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诗不是deepseek写的

发布时间:2025-02-28 02:25  浏览量:8

deepseek来了/这些诗写不写/有没人看/又有什么关系

——当代诗人庞永力近作选

走在大街上

突然被人碰了一下

碰一下无所谓

干嘛跑得像贼

只是念头一闪

那个影子却知道了

忽的窜回来

狂扇耳光

扯裂衣袖

一张嘴撅着单飞过来

猛亲一口

又往嘴里吐了一口痰

我懵住了

含痰而立

不男不女

非恩非怨

看不清它

挡不住它

这就是鬼吧

大白天儿的

突然对面立定

竟是另一个我

忽然换了脑袋

忽然腰部消失

它就是我

捕捉我的任何念头

复制替换穿插分裂

满屏的串码飞舞

替我签单替我数钱

替我吃喝替我便溺

吃王八蛋的亏

占尽好人便宜

满大街都是我

满大街爹娘儿女兄弟姐妹

初恋情敌同事邻居

小偷悍匪恩人上帝

打滚飞驰组合消散

N维空间技术无敌

可以重生永生

瞬间粉碎扭曲

一个人站在无数假面面前

心肺成筛子神经织毛衣

一个人戴着假面

站在过去与未来千万年面前

陨石流星馒头油条密密麻麻

老天爷,求你下刀子吧

贪欲汹汹

剁我成糜

最终 死于同类之手

2024年2月21日

还有十五天就过年

阳光慢慢渗透寒风

在一间洗车房

一个娃娃在“啊啊”的哭

形式大于内容

边哭边观察旁边洗车的妈妈

许多年以后

已经长大变老的娃娃

肯定记不得

一个陌生男人用手摩挲他的头顶

这个画面

还有整个下午带着母亲

在城市里穿行

很多瞬间在时间里消散无形

许多年后

同样满脸皱纹腰肢酸痛的娃娃

满街满谷的娃娃

在时间里穿行 消散

本就陌生 了无牵挂

正如凌晨突然醒来的这些句子

发现自已满身尘埃

躺在曾经名为书架的木屑里

无非是

从一个子宫到另一个子宫

2024年1月25日

粉身成糜

前几刀

成效明显

一棵白菜的碎

二分之一三分之一四分之一……

刀法愈发成熟

剁出疏密鼓点

“大珠小珠落玉盘”

效果不再明显

粉碎只是一种状态

怎样地承受

才到糜的程度

与肉糜混合在一体

面皮儿在外面捏合

跳进沸水里

菜刀的沉迷忘我

案板的坦荡无私

帮助白菜完成一生的价值

这也是一种人生可能

千刀万斩

粉身成糜

竟不是因为仇恨

2024年2月9日,除夕,剁饺子馅儿

肉门铃

它的职责:看家护院

一个村庄

几乎每家都有

身为警卫员

却自始至终被束缚

画地为牢

颈部的铁链一米五

就是它活动的半径

不能放开它

坏人吓走即可

不要咬了上门的客人

它其实是一个肉门铃

提醒耳背的主人

来人了 来人了

就好像门铃需要充电

每日喂给它食物与水

它甚至没有名字

从小到大不洗澡

没有恋爱与生育的权力

主人随便一个念头

就会变成锅里的肉

它不会知道

城市里的同类

登堂入室

受宠如儿

吃喝 打扮 疫苗 选妃

乡下看门狗

一脸孤愤

下嘴无情

本应如此

角色不同

它却有些另类

一见到我

兴奋得浑身发抖

放下了所有戒备

满心信任与友爱

甚或把我当成异性

一解多日不见的思念

它忘记了束缚与委屈

因为没有比较

感觉不到束缚与委屈

我亦是如此

古今几千年

于天地中间

海陆空穿行

百十年寿数

与一位异性互相捉住

努力践行白首之约

相信 笃定 快乐

忽略煎熬

放弃比较

忘却束缚与委屈

2024年4月6日,回乡夜

浑身稀泥

正在开车

脑海里游进这些句子

红绿灯面前手忙脚乱

如果可以设定场景的话

我选择从未真正亲近过的老家

从大山里流出来的潴龙河

在平原上蜿蜒

河道里的水不丰盈

像树枝分了很多杈

我们在河沟里洗澡

水不深

谈不上游泳

更别说冲浪了

只会狗刨

俩手瞎划拉

俩腿瞎扑腾

水越来越少

在不被察觉时越来越少

俩腿打着扑腾

溅不起水花儿了

猛然发现

自己竟然趴在稀泥里

爬起身来

小伙伴们都满身满脸稀泥

旁边沟里的

也站起一队队泥娃娃

稀泥没过脚脖子

往上是膝盖

再往上

是每个人都有的小鸡鸡

忽然觉得害臊

四下寻找才想起

本就没穿衣服来

下河之前不觉得什么

洗得浑身稀泥

才感到小鸡鸡无法遮挡

天啊

大河没水小沟干

没人告诉一河沟光屁股的孩子

水什么时候开始少的

水为什么就没了

水都没了

还洗什么洗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

各回各家

各找各妈

2024年6月5日,路上有感

潮湿的心

以往的夏天

单单记住了暴晒与闷蒸

当然,暴晒与闷蒸是标配

躲不开就不用躲了

这几年,老天爷贼热情

卖什么都足斤足两

还额外赠送一大把

“不是外人儿,不是外人儿”

