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国上将宋任穷回忆急行40 里重架乌江浮桥抢占皎平渡巧渡金沙江
发布时间:2025-03-21 07:15 浏览量:12
四渡赤水,南渡乌江;
急行40 里,重架乌江浮桥
1935 年3 月中旬,干部团在贵州茅台附近三渡赤水时,担任渡河两岸的警戒、掩护任务。我们按中央军委指示,先派出一个营到河西,掩护中央军委渡河后的行动安全。全军渡河后,我们即随中央军委行动。这时敌人向川南集中,以为我们要北渡长江,我们却改变以渡长江与四方面军会合的计划,来了个出敌不意,又四渡赤水,南渡乌江了。渡乌江时,我们干部团走在后面,三营担任守乌江浮桥的任务,并按照指示,等待殿后主力五军团过江后即拆桥。当我们知道五军团已从另一渡口过江后,得到中央军委一位参谋拆浮桥的口头命令,把浮桥拆了。我们行军四十里到了宿营地。陈赓同志和我向中央军委总参谋长刘伯承同志汇报了拆桥的事,朱德同志和周恩来同志也在场。他们听后十分焦急,把我们严厉地批评了一顿。
朱德总司令很少发脾气,这次很恼火地说:岂有此理!为什么下这样的命令?五军团过江了,可是罗炳辉同志率领的九军团在后面,还没有过江呀!怎么能拆浮桥呢?这么大的行动,不请示报告,怎么就把浮桥拆了呢?
陈赓同志和我以及在场的三营政治委员罗贵波同志当即表示接受批评,并请示如何补救。朱总司令、周副主席和刘参谋长指示我们,马上返回江边,重新架起浮桥。我们坚决保证,在天亮以前一定要把浮桥架好。
朱总司令说:桥架好后交给九军团,他们过河后拆桥。如果明天早晨七时九军团还不来,你们就拆桥。
我们连饭也顾不得吃,我带着干部团三营和工兵连,连走带跑四十里,急行军返回乌江边,天已经黑了。除少数人做饭外,其余的同志们砍竹伐木,重新架设浮桥。经过紧张突击,在天亮以前终于把浮桥又架了起来。我们眼巴巴等到七点,互相对了对表,核准确实是七点了,九军团还没有来,我们便拆了浮桥。大家虽然忙碌一夜未合眼,又连续行军作战,十分疲劳,但丝毫不敢耽误。我赶紧带着三营和工兵连拼命追赶已经走远了的队伍,追了两三天才追上。后来才知道,由于当时不断行军打仗,敌情变化快,部队无法停下来架线进行电台联络,中央军委一时和九军团联系不上。九军团为了迷惑敌人、掩护主力部队过江,和敌人周旋,未能赶来渡乌江。取得联系后,中央军委电令他们留在江北作为特别游击支队,转战黔西、滇东北一带,以后在云南会泽、巧家一带渡过金沙江与大部队会合。
甩敌人,强渡金沙江
巧伪装,抢占皎平渡
我红军主力渡过乌江后,为了迷惑敌人,曾虚张声势,佯攻贵阳,掉转头又直逼昆明,目的是调动敌军远离金沙江,准备挥戈渡金沙江北上。敌军乖乖地听我调遣,蒋介石坐镇贵阳,麇集了邻近数省的敌军,连滇军也赶来驰援。我主力却由贵阳以东神速掉头向西,与东来援贵滇军背向对进。四月下旬,我军进至昆明城下,国民党云南方面,因滇军主力东调,十分惊慌,只好以民团守城。
在向云南进军的路上,毛泽东同志的工作十分繁忙,很疲劳,为了多睡一会儿觉,他经常走在后面,不少时间同干部团一起行动。有几天连续下雨,有时大雨滂沦,河水浊浪滚滚,汹涌澎湃。毛泽东同志骑在马上,在雨中徐徐而行。他有些忧虑,对陈赓同志和我说:现在,我们先后把敌人的主力吸引到了贵阳和昆明,这便于我们采取突然行动,神速地抢占金沙江渡口,全军渡过金沙江,把敌人甩得远远的。这几天的雨下得不好啊!河水上涨,怕要影响我们渡江哩!
