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河洲:我所知道的孙殿英

发布时间:2025-03-20 13:41  浏览量:4

引子

#本文摘自《漆园古今》蒙城文史资料第八辑(1990年11月),作者马河洲,原标题《我所知道的孙殿英》

想找一张稍清晰的孙殿英照片几不可得,只能凑合一下。

正文

孙殿英可说是我国近代史上的一个传奇式人物,因盗劫皇陵而臭名远扬。为使世人进一步了解他,现把他的发迹史及其所作所为略述于后,以饷读者。

孙殿英,字魁元,豫东马牧人。生于清末光绪七年(1881年),自幼游手好闲,因赌闹事,在家乡蹲不下去,逃到河南府(今洛阳市),以聚赌贩毒为生。因他是外乡人,做的又是黑帮生意,时受当地官府的压抑和地痞流氓的讹诈。因此,他虽届而立之年,仍是一个穷途潦倒,流浪他乡的沦落人。

当时洛阳驻防军是河南省督军赵恒惕的毅军丁部,在古城内三复街师范附小设南营,在河洛图书馆设北营,由马禹臣、马老七二弟兄任管带(即今之营长)。省督驻洛阳的稽察处,驻扎在天中书院,马玉振任稽察。他们都是清一色的安徽蒙城人。孙殿英掌握了马玉振的出身历史,为投靠山,自称是永城县(当时属安徽省,和蒙城县毗连)人,借此攀认老乡来投靠马玉振,为自己的黑帮生意铺平道路。

马玉振(1870-1953),号昆峰,洛阳人称他为“马胡子”,是当时盛行的青帮首领念二辈的,资深望重。在蒙城县团防局任马队队官时,曾联络饥民领袖黄二诚攻陷蒙城,脱逃后被袁世凯政府下令通缉。袁死后,他便跻身于毅军营中,任洛阳稽察。

孙殿英攀登了马玉振这个台阶,并和苏勋丞、王云五等四人歃血为盟。以后,孙殿英就搬到天中书院去住,和马玉振宛若一家。孙又为马玉振在十字街东买一处城宅,极尽阿谀逢迎之能事,以提高他自己的声望。由于他们关系密切,马多方庇护,因此孙殿英在洛阳便开始走红。他开烟馆,设赌场,大搞走私活动。他虽获巨利,但不甘心跻身于黑帮之中。当时,袁世凯大势已去,北洋军阀段祺瑞、曹琨相继组阁,依附帝国主义势力,内外勾结,军阀混战。结果外国人从中渔利,中国割地赔款,丧权辱国。大好河山陷于四分五裂,人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孙殿英看到支离破碎的中国,认为只有当兵才能声名显赫而光宗耀祖,因此,他请求马玉振为他奔走。因他不是行伍出身,马保荐他到丁统领府上做副官。他除了每日阿谀奉承丁的家眷外,还善察颜观色,以得到她们的欢心。在购买杂物时,别的副官总是从中捞点便宜。而孙殿英惯使权术,窥测时机,在购买东西时总是倒贴上几个钱。使丁的家眷看到孙殿英精明强干,买东西办事,既便宜又好。功夫不负有心人。通过枕上窃窃私语,使丁统领把这个黑帮人物视为心腹。而恰在这时,丁部领到四挺马克沁重机枪,要成立重机枪连。在哨官选择中,丁认为孙殿英最为适合而委以重任。

孙任职后,刻苦学习军事,勤奋操练士兵,广交各营统带、协统、哨官等,得到了全军上下信任,成了丁统领部下红极一时的人物。

蒋介石北伐,赵恒惕的毅军战败,驻洛阳的马家军也为之倒台。孙殿英这个野心家,不顾丁统领对他的信赖,趁乱串通了几个军官,连同自己的重机枪连一起拉出去,自成一个营,并与当时盘据在汝南的土匪刘海秋部汇合,在豫南趁机首先攻破汝州,挖地三尺,竭掠资财,所部人员已增至万余。此时又在南北军阀混战之际,乘隙东回故土,攻陷安徽的亳州。旋北渡黄河,进军鲁、冀,割据一方。后被蒋介石收编为陆军第四十一军,孙任军长,奉命进驻察哈尔、绥远,至百灵庙,又回师山西晋城。抗日战争时期,驻防河南,被改编为新编第五军。在中条山与庞炳勋部并肩御敌,战败被擒投靠日寇。汪精卫授他为第六方面军总司令,驻防豫北、晋南,官邸设新乡城小西门里。日寇投降后,他又回到蒋介石的怀抱,被任命为第五纵队司令,坚决反共,与人民为敌。最后困守汤阴县,被刘伯承部围歼生擒。他一生的历史,到此为止。

