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志怪传奇:索命、发棺、进贡、林四娘
发布时间:2025-12-12 07:07 浏览量:3
索命
被遣送流放到乌鲁木齐的犯人刘刚骁健无比。他耐不得耕作的劳苦,伺机偷偷逃了出来。
逃到根克忒,眼看就要越过边界了。这天夜里,他遇到一个老汉,对他说:“你是刚逃出来的吗?前面有卡伦。卡伦就是戍守瞭望的地方。瞭望哨所,恐怕逃不过去。不如暂时藏在我屋里,等黎明时分耕种的人都出来,可以混杂在里面逃脱。”
刘刚听从了他的建议。等到天蒙蒙亮稍稍能看见时,刘刚觉得恍恍惚惚像梦醒一样,自己坐在老树空心的树干里。
再看老汉,也不是昨天的样子;他细看,却是从前被他杀死后抛尸深涧的那个人。刘刚惊愕地想要起身逃跑,巡逻的士兵已赶到,他只好俯首就擒。
按军屯法规定,犯人私逃,二十天之内自首者还可免于一死。刘刚是在第二十天的拂晓就擒,正介于两者中间。屯田官想迁就一下,让他自首活命。
但刘刚却如实讲了他的所见所闻,自然交代出自己杀过人。他自知难免一死,愿意早日伏法。
于是他被送到辕门行刑。真实的情况是,他在七八年前杀了人,一直没被发觉,而死者游魂作怪,终于在两万里外索取他的性命。真可怕啊!
发棺
晋代时,武都太守李仲文的女儿在京城去世,死时十八岁。李仲文将她暂时葬在郡城北边。当时正是张世之代理郡守。
张世之的儿子字子长,二十岁,在马厩中担任侍从。他夜里梦到一位女子,年纪大约十七八岁,容颜不同常人。
女子说:“我是之前郡守的女儿,不幸早亡。如今就要重生了。我心里喜欢你,所有前来跟随你。”
就这样过了五六个晚上。忽然有一天在白天见到了她。女子衣服艳丽,举世无双,两人于是结为夫妻。
睡觉时张子长发现女子衣服上都有污渍,但她又像是一个处女。后来李仲文派了婢女去查看女儿的坟墓,于是碰到了张世之的妻子。
婢女来到马厩中,看到了主人女儿的一只鞋在张子长的床下。婢女拿着鞋子哭了起来,喊叫有人盗墓。它拿了鞋子回去,拿给李仲文看。
李仲文惊愕不已,派人去问张世之:“你儿女怎么会有我死去女儿的鞋子?”张世之喊来儿子查问,张子长把事情经过详细说了。
李仲文、张世之都说这事奇怪。于是开了棺材查看,发现女子身体上已经长出了肉,身姿容颜和活着的时候一样,右脚有鞋,左脚却没有。
但自从开棺之后,女子就死了,肉烂得不能再活过来。“痛恨之心,难以言说!”女子是说完这句话后,哭着与张子长洒泪而别的。
(出自《搜神后记》)
黄平国
黄衡,字平国,建州浦城人。宋高宗绍兴十年,由秘书省正字(官名)出任邵武军通判,但还赴任就去世了。
他死后三年,家乡有一位商人死在了宣城,商人的家里人还不知道。商人的魂魄回到家里告诉家人说:“我某月某日因病死在了宣州,同行的某位仆人为我出殡,敛葬时比较仓促,所以遗落下一只鞋。我到了阴曹地府,遇到了黄平国,他也同情怜我,看我光着一只脚,就给了我一只鞋,还让一个鬼吏带我回家,所以我才到了这里。”
家人问:“黄平国如今在哪里?”商人说:“他在阴间做判官,非常威武认真。”
家人这才开始哭泣。商人随即消失了,他的儿子当天就前往宣州,找到商人的棺材准备火化。打开棺材一看,果然光了一只脚。
(出自《夷坚志》)
进贡
过去,京城里有一个会同四译馆,是在正阳门东城根的玉河桥,沿袭明朝时的旧址。
馆里共有房屋三百多间,专门作为外国进贡使者驻足之地,凡是朝鲜、琉球、越南、缅甸、暹罗、廓尔喀等国过来的,都住在这里。
以我所知,暹罗国在咸丰年间还入朝进贡,后来因为太平军作乱,海路不通,就不再来了。琉球则是在光绪六年被日本灭亡了。越南也在六七年间被法国人蹂躏,法军直逼它的国都,越南国主派遣使臣到中国求援,住在天津有半年多时间。
当时李文忠(李鸿章)担任直隶总督,借口自己私订条约,没有请示朝朝,不便保护,所以拒绝了。两位使臣痛哭而归,其实李鸿章是不敢与法国人作对。
琉球国的亡国太子也在天津,每天早晨必然长跪在李鸿章的辕门之外,等李鸿章轿子出来,就放声痛哭。李鸿章每次都派手下加以宽慰,就这样过了几个月,太子也是痛哭而归。
缅甸一战,在乾隆朝本来就是敷衍了事,并没有扫平对方老巢捉住敌方首领,大兵仅仅到了木邦,随后让木邦土酋担任国王,与他订立了十年一贡的契约。到了光绪八九年间,英国人占据缅甸后,全面整顿,到了光绪十三年,与我驻英公使订立了缅甸条约。
朝鲜则是每年都有例贡,海路距山东非常近,但是不准走海路,必须遵照规定从陆路渡过鸭绿江,过奉天(沈阳),过榆关,再到京城。绕道一千多里,使者也不感到辛苦。
