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妖镜|相比一鸦,第二次《鸦片战争》完全是自找的

发布时间:2024-08-17 21:10  浏览量:30

首先感谢各位的支持,打赏终于过百了,所以这一期我们继续聊《鸦片战争》第二集。语音大概半小时左右。

上一期我们讲到了英国 人费尽心思打了一仗,逼迫清政府签订了《南京条约》。结果战场上、谈判桌上赢回来的东西,在实际的贸易中还是输了个干净。

这也为《第二次鸦片战争》埋下了伏笔。

为什么洋人会被戏耍呢?

因为清政府签订的条约, 到处是坑,满满的套路,加上两届两广总督们都煽动百姓, 把洋人宣传成掏心挖肺的野兽,三天两头挑动不明真相的群众斗洋人,更过分的是带着上万爱国群众,经常性的打劫英国商船,只要洋人一问罪,两广总督就跳出来和稀泥,说这是个人行为。

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洋人整整七年无法进入广州城贸易 。所以,在《南京条约》签订的12年后,英国人想起了《望厦条约》的第34条。

1854年, 英、法、美三国向清政府提出 修约要求,希望在以前条约中增加可执行的细则,包括严惩带头闹事的爱国群众。

这其实是个比较正常的外交谈判要求,人家来做生意,你作为官方你肯定要保障别国商人的人身、财产安全。

可就这么正常的一个要求,咸丰直接对大臣表态, “择其事近情理无伤大体者变通一二条”,“以示羁縻”,“大段断无更改”。

意思就是说:随便选两条不痛不痒的给他们改一改,以彰显我们的诚意,别的就没必要改动了。

1856年5月,三国代表找到时任两广总督兼通商大臣的叶名琛,发出修约照会。

叶名琛是出了名的“不战、不和、不守、不死、不降、不走”六不干部。他的起家,靠的是血腥镇压农民暴动才得以官运亨通,所以被咸丰抬了上去。

叶名琛 知道洋人不是农民军,洋枪洋炮比锄头粪叉子厉害多了,加上此刻的大清已经被太平天国闹的鸡飞狗跳,不能再爆发冲突。

所以叶名琛自我总结的和洋人打交道的有效方式就是一个字:躲! “遇中外交涉事,略书数字答之,或竟不答。”

意思就是:你都见不着我,还能谈什么呢?

所以对于洋人的要求一概拒绝,甚至连谈判代表的面也不见。但这厮私底下又上表给皇帝大吹特吹,说洋人要是找您麻烦,您就把锅甩给我!叫他们来找我!

就这样,洋人们一路沿海北上,仿佛上访群众一样,到处找能说话管用的大清官员谈判。最终,在上海找到江苏巡抚吉尔杭阿,但吉尔杭阿在咸丰的授意下,又把洋人推回广东,让他们找 叶名琛。

洋人们觉得被戏弄了,不干了,既然你们都踢皮球,我就直接找皇帝去。

结果舰队直奔天津想找咸丰讨个说法,结果等来的还是一句: 有困难,找阿琛。

洋人只再次回到广东,继续去找琛哥。

没想到,回到广东后的洋人们傻眼了,别说琛哥没见到,连自己的商人们都被打了。

原来,叶名琛光荣的继承了前两任两广总督的优良传统,经常背地里煽动民众去当炮灰。

为了提高炮灰们的积极性,他发出通告: “但凡见上岸与在船滋事英匪,痛加剿捕,准其格杀勿论,仍准按名赏三十大元”。

意思就是说: “如果看到下船的英国人,允许你们直接把他们嘎了!嘎一个给30两!”

这下洋人怒了。

很快,洋人就找到了机会。

1856年2月,广西西林知县张鸣凤认为在此传教的法国传教士马赖是洪秀全的同伙,问都不问直接将其处斩。

1856年10月,挂有英国国旗的商船亚罗号船员被广东水师拘捕。

这两件加上本国商人被打,英国人决定联合法国人,以两个事件为借口,正式对大清开战,以打促谈。

美国人和俄国人也表示支持,但不出兵。

12月底英法联军对广州发起攻击,第二次鸦片战争拉开序幕。

面对来势汹汹的洋人,叶名琛直接在总督衙门建了一个“长春仙馆”,里面祭祀吕洞宾、李太白二仙;因为有算命的告诉他,两个大仙能帮他挺过十五天,之后天兵天将一到,广东就平安无事了。

