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前人的遗产,就是保持记忆的完整性

发布时间:2025-04-09 17:41  浏览量:8

于青春韶华之际,我置身于辽南一隅县城,编纂着文艺小报的点滴,曾有幸接纳一位老先生之稿件,字里行间洋溢着不凡才情,只是语态略显陈年旧韵,词汇恍若晚清文士的低吟浅唱。我贸然挥笔,擅自润色数处。待文章面世,老先生面露愠色,忆及那篇勾勒古城风貌之作,细述文化脉络,援引历代文人墨客之诗文,皆以旧文论之法铺陈开来,于我而言,实乃陌生领域。未几,主编谆谆教诲,谈及历史风情,援引古人篇章,需怀敬畏之心,不可贸然以今人视角裁度。此番话语,于我心灵深处激起层层涟漪,始悟世间文本千姿百态,发表此类佳作,切忌轻易伤其筋骨,面对未知领域,更应持谨慎谦卑之态。

此番经历,如灯塔照亮我日后工作之路,每逢遭遇独特叙述文体,皆反复斟酌,不敢轻率破坏文章之内在韵律。及至我在北京日报副刊任职,此原则之重要性愈发凸显。犹记张中行先生稿件中,生僻词汇旁,他以铅笔轻书“请勿更易”四字,意在保持叙述语态之原始风貌,此乃对编辑盲目修改之警醒,唯恐文章气韵受损。

然而,并非人人皆能领悟此中真意,类似情形亦常见于其他领域。我后投身文物系统,目睹对待文物之态度,亦有以今趣取代古意之憾。返乡探视重点文物保护现状,古迹备受珍视,我心甚慰。然一日,儿时记忆中的古塔焕然一新,古风荡然无存,犹如新筑之建筑,心中不免泛起涟漪。鲁迅先生曾述及,北京一富翁购得周鼎,古色古香,却令铜匠抹去铜绿,使之光洁如新,“众雅士闻之,无不哑然失笑”。此实乃不解古物保护真谛,历经岁月洗礼之容颜,方能引发后人思古之幽情。

五四运动后,诸多前辈为保护文物倾尽心力。学界对于古城、古村落之保护,提出诸多良策。郑振铎先生力主恢复历史原貌,其于历史资料之挖掘与整理,见解独到。敦煌壁画之修缮、西北考古之规划、古书整理之建议,皆摒弃非历史主义态度。1957年6月15日,郑先生在《人民日报》发表《传统技术的继承问题——我的一个紧急的呼吁!》一文,疾呼古老绝技之保护与研究、继承面临之难题。若遗忘前人技艺,则难以把握历史精髓。此类观点,在诸多前辈作家心中共鸣。萧乾先生晚年之作《一个北京人的呼吁》,亦谈及古物保护,主张文化遗产地应保持古朴之气,剔除今人之时尚习气,聆听历史之原汁原味。

文化遗产保护,涉及广泛领域。图书业中,古旧书之出版,乃延续文明史之关键。近现代作家文集之整理,亦面临诸多技术挑战。近日参加《路翎全集》出版研讨会,出版社负责人言及,此书尊重历史事实,对作者上世纪40年代之词语表达,未加今式修改,保留其原始风貌,令我动容。昔日我著书立说,出版之际遭遇重重困难,引用五四学者文字,编辑以为不通,欲改今式。殊不知,汉语表达,历经沧桑变迁。鲁迅诸多表述,今观或不甚规范,然乃时代语境之体现,蕴含个人独特韵味。新中国成立后,《鲁迅全集》编辑尽力保持词语完整性,然古体字、通假字、异体字之处理,亦煞费苦心。前辈学者认为,贸然以今人习惯更正之,有失妥当。古今之别、时代差异性语境之处理,足见今人文化修养之深浅。

现代白话文,源于文言,其进化历程,世人当知。旧籍承载此元素,保护前人遗产,即保持记忆之完整。差异性遗存,乃激发文化想象之酵母。苏轼借古人资源,开辟审美新径;汪曾祺汲取前人漠视之经验,走出辞章新路。此等佳话,耳熟能详,引人深思。对民族遗产之敬畏与否,结果迥异。今言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之复兴,此点不容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