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志怪传奇：马复贲越南使记、变虎、不休

马复贲越南使记

乾隆年间清朝大军征伐越南，清廷原本打算将阮光平篡权杀戮的事情治罪，恢复黎氏原来的江山社稷。但就在清兵大败于富良江之后，阮光平害怕清廷大举复仇，反而言辞谦卑地请求投降。

阮光平：即阮惠（越南语：Nguyễn Huệ，1753年－1792年），又作阮文惠（Nguyễn Văn Huệ），后改名阮光平（Nguyễn Quang Bình），童年名胡香（Hồ Thơm），越南历史上著名军事家、民族英雄，西山朝第二代皇帝。因年号光中，史称光中皇帝（Quang Trung Hoàng đế）。娶后黎朝公主黎氏玉忻为妻。

清朝皇帝看对方打了胜仗反而请降，于是也就爽快答应了。接下来就加封号，颁圣旨，赐给了很多礼物。等阮光平来朝，又赐宴赐诗，赐游三海，以隆重的礼节予以接待。

但阮光平回国后，仍然不很老实，时不时指使我国沿海的海盗船劫掠抢夺商人和百姓，还封海盗为提督、总兵等官职。清朝沿海的官吏对他也无可奈何。黎氏残存的后裔回国（越南）后，又被阮光平杀光，清廷也不加以过问。

到了同治年间，法国人劫掠殖民地来到越南，看到此地沿海，土壤肥沃且土著愚笨，所以就想长久占据。开始是通商，接下来渐渐逼进内地。

当时越南王的告急文书送到清廷的不知有多少。朝廷命李鸿章派人前往越南，探听虚实。号令下来，竟然没有人愿意前往。

有一位桐城人名叫马复贲，他科举落榜，依附着他的哥哥住在天津。他的哥哥是操江练船的管驾官，也算是李鸿章手下的人。马复贲请示哥哥，表示愿意应募前往越南，哥哥于是将他介绍给李鸿章。

李鸿章大喜，许诺马复贲将来回国后，一定专折推荐，也就是当即封官许愿了。只是此时马复贲出使越南也应该有个职衔，于是马上给了他一个候选同知的身份执照，让他动身。这是光绪七年的事情。

马复贲年少时就胸有大志，这人喜欢喝酒，行侠仗义，放浪不羁，喜欢读书却不擅长八股文章，心里始终存有乘风破浪的梦想，这次行程算是满足了他的心愿。

他由内地广西出镇南关，终日行进在深山密林中。虎狼的嚎叫，瘴疠的恶毒，他一点也不恐惧。随行的仆役死了两人，而他则安然无恙。

跋山涉水一路坎坷来到越南，传达了清廷君臣的旨意后，马复贲被留在越南住了将近两年。到了同治八年也即壬午年的冬天，他陪伴越南两位使者（一位范姓，一位阮姓）前来天津乞求援军。李鸿章拒绝了对方的请求，越南于是就亡国了。

李鸿章旋即因母丧丁忧（离职守孝），朝廷任命合肥人张树声担任直隶总督。李鸿章将马复贲介绍给他，张树声打算奏请朝廷，以五品京官留下使用。

已经写好了奏折文稿，此时却有人在张树声面前说马复贲的坏话，说他酗酒狎妓。张树声果然不再推荐，马复贲仅以同知的身份终了一身。李鸿章后来官复原职，也没有什么改变。

嘻！以马复贲的勇敢侠义，让他统领一支军队，也足以与汉绛侯周勃、颍阴侯灌婴齐名了，可惜他没有遇到知己伯乐，奈何！他在越南时，有一封寄给朋友的书信，现录在下面，证实当年发生的事情。

信中说：越南的国土范围并非古时的交阯，其实是由乾隆年间兼并占城、真腊两国而形成。因此越南就分为南北两地（南、北圻）。国土取得的时间也不久。南地靠近南边的海滨土壤肥沃，被法国人侵占。同治十二年，法国商人借口运东西去往云南，路过北地东京，羡慕当地富饶，乘机攻取。法国依靠几十个人的力量，几天之内，接连攻下八个省的都会，越南人没有办法抵抗。

东京：（越南语：Đông Kinh）为越南历史上的地理称谓，指代包含河内市在内的越南北部大部分地区，对应越南传统地域划分中的"北圻"（Bắc Kỳ）。该名称源于李朝（1009-1225年）时期将都城升龙（今河内）称为"东京"的历史事件，后经阮朝明命十二年（1831年）行政区划调整正式定名河内。

当时云南、广西与越南交界的地区，土匪出没于深山密林中，劫杀边民。其中有一个叫做刘永福的，是广东钦州人，一向勇猛狠辣，有越南官员与他相识，于是招他抗拒法国人。

法国人受创，与越南人达成条约后也就偃旗息鼓。因为当地的地形险阻，民心也未依附，法国人于是突然又改了主意，表面上尊重越南给它虚名，而暗地里却攫取利益，越南人被其愚弄。

几年以来，侦察地形安抚山民，法国人的野心根深蒂固，一两年前开始，时不时有侵略的事情发生。越南人后悔莫及，于是又打算向清廷求援，但他们私下里与法国人立约一事，显然违背大清国法，自知无法得到清廷同意，于是一直忍着，没有求援，直到今天。

