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乐:淮海战场混出防线投诚前后
发布时间:2025-03-20 11:44 浏览量:5
引子
#本文摘自《漆园古今》蒙城文史资料第七辑(1989年10月),作者康乐,原标题《我走上革命道路的前后》
正文
1948年11月30日,聚集在徐州的国民党邱清泉的二兵团、李弥的十三兵团、孙元良的十六兵团和一个“剿匪”总部,撤离徐州,仓惶往西南狼奔豕突,行至永城附近,遭到人民解放军尾追堵截,被围困在以陈官庄为中心方圆几十里的狭小地区。几天后,吃住均成问题。我当时在国民党74师参谋处任职。天,参谋长李仁俊(湖南人)要我们做好准备,整装待发。12月6日夜,突然枪炮轰鸣,彻夜不止。拂晓才得到消息:十六兵团孙元良部准备突围,损兵折将后又缩了回来,形势越来越紧张。有一次,我到一兵团部送急件(兵团部以陈官庄为中心,周围栅栏,大小战壕,掩体堡垒林立),沿途看见各部散兵,有抢老百姓粮的,有扒坟掘棺的,一片乌烟瘴气。夜晚,当兵的钻地洞,太太小姐把美制卡车翻过来当“洋房”,汽车轮胎当柴烧。
开始还能搞点南京空投来的大饼、罐头。包围圈越来越缩小,空投的飞机低飞怕挨打,飞高了又投不准,落在包围圈外,很多人为弄到一点吃的东西丢了命(多是各部士兵为争夺食物而互相残杀),但为了活命,空投时还是前仆后继地去抢。我曾亲眼看到一个身穿呢子军装约士六兵团的上校团长,用金戒指换当兵的一小袋饼干吃。因孙元良兵团建制垮了,军官与士兵形同路人,各不相顾了。
10号以后,下起了大雪,食物缺乏,威胁着人的生命。特别是一个军法官的死,促使我很快作出抉择。那是一天上午,军法官曾某,王副官和我三个人,准备出包围圈等待空投弄点吃的。(我和副官都带有冲枪)刚出栅栏门,只听“叭、叭”两声枪响,我赶紧卧倒,回头一看,军法官捂着肚子,在地上翻身打滚。我和副官把他拖进栅栏,只见小腹上打了一个洞,后面没有出口,也不流血。一霎时,军法官脸色煞白,气喘急促。在那各不相顾之时,哪里去找医生,更何谈手术?眼看着这位中校军法官很快呼吸低微,遂之就死去了。
1948年12月14日,这是我一生中难以忘怀的日子。我决心出逃,不能坐以待毙。因我是参谋处人员,对出入包围圈信号、每晚口令,都是掌握的。这天晚上,我假借外出了解情况,混出防线。二更后,向西南约行500公尺远,遇到设在左寨的一个连哨(事后得知,是人民解放军苏北兵团第六师的),盘查审问后,我被带到连部。我要求吃点东西再见更高一级的首长。他们给了我两个肉包子,随后把我送到师部。这时天已大亮,一位干部同我一起吃了早饭,早饭是花卷馍,白菜细粉汤,我边吃边把包围圈内大的情况对他谈了。饭后,又派人把我送到苏北兵团部,有两参谋模样的干部,对我非常客气,要我谈谈包围圈内的情况,我就把包围圈内的兵力配备、出入信号、使用口令等大致谈了。一个干部问:“你可会绘图?”这时我已不害怕了,就说:“我是黄埔军校毕业的,能不会绘图吗?”他马上找来了图纸,我调整了方向,把三个兵团的位置、兵力大致部署、重火器的位置等,绘成标好。两个干部非常高兴。从此即同他们一起生活,兵团部里吃的是高梁面,胡萝卜菜,官兵一样。我当时同两个参谋说:“你们前沿士兵吃肉包子白面,师里吃粉条、花卷,你们大机关反而吃杂面、胡萝卜、辣椒?”两个参谋幽默地笑着说:“这正同你们相反,国民党军队,官越大、机关越大越吃好的,所以我们才打胜仗啊!”
记得苏北兵团部住在宿县夹沟附近。他们对我非常放心,要我自己到夹沟洗澡、散步,或到附近游玩。对我十分关心。一天,一个参谋对我说:“我们准备给你足够的路费,放你回蒙城原籍”。我说:“我不想回家,跟着你们干行不行?”一个参谋说:“有个机会,三野军政干部学校就在附近,我打个电话问问。”不一会,来了一个指导员,他就是我参加军政干校的中队指导员张玉清同志。他要我写个自传,他说:“从八岁开始写到现在,上学,入军校,在国民党部队工作,有什么写什么不要隐瞒!”我按照要求写好给他后,等了两天,他来约我去干校,并对我说:“根据你的军阶按政策是不能收留你的,上级首长认为你有较高的军事素养,又有一定的文化,决定吸收你参加干校,希望你好好学习,将来为人民服务!”这时,我含着激动的热泪,换上发给我的黄粗布军装(我出包围圈时换了便衣),穿上黄粗布皮底鞋,戴上黄粗布八角帽,心里感到特别舒畅,高高兴兴地随着南下大军的洪流,走上革命大道!
资料来源:
《漆园古今》蒙城文史资料第七辑(1989年10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