结果中国神仙显然无法约束信仰基督教的英、法联军,仅仅1天就攻陷了广州,活捉了叶名琛。

随后,英、法联军继续挥师北上。

1858年4月,联军2600人抵达天津大沽口,兵临城下。

5月攻占大沽炮台,大清不得不又乞和,坐下来和四国分别签订了《天津条约》。

这个条约最让大清难过的不是开放更多的口岸,赔款或者是允许外国人传教,而是“双方互派公使;外使可行西礼,并进驻北京”。

这在今天看来很正常的事情,可在大清眼里是绝对的侮辱。

大清这么多年以来之所以不愿意跟外国人打交道,害怕丧权当然是其一,但最害怕其实是辱国,洋人不行跪拜礼那一套,这见了皇帝不磕头,上邦大国赖以自慰的优越感就彻底崩溃了,让皇帝的脸往哪儿搁?

这里我要稍微多说两句,为什么大清这么看重这个“跪”字。

中原王朝(蒙元不算)由于地理原因,势力范围向西最多也就达到帕米尔高原。在这么个半封闭的环境中,在周边蕞尔小国的簇拥之下,产生上邦大国、天下第一的错觉那是很正常的。

这种心理一旦形成定式,就堂而皇之的成为王朝的尊严,丢不得也丢不起。只有万邦来朝,绝无国家平等。

这种传统外交叫做“朝贡外交”,和礼尚往来、平起平坐的现代外交是两回事。

说白了,只要你承认我是老大,那我就保护你,还给你真金白银的施舍。

清朝承接明朝的制度,没有所谓的外交部门,涉外事务都是由礼部和理藩院这两个原来处理朝贡事务的部门完成的。

但洋人不吃大清那一套,我们又不是来朝贡的!坚持要大清按照现代外交的规则来,也就是《国际公约》。

这些规则现在看来稀松平常,简而言之就是大家平起平坐,谁也别装大哥。但在大清看来,不行跪拜礼、在皇帝眼皮底下开领事馆,相互驻使节,等于事实上承认天朝梦碎,把泱泱大国和从前看不起的海外蛮夷们放在一个起跑线,这是万万不可接受。

所以,大清把这种愚昧的坚持上升到了国格的高度,大有“宁可亡国不可乱了辈分”的意思。

签订了《天津条约》后,1861年迫于形势成立了“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就是外交部,但这个后来大名鼎鼎的机构根本没有正式的官品和编制,它只是军机处的下属机构,而且定位是临时性的机构。

用我们今天的话来说,连事业编制都不算,可笑吧,堂堂大清帝国的外交部里,居然全是临时工。

由此可见大清对于洋人是多么的不屑一顾。

《天津条约》签订后,按照规定西方使节就要进驻北京了。

进驻北京,就 少不了要面见皇帝,交换新约。

可咸丰皇帝一听说洋人使节要进京面圣,那是一万个不愿意,他甚至想以取消一切关税、再多赔几百万两白银为筹码,阻挡洋人进京,后来又想再增加一些口岸通商。

总之,就是不想和洋人平等的打交道,免得老脸挂不住。

在咸丰的眼里,国家真金白银的利益,都远远不如皇帝的脸面重要。

舔狗桂良看咸丰愁眉苦脸的,连忙安慰说: “此时英、法两国和约,万不可作为真凭实据,不过假此数纸,暂且退却海口兵船。将来倘欲背盟弃好,只须将奴才等治以办理不善之罪,即可作为废纸。”

意思就是说:现在英法两国已经在家门口了,我们暂且答应,只要他们一走,您就看我的吧,我一定把这合约当废纸作废掉。

这就是大清,签约就是为了毁约,这种打不过,又不守信用,把小聪明当做大智慧就是大清的特色国情。

终于,大清做到了。

乘着洋人回船间隙,咸丰让人堵住了大沽口航道,又找了一群“自发组织”的民团,包围洋人。

英法联军一向轻视清军,一怒之下自己清理航道,强行硬闯,结果中了在此等候多时的蒙古悍将僧格林沁的埋伏,大败而归。只有1200人的英法联军伤亡过半。

咸丰自以为高枕无忧了,立马宣布废止《天津条约》。

咸丰背信弃义的偷袭和毁约,彻底激怒英、法两国,回头调兵遣将,纠集了8000多人卷土重来。

这一兵临城下,咸丰又怂了,立马乞和。

两边约定,在通州谈判。

英、法派出了以广州领事巴夏礼为首的39人谈判团。本来谈判进行得还算顺利,1860年9月12日双方已经达成停战协议。但巴夏礼坚持要进京递交国书,而且不行跪拜。大清谈判代表载恒却说: “按中国礼制,见皇帝必须跪拜。”

