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志怪传奇:走无常、阴遇、陈竹吟、鲁公女(下)
发布时间:2025-12-10 08:08 浏览量:2
走无常
干宝的《搜神记》中记载马势的妻子蒋氏的事情,就是现今所谓的走无常。武清王庆垞曹家,有个老仆妇充任这个差使。
先母太夫人曾经问起过她,阴司追捕,难道还缺乏鬼卒吗,为什么还需要你们这样的人。
老仆妇回答说:“病人的床榻必定有人四面守护,阳气炽烈,鬼卒难以接近。有的是真正的贵人,他的气旺;是真正的君子,他的气刚,鬼卒尤其不敢接近。还有的是带兵主刑的官,有严峻酷烈之气;强横凶猛的人,有凶残暴戾之气,鬼卒也不能接近。只有活人的魂灵身体属阴性,而阳气却旺盛,不怕那几种情况,所以一定要带着我们以备不时之需。”话说得颇近情理,好像不是乡村老妇能够杜撰出来的。
河间县有一户世家,有一天屋上忽然有十几只乌鸦,哀鸣盘旋,声音很悲凉,好像在叫“可惜!可惜!”
家人知道不是好兆头,但又不知道预示什么祸事。几天后,才知儿子卖掉了房宅偿还赌债。乌鸦啼叫之时,正是写字据的时候。这莫不是他祖父的亡灵凭借乌鸦示警么?作为子孙,听了这个故事应该心酸应当深思。
阴遇
晋代太元年间,有个北方人陈良与沛国的刘舒很要好,两人与陈良的同乡李焉一道合伙做生意。
后来赚到了大钱,李焉杀了陈良拿走了财物。死后过了十来天,陈良忽然活了过来,回到了自己家里。
他说自己的时候,见到了朋友刘舒,刘舒已经死了很久了。刘舒对他说:“去年春天结社在祠堂祭祀,家中人争斗,我实在气不过,做了一个犀牛在院子里,你回家后,能不能去帮我告诉家人一声?”
陈良因此去往刘舒家报信,刘家的怪事也就不再出现了。陈良还去官府告状,李焉最终伏罪。
皮场大王
席旦,字晋仲,河南人,宋徽宗时担任御史中丞,后来两次镇守蜀地。政和六年席旦死于长安,他的儿子席益(字大光)守孝期满后,调到京师任官。
当时皮场庙很有灵验的名气,京师的人不分日夜,都有人前去布施金帛。席益有一次进了庙里,认出来父亲入殓时的一只鞋子,他惊讶得无以复加。
回到家里,他梦到父亲说:“我死了就成了神,非常的有权有势,不比生前作大帅时候差。我知道你贫苦窘迫,没有钱用,明天我送五百千钱给你。”
席益被梦吓醒了,这时他忽然听到敲门声非常急促,于是出去查看。只见几个士卒拥着一辆车子,上面插着小黄旗。
士卒说,皮场大王送给席相公三百贯铜钱,说完把钱放在地上走了。当时天色正暗无法分辨颜色,席益还感到怀疑。
等到了天亮,才发现这是真的铜钱。席益从此也变得很自负,认为自己以后必然要做大官。
绍兴初年,席益担任参知政事,后以大学士的身份统管四川。四川人都称他为席相公。
后来他丁母忧(为母亲守孝),他的母亲就是福国太夫人。席益没有出孝期就死了。这是严康根据儿子严祁的说法告诉我的。
陈竹吟
陈竹吟曾经在一个富人家教书。这家有一个小女奴听说她母亲沿街乞讨,快饿死了,就暗地里偷了三千钱给母亲。结果被同伴们告发,主人把她打得很苦。
富人家的一间楼房,有狐精在上面住了几十年,从来没有为祸作祟。这一天,小女奴挨鞭子抽打时,楼上忽然哭声嘈杂像是开了锅。
主人感到奇怪,抬头问怎么了,只听上面齐声回答说:“我辈虽然是异类,也有人心。这个女孩年纪还不到十岁,就为了母亲挨打,觉得伤心,不觉失声痛哭。不是故意打扰你。”主人把鞭子丢在地上,一连有好几天都面无人色。
陈竹吟和朱青雷同游长椿寺,在卖书画的地方看见一卷正楷大字写的条幅:“梅子流酸溅齿牙,芭蕉分绿上窗纱。日长睡起无情思,闲看儿童捉柳花。”落款为“山谷道人”。
两人正在议论其真伪,一个乞丐在旁斜眼一看,微微笑着说:“黄庭坚竟然书写杨诚斋的诗,真是奇闻。”说完甩手走了。
朱青雷惊讶地说:“能说出这样的话,怎么会要饭呢?”陈竹吟叹息说:“能说出这样的话,又怎么能不要饭呢?”
