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端伟:别了,三里墩
发布时间:2024-07-30 20:41 浏览量:38
人物简介:
潘端伟,江苏连云港赣榆人,南通师范专科学校中文系971班学生。2001年6月毕业于南通师范学院。
毕业后在南通市第二中学工作。2004年考取上海师范大学硕士研究生。上海师大博士毕业。
现为上海视觉艺术学院副教授,上海美学学会理事,南通大学张謇城市治理(上海)研究院副秘书长、研究员;中国商业史学会中国大运河专业委员会委员。
学生时代的潘端伟在校园留影
以下为潘端伟老师自述。
这次估计是我最后一次进三里墩师院校园了。
算起来,今年离开南通已经整整20年。
趁着五一节,特意回了一趟南通,请原师院的几位老师吃了顿饭。送别老师们之后,在通大工作的学生蔡宇飞提议去三里墩转转。
车子驶进老师院西南边新开的大门,我完全认不出来,还没有意识到已经进了校园。
这里整个就是个建筑工地,工程车出出进进,搅得地面泥水横流。我们跟着水泥罐车开进校园。路两边是工地,之间用彩钢板隔开。我们沿着被隔出的道路往北,左边是教学楼,远远看见最北边的宿舍楼。右边的张謇像、情人湖都看不到了。
终于,从一个隔离板的缝隙,找到了情人湖的位置,已是一片平地,不见一点旧痕——她已经被填平了。
沿着隔离道转来转去,开到尽头总是此路不通。远远地看见综合楼,就是到不了跟前。
不断掉头,无奈,还是原路开出校园,再绕道从西门进校。入口是从原西大门北边临时开出的。看门师傅好奇地盯着我们,也没说什么,我们就顺势开进。估计师傅在想:没事谁会来这凌乱的工地呢?定是有事儿,不必管了。
进门的道路坑洼不平,校园里基本没有人。综合楼顶,南通大学四个字已经不见。综合楼的东边空空荡荡,一台吊车耸立着。我这时候还没意识到,七号楼在哪呢?我以为,我只是被隔板隔住了视线。
进入综合楼,二楼是保卫处,竟然有人值班。蔡宇飞很老练地与工作人员打了招呼,我们上了电梯,直上顶楼,我想俯瞰一下全校——这是27年来我第一次上到顶楼。顶楼看样子是一个练功房,窗户全部装上了不锈钢栅栏。我们读书时,曾有学生从西边窗口一跃而下。
从窗户环顾四周,综合楼前的主干道以西的一教二教还在,以东几乎全是工地。孔子像已不见,广场夯成地基。施工体量如此巨大,国家为加强职业教育真是下了大本钱。
综合楼西面的图书馆空空如也,里面好像什么也没了。
综合楼后面的食堂、专家楼、体育馆、女生宿舍依然还在。而综合楼的东边,已经被挖成了一个大坑,工人正忙着在里面铺设钢筋,我这才意识到——七号楼,没了。
出了综合楼,沿着主干道往南走,路东是隔板,原有的那排香樟树只剩一棵,形单影只,有点遗世独立的味道。
路西堆满建筑材料。再往南,道路在电教楼前被封住,远远望见以前物理系的那栋楼还孤伶伶地横在那里。一教门口挖得坑洼不平,越不过去,我折回到二教。
二教侧面的窗户都已经破旧缺损,唯有那株爬山虎还顽强地依附在墙壁上,一直爬到楼顶。那青翠的密密麻麻的绿叶给这栋老楼保留了一点生机。一楼通道口横着封着一块木板,但是底下是空着的。这种封阻只具示意作用。我弯腰从板下面钻了进去。楼道里、教室里一片狼藉。大一大二时中文系办公室就在这栋楼的二楼,这里最后的职能应该是美术学院的画室。教室地面上或是堆积、或是散落着学生的作品,墙上的毛笔书写的标语框子斜搭着,摇摇欲坠,亦如每一个落寞的时代走向颓势的场景。
