厥，还好就近有一处阴凉可以休息，在路人的帮助下躺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还有一次是去金庭镇探访永泰桥时，得知桥孔内有一方石碑，上有铭刻，因急于拍摄，见永泰桥下河水不深，有的地方河床还裸露，我就一手搭着河驳岸上的石栏杆想顺着河驳岸慢慢下河。谁知那栏杆没有“长牢”，我身体一“腾空”，就和破碎的栏杆一起重重地摔到2米多深的桥底。万幸的是，石栏杆没有砸在我身上，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当时我忍着手臂多处严重皮外挫伤的疼痛和浑身上下泥水的恶臭，坚持把这明景泰二年（1451）的石碑拍摄了下来，变成了珍贵的资料。观察、拍摄的过程需要全神贯注，一不小心脚下踩空仰面摔倒之事更是时有发生，这些“意外”也成了我的珍贵回忆。

△ 胡忠勤在采访中

因不屑于敷衍了事、拼凑成章，每座桥我均不止一次到现场探访、拍摄，并测量尺寸和经纬度定位，特别是对其中留有历史印痕的桥名、桥联、铭刻等进行重点摄录、仔细辨识，努力在文稿中杜绝硬伤，减少差错，并且积极纠误。在反复辨识过程中，也小有成果。比如娄门下塘的傅文泾桥，有关资料上只表述“清康熙年间重建”。而我在探访该桥时发现其桥梁石北侧有雕刻桥名“傅墓泾桥”和铭刻“嘉庆壬申年八月吉日立”“里人重建”等字样，因此我在文稿中表述为“始建年代不详，清嘉庆十七年（1812）里人重建”。又比如，葑门下塘河上的红板桥，资料记载的文字和时间表达经我现场仔细辨识后均存在一些问题。类似种种多达几十处。还有一些乡村田野中的古桥既没有资料记载，当地人也不知所以然，追根溯源相当吃力。这些虽然劳神，却也踏实，成为难以忘怀的美好回忆。

我们仔细看了胡老指出的这些错误，好多都是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或者理所当然认为就是如此的。严谨的态度、质疑的精神在他身上充分体现。

300多座古桥，每一座都是一段故事。其中让您印象最深刻的是哪一座或者哪几座呢？

胡忠勤：前面谈过，我从小住在念珠街，出门不远就要走过石岩桥、歌薰桥，或者来远桥、万年桥，可以说，水巷的桥是我生活的一部分。石岩桥、歌薰桥经过重建已变为钢筋水泥梁桥。来远桥、万年桥经过重修、移建后仍在。万年桥是我走过次数最多也是印象最深刻的桥梁之一。那时的万年桥已是一座钢筋混凝土三孔梁桥。万年桥及周边那时是苏州最繁荣的菜市场和商贸区，桥上有小摊，桥下有集市，每天人来人往，到处都是叫卖声、欢笑声。桥东南面还有客运码头，从这里乘船可以去东山、西山、光福等地。我曾多次在这里乘航船回老家横泾前庄。

△ 摄影展上，胡忠勤为苏科外学生讲述照片背后的故事

随着胡老思绪的展开，一幅幅烟火气浓郁的老苏州市井图徐徐呈现。

桥西南面有一家“春光”照相馆，以前我每年都要去拍一张艺术照，留下美好的青春回忆。桥西面还有一家“跃进”电影院，我和同学在那里观看过几百部中外电影，它或多或少影响了我的人生。

那时石岩桥北堍西侧有一家“老虎灶”，就是供应开水的店铺。大冷天晚上我提着“吊子”或热水瓶去泡开水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您特别关注对古桥以及其他历史文化遗产的保护，这也是公益诉讼检察的重要职责之一。这几年，苏州检察机关也通过打造“江南文化”检察官品牌等在这方面做了一些尝试，请问您在这项工作上有哪些意见建议？

胡忠勤：检察机关在这方面可以有所作为。公益诉讼是检察机关的重要职责之一，我们可以从保护苏州现存古桥（特别是文物保护单位的古桥）作为切入点，为苏州历史文化遗产保护做一些行之有效的工作。比如，我在拍桥、写桥的过程中看到苏州有许多古桥还尚未明确保护主体，还有一些古桥虽然有文保碑，但古桥仍处于受损状态。因此，包含明确责任主体、奖惩制度等在内的系统性规范管理还需进一步推动完善。此外，我注意到在实施亮化工程时，也给古桥带来一定损害。比如在古桥上安装光带、轮廓灯时，如果安装方法不规范，极易将建桥的石材打烂。这也是检察机关应当重点关注的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