我认为这是陈竹吟愤激之语,是所谓的名士习气罢了。聪明灵秀的士人,有的依仗才华,傲慢而不能随俗,这么下去就变得悖谬常理,乖僻得使别人不敢接近,这样长久下去就只能去乞讨;有的有文才而没有品德,时间长了形迹污秽,声名败坏,使人不屑挂齿,这种人长久下去也只能成为乞丐。此类人怎么配作《感士不遇赋》呢!
鲁公女(下)
(接上期)三年后,张生的大儿张政、二儿张明相继高中。张生虽一下显贵起来,可他仍然坚持修行。
一次梦见一个青衣人请他,到了一座宫殿,见殿中坐着一个神,像是菩萨,迎接他说:“你行善可喜,可惜不能长寿,幸好请示了上帝,可以延长你的寿命。”
张生跪下叩头,菩萨叫他起来坐下,请他喝茶,茶香犹如兰花。又叫童子领他到一个池子里去洗澡。池水很清,里边的鱼都看得很清楚。
进入池中,水很温热,捧起来闻一闻,有荷叶香味。一会儿,他渐渐到了深处,失足陷入水底,水深没了头顶,一下子就惊醒了,大为惊异。
从此,张生身体更加健壮,眼更明了,自己捋了一下胡子,白胡子都落了。又过一些时候,黑胡子也落了,脸上也没有了皱纹;又数月后,面目像儿童,跟十五六岁一样。还喜欢游戏,也像个孩子,很不注意衣服饰物,礼仪小节。玩出了事,两个儿子就去救他。
不久他夫人老病去世了,张生的儿子们要给他娶大户人家的女儿为继室。他说:“等我到河北去一趟回来再说。”
张生屈指一算,已经到了与鲁公女约定相会的时候了,便命人备马率仆人到了河北。一打听,果然有个卢户部。
早先,卢公生一女儿,生下来就会说话,长大了更加聪明漂亮,父母最喜爱她。一些富贵人家来求婚,女儿都不愿意。父母觉得奇怪,就问她,女儿详细说了生前的姻缘。
大家给她算了算时间,大笑着说:“傻丫头!张郎现在已年过半百了,人事变迁,怕他尸骨都烂了;就是还活着,也老掉牙了。”
女儿不听,还是等着。母亲见她决心不动摇,与卢公计谋,叫看门的不要通报客人,等过了约期,她就会绝望了。
果然不长时间张生就来访问,看门的不给他通报。张生不得已回到旅店,心里又不痛快又没有办法,就去郊外散心,也借此机会暗暗打听女子的消息。
托生后的鲁公女以为张生负约,终日哭泣,也不吃东西。母亲对她说:“张生不来,一定是去世了。就是活着,违背了盟约,错也不在你。”
女子也不说话,终日躺在床上。卢公很忧心,也想知道张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于是托词郊游,正好遇到张生。一见是个少年,十分惊讶,互相谈了几句话,见张生风流潇洒,卢公很喜欢,便邀他到家里去。
张生到了家里刚想问话,卢公忽然立起,叫客人等一下,自己匆匆进内房告诉了女儿。女儿很高兴,自己奋力起床,出来一看,见长得不大像张生,就哭着回房了,埋怨父亲诳她。
卢公极力表明这个人就是张生,女儿也不说话,只是哭。卢公出来,情绪懊丧,对张生也不热情接待了。
张生问:“贵府有当户部的吗?”卢公随便应了一声“有”,眼睛向别处看,似乎不觉得有客人在。张生感到有些慢待自己,就告辞走了。
鲁公女只是哭,几天就哭死了。张生夜里做梦,见鲁女来对他说:“来找我的果然是你吗?你年纪相貌都变了,见了面竟没有认出。现在我已忧愁而死,烦你赶快到土地祠招回我的魂,还能复活,晚了就来不及了。”
张生醒来,急忙去叫卢户部的门,果然他女儿已经死了两天了。张生悲恸欲绝,进屋吊唁一番,把梦中的事告诉了卢公。
卢公听从了他的话,急忙去土地祠招回了女儿的魂。又掀开被子,抚摸着女儿的尸体,一面叫女儿的名字,一面祷告。不多时,便听到女儿喉咙里咯咯地响,见她朱唇一张,吐出一口冰块样的痰,渐渐呻吟起来。
卢公高兴得不得了,敬请张生客厅就坐,命人摆上酒宴,细问张生门第,才知道他家是巨族大户,越发高兴。于是选择良辰吉日,命女儿与张生成了亲。
张生在卢公府住了半个月,便带着妻子回家,卢公亲自护送女儿,并在张府住了半年才回家。
张生夫妇住在一起,真像小两口一样。很多人认为鲁女的儿媳是她婆婆,因为她儿媳都近四十的人了。
卢公回家后,过了一年就死了。儿子很小,被豪强人家欺侮,家产几乎都被人霸占了。张生夫妇就把他接了来养着,成了一家人。(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