一楼夹在教室中间有一间很狭窄的小房间——这里应该曾是某系的办公室——的墙上,贴着一张《南通师范学院电话号码一览表》。刘一平办公室5239802······,其他时任校领导彭怀祖、周建忠以及各系各部门的办公室电话一一罗列。一看右下角落款与时间——“院办公室 一九九九年十一月”。天哪,它竟然牢牢地守在这面墙上、这栋楼里二十五年!历史画面,瞬间铺开。
那年,师专升为师院。
那年,5月8日,我驻南联盟大使馆被炸,我们在校园内拉横幅、签名、游行、抗议。难得地体验一次合法的群体集会,不枉上一次大学。
那年,11月15日,中美两国在北京签署了关于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的协议。中国开始融入全球贸易体系。我们这些三线城市青年学生,都还没有意识这对我们以后的发展到底意味着什么。却时不时听到了一些“狼来了”的担忧。
那年,12月20日,澳门回归,学校组织了一场庆祝澳门回归文艺比赛。在文艺委员宋泉汶的排练和指挥下,我们班大合唱两首歌:《龙的传人》和《我们拥有一个名字叫中国》,本就容易沸腾的青春,更加热血沸腾。
那年,我们唱着谢霆锋的《谢谢你的爱1999》,接着又跟着王杰《伤心1999》,却埋怨这都是《月亮惹的祸》。
那年,学校广播台流行点歌,生物系的一位男生给我们班一位女生点了一首张惠妹的《我可以抱你吗?》。这首歌也是1999年发行。
那年,我们流转着看了痞子蔡的《第一次亲密接触》和卫慧的《上海宝贝》。
那年,我们还看了《喜剧之王》和《骇客帝国》,应该是在沈飞奶奶家里,播放碟片。一有大片出来,沈飞就带我们到他奶奶的房子里看片。奶奶独居。沈飞先把奶奶送回父母那边,如此给我们留出一个自由的小天地。奶奶看见我就说,“老二来啦!”我在我们宿舍兄弟几个中排行老二。
还是那一年,年初国务院转发了教育部《面向二十一世纪教育振兴计划》。其中提出“教师培养层次提升行动”,“引导支持办好师范类本科专业,加大义务教育阶段学校本科层次教师培养力度”。师专能升师院,应该与此《计划》有关。五年后师院与医学院、工学院合并组建通大,都抓住了时代发展的大势。
那个世纪之交,我们虽时有迷茫与苦闷,但充满热情与期望。我们从小到大所接受的教育与宣传,为21世纪描绘过各种美好的画面。从个人到国家,无不对21世纪充满着无尽的憧憬。我们“相信未来”,相信“明天会更好”。
二十五年过去,我们或初心不改,一条道走到黑,或不甘现状,不管变换轨道。或是搭上时代风口,乘势而上,或是落入现代化的陷阱,苦苦挣扎。个中甘苦,饮水自知。
一片薄薄的纸张,竟然能在二十五年的风云变幻中,不悲不喜,不骄不躁,牢牢地坚守在斑驳泛黑的墙壁上,在沉默中倔强地锁住师院那年的历史。“树犹如此,人何以堪!”纸犹如此,人又何以堪!
一楼通道的西头,布满灰尘的桌子上摆着——应该说是丢弃着——两个动物的标本,一只黄鼠狼和一只叫不出名的鸟。标本皮毛已经有些脱落,但镶嵌的玻璃眼珠子依然炯炯有神,像是看门的哨兵在守卫着某个尘封的所在。果然,走廊尽头北面的一个小房间里,摆满了柜子——那种老式的上面玻璃门下面木门的木柜子,一个挨一个。柜子里面竟然塞满了各种动物的标本。其中一个柜子都是鸟类,虽然很多都已残坏,但整体上依然栩栩如生,姿态还各种各样。
柜门半开,鸟儿们一个个探出脑袋,向外张望,有的像是初见好奇:你是谁?有的又像是重见惊奇:你回来啦?!
