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 习 习:野云飞渡

发布时间:2025-04-20 07:50  浏览量:43

野云飞渡

文 | 习 习

从兰州到昭化古城

从家乡兰州,眺望约600公里外的昭化古城。当昭化古城在脑海中逐渐明朗,我看出了两个地方的相似。

兰州,自秦以来,有2200多年历史。它“联络四域、襟带万里”,是通向陆上丝绸古道的咽喉关隘。以南北对峙的大山为屏障,以穿城而过的黄河为天堑。黄土高原上,这个跟着一条大河蜿蜒出的绸带似的谷地城市,诞生伊始,便被赋予了重要的军事意义。在古城池高悬的匾额上,曾书有“固若金汤”四个煌煌大字,兰州因而古称金城。

我曾十数次驱车沿兰海高速南行,一再感受着黄河流域与长江流域沿途地貌的迥然不同。行至甘肃陇南,高耸入云的西秦岭山峰近切到让人心颤。时空在速度中转移,历史被道路串联,险峻之处皆有金戈铁马的回响。行驶约600公里,天色向晚,便多次借宿广元。广元是甘肃南边的邻居,走门串户总觉得亲切,又正是打尖的时候,恰好广元多美食。但第二日还是不舍地离开,这是个古老神奇的城市,不细察难知其味。站在昭化古城城楼俯瞰,我知道,沿着城内石板铺就的金牛蜀道,往南便能到剑门关,历史上,过得了剑门关,便可直达天府之国的蜀都。青山绿水围裹着昭化古城,粉墙黛瓦,楼阁亭榭,古色古香,家鸽带着哨音在屋瓦上飞行嬉戏。我知道,与剑门关和这个国内保存最为完好的惟一一座三国古城在时空中相呼应的还有古柏参天的翠云廊。

如果能独自走遍昭化蜀道,特别是踏上草蛇灰线般隐入乡野的青石路,像一个古代的行者,讨一碗当地人的茶水,听他们用方言说几个蜀道上的神话,那多好。

我想起第一眼看到剑门关时所受的震撼。那是夏日的一天,阳光明亮,踏着蜀道拾级而上,剑门关阁矗立青天之下,关阁两侧,断崖陡立、直插云霄,仿若两把利剑,又似两扇严整巨大的石门。我不禁出声感慨:噫吁嚱!

我想定,李白的“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被万千人在这里慨叹了1400多年。

铜墙铁壁的剑门关阁和陡立的壁崖兀自冷静着。而古往今来多少人事,在这里若野云飞渡、浩渺如烟。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在来路中的甘肃陇南,我多次感慨李白这个仿佛写给天下所有险关的诗句。到了剑门关,方知李白最懂哪里最般配这八个硬铮铮的字。有人说,李白这句驰名古今的诗来自蜀地《剑阁铭》一文,《剑阁铭》这样说离剑门关不远的剑阁:“一人荷戟,万夫趑趄”,我也喜欢这般生动的描写。

如同兰州对古丝路的意义,历史上的昭化古城“地控秦陇,势扼巴蜀”。

在家乡眺望约600公里外的昭化古城,此时,地理和历史的隐秘与辽阔仿佛就在兰州和昭化古城之间。

大地上的经络

回想剑门关时,我脑海里其实一直横亘着一个巨大的背景——那个东西走向几乎横卧了大半个中国内陆腹地的大秦岭和与之并行的大巴山,它们像高高隆起的龙脊,定义着对世界、对中国复杂深奥的涵义。

秦岭是中国北方南方的分野,也是黄河流域和长江流域的分野,它抵挡北方的寒冷、呵护着温暖的南方,它安排了岭北的麦子和岭南的稻米,它决定了水里不同的鱼类和大地上不同的植被,甚至人的不同相貌和性情、房屋的不同格局和朝向……长长的秦岭,就那样安静地横卧着,安安静静地制造了言说不尽的意义。

司马迁《史记》中云:“秦岭,天下之大阻。”

