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守津还辨治干燥综合征

发布时间:2024-12-15 21:26  浏览量:4

干燥综合征(Sjögren's syndrome,SS),这一隐匿于风湿免疫领域的常见病,犹如秋日里枯黄的落叶,悄无声息地侵袭着人体的腺体组织,尤其是那滋润生命的源泉——唾液腺与泪腺。患者常陷入口干舌燥、眼眶干涸、肌肤失去水润光泽的困境,仿佛生命的活力被悄然抽离,更有甚者,其魔爪还伸向其他外分泌腺及腺体外器官,编织起一张复杂多变、影响广泛的症状网络,严重时更会导致多系统功能的全面受损,令人扼腕叹息。

流行病学之光如探照灯般照亮了SS的阴霾,数据显示,它在风湿免疫科的疾病谱中已悄然攀升至亚军之位,且其发病率如同春日里渐长的藤蔓,呈现出不容忽视的上升趋势。在这场与干燥抗争的战役中,中医药以其深厚的底蕴和独特的智慧,展现出了非凡的战斗力。它不仅能够温柔地抚平患者口眼干燥的苦涩,更似一位精明的调度师,根据患者纷繁复杂的临床表现,细致入微地辨析脏腑受损的差异,通过精准的辨证施治,实现整体调理的宏伟蓝图,显著提升患者的生活质量。

“甘守津还”理论,这一源自清代温病大家叶天士《温热论》的智慧结晶,犹如一股清泉,以其甘味药物的醇厚,滋养着阴虚津亏这一SS核心病机的干涸之地。
1“甘守津还”之理论源流及内涵

《温热论》云:“再舌苔白厚而干燥者,此胃燥气伤也,滋润药中加甘草,令甘守津还之意”,这里的“甘”指的是甘草这味药,用甘草润燥益气使得津液复生,“留得一分阴液,便存得一分生机”。叶氏在此将“甘”作甘草解,认为甘草在此可补中益胃、生津布津,救胃燥气伤者。然通读《温热论》全文,其中“舌绛而光亮胃阴亡也,急用甘凉濡润之品”以及“胃津亡也,主以甘寒,重则如玉女煎,轻则如梨皮、蔗浆之类”的论述则又表明叶氏用甘但不限于甘草一味,喜以甘药治脾胃,且尤注重性味之间的结合。叶氏继承李东垣《脾胃论》的思想,即脾胃乃先天之本,有胃气则生,而以甘守之。同时,在药物的性味配伍方面,又继承《黄帝内经》《神农本草经》《伤寒杂病论》的理论思想,并博采刘河间、张凤逵等诸家所长,用药专重气味。在《临证指南医案》中,常可见其配伍使用甘寒药如沙参、麦冬等以治疗肺胃阴伤。其后吴鞠通在一定程度上传承了叶氏治疗温病的理论与调脾思维,认为温病伤人身之阴,故亦喜用甘寒、甘咸之品以救其阴。吴氏善从三焦辨证体系看待温病,《温病条辨》中有“温邪久羁中焦阳明阳土,未有不克少阴癸水者”之言,在温病进程中吴氏提出“温病伤人身之阴,故喜辛凉、甘寒、甘咸,以救其阴”,体现其使用甘味药顾护脾胃之津以防中焦温热久不解而伤肾中阴液的治疗理念。后世医家对于此法也有颇多运用,如:周晓军用甘守津还法治疗抗生素所致的胃肠道反应,增津液,振中气,终以化浊;周仲瑛根据不同的病理表现,采用酸甘凉润、酸甘柔润、酸甘温润等具体治法治疗胃脘部疾病,以复法配伍,加强了养阴作用。

“甘守津还”之“甘”,《说文解字》载:“甘者,五味之一”,根据五行理论,甘入脾,从而能补益中焦脾胃,有甘缓养胃之功,如《内经》有云:“脾欲甘”,“脾欲缓,急食甘以缓之,用苦泻之,甘补之”。由此可见,甘味药可培中缓急,以解脾胃生化乏源之苦,且脾主运化,津液的生成、输布与中焦脾胃的功能正常有着密切的关系。“守”则有守护、守卫之意。临床上以甘味药为主,来守护中焦,健脾润燥布津,可治疗阴虚津亏所导致的SS,使得津液复生,还于津液代谢的正常途径,从根本上缓解SS的“干燥”。2阴虚津亏为SS的主要病机根据SS(干燥综合征)所呈现的口干、眼干、皮肤干燥等一系列临床特征,我们可将其精准地归入中医学中“燥痹”的范畴之内。燥邪过盛,则机体失润而干涸,《素问玄机原病式●六气主病》有云:“凡见肌肤涩滞、枯涸无华,乃至干劲皴裂,皆乃燥邪之为患。”燥邪在SS的发病与演进过程中,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它是该病病程冗长、缠绵难愈、症状错综复杂以及诸多变证、坏证层出不穷的罪魁祸首。