他们灵动的姿态,激活了我共情心。
我对它们突然亲切了起来。“流落还相见,悲欢话所思。”(刘长卿诗)我们曾经共同拥有过一段相同的时空。我们离去,她们却一直在坚守,陪伴着一批批如流水般的学生。现遭遗弃,流落至此。突见旧人,心中似有无限事要诉说。
另外一个柜子摆放着一个个广口瓶,瓶上都贴着标签。里面浸泡着各种鱼类的标本。斑渍的标签上标记着采集的时间、地点和采集人。这都是当年师专生物系动物标本室老师自己亲手制作的教具。
这些手写的名字,我虽不认识人,但如在眼前。“无穷的远方,无数的人们,都和我有关。”
三十多年前,一位叫程玉周的老师,为了给学生准备这些教具,曾经在如东的海边亲手采集这些鱼类,并小心翼翼地一一制成标本,运回师专。这位老师也许已经是耄耋老人,也许已经……可他们曾经为了这个学校,为了人才的培养,那么地尽责敬业。如今,他们的心血被遗落在这角落里。当年师院的人走了,没人带走他们,现在通大将这片校园转手了,还是没有人带走他们。新的主人最终会将他们当垃圾遗弃。甚至,新主人都不知道有这些“垃圾”的存在。领导们是不会踏足这种脏污凌乱的角落的。没人在乎这些不起眼的老东西了。那个时代过去了!至此,我更感觉有记此一笔的必要性。
朋友提议我带走一件鸟儿标本留作纪念,想想算了。我又能留多少,留多久呢?我留得了今天,留不了一世。三十多年了,校园都行将易主,它们的使命也算完成了,就让它们随着师院一起尘封吧。就如那张《电话号码一览表》一样,哪怕它坚守了二十五年,也终将被铲除。
一楼通道两边的白墙上,留下一些涂鸦。其中有一句话:
“这个世界会好吗”,“会”。
在这一片颓败的楼道里,这句话如一束强光,刺激了我的眼眸,我突然感觉到,师院的精魂还在。
1918年11月7日,想必秋风萧瑟,黄叶离枝。北京德胜门附近一院内,清朝遗老梁济问其子梁漱溟:“这个世界会好吗?”三天后,梁济投净业湖自杀。梁济以生命为代价的发问,是人类永恒之惑,也成为后世有良知的人文知识分子绕不开的世纪之思。
何人所书?
也许是在搬迁凌乱中,正要离去的学生将内心苦闷斗胆一挥,肆意释怀;也许是也有一个像我一样怀旧的故人,旧地重游即兴感怀;也许是某位负责拆运的民工兄弟,想以他艰辛的人生体验为现如今的大学呼唤一份济世的人文情怀。
我小时候,工地的许多民工很有才华。初中暑假我曾在一个工地办公室残损的白墙上,看到几行遒劲的毛笔字:“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这是一位施工技术员所书。那时的技术员往往由那些升学无望的高考落榜生承担。
“这个世界会好吗?”
“天意从来高难问。”
难问,依然要执着地问,这才是一所大学不死的灵魂。发问是一种态度和责任,回答是一种求索和信仰。无论何人,出于何意,信手之间,为这座曾经竭力传承人文精神的校园做了一个响亮的注脚。
在这栋楼里,徐景熙教授讲过“美学”,周建忠教授讲过“楚辞”,那述宇教授讲过“清史”,张祝平教授讲过《诗经》, “周末时光”,同学们辩论过中国人该不该染黄头发······
在这栋楼里,我们曾随祝平师一起沉吟“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又延伸了解了他的硕导程俊英先生——庐隐《海滨故人》原型四公子之一、五四青年。多年后,我读了程俊英先生点校的《论语集释》,发现撰主程树德乃先生之父。程树德先生在抗战最艰难的时刻抱病撰此巨制,只为一句“世之剥也必不终剥,道之穷也必不终穷”。
我们曾随建忠师一起沉思“何所独无芳草兮,尔何怀乎故宇?······”进而我们知道2300年前,屈原已经连续发出170多个问:“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 至今,我们所谓的科研其实还是在试图回答先贤的发问。
我们曾随周溶泉教授一起沉浸在觉新与瑞珏新婚的那个夜晚。溶泉师站在讲台上,侧面四十五度角仰视虚空,沙哑的声音缓缓道:
“你,你喜欢梅么?”“我喜欢。那床上不是?”