这个高耸入云的巨大的天然屏障,一定意义上分割出了中国历史上早期的诸侯国。中原和蜀地,因为秦岭的阻隔,几乎老死不相往来。但战争却促成了看似人力所不能及的打通南北的天道——蜀道。

关于金牛道,这是一段充满神话色彩的历史。

公元前316年秋天,秦岭以北战国七雄之首的秦国,意外迎来一个转机,这个历史性的转机也将在一百余年以后带动整个中国的巨变。这一年,秦岭以南的巴国和蜀国交战,双方争相向秦国求助。鹬蚌相争,天赐良机,秦惠王听从了大将司马错的建议,决定起兵伐蜀。但要越过高耸入云的秦岭和大巴山,何其之难。于是就有了今日人们熟知的司马错之计:以粪金石牛,换蜀国的五丁开道。传说中,大力神般的五位蜀国壮士,日夜兼程劈山破石,开出了一条迎接金牛的道路。不料,蜀国迎来的却是长驱南下浩浩荡荡的大军,毫无防备的蜀国在葭萌(今昭化)一战中大败,蜀国灭。

这一战,据《战国策》记载:“蜀既属,秦益强富厚,轻诸侯”。葭萌一战为之后秦统一天下打下了基础。这条传说中五丁开辟出的蜀道就是著名的金牛道。

被称为剑门蜀道的金牛道,北起今陕西南部,南至成都,穿越山高谷深的大剑山,在蜀道中以险著称,为历代兵家必争。《雍大记》对金牛道有这样一段记述:“连云叠嶂,壁立数百仞,幽邃逼窄,仅容一人一骑;乱世嵯峨,涧水湍急,为蜀道之最险。”因此,到了三国,羽扇纶巾擅察天文地理的天才军事家诸葛亮敏锐地看到了金牛道的险要,他坐阵金牛道上的昭化古城,运筹于帷幄之中,并在金牛道最险要处,筑建了剑门关隘。

去年深秋,我乘车从宝鸡出发,翻过秦岭,抵达汉中黄柏塬镇,其间越过了秦岭最高峰太白山。当地人领我进入一片石阶蜿蜒其间的高山密林。石阶斑驳错落,道旁皆是成百上千年的油松。一棵遒劲的古松酷似苍龙,因为有2000多年的历史,当地人称它“松爷爷”,不远处的树干上挂着一个带箭头的标示,上书“望蜀”二字。顺着箭头前行就是蜀地,这条古道就是蜿蜒出秦岭的又一条著名的古蜀道,傥骆古道。

隔着巨大的秦巴山岭,蜀是外面的世界。得陇而望蜀,统治者政治家多有这样的野心。

显而易见,蜀道之开辟,几乎多为战争所需。与秦岭直接相关的古蜀道有“北五南三”之说,它们像古代人类铺排在大地上的经络,经络穿过哪里,哪里就有了新鲜的历史和文化。古蜀道大都蜿蜒于秦巴山地的河谷险峡中,很多地方要伐木架栈,所以,和中国的其他古道不同,古蜀道又被称为“栈道”。所谓“北五南三”,北指陈仓道、褒斜道、傥骆道、子午道、阴平道,南指金牛道、米仓道、荔枝道。北边的五条古蜀道一定意义上刻化出了秦岭最为险峻的几道山川峡壑。南北蜀道相衔,天府关中与天府四川之间有了交通。这些被人类不畏险阻百折不挠奇迹般凿通的蜀道,如大地上的经络,让文明的血脉相互流动。

古蜀道是人类交通史上最早的交通网络之一。

司马迁《史记》载:“栈道千里,通于蜀汉,使天下皆畏秦。”蜀道的开辟,使得秦岭以北的强秦迅速南扩,四川平原上丰饶的粮食及各种之前被秦岭阻隔的新鲜事物纷至沓来,善于革故鼎新充满改革精神的秦吸纳八面来风,迅速壮大完善。公元前221年,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统一的封建王朝秦朝的建立,结束了春秋战国以来诸侯纷争的历史局面。在这个对世界东方格局产生了重要影响的事件中,拥有2300多年历史的金牛蜀道立下了不朽功勋。或许受到了秦惠王筑路伐蜀的启示,始皇帝开疆拓土,多半生都在修建通向四面八方的驰道,多半生都在巡游的路上。