津液,作为滋养人体、维系正常生理机能不可或缺的生命之液,其充盈与否直接关系到机体的润泽与衰败。故而,津液耗伤构成了SS发病的根基,这一病理过程深刻关联着津液的化生及输布两大环节。一旦津液化生受阻,便会导致津液匮乏而生燥;同样,津液输布不畅,亦会阻碍其正常流通,进而诱发燥象。

临床实践中,我们观察到众多SS患者普遍存在津液输布异常的现象,致使津液无法上达口腔,引发口干之症;或难以润泽双目,造成眼干之苦。燥邪的形成,归根结底是津液未能归于正化所致。本病好发于更年期女性,此阶段女性多肝肾阴虚,从口腔干燥、干燥性角膜炎等症状来看,犹如一片枯竭之地,燥热内蕴,加之舌质红绛、舌面干燥无津、舌苔少见甚至裂纹显现,这无疑是阴虚水涸的鲜明标志。综上所述,SS的主要病机在于阴虚津亏,这一认识为我们深入探究其治疗之道提供了坚实的理论基础。
3基于“甘守津还”理论治疗SS如何有效实现“津还”,在临床实践中确实是一个值得我们深入探索的问题。首要之务,在于如何滋生那至关重要的津液。脾胃,作为后天之本,气血生化之源泉,其重要性不言而喻。脾开窍于口,其健康状态直接反映在唇的色泽上,而口津——涎,正是脾运化的直接产物,润泽口腔,滋养万物。一旦脾胃功能失调,气血生化便如同无源之水,津液自然生成不足,导致机体干涸。甘,五行归土,恰如脾之所欲。甘味之物,既能补益,又能缓和,还能调和,宛如一剂温柔的良药,滋养脾胃,促进气血生化,生津止渴。此外,津液的输布并非孤立存在,它依赖于脾的运化如轮,肺的通调水道,以及肾的蒸化蒸腾,三者协同,方能确保津液运行无阻。在选方用药时,甘温相配,如春日暖阳,既能补气养阴,又能恢复津液;甘寒合用,则如清泉潺潺,养阴生津,润肺治燥;甘淡同投,则似细雨绵绵,健脾润燥,化气布津。据对1008张临证治疗SS(干燥综合征)的用药处方分析,甘味药以其独特的魅力,独占鳌头,成为用药频次之首,前十大高频药物中,甘味药更是占据了八席。然而,治疗此病,需谨慎用药,避免过于寒凉伤及正气,加重湿浊;亦不可滥用大辛大热有毒之品,以免阴液受损,阴虚更甚。因此,甘缓之法,成为治疗SS的主流。基于“甘守津还”的理论,我们主张以甘味药为主,针对病机、病位的不同,灵活变通,精准施治,使津液得以复生,归于正道,滋养万物。3.1甘寒养阴,润肺生津SS早期,阴津亏损,肺燥失润,肺热津伤,胃阴不足,可出现一系列干燥失润或虚热之证,临床多见口干、眼干、大便干燥、干咳等。《温病条辨》云:“燥伤肺胃阴分,或热或咳者,沙参麦冬汤主之。……以甘寒救其津液”,前人提出“治火可用苦寒,治燥必用甘寒”,临证可选用沙参麦冬汤、麦门冬汤等。沙参味甘,性微寒,可养胃阴、清胃热,有气阴双补之效,可治疗因胃阴虚有热而出现的口燥咽干、大便秘结、舌红少津等;麦冬味甘微苦,性微寒,《医学衷中参西录》言其“能入胃以养胃液,开胃进食,更能入脾以助脾散精于肺,定喘宁嗽”。二药合用共奏养阴、生津、润燥之功。3.2甘温健脾,气复津还《脾胃论》曰:“气少则津液不行。”津液的生成、输布与排泄有赖于气的升降出入运动和气化、温煦、推动、固摄。脾胃乃后天之本,气血生化之源,若脾气受损,则津液生化乏源,推动无力。李东垣强调脾胃不足、胃气升发功能失司而导致“阴火炽盛”,脾胃内伤,百病由生,是某些发热或虚损性疾病的病机,并提出“甘温益气”的治法,后世医家沿用至今。SS患者也可见舌红有裂纹、苔少、舌体欠润,伴有胃纳欠佳、神疲乏力之症,可从健脾益气论治。山药味甘,性平不燥,入脾经,补气养阴而止渴,既补脾气,亦益脾阴,为治脾虚证之常用药。张锡纯多以大剂山药煎汤代茶饮,或与健脾养阴生津之品同用,方如《医学衷中参西录》中的珠玉二宝粥,可治脾肺阴分亏损、饮食懒进、虚热劳嗽,并治一切阴虚之证。甘温益气,健脾化津,津液生化有源,方能气复津还。3.3甘淡渗泄,健脾润燥