“吹了灯?”“嗯,吹了灯好看月亮。”
那神情,如鲁迅,却比鲁迅温和多情。手里好像还有一支烟。
······
在通时,痛闻噩耗——河南大学百年大礼堂失火焚毁。我曾几次在那座大礼堂前留影,与不同的人。那是多少代的人的记忆。河大的老书记发文悲叹:“今夜哭泣,以泪浇灭火焰;今夜无眠,心无处安放。”此事一时引我同悲。师院校区三年前已卖给职大,去年九月正式移交,现在职大大兴土木大有推倒重来之势。母校无存,心安何处?“况人情老易悲如许。”
“这个世界会好吗”点醒了我。
这句话很快会被抹掉,亦如师院的痕迹也将慢慢地被职大覆盖掉。终有一天,“老僧已死成新塔,坏壁无由见旧题。”(《和子由渑池怀旧》)苏东坡这句诗,是在师院读书时记住的。没想到今天引用倒也应景。世事本如此。故东坡又说“此心安处是故乡”,如果拘泥于一楼一院之存废,而介怀不已,倒是着相执念了。书,白读了。
“这个世界会好吗?”师院一位老师曾各自以其不同的人文知识与素养,相似的人文精神与情怀,引我们进入人类文明的“天问”世界。师院就像从人类文明的洪流中,辟出一条溪流,浇灌了溪岸的我们。这条溪流不如长江般大浪奔流,却也将我们引向大江南北,汇入中华四渎八流的宏大体系中。“所谓大学者,非谓有大楼之谓也,有大师之谓也。”
梅先生的这句话可以新解了:大学不在校园长存与否,而在于老师有没有给学生指明追问的方向,学生有没有沿着老师的指引砥砺前行、踔厉奋发,以“天问”的执着将个体精神融入群体之命运与自然之大势之中。
如此,母校可谓永世长存。师院虽非名校,我辈也非名士。然,苔花虽小自青春,技小可参天地道。
以上文字,起草于我回沪的第二天。总觉得还有很多话没说,还有很多与师院有关的事没写,还有更高的主旨没有提炼。先放着,抽空再改吧,就忙其他事情去了。
这一忙,一晃,暑假过了近半。但是心里总惦记着这篇文章,结果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黑暗中,我迷迷糊糊沿着二楼的楼道摸进东头的一间办公室。房间里,昏暗无光,堆着些道具和学生作品。我一时找不到开关。摸着黑,走到办公桌前,依稀看到办公桌上的布置,知道这不是我的办公室。我在哪里呢?我向门口摸去,被一个沙发挡住,顺势坐在沙发上。一群女生嘻嘻哈哈进来了,我问,这是哪个学院?一个女生心不在焉地回答了我一句,一个很陌生的词,我没听懂,再问,没人理我。她们只顾自己说笑。我起身摸到门边,这时我才发现,我没戴眼镜,怪不得看不清。我试着按门边的开关,可是怎么也按不下去。按下去又弹起来,灯始终也打不开。我拉开半开着的门,依稀看到了门的样式,这是师院的二教的木门,我确定这不是我的办公室。我的眼镜呢?这个时候,我意识到,我可能在做梦,我的眼镜应该在我的床头柜上。
但是,我似乎不愿意醒来。朦胧中,我又沿着二楼的楼道摸到了楼梯口,沿着楼梯走到一楼的楼道,走出楼道的东门。门外旁边几棵棕榈树下,扔着几个破沙发。我看清了,这就是二教的门。我在师院。恍惚间,我走到综合楼下,沿着台阶往上爬。这台阶突然变得很高很高。一个女生将自行车停在楼东边窗下,然后几乎与我并肩前行,一起爬台阶。女生穿着一件黑色的紧身皮夹克,敏捷干练。几乎跟我挨到一起,却并不忌惮,边走边说着话。她走在我的侧前方,我看不见她的脸。但我能感觉到她身体的轻柔。我心里还想,到底是一个学校的同学,自带天然亲密感。
她是谁?是韩婷玉吗?