传统意义上的蜀道指周秦汉唐时期从长安(西安)翻越秦岭大巴山经过汉中盆地通往成都平原的交通网络。蜀道带来了繁荣,也因兵家必争而导致了战争。狭路相逢,并非只有勇者胜。先有秦国司马错设金牛之计,秦军经褒斜道金牛道伐蜀全胜;再有韩信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又有邓艾偷渡阴平古道突袭蜀都……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一夫”难道是李白在说姜维吗?诸葛亮病故后,蜀国最后一位把守剑门关的正是赫赫有名叫魏军闻风丧胆的大将军姜维、姜伯约。

因为姜维,在我眼里,剑门关又有了很多悲情。

自古蜀道多壮士

在甘肃定西地区的临洮县(古称狄道),有一个巨大的土墩。

这个土墩是所在山头的至高处。山叫岳麓山,天下不止一个岳麓山,这个岳麓山雄峙古狄道城的东部,占尽了好风水。传说,老子就在这座山的山巅飞升,飞升之时,升天台脚下的一棵梧桐树上,忽然间出现了一只凤凰,凤凰振翅高飞,压弯了树尖的梧桐枝,而今,在那里还能看到一棵弯下枝梢的梧桐树。

土墩就立在这个好风水的山上,上了土墩,整个狄道城、包括周边方圆五公里的地方,一览无遗。原先,人们还能在土墩附近拣到锈蚀的箭镞、刀戟,还有粗绳纹的瓦片、陶罐……

这土墩其实是秦汉时期的烽燧。古代的狄道,一直是控扼陇蜀的战略要地。三国时,蜀汉大将军姜维九战中原,数次与魏兵激战在洮河之滨。每过狄道,姜维都选中这个烽燧。烽燧前是一片开阔地,正好屯兵、练兵。烽燧那边,万丈悬崖,鸟瞰下去,古狄道的大城池尽收眼底。洮河蜿蜒、穿城而过,敌人稍有动作,在此一目了然。

当地好友说得好,那时,姜维就在墩上,一边喝着茶、眺望着远方,一边看着墩下练兵的士兵,满心的运筹帷幄啊。

后人称这里为姜维墩。可惜了这个土墩,人们怕它日复一日地散泻下去萎缩下去,用水泥覆盖了它,上面还立起了一座坚硬辉煌的水泥高台。新时间彻底覆盖了旧时间。台上安置了水泥桌椅,游人可以模仿姜维,呷着茶,运筹帷幄地望一望土墩下的临洮城。

只是这里还有浓郁的杀伐气,好友说,天阴时,偶尔会传出兵士的厮杀声。还有,小时候,他们在这个山上采摘那种名叫大钢针的野豆,在那个饥饿年代,把大钢针野豆煮了,壳子里的果实,暄软而鲜美。但刚从毛刺树上摘下的大钢针,硬而尖锐,酷似伤人的利器。

姜维出生在甘肃天水的甘谷县,虽然隔着漫长的1700多年,他也是我的老乡。《三国志》对姜维的外貌没有描写,但人们口口相传,都说大将军魁梧俊朗,这是因为人们爱他。我看到过很多电视剧和画片里的姜维,都不是我想象中的姜维。家乡人姜维定然有众多家乡人的样子,但他定然又不是众多家乡人的样子,他到底是怎样的样子?我想不清。

有一年,我和几个文友专门去姜维的老家,祭拜了他的墓地。墓在山脚下,大大的土冢,上面野草稀疏。当地人讲,姜维兵败后,魏兵叫他尸骨无存,姜维手下只抢到几片血衣,驰马飞奔到姜维家,送给了他的母亲。

