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AI让古人“贴脸开大”，如何把握玩梗边界？

□王诗雨（华南理工大学）

“早上被王羲之骂，中午被赵孟頫骂，下午被宋徽宗骂，晚上没睡着还要被李时珍骂……”最近，“回答我全民爆改挑战”系列视频火了。在AI的帮助下，古人们纷纷“复活”，结合人物自身经历和历史事实，配上情绪化的表达方式，向现代人发出“灵魂拷问”。其中的经典台词“回答我，look in my eyes,tell me why（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为什么）”，出自一位游戏主播的直播片段。

“回答我”系列视频的诞生，本质上是一场技术与创意的合谋。在生成式AI技术快速发展的今天，公众们被赋予了参与历史解读与推动文化传播的主动权，形成多元叙事并存的“话语场域”。普通用户只需下载原视频、生成文案、拼接音频，就可以让王羲之质问“为何没有八尺大纸”，让宋徽宗吐槽“当皇帝非我所愿”。这种“AI换皮”模式融合了原视频的愤怒语气，配上洗脑的台词和夸张表情，使得古人的“贴脸开大”拥有了鲜活的现代特点，随之引发了一场病毒式传播的二创热潮。

网友们玩梗狂欢的背后，是对内心压力的疏解和对情感共鸣的渴求。当杜甫以“安史之乱断网三年”自嘲，宋徽宗描述自己“艺术天才治国翻车”，年轻人将历史人物降维成“互联网嘴替”，寻求情感共振的同时也拉近了古今之间的距离。这一过程正是年轻人纾解压力的语言外化。但在这场娱乐化创新中，对历史真实的消解与错误性解读也带来了一系列问题。

当李白被塑造成“暴躁酒鬼”，秦始皇沦为“焚书坑儒代言人”，过度戏说可能导致历史认知碎片化。更有部分创作者为博流量刻意制造“李时珍骂失眠者”等违背史实的情节，容易导致大众混淆戏言与真实。当知识以“暴力方式入脑”时，容易催生“知道分子”而非“知识分子”，人们记住了碎片化金句，却失去了系统化思辨能力。历史人物若沦为流量工具则容易陷入娱乐至死的认知陷阱，年轻人记住了“安史之乱断网三年”的戏谑梗，却遗忘了《三吏》《三别》背后的家国悲歌。

从前些年爆火的《如果国宝会说话》的诗意解说，到《回答我》的魔性输出，传统文化正经历从“庙堂之高”到“江湖之远”的传播革命。但趣味科普与花式恶搞之间，仅一线之隔。AI技术或许能让王羲之质问“为何没有八尺大纸”，但唯有守住对历史的温情与敬意，才能在技术狂潮中打捞文明的真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