临床上还可见部分SS患者伴有便溏难治之症,每每投以养阴之品后,则会加重便溏之症,治疗起来颇为棘手。《素问●至真要大论》曰:“诸湿肿满,皆属于脾。”对于此类患者,不可忽视其脾气虚的表现,如纳差、疲乏、乏力等症,且由于阴亏燥热,舌苔通常不会有齿痕,更不会表现出舌质淡嫩。倘若以玉竹、麦冬、生地黄等仅扶其阴,则无气运化、无阳蒸腾,导致脾无法为胃行其津液以灌溉濡养全身,形成呆补之势;更可出现脾气已虚,运化失职,但补其阴,伤及脾之阳气,加重纳差、便溏等症,加重津液丢失,导致机体津亏之象更加明显。《用药心法》曰:“茯苓……淡能利窍,甘以助阳,除湿之圣药也。味甘平补阳,益脾逐水。”茯苓淡而能渗,甘而能补,健脾胃能行有形之水,能布无形之气;白术主入脾经,和中益气,健运脾胃,为治脾虚证之要药。二药相配共奏益气健脾、运化水液之效,方如《太平惠明和剂局方》之参苓白术散,对于SS患者纳少、便溏、免疫力低下者多用之。

3.4酸甘同用,化阴生津吴鞠通言:“复胃阴者莫若甘寒,复酸味者酸甘化阴也”,为临床应用酸甘化阴法提供了理论依据。酸味药与甘味药相合,可达养阴生津的目的。酸能敛阴生津,甘能益胃滋阴,酸甘相合,一敛一滋,相互作用,能促进脾胃生化阴液之功。《温病条辨》曰:“麦冬、生地合乌梅酸甘化阴。”《临证指南医案》曰:“沉疴难治,拟酸甘化阴扶胃,望其小安而已。”临证治疗SS患者,对于胃阴不足、津液亏虚者,可选用生脉散,《古今名医方论》曰:“麦冬甘寒,清权衡治节之司;人参甘温,补后天营卫之本;五味酸温,收先天天癸之原”,酸甘同用,化阴生津;对于阴虚有热、口渴引饮者,可选用连梅汤,方中黄连清心热,阿胶、生地黄滋肾液,麦冬养肺阴以滋水之上源,乌梅与黄连相合,酸苦泻热,与生地黄、麦冬相合,酸甘化阴;对于阴虚津亏、口干眼干伴有筋脉拘急不舒者,可予芍药甘草汤,芍药味酸性寒,养血敛阴、柔肝止痛,甘草味甘性温,健脾益气、缓急止痛,二药相伍,酸甘化阴、调和肝脾,有柔筋止痛之效。随着现代医疗技术的日新月异,人们对于干燥综合征(SS)这一风湿免疫性疾病的认知边界也在不断拓宽与深化。在迈入“现代生物-心理-社会医学模式”的全新纪元后,我们不再仅仅局限于疾病的生理层面,而是更加全面、细致地关注患者的生活质量、心理状态以及社会功能的恢复,致力于构建一个全方位、多维度的治疗框架。

SS,作为一类临床表现复杂多变的风湿免疫性疾病,其症状谱广泛,不仅囊括了口干、眼干这些标志性的“干燥”特征,还常常隐匿着疲劳乏力、关节疼痛、皮肤瘙痒等一系列非特异性症状,如同迷雾中的多面手,考验着临床医生的诊断智慧。

“甘守津还”理论,犹如一盏明灯,照亮了SS治疗的探索之路。它是对中医脾胃学说、脾阴学说、补土派以及温病学派深厚理论的巧妙融合与创新发展。笔者通过一系列严谨而富有前瞻性的前期研究,巧妙地将“甘守津还”理论应用于SS的临床实践之中,犹如春雨润物,有效化解了燥邪伤及津液、燥久成痹的棘手难题,为SS的临床诊治开辟了一条新颖而有效的路径。

展望未来,我们应乘势而上,积极开展更加深入、系统的临床和基础研究,以期在“甘守津还”理论的指导下,进一步揭示药物治疗SS的确切疗效机制,为更多患者带去福音,让这一古老而智慧的中医理论在现代医学的舞台上绽放更加璀璨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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