因此那里只是个衣冠冢。我尚记得那日离开时,老往山下的村落望去,似乎在找姜维的家。

那天,我在昭化古城里的老县衙,看墙上排满的县令的名字和籍贯,没找到一个西北人。见多识广的导游大约听出了我的口音,看出了我的心思,说,比如县令中就没有甘肃人,因为那里是边塞,多民族杂居,算不上真正的汉人。我不知她的解说是否出自她个人的见解,但我想,她大约忘了昭化古城里姜维的大将军府,还有剑门关阁那里姜维的练兵场。

公元263年秋,姜维把守汉中,得知魏将邓艾、钟会举十几万大军到了剑门关,骁勇善战的姜维巧设妙计率军从魏军后身飞驰到剑门关。姜维以三万人马据守钟会的十三万大军,钟会屡攻不克。此时,姜维怎么都没想到,魏将邓艾正带领三万人马另辟蹊径。他绕道今日甘肃陇南的阴平蜀道。阴平道是甘肃南部进入四川的一条捷径,但险峻异常。邓艾率兵又开辟出数百里险要小道,最终到了摩天岭,此时仅剩兵士两千余人。传说,面对直入云霄的摩天绝岭,邓艾带头裹毡滑下,士兵又折损无数。但仅剩的兵士也足够突袭毫无防范的蜀国后主。邓艾率军到达江油关,蜀汉守将马邈开关投降,邓艾军又长驱南下,攻克绵竹,直捣成都。刘禅投降,自此蜀汉亡。

这是历史上极为吊诡的一幕。蜀汉后主刘禅已降,蜀国已灭,而壮士姜维还在剑门关与魏军激战。姜维得知刘禅投降的消息,心痛欲裂。几十年北伐几十年牢不可破的防御,恰恰在“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剑门关兵败垂成。姜维诈降,欲东山再起,被魏军识破。魏军对姜维恨之入骨,传说对他用了车裂之刑。一代英雄,尸骨无存。依旧是传说,传说姜维手下冒死抢出姜维的胆,人们惊诧地看到,姜维胆大如斗。

今天,在四川雅安市芦山县龙尾山还有一个姜维墓,墓里埋着姜维斗大的胆,这个圆形的墓冢又称“胆墓”。

诸葛亮生前曾说:“全蜀之防,当在阴平。”可见他早预见了阴平蜀道的战略要害,只是蜀汉气数已尽,再顽强的勇士,回天无力。

姜维老家的《甘谷县志》中有这样一副联:“深知天下事不可为而为之者,孔明是也;深知国家事不可为而为之者,姜伯约是也。”

诸葛孔明生前七出祁山,走的是金牛道,往前线补给粮草的部队走的也是金牛道。比诸葛孔明多鏖战了30年的姜维,更是频繁出入金牛道,他九伐中原,只是天不遂他所愿。

噫吁嚱!剑门关上,野云飞渡。

苔花阴雨湿衣裳

与剑门关的孤绝险峻相比,同在金牛蜀道上的剑门关南十余公里的翠云廊蜀道别有一番景象。

去翠云廊时,正飘着小雨,看着令人震撼的苍翠古柏,不禁想起清初剑州(今剑阁)知州乔钵写的《翠云廊》一诗:

剑门路,崎岖凹凸石头路。

两行古柏植何人?三百长程十万树。

翠云廊,苍烟护。

苔花阴雨湿衣裳,回柯垂叶凉风度。

无石不可眠,处处堪留句。

龙蛇蜿蜒山缠互,传是昔年李白夫,奇

人怪想教人妒。

休称蜀道难,莫错剑门路。

望遍蜀道,再看此诗,句句叫人深味。

“翠云廊”也该是因此诗而得名的吧。

翠云廊让剑门蜀道有了跌宕之美。剑门关孤绝险峻,而这里似乎是一个柔美的长廊。苍翠、安谧、幽深。与剑门关相比,单说它阴柔秀美,又似不足,“三百长程十万树”,它在秀美里又有那样的宏阔和苍茫。