我的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名字,98级音乐系的一个女生,苏州人,校学生文艺部的干事,开朗爱笑,活泼可人,我的副部长政教系一同学的爱慕对象。但我们毕业之后从未联系。
其实,她也不像韩婷玉,她不过是师院给我美好印象的所有女生的一个聚合体。这个时候,我更加确定,我在做梦。我听说她后来在上海开了一家传媒公司,还蛮有影响。可能因此才会梦见她。
我终于醒过来,我躺在家里的床上。
我的眼镜正在床头柜上。我一看手机,1:51。
“夜深忽梦少年事”,真是古今通病。我多么想把这个梦继续下去。梦里见到的人与事虽然模糊,但感觉却比清醒时更亲切。我小心地回味这份残留的亲切,生怕她被清醒冲淡。
我努力留住这亲切的余味,继续这个已经醒来的梦。
综合楼的西北,我脑海里总有一个画面,一个短发的女孩,文静、温婉、若有所思地走沿着综合楼西边走过。那身影略有几分戴望舒的雨巷里,那个结着丁香一样愁怨的姑娘的神韵。
几年后当我们成为上师大研究生同届同学时,我才知道她叫余溢文,是中文系99级师妹。而在成为上师大同学之前,我们从没说过一句话,她也并不认识我。沪上相遇,我以纯洁的同学心态跟她描述了师院里的这个场景,瞬间扫除初识的陌生。
综合楼西边的图书馆,已经空空荡荡。没有了书与人,里里外外一幅破败荒凉。当年的图书馆曾经那么热闹,南部一楼的阅览室的位子是那么抢手。我们每天一早就到阅览室门口排队,只为能抢到一个自习的位子。门一打开,蜂拥而入,人没到桌前,一本本书,先啪啪啪地飞落桌上。用书站好了位子,又扬长而去,上课去了。这种不厚道的行为,竟然没有引发过冲突,倒也稀罕。
阅览室都是大桌子,桌子宽到足以两人相对而坐。在靠窗边的桌子上,英语系97级的谢蕾,坐在我对面。我们同在校学生会,平时很熟。她其实是96年入学,为转英语系留了一级,于是跟我一级,而她比我小两岁,可见其早慧聪颖。英语专业必备随身听。她不听时,我就顺手拿过来。那天我一按播放键,耳机里传来的旋律是“对面的女孩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我拿了张纸条,写了句话递给谢蕾:你知道,我在听什么歌吗?《对面的女孩看过来》。谢蕾看过纸条,很大方地莞尔一笑,露出两颗洁白的大门牙,没说话,也在纸条上写了一句话递回来:任贤齐就坐在我对面!我一时心花怒放。
任贤齐的这首歌是1998年下半年发行,我推断这个场景可能发生在1999年春,因为那是个温暖的阳光灿烂的日子。后,她被师院与南京大学合作的一个项目录取,99年暑假后转升南大读本科了。从此再也没有见过面。
回忆其实是一种情感化的想象化的生命体验,她会对记忆进行有选择性和倾向性的美化。很多事情回忆多了,是真是假都搞不清楚了。
白居易问鸟巢禅师:“为当梦是浮生事?为复浮生是梦中?” 禅师回答:“何须更问浮生事,只此浮生是梦中”。人世本是幻象,真真假假聊以自娱,又何必在意呢。
此文算是给那些虚虚实实又真真切切的师院回忆一个告别吧,别了三里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