这时,我们才知道党中央和毛泽东同志关于我军甩掉敌人,抢渡金沙江北上抗日的战略意图。当时,国民党已集中七十个团以上的兵力向我追击,而金沙江两岸敌兵空虚。我们对党中央和毛泽东同志的正确决策很拥护,对毛泽东同志用兵的高超艺术十分钦佩。北上抗日,这是我们久有的热切愿望。
这一愿望不久就能实现,曙光在前,我们心情激动,精神振奋。
那些天,毛泽东同志和周恩来同志亲自研究渡江计划,并亲自进行指挥。4 月29 日,中央军委发出了关于我军速渡金沙江的指示。根据中央军委指示,我主力利用当时的有利时机,立即挥戈北指,分兵左、中、右三路,平行向金沙江急进。一军团在左,经武定、元谋抢占龙街渡;三军团在右,抢占洪门渡;中央军委纵队居中,抢占皎平渡。五军团仍然殿后掩护。
五月二日,中央军委总司令部指示:令总参谋长刘伯承同志率干部团一个营及工兵,带电台一部,“赶于四号上午到皎平渡架桥”;三军团十三团,“亦限四号上午赶到洪门口架桥”;一军团先头团,“限四号午前到达”龙街,并伪装成敌军抢占渡河点两岸,抢获全部渡船。
皎平渡位于四川会理县和云南元谋县交界的地方,是金沙江的重要渡口之一。干部团的同志们知道,这一仗至关重要,是关系我军安危的一次战斗。
我们刚赶到云南禄劝县北部的一个小山村里,周恩来副主席和刘伯承参谋长一起来到干部团,非常详细、具体地部署我团抢渡皎平渡的计划。周恩来同志在指示中,除了强调有利条件外,也指出了种种困难,甚至考虑到可能出现的最坏情况:假如在抢占渡口后,我军后续部队跟不上,渡口又被敌人占去,那么,渡过江去的先头部队就会被切断,那就要准备独立作战,打一段时间的游击,以后再设法取得联系。为加强对抢渡金沙江战斗的领导,由刘伯承同志担任先遣司令,直接指挥干部团。
我和陈赓同志商量,以三营为先遣营。该营营长林芳英,政治委员罗贵波,副营长霍海源,共三个连加一个工兵连。我同刘伯承同志一起随先遣营行动,任务是当天急行军一百六十里,用一切办法抢占皎平渡渡口,消灭驻守敌人,迅速收集沿江船只,组织架桥,以便后续部队强渡。陈赓同志率两个步兵营、一个特科营和上于队为后梯队,当天,行军百里左右,即在中途宿营,保持体力,准备第二天渡江后继续前进。他们的任务是抢占渡口以北四十里的通安州,消灭四川西昌、会理方向可能来犯之敌,掩护中央直属部队和五军团渡江。当天,干部团全体指战员集合,我们向部队做了简短、有力的政治动员,要求大家保证按照党中央和毛泽东同志的战略意图,以及周恩来同志的指示,坚决完成任务。同志们都清楚这次战斗对我军生死攸关,一致表示将不惜牺牲,去夺取胜利。
先遣营和后梯队同时出发。为了争取时间,出敌不意,先遣营一律去掉帽徽等红军标记,伪装成国民党部队,爬山越岭,强度急行军。对于沿途遇到的国民党地方武装和民团等,都全部应付过去,不予理睬,留待后续部队去消灭他们。这样既可以尽快抢占渡口,又可以保持我军行动秘密,不被敌人察觉。因此,沿途行军精神集中,行动神速,没有战斗。
傍晚,我们到达离江岸渡口五、六十里处,这个地方叫沙老树,在这里稍作休息。路不好走,想找个响导。我们三营战士佯称国民党军队,抓到了一个肥头大耳的大胖子。
“你是干什么的?”我三营战士问他。
他说:“我是区公所的。靖卫团(地主武装)的团总让我到江边送命令,为了防备共军过江,把渡船都烧掉。”
这个情报很重要。三营马上派人把这个大胖子送到刘伯承同志和我这里。大胖子向刘伯承同志鞠了一躬,毕恭毕敬地说:“长官,从哪里来?我是区公所秘书。”
伯承同志说:“红军快来了,我们要赶到江那边去!”
大胖子说:“红军虽然离这里还远,为了防备红军在这一带渡江,我刚接到上级一纸命令,把我区沿江所有船只全部迅速烧掉,以免被红军利用。”我们急忙问:“烧船的命令发下去了没有?”“船烧掉了没有?”
他说:“没有。我正要去江边办理这件事,命令还在我手里哩。”
我们问清了情况后,就明白告诉他:我们就是红军,现在就要船。并且严正警告他:“要是渡口少了一只船,拿你是问!”