广义的翠云廊古道分西北南三段,以广元剑阁为中心,有西至梓潼,北到昭化,南下阆中三线,总长约151000米,三条古道两旁皆栽有古柏,古树最早可追溯到秦汉时期。狭义的翠云廊蜀道就是今天的翠云廊景区。翠云廊蜀道是金牛蜀道最为精华的地段。

追溯一下,国家行为的植树造林,在秦统一六国前就有之。

《周记》载:“国郊及野之道路旁必植树”“列树以表道”“以荫行旅”。秦始皇大修驰道于天下,敕令道旁广种青松,以示秦的威仪,金牛古道旁的种植更不必说。三国时期,为巴西(今阆中)太守的张飞,下令士兵与百姓沿金牛道种植柏树。可以说,历代朝廷在此历久弥新绵延植树,形成了今日我们所见的翠云廊蔚为壮观的气象,这种国家行为的漫长集中的植树造林,世界罕见。

当地百姓把翠云廊古道又叫皇柏大道。那天,走在昭化古城的金牛道上,导游介绍说:“我们的皇柏大道比罗马古道还要早四年。”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所谓造福桑梓,说翠云廊再合适不过。关于中国古代的植树行为,深入中国的古代意大利人马可·波罗都深感惊讶,在他的《马可·波罗行记》一书中记载:“大汗忽必烈曾命人在使臣及他人所经过之一切要道上种植大树,各树相距二三步,俾此种道旁皆有密接之极大树木。远处可望见,俾行人日夜不至迷途。盖在荒道之上,沿途皆见此种大树,颇有利于行人也。所以,一切通道之旁,视其必要,悉皆种植树木。”

在我的家乡,也有为后人称颂的大规模的植树壮举。曾任陕甘总督的晚清重臣左宗棠西进收复新疆时,领兵沿丝绸古道一路种植道柳。柳树耐旱速生,在干涸的西北,特别在广袤的荒漠,三千里大道,百万棵绿柳,何其壮观。人们称这些柳树为“左公柳”。左公植柳,目的与《周记》所记近似,固路基、防风沙、丈尺度、为行人遮阴。植树造林,人与自然和谐共生,这样的历史,在中国,源远流长。

我记得去年在黄柏源镇的傥骆古道上,当地人讲,战争时期,老百姓用油松树枝点灯笼,给红军照路。树是为革命立过功的。

徜徉于翠云廊,烟雨里,鸟鸣啁啾,古道和古柏相互依偎。细雨洗出时光的痕迹,柏树枝叶更为苍翠。摸了摸那棵2300多年树龄、直指云霄的剑阁柏,沧桑的树干上爬满柔软的青苔,与它为邻的,皆是上千年的古柏。这些古树被专家称为“蜀道奇观”“森林活化石”。

据统计,剑门蜀道翠云廊现存古树7803株,其中古柏7778株,古柏平均树龄1050年。

一条古蜀道,半部华夏史。古蜀道连同着过去、现在和未来,为中国乃至世界贡献了丰富的历史文化。往事如云烟,延续几千年的战火早已消弭,但这些莽莽苍苍的古树还在生长,还呈现着不凡的气象,让人觉得,这里的蜀道还活着,还在向青天长着。

“苔花阴雨湿衣裳”,同样的景致,和古人同样的感受,一个诗句,在这古老的蜀道上,一下子,又穿越了几百年时光。

习习,甘肃兰州人。作品刊于《人民文学》《十月》《天涯》《花城》《中国作家》《青年文学》《散文》《美文》《世界文学》等。作品被多家刊物和选本选载。著有文集《浮现》《表达》《流徙》《风吹彻》等。曾获冰心散文奖、三毛散文奖、甘肃省敦煌文艺奖、甘肃省“黄河文学奖”一等奖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