巴夏礼认为自己不是皇帝的臣子,坚决拒绝。

咸丰听说英法使节坚持要见皇帝,不行跪拜,还要带一千卫兵的要求后,认为 “此事关系国体,万难允许” 。

恶向胆边生,咸丰又作死的指示僧格林沁抓捕英法使团全部人员,准备以此为人质,与英法谈判。

中国人历来讲“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也是古今中外通行的基本的交战准则,满清狗急跳墙,最后一点道义都站不住脚了。

巴夏礼作为广州领事,在之前的亚罗号事件和广州沦陷过程中已经被大清在内部通报,认为是祸首之一,两广总督黄宗汉就在给咸丰的奏章中说, “……祸粤也,不去巴夷,粤难未已”。

咸丰作为一个自大的蠢货,想当然的认为这次巴夏礼就是联军统帅,他认为: “该夷巴夏礼能善用兵,各夷均听其指使,现已就擒,该夷兵心必乱,乘此剿办,谅可必操胜算”。

意思就是说:所谓擒贼先擒王,拿下他这个贼首,联军就群龙无首,自然就崩溃了。

为此,他给巴夏礼定的罪名是“叛逆罪”。

可爱吧,“叛逆罪”,此刻的咸丰依然认为自己还是高高在上的大皇帝,是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大可汗。

巴夏礼被抓时问僧格林沁: 我们是谈判人员,打着休战白旗从你们防区经过的,且得到过贵方明确承诺“未尝苛待,居处适宜,待遇优渥”,给予通行安全。你们现在为什么不遵守规则呢?

僧格林沁给他的回答就是按住他的头,朝着皇帝磕头。

之后把所有英法使节打入大牢。

在被监禁的39名英、法大使中,有21人被虐待致死,18人存活下来。

据说那21人死得非常惨,根据当时《泰晤士报》记载:

“被关在圆明园的俘虏遭到了惨无人道的对待,双手被捆,整日下跪,3天水米未进,手腕处被皮绳勒得生出蛆虫。《泰晤士报》记者鲍尔比在第4天死去,尸体在牢房里放置3天,后被扔到野地里,让野狗吃了;安德森中尉,手脚被勒得生出了蛆虫,他看着手上的蛆虫满身蔓延,精神错乱,大叫3天,死去;一位法国犯人,蛆虫进了他的嘴巴、耳朵、鼻子,也疯了……一个幸存者居然还在狱中数蛆来着,说,一天可繁殖1000只蛆虫……”

这些行为最终招来了更大的灾祸,忍无可忍的英法联军决定报复清政府的野蛮行为,并让清廷此后不敢再蔑视英、法两国。

9月14日,得知使团遭遇的 英军统帅额尔金大怒,在 写给恭亲王奕訢的信函中,斥责 清政府违背国际公法,以圆明园乃“英法侨民所受痛心疾首惨刑而死之地”为由,要求将其毁为平地,“以为此背信暴行之罚”;在此之前,绝不议和。

意思就是说:你们大清背信弃义!违背《国际法》!现在我要带着我的军队彻底将你们皇帝的园林从地球上抹去!

对此,咸丰只能硬着头皮接战。

1860年9月19日, 在咸丰战争号令发出之后,整个蒙古草原到处是调动军队的传令兵,哲里木盟马队1000,卓索图盟马队2000,昭乌达盟马队1000,察哈尔骑兵5000,陆续赶到北京。

其他还有数万名清政府所能搜罗到的,最后的满洲、蒙古的精锐步骑兵,在八里桥桥头,排出长达5公里的弧形阵线。人数至今也不知道是3万还是6万。

他们装备着进口和仿制的旧式滑膛枪、自制的本国鸟枪,还有明朝发明的抬枪,27门抬炮和劈山炮,以及大刀、长矛等冷兵器雄赳赳的杀向英法联军。

而英、法联军各有4000余人,共为8000余人,装备的是装有刺刀的前膛燧发枪和滑膛炮,且其中接近一半为印度大兵。

本以为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争,结果,大清完败。

9月21日凌晨4时,英、法联军由骑兵在前开路向八里桥方向推进。

凌晨5点半,英、法联军发出了出发信号。清军发现英、法联军中法军和英军之间的空隙,趁机冲击进入,率先发动进攻,并一度突破英法联军的防线。

大清勇士奋不顾身,齐声大呼杀敌。

激战1小时,清军毙伤数人。但随后,清军马队遭到英、法联军步兵密集火力的阻击和炮弹的轰击,从而成批的阵亡,战马因受惊而横冲直闯,几近不能成军,被迫在敌人火力的逼使下退却下来。