现在。大雨间歇

天地之间

潮气蔓延 淹没

湿乎乎 黏乎乎 腻乎乎

洗的衣服忘收了又潮了

很多东西长出绿色霉斑

浑身的骨骼 咯吱作响

发僵变轴变脆 咯吱咯吱

偌大疆土雨带漂移

人间性情开始模糊

冀中变身江南

沙漠迎来暴雨

不是梅雨季节

立秋已两三日

慢慢冰冷的眼神

夹杂着缠绵几许

2024年8月10日,丑时无眠

空的空

蓝色的冰面

白色的飘絮

一层层厚此薄彼

一团团时散时聚

如果想往下张望

就得扒拉扒拉

或滑出去一段

找到一个窗口

这就是天堂啊

南海到了观音何在

空中的空

空的空中

什么都没有

终日懒洋洋

一没有厨房

二没有厕所

人间所不能想象的

半日神仙生活

2024年10月26日,香港空中

貌似欢喜

珠江入海

呈喇叭状

澳门与香港

一左一右把住喇叭口

有岛孤立海中

名伶仃

亦称零丁

这片海就叫伶仃洋

还是名字的问题

孤独 羸弱 倔硬

1278年的文天祥

是伶仃的最好释义

孤苦之人过孤苦之境

“惶恐滩头说惶恐,

零丁洋里叹零丁。”

2018年港珠澳大桥通车

伶仃洋里

三兄弟挽着手

时代如风

一节一节闪退

孤臣难挽王朝灭

愁云铁血七百年

为何不喜庆些

那怕貌似呢

譬如起名欢喜

也许就能改变一个人

一种心境

茫茫一片水

人生凭谁说悲喜

轻车高架过伶仃

2024年10月30日,伶仃洋上

向往

我忽然向往

一座孤岛

海水日夜缠缚

礁岩底部满是青苔

他甚至没有名字

只是海外众多孤独之一种

岛上满是植物

各种昆虫爬虫

偶尔一顿大餐

连续几日饥馑

从陆地逃过来

走开得足够远

内心足够决绝

海水阻隔一切

世间繁华之远近

取决于来时那只船

一切貌似远古

褪下层层老皮

唯有日月东升西落

一模一样不容摒弃

我等待一个趔趄

微末血管的爆裂

2024年11月5曰

露天大集

城北露天大集

够大

一个摊位前

保暖裤

膝盖里面加羊绒

要价五十

母亲与女摊主还价

两个老太太比耐心

四十卖不卖

四十五卖不卖

看着同样满脸皱纹的老妇

忽然感觉是她们俩的儿子

十块八块不算什么

城北露天大集

够大

全自动榨油机

花生一粒粒跳进漏斗

半米距离

秒变油滴

在买主的指点下

一条条活鱼

被几下砸死

去鳞掏内脏

来不及喊疼

腊月初五

年关将至

阳光暖媚

一场大雪遥遥无期

露天大集什么都有卖

马路两边停满车辆

遍地的人缓缓游动

尘世如斯

我这首诗写不写

有没人看

又有什么关系

2025年1月4日

穿过光亮

在遇见我的地方

放下我

在开口说一句话时

缄默不语

拖着沉重的肉体

重回少年

繁芜的一生

重新井井有条

这首诗

名字叫做穿过光亮

2025年1月11日

丙方

我在篱笆墙内侍弄菜苗

陶醉于老陶的“采菊东篱下”

外面马路上

洪水滔天

多么精致多么辛苦的技艺

也禁不住暴虐的冲刷

世界再大

也只是两个人的对峙

爱慕与贪婪都是仇恨之源

有谁想到会诞出丙方

两个人变幻莫测的孩子

汇聚了无穷的智慧与贪婪

脱胎后即刻换骨

复制一切粉碎一切

今夕何夕

嫩苗仍在萌发与悸动

篱笆墙内

我是我的遗老遗少

滔天洪水里

每个人

都是自己的遗老遗少

2025年2月1日

躺了很久

天还没亮

刷到一首歌

所有遇见

无非不见

被窝里听老摇滚

满嘴牙跟着跳舞

青萝卜拌白豆腐

无法平复无名欲火

也算中年之一种

早年 心痛得难眠

如今 牙疼得难眠

一生为了一个你

老掉了牙也要爱

难免 难免

2025年2月11日凌晨

春夜有感

蛇年正月最后一天

我在春夜里流鼻涕打喷嚏

撕了卫生纸揉成团

依次堵上两个鼻孔

照例刷了一个小时手机

本来该睡着了

头老高着颈椎不好

把靠垫甩到一边儿

左侧卧右侧卧

脸朝下趴着双手压在盆骨下

忽然打开台灯

让柔和的光盖着

感觉好些

这不叫失眠

白天穿风衣耍帅

夜里忽然鼻涕滚滚

这也不叫感冒

只要睡一觉就好

还可以起来

到客厅冲一袋速效感冒冲剂

窝在沙发里看一会儿电视

很快就迷瞪了

看电视声音不要太大

旁边房间的人都睡了

自己一个房间

春夜漫漫

互不打搅

可以翻来倒去

尚在世间

已然很好

想起最终归宿的地穴

一个姿势

不能搔痒

没有水喝

没有台灯

混得再好莫过皇陵

也不能坐起来伸个懒腰

老天爷我不求赦免

在那里躺平的时候

别让我有一丝感觉

2025年2月27日子时

【作者简介】庞永力,1973年生于河北肃宁,媒体人。少时学诗,1993年高中毕业,同年出版第一部诗集 。2005年加入中国作协。另著有长篇小说、随笔集多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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