朝鲜国的商人,总是借着岁贡赚大钱,因为他们把货物夹杂在贡品当中,进出两国边境,全都免税。货物主要是高丽参,其次是布匹,再下来是海产品。每年十月份过来,第二年的七月份回去,已经习以为常了。等到它们被日本灭国,进贡也断绝了。于是四译馆长满了茂密的杂草。
只有廓尔喀与前清一直保持朝贡关系。到了光绪末年,我还看到邸报中有入贡的事情。他这个国家也是十年进贡一次。
林四娘
青州道陈宝钥公,是福建人。一天夜晚,他独自一人在书房里看书。有一个女子掀帘进来,陈公抬头一看,不认得这女子。但她长得艳丽绝世,身上穿着宫里的服装。
女子笑着对陈公说:“冷冷清清的深夜里,独自一人坐着,不觉得寂寞吗?”陈公惊奇地问她是什么人,女子说:“妾家住不远,就在你的西邻。”
陈公想她可能是个鬼,但心里却非常喜欢她,于是走过来挽着她的手请她一起坐下。女子说话言词风雅,陈公很是赏识,坐在女子身边拥抱地,女子也不太拒绝。
她四下看看,说:“屋里没有别人吗?”陈公忙关上门说:“没有别人。”接着就催女子脱衣上床,但她却非常羞涩害怕。
陈公替她脱下衣服,女子说:“妾虽然二十岁,但还是处女,粗暴了可不堪忍受。”于是二人欢好,床席上沾了点点血迹。
既而在枕边谈心,女子自己说叫林四娘。陈公又问她的身世,她说:“我一生坚贞,现在已经被你轻薄够了。你有心爱我,就图个永远相好,何必再多问?”过了一段时间,鸡叫天明,她就起身走了。
从此,女子夜夜必来。每次来,二人都关上门对饮,说话很投机。谈到音乐韵律,林四娘都很精通。
陈公说:“你一定会唱歌曲。”四娘说:“小的时候学过一些。”陈公请求她唱一曲听听,她说:“很长时间不唱了,音阶节奏多半都忘记了,唱了恐怕叫内行笑话。”
陈公一再要求,她才低下头来敲打节奏,唱伊凉之曲,声调哀怨婉转。唱完后,便哭了起来。
陈公也被她打动,心酸悲伤,上前抱着四娘安慰说:“你不要唱亡国曲调,令人抑郁。”四娘说:“音乐是表达人的感情的,悲哀的人不能叫他欢乐,就如欢乐的人不能叫他悲伤一样。”
陈公与四娘非常亲密,如同夫妇。时间长了,家人们都知道了,也都来房外偷听唱歌,凡听过她唱歌的人,没有不流泪的。
陈夫人偷偷见到过四娘,怀疑人世间不会有这样妖丽的女子,认为不是鬼,就是狐,怕陈公被妖魅缠身,就劝说陈公与女子绝缘。
陈公没有听,还想向四娘问个明白,便又一次问四娘的身世。四娘不愉快地说:“妾是当年衡王府的一名宫女,遭难而死,已有十七年了。因为你高雅义气,才与你相好,实在不敢害你。倘若你怀疑或者是害怕我,咱们就从此分手。”
陈公马上说:“我不是怀疑,也不是害怕,既然我们相好到这个地步,不可不知道你的实情。”陈公又问起当时宫中的事。四娘回忆详述,有条有理,讲得很动人。说到王府衰落时,就哽咽哭泣,不能成声。
四娘夜里不大睡觉,每夜都起来念准提经和金刚经等。陈公问她说:“九泉之下能自己超度吗?”
她回答:“能!妾想自己一生沦落,愿超度来生好好为人。”四娘还常常与陈公评论诗词,对不好的句子就提出批评,对好的句子就细声吟咏,情意风流,使人忘了疲倦。
陈公问她:“你写过诗吗?”四娘回答说:“在世时也偶而写过。”陈公要求她赠诗一首,她笑着说:“儿女的诗句,哪能拿出来叫高手笑话?”
又住了三年,一天夜里,四娘来向陈公告别,面色凄惨。陈公一惊,忙问:“怎么了?”四娘说:“阎王因为我生前无罪,死后又没忘记念经,所以叫我投生到王家。今天就要离别,永远不能再相见了。”
说罢,形容哀楚。陈公也掉了泪,马上摆酒为四娘送行。四娘一边饮酒,一边慷慨歌唱,歌词曲调哀伤凄凉,一字百转,到了悲伤处,哽咽不能成声。
最后好歹总算唱完了一曲。四娘情绪不好,饮酒的兴趣也不高,起身徘徊,想要告别。
陈公不忍离别,又强拉住她坐了一会,直到鸡唱天明,四娘才对陈公说:“一定不能再留了!你每每怪我不肯作诗,今日将要永别,应当写一首诗送给你,作临别纪念。”
于是拿起笔来,一挥而就,并说:“心酸意乱,不能推敲,音节错乱,不要拿出去叫别人看。”说完,掩袖低头走去。
陈公送四娘出门,一转眼就不见了。陈公怅然了多时。看四娘写的诗,字体端正,书写整齐,便十分珍贵地收藏了起来。
其诗是:“静锁深宫十七年,谁将故国问青天?闲看殿宇封乔木,泣望君王化杜鹃。海国波涛斜夕照,汉家箫鼓静烽烟。红颜力薄难为厉,惠质心悲只问禅。日诵善提千百句,闲看贝叶两三篇。高唱梨园歌代哭,请君独听亦潸然。”诗中重复脱节,怀疑似乎有记错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