这个胖家伙霎时大惊失色,呆若木鸡。我们命令部队押着他一起走。
当地群众对国民党反动政府和军队恨之入骨,我们稍做工作,便纷纷主动向我们提供情况,给了我们许多帮助。从他们口中,我们得知,渡口对岸没有国民党的正规军队驻守,只有一处收税的关卡叫厘金局,还有一个保安队,不过几十条枪。这样,一个连的兵力就足以收拾他们了,过多部队反而施展不开。群众还告诉我们,皎平渡渡口南岸正停着两只木船。
当时,决定三营一个连为先遣连(先遣连连长是肖应棠同志,他在抢渡金沙江的战斗中表现很勇敢,是有功的。肖应棠在以前的回忆录中说先遣连属二营,这是他记忆有误)。我和罗贵波同志都清楚地记得,先遣营是三营,而不是二营。刘伯承同志立即命令先遣连轻装前进,猛扑江岸,不惜一切代价夺取船只,控制渡口,强行渡江;三营的其余两个连和工兵连就地做饭,随后迅速跟进。
我马上派罗贵波和霍海源同志率先遣连直扑江边。约半夜十二点,他们抢占渡口成功。立即利用找来的两只船,把一个排送到江北岸。因为我军行动神速、隐蔽,敌人完全没有料到来得这么快,因此毫无准备。我先遣连渡过金沙江到对岸厘金局时,里面正在砰砰啪啪打麻将。当地群众领头去叫门,说是来纳税的;他们正玩得热闹,有人吆喝道:深更半夜来纳税,不开门,明天再来!
群众向来十分痛恨厘金局,上去一脚把门踢开。我们的人进去,缴了保安队的枪,没收了厘金局的全部税款,完全控制了渡口两岸。我军干净利索地抢占了皎平渡渡口,无一伤亡。
得到先遣连胜利占领渡口、消灭敌人的报告时,刘伯承总参谋长同我正骑在马上,在黑夜里行进。他一边走,一边极其兴奋地对我说:同志们今天走的这个路程是一百六十里。这样难走的山路,又是黑夜,人一天怎么能走这样的一百六十里哪?可是,我们走到了,不仅走到了,还过了一条江,打了一个胜仗,消灭了敌人!其所以能够如此,靠什么?主要靠政治,靠同志们的高度政治觉悟,靠我们的党,靠毛泽东的正确路线,靠群众。没有这些,就根本做不到!你说是吧?
我同意地点点头,回答说“是这样”。
刘伯承同志讲这些话的时候,高兴的神情,愉快的语调,表现出他对党,对红军广大指战员和劳动群众的极其深厚的感情。刘伯承同志的作风非常深入细致。他对先遣营的整个行动,从作战计划,途中找向导,直到很小的细节,都考虑得很周到,布置得很周密。这对先遣连以及整个先遣营胜利完成任务起了很重要的作用。当然,这次袭击金沙江皎平渡渡口的成功,还归功于广大红军指战员的英勇无畏,归功于当地人民群众的积极配合和有力支援。
我们边走边谈,很快到了皎平渡渡口,这时天已经亮了。我们除了向通安州方向派出前哨连执行警戒任务外,便立即一面继续收集船只,一面准备架桥。金沙江江面虽不很宽,但水深流急,既不能徒步涉水,又无法架桥,只能乘船过江。当时只夺得两条船,哪里够用呢!寻找船只成为我们的后续部队能否渡江的关键。我们发动群众赶快收集沿江船只。在群众帮助下,我三营在二、三十里的江岸边,文找到了四只破船,我们好高兴啊!马上组织人力进行了修理,连同原来渡口的两只,一共有六只船。这时,我们向朱德总司令发电报告:“皎平渡有船六只,每日夜能渡一万人”。以后经仔细寻找,我们又得船一只,共有七只。以后全军就靠这七只船渡过了金沙江。
皎平渡口七条船
渡过红军数万兵
干部团先遣营夺取金沙江皎平渡渡口是艰苦紧张的。陈赓同志率领的干部团后梯队主力夺取皎平渡以北四十里的通安州,既要由宿营地赶到江边,又要接着渡金沙江,过江后又强行军奔赴通安州,同敌人打了一场激烈的遭遇战,也是极其艰苦、紧张的。
通安州是一个不大的山地街镇,它居高临下,形势险要,占据这个高地,就可以直接控制住皎平渡渡口。当时,通过电报我们已经知道,进袭金沙江的另外两个渡口——龙街渡和洪门渡的船只都被敌人烧掉,那里江面较宽,又有敌机轰炸,无法架桥,我军不能从这两个渡口渡江。全军都将由皎平渡渡江。因此,夺取通安州成为保护全军安全渡江的关键一战。
刘伯承同志和我是清晨到达金沙江畔的,陈赓同志率领干部团后梯队主力由宿营地赶到江边已是中午。