从早上7时打到12时,战斗很激烈。

大清蒙古骑兵在战斗中表现得很勇猛,冒着敌人的密集炮火,多次冲向敌军阵营,进行英勇的战斗,不幸的是, 由于双方火力差距明显,而且清军名将僧格林沁指挥也出现失误,大清铁骑很快变成移动活靶,被联军射杀,八里桥上清军尸横遍野。

联军将领蒙托邦曾回忆:“八里桥成了这一天最动人的一幕。早晨还斗志昂扬的那些清军骑兵,现在都已消失得无踪影了。这座桥是一种古老文明造就的伟大古迹。那些衣着华丽的骑兵,在桥道上挥动旗帜,毫无掩护地冲锋,直至倒下。 ”

根据俄国的统计,以清军6万人参战计算的话,伤亡就是四万多人,英、法联军死亡5人,负伤46人,双方伤亡比接近800比1。

创造了中国战争史有记录以来最大的伤亡比。

此战,大清损失了唯一可依靠的蒙古精锐骑兵,再无兵力可以抵抗,被迫再次乞和。

之前厚着面皮吹嘘“朕今亲统六师,直抵通州,以伸灭讨而张挞伐”的咸丰更是拍屁股一拍,又去承德“狩猎”去了。

为了平息英、法联军的愤怒,这才释放了活下来的18名大使,但这18个人这时候已经不成人样。

就这样,英法联军兵不血刃,通过满清出兵专用的安定门进驻北京。

这也为之后的《火烧圆明园》埋下了伏笔。

其实,英、法联军并未像某些人写的一路烧杀掠夺,而是正儿八经的列队入城。

当时的北京民众大批在安定门围观,甚至有人叫好欢迎,当带路党,对老百姓而言,战争是皇上的事情,与自己何干?

之后,在和大清签署《北京条约》的列强中,得利最大的不是出兵的英、法两国,而是什么都没干的沙俄。

沙俄借机通过《瑷珲条约》等一系列条约,强迫清政府陆续放弃了150多万平方公里的国土的主权,中国自此丧失了东北的出海口。英法可以说是空得恶名,而沙俄这个恶邻才是真正得了大利益。

如果说第一次《鸦片战争》跟鸦片还沾点边的话,那么第二次《鸦片战争》其实就是一场耍滑头不履约、甚至蛮横毁约引发的战争,跟鸦片一点关系没有,叫做“鸦片战争”是有极大的误导的。

两次鸦片战争表面上看是商业利益纠葛引发的国家冲突,但本质上都是落后文明和先进文明不同价值理念的冲突。

落后并不一定挨打,是落后导致的愚昧和野蛮必然导致挨打。

细细梳理一下整个过程,除了俄国是真正的狼子野心之外,西方各国的要求不过是通商互惠,平等交流,但这样的要求,必然会导致满清闭关锁国、保持稳定的愚民国策被冲击,最终导致破产。

所以,如果说西方的要求和大清的利益有冲突,那也是和大清统治者的利益有冲突;如果说屈辱,那也是道光、咸丰的屈辱。对于普通民众,《鸦片战争》的枪炮声,恰恰是打破铁屋窗户,摆脱数百年枷锁,真正进入现代文明的契机。

今天我重新梳理这段历史,不是为了猎奇翻案,而是要厘清事实。真知只可能来自于真相,灼见必须是源于常识。

就像清政府从第一次《鸦片战争》中的骚操作,直接引发了第二次《鸦片战争》,又因为第二次《鸦片战争》的骚操作,又引发了《火烧圆明园》,又因为《火烧圆明园》开启了“洋务运动”,又因为“洋务运动”的成功又让大清觉得自己又行了,从而又引发了《庚子国难》。

所以,我们看历史要看细节,要看个来龙去脉, 如果180年过去,我们还是站在原地,不能理解真正的现代文明是什么,那这180年所经历的血泪、曲折、痛苦通通都没有价值,它只会成为重复重复再重复的大坑,一次次的等待我们跳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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