孙殿英这个土匪出身的杂牌军司令,依附独夫蒋介石后,时刻提防,惟恐遭到暗算,重蹈韩复榘的覆辙。每次召见或开重要将领会议,他总是借故推辞或委托秘书代往。参与蒋的嫡系将领会议,由副官长蒋虎臣随从,率土匪出身的侍从副官十余人护驾,还有一个干部队的手枪营遥相接应,以防不测。他清楚地知道蒋利用他抗日剿共,以达到暗中消灭杂牌军的目的。我亲眼看到孙殿英部和蒋的嫡系部队在官兵的薪饷服装、武器装备等方面有着明显的差别。难怪当时杂牌军官兵气愤愤地骂道:“一张桌子两样菜,一个母亲两样待。”这就是蒋介石的歧视、削弱、消灭杂牌的三部曲。日寇投降后,蒋以整编的名义,把杂牌军或行伍出身的抗日军官,统统编入军官总队。当时国统区货币贬值,物价飞涨,月薪不能买斗米。使编余军官们携家带眷,流浪街头乞讨,成为国民党当时的四大害(新闻记,青年从,国大代,军官总)之一。当时军官总队有一句顺口溜:“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国民党不要,解放区报到。”他们纷纷参加人民军队行列,为解放事业作出一定贡献。

盗窃东陵前,孙殿英为了对付蒋介石排除异己的策略,想了一套对付的办法,那就是:“不给武器自己造,没有技术外国靠,没有钱财地下找(盗慈禧太后、乾隆皇帝墓),没有粮饷地方要。”藉以挽救这个杂牌军的厄运。他把盗劫皇陵的金银财宝,在天津、北京卖给外国商人,再聘请日本浪人做工程技师,购买机器车床,自己成立兵工厂,制造出各种武器弹药。我在河南省宜阳县韩城镇看到孙部生产的有中正式步枪、捷克式轻机枪、八一口径迫击炮、带匣子上把手枪、手榴弹、地雷等等武器。其次,他还设立军官队、干训队、学兵队,以保持他清一色的队伍。他宁愿收编归顺的土匪或杂牌队,也不要蒋介石派来的中央陆军军官学校的学生,以防逐渐被取而代之和泄露他的机密。

总之,他与蒋介石之间,各怀鬼胎,同床异梦。他容貌极其丑陋,奔额头,凹猴眼,秤砣鼻子,高颧骨,蛤蟆嘴,一脸大黑麻子,故人们称他“孙大麻子”。他目不识丁,是个大老粗。他讲话不会斯文,一口豫东、皖北的土语。当他不惑之年,尚未立嗣。1923年,他到洛阳东平街探视我祖父马玉振,那时我尚在襁褓之中。孙殿英抱着我说:“大哥,你可喜了!你有了孙儿,可我连儿子都没有。”我祖父说:“同喜,同喜!”孙殿英很爱我,愿以银洋一万元,俄国绒毯子两条来换我,我祖父没有割爱。孙临别时赠金牌、金练,上书:“河洲孙儿留念”,中间“长命富贵”四字,下书“孙殿英赠”。因此,在我少年时代,由于孙殿英对我的钟爱,视如己子,长期随军读书,共度春秋数载,故对其身世颇详。

孙在生活上能做到黎明即起,到郊外或城墙上散步,做八段锦锻炼身体。但行踪诡秘,总是多带护卫侍从,以防不测。就是和他七姨太太同居(在我住房对门),以及上厕所,也是内外满布侍从。在他的公馆里有一个手枪警卫营,侍从副官二十余人。入夜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森严,总是怕人暗算他,时常晚上睡不好觉。他和我祖父同桌玩牙牌,什么八卦、蝎子、七个和尚朝五台之类,自取娱乐。他又是一个大赌棍,记得在日伪期间,在河南新乡小西门公馆住,有一群军官来和他商讨密事,有华北的王揖唐,南京的江亢虎,徐州的吴化文,开封的庞炳勋等等。会后他们玩麻将,孙殿英赌技高明,头三圈牌先让他们赢,而后在下半圈中,叫他们输了又输。那一次他就赢了三百多两黄金。事后我曾问过祖父,祖父对我说:“他一生就是以“赌’字发家,一百单八张牌,哪张他不认识?这伙人简直是来给他送钱花的。”

孙殿英只字不识,上下公文都是由秘书来读,他听到有不妥之处,立即提出,与秘书商榷处理。在批示中,他大手握笔,只会歪歪斜斜地写:行、可、不、准、办、孙等字,最后盖印。但内有分寸,只有他和秘书两人知晓。

他有一种虚心求教精神,求知欲非常高,爱听幕僚们讲《东周列国志》、《三国演义》等。对诸葛亮、关云长非常敬佩,对吕不韦贩卖帝王一节尤感兴趣。曾叫蒋虎臣为他一讲再讲,而后绝口称赞:“好!好!”他尊重历史人物,但他宿命论思想特别严重。每次遇到重大事件时,他犹豫不决,总是虔诚地祈求牙牌神来为他指点迷津。

总之,孙殿英在军阀混战的乱世中,几度拼搏,几度论落,后又甘心为蒋家王朝卖命,终于在河南省汤阴县被人民解放大军俘获。

资料来源:

《漆园古今》蒙城文史资料第八辑(1990年1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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