刘伯承同志命令:不惜一切牺牲,必须坚决把通安州拿下来,保证掩护全军安全渡江。
这时,我们还没有搞到七只船,为了迅速奔袭通安州,部队来不及休息,便立即组织分批抢渡。干部团除留先遣营守渡口外,大部分主力部队由陈虚同志指挥,渡江后强行军向通安州进发。
从江边到通安州,只有一条很陡很窄的山问小路,盘旋在悬崖峭壁上,有一段路面仅能容一人通过,一面临深谷,一面靠绝壁。陈赓同志带领干部团在进占通安州的中途,遇到一些零星敌人袭扰。敌人在山头上向我部队不时打冷枪,并推大石头往下砸,冲在前面的同志,有的中弹牺牲,有的被大石头砸伤。后面的同志机警地贴着峭壁、死角躲闪跃进,终于冲了上去。一到通安州,便与刚从西昌、会理方向赶来的国民党军队遭遇,敌人有一个旅共两个团和一个迫击炮连,由旅长刘元塘亲自指挥,而我军只有一个团,敌我兵力悬殊。双方都力图抢占通安州。于是,在通安州山顶小镇上,打了一场极其激烈的遭遇战。前头部队一打响,刘伯承同志估计到形势严重,立即命令我带先遣营三营全部,火速赶到通安州,同我团主力一起战斗。
刘伯承同志再一次强调说:这是一次关系重大的战斗,必须不惜一切牺牲,坚决消灭敌人,占领通安州,保证全军顺利渡江。
任务重大、紧急,我们跑步,奋力前进,黄昏时分赶到那里,敌我双方正在激战,对峙着。陈赓、肖劲光、毕士梯同志都正在紧张指挥战斗。
毕士梯同志对我说:仗打得很大,刚才已打到街上去了,我们缴获了敌人的迫击炮。因敌我兵力悬殊,我们刚刚退了出来,敌人还没有消灭。
我传达了刘伯承同志的命令、陈赓同志和我再一次对于部团的同志们进行了政治动员。同志们斗志昂扬,纷纷表示死也要拿下通安州。由于敌人正面为开阔地,火力强,我们不便正面进攻。于是,我们决定二营在正面佯攻,把一、三营调到右翼包抄迂回,攻击敌人的左侧。全团上下行动迅速,坚决英勇,经过拼命争夺,我们占领了小高地,连续向敌冲锋,终于消灭了大部分敌人,生俘敌人官兵也相当多。敌人残部不支,向会理县城逃审,入夜,我军占领了通安州。
通安州战斗是皎平渡战斗的继续,这两个互相联系的战斗是一个战役。
这个战役的全胜,为我一方面军安全渡江提供了有力的保障。我们占领通安州后,全团便在街上住下,掩护全军渡江。中央军委对我们干部团胜利完成抢渡金沙江的任务很满意,予以通令嘉奖。第二天,全团开了庆功大会。
我红军除少数部队从其他地方渡江外,大部约几万人都要靠七条船从皎平渡渡口渡江,组织任务十分紧迫繁重。为了加强对大军过江的组织领导,5月5 日,中央军委组成以陈云同志为司令员、蔡树藩同志为政治委员的渡江指挥部,统一指挥全军渡江。
当天,朱德总司令来电指示:敌八日有到皎平渡的可能,为了避免被敌隔断或被敌两岸夹击的危险,部队务必不顾疲劳,兼程前进,“必须紧接过渡不得问断”。五日军委纵队已渡完,三军团“必须六号拂晓前开始赶到河边渡河,限六号夜渡完”,“七、八两日为一、五军团赶来渡河时间”。
在渡江指挥部的指挥下,全军利用七只船,昼夜抢渡,秩序井然。晚上烧柴火和点汽灯,金沙江两岸灯火通明。江两岸高山耸立,是个狭长地带,敌机进不来,只能在高空飞来飞去,盲目丢几颗炸弹,并不影响我军渡江。虽然滇军跟在红军后头追,但因有五军团殿后,在顶着打,还有九军团在迷惑敌人,掩护我大部队过江。因此,经过几天几夜的连续抢渡,红一方面军的大部人马都从皎平渡过了江。
巧渡金沙江这一壮举,成为古今中外军事史上的奇迹。红军全部渡江以后,敌人的大队人马赶到金沙江南岸,渡江船只已被我全部烧毁,他们只好望江兴叹,徒呼奈何!他们所得到的仅仅是几只烂草鞋!我红军宣传队还为此编了一个叫《烂草鞋》的戏,在部队演出过。这个戏,热情歌颂了我军的机智勇敢和大无畏的革命乐观精神,尽情嘲笑了敌人的愚蠢和怯懦!从此,我军跳出了数十万敌人围追堵截的包围圈,实现了渡江北上的战略意图,取得长征中具有决定意义的伟大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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