刘永福自从帮助越南人击退法兵后，越南国家授予他为三省提督，驻扎在宣光一带，设关征税，积饷练兵，虽然未必忠于越南人，但他仇视法国人，那是出自真实的本心。

云南从普洱、临安东到开化各府，都与越南交界。万山重叠，道路极其崎岖，这里有三条大河：一是由蒙化东南流历元江、临安至蒙自境进入越南国界，名叫元江，下游名叫洮江，向东流过六百里，历经越南的宣光、兴化、山西各省到达它的东京；一是由蒙化南流，名叫李仙江，又叫把边江，历经普洱、思茅南部进入越南的兴化省，折而向东流过七百里，名叫陀江，也到东京，向北与洮江会合；一是由开化南流进入安平，进越南国界向下流去，名叫宣江，历经越南的宣光山南流过四百多里到东京。

三江汇合后，名叫富良江，又名珥河。富良江又向东南方向流三百多里，分为几十派，蜿蜒而东流入海，这是大致的地形情况。

刘永福驻扎的地方，就是在洮江的中段，是云南、越南交界的重要关隘。法国图谋越南，真实用意是云南矿产富饶，如果像越南的东京，则早已在他们的掌握之中了。只是因为刘永福仇恨法国，扼守着中路，道路阻断不通，法国人的阴谋才未达成。

从前法国和越南的条约中，原本注明了通商中国云南的条款，如今法国人借口刘永福是越南官员，阻碍它通商的道路，也就是越南人违背条约。去年八九月间，法国人定下来先攻越南，所以马复贲在十一月奉差赶赴越南，传话给国王。国王留他在都城二十天，反复笔谈几万言。

今年三月初八，法国陡然兴兵将东京攻破。当时马复贲正好在那座城里，身陷其中。双方商议后，法国人也理屈词穷，仍旧将城池交还给了越南人。马复贲当即飞信请清廷速派大员来越南，如果大清来人，事情就还能补救。哪知道恰好李鸿章母丧丁忧，张树声接任总督，于是将这件事束之高阁。

我（作者）听别人说，刘永福之所以弃越投清，也是马复贲的计谋，我为此询问过他，但他不肯承认。唉！以酗酒狎妓这样的小错，埋没他艰难困苦的功业，清廷做事赏罚不均，从这件事可见一斑了。

变虎

三国魏时，寻阳县北山中的土著人有法术，能让人变成老虎。老虎的毛色和爪牙，都跟真虎一样。

乡下人周眕有一个奴仆，被主人指使进到山中砍柴。奴仆有妻子和妹妹，也跟他一道进山。

到了山里，奴仆对二人说：“你们暂且爬到大树上去，看我做些什么。”两个女人就听从了他的话。

这奴仆就进了草丛。很快，只见一只黄斑大虎从草中走出来，跑得很快，大声吼叫，非常可怕。二人在树上都吓坏了。

过了很久，老虎回到草丛中。又过了一会儿，老虎变回了人，还对两个女人说：“回家千万别说这件事。”

后来这件事还是被女人说了出来。周眕得知后，拿烈酒给奴仆喝，让他大醉，又让人解开他的衣服查看身体，仔仔细细检查，没有发现异样。

只是在发髻里找到一张纸，上面画一只大老虎，虎边有符。周眕悄悄拿了画了下来。奴仆醒来，周眕将他喊去查问。

奴仆见事情已经败露，于是说了事情经过。他说：“我曾经跟土著人赊账，土著法师说有这个法术。我用三尺布，几升米，一只红公鸡，一升酒，让他教给我这个法术。”

不休

钱塘人陈乾纬说：过去他与几位朋友到西湖深处泛舟，秋雨初晴，登上寺楼向远方眺望。一位朋友偶尔吟诵出诗句“举世尽从忙里老，谁人肯向死前休”，众人都慨叹起来。

寺里一位僧人微微冷笑说：“据我的所闻所见，人死后还有仍然不肯罢休的。几年前，一个秋月明亮的夜晚，我坐在这楼上，听见桥旁有辱骂争吵声，吵了很长时间，越吵越厉害。此地没人居住，我心知是鬼在争吵。”

“仔细听他们吵些什么，由于你争我抢吵得很激烈，分辨不太清楚，只是听出似乎是在争夺坟墓地界。”

“不一会儿听到另有一人喊着说：‘两位先生不要吵，能听老僧说一句话否？人在世间，忙忙乱乱，那是由于不知道人生如梦而已。可现在二位的梦应该醒了，苦心经营，千方百计，求取富贵，富贵如今在哪里呢？机巧之心万种，用来酬恩报怨，恩怨如今又在哪里呢？青山没有改变，白骨已经干枯，只剩了孤零零的魂魄。那个做了黄粱一梦的人，还能够醒悟；为什么两位已经亲身阅历的，反而不懂万事皆空这个道理呢？况且，真仙真佛以外，自古以来没有不死的人；大圣大贤以外，自古以来也没有不灭的鬼。连同这样孤零零的一个灵魂，长久以后也不免于消失。为什么还要在电光石火般的瞬间，像蜗牛角上的蛮氏、触氏两国之间兵戎相见地争斗，你们岂不是在做着梦中之梦吗？’说完，只听呜呜的饮泣声。

接着，又听到那个自称老僧的人长叹一声说：‘喜怒哀乐到现在还没忘记，难怪你们不能把得和失看成一回事。这样挂念尘世利害，老僧也不能帮二位解脱了。’以后再没听见说话声，可能他们的纠葛还没结束吧。”

陈乾纬说：“这是大师巧妙的生花之舌编出来的。然而体察人情，确实也合乎情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