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志怪传奇:强项令、张守珪、巧娘(上)

发布时间:2025-11-26 07:36  浏览量:13

强项令

董宣字少平,是陈留郡圉地(今河南杞县南)人。起初被司徒侯霸征召,推举为考绩优等的人,累次升迁官至北海相。

他上任之初,让当地大家族的公孙丹担任五官掾。公孙丹新建豪宅,风水先生推断说,新宅入住后家里会死人。

于是公孙丹就让儿子杀了一个路人,将尸体安置在新宅里作替死鬼。董宣查知后,就把公孙丹父子收捕斩杀。

公孙丹同宗族的亲戚三十多人,为此事携带兵器到府衙闹事,为公孙丹父子鸣冤叫屈。由于公孙丹从前曾依附过篡位的王莽,董宣担心其族人有串通海贼的事,于是将这三十多人全部拘押进死囚牢中,并指使门下书佐水丘岑把他们全都杀了。

青州知府认为他滥杀无辜,上奏章弹劾董宣和水丘岑,董宣因罪被移交廷尉处理。在狱中,董宣日夜吟诵诗文,一点也不忧愁。

到了应当出去受刑的那天,官府准备了酒食送给他,董宣厉声道:“我一生从未吃过人家的东西,况且今日就要死了!”

说完他从容登上囚车赴刑。当时一同被斩首的有九人,第二个应该轮到董宣。此时,光武帝的特使快马赶到,特意赦免了董宣,而且命令将其押回牢里。

光武帝派使者责问董宣滥杀无辜一事。董宣把公孙氏一案的情况详尽告诉使者,并说水丘岑是受他的指令杀人,罪过不大,希望朝廷杀了自己而让水丘岑活下来。

使者将此事向光武帝上奏,光武帝下诏贬董宣为怀县县令,并让青州府不再追究水丘岑的罪责。后来水丘岑官至司隶校尉。

后来,恶贼夏喜等人侵犯扰乱江夏郡的边境。朝廷便派董宣去担任江夏太守。

董宣上任,发榜文说:“朝廷认为太守能擒拿贼寇,所以我担任了这个职务。现在我统兵到边界,文书已到,希望你们考虑让自己安身的合适做法。”

夏喜等一帮贼寇听后,十分害怕,立即缴械投降,纷纷散伙。当时外戚阴氏(光武帝刘秀发妻阴丽华的亲戚)担任江夏郡都尉。董宣轻视慢待他,不久董宣因犯罪被罢官。

后来,朝廷特地征召董宣任洛阳令。当时湖阳公主家的奴仆大白天行凶杀人,因为藏匿在公主家里,官吏未能抓捕归案。

后来公主出行,这个家奴当随从。董宣在夏门亭拦截,挡车拽马,用刀在地上比划,大声数落公主过失,呵斥家奴下车后,就地正法。

公主立即回宫向皇帝告状。皇帝很生气,召来董宣,准备用杖刑打死他。

董宣磕头说:“希望让我说一句话再死。”皇帝说:“你想说什么?”董宣说:“陛下有圣德,中兴国家,却放纵家奴杀害良民,将凭什么治理天下呢?我不需用杖刑,请让我自杀吧。”说完用头撞击房柱,血流满面。

皇帝命令宦官挟持着董宣,逼他向公主磕头谢罪,董宣不从。宦官强使董宣磕头,董宣两手撑地,始终不肯低头。

公主说:“文叔做普通人的时候,私藏逃亡罪人,官吏们不敢上门搜捕。如今做了天子,威势竟然不能在一个洛阳令身上施行吗?”

皇帝笑着说:“天子与一般人身份不同。”于是就命令强项令董宣出去,赐给他三十万钱。董宣将钱全部分赠给下属官员。

董宣自此开始打击豪强恶霸势力,没有人不震惊害怕的。京师百姓称他为“卧虎”,歌颂他说:“董少平做洛阳令,鸣冤之鼓不再响。”

董宣当了五年洛阳令,七十四岁死于任上,皇帝诏令派使者到他家里吊唁慰问,只见粗布被褥覆盖遗体,妻子儿女相对而哭。家里只有几斛大麦,一辆破车。

光武帝为此伤心,说:“董宣清正廉洁,直到他死了我才知道!”因为董宣曾经担任二千石的官职,因此赏赐他官衔艾绶,按大夫的礼节安葬他。并任命他儿子为郎中,后来他儿子官至齐国相。

张守珪

幽州节度使张守珪,年少时担任河西主将,守卫玉门关。他手下的军校全都勤勉、勇猛而善斗,每次探马深入辖区,又总是忍不住加以劫掠。

西城有一个胡人和尚,在西京做了二十多驮袈裟,返回大竺国。他的徒弟有二十多人。探马以为他们携带的是绫罗锦缎一类的东西,全都抢劫了。

然后又将众人一一杀光,杀到胡人和尚时,刀棒乱砍乱打却不能伤其分毫,探马感到很奇怪。于是就去搜索驮着的货物,得到的全是袈裟。

探马感到非常悔恨,于是在和尚面前追悔莫及,捶胸顿足,痛哭流涕。过了很长时间,和尚才开口道:“这些死去的人,前身都违背了守将的命令,只有和尚我是冤枉的。然而你们的守将禄位重,以后会担任节度使、大夫等官职,他们能奈何!你们可以去告诉守将,多修福德吧。几年之后,守将会有小灾祸,也能躲避过去。”

探马回去,告诉了张守珪。张守珪留下胡人和尚加以供养,过了几年后和尚离去。

后来有一次,张守珪与他手下二十五人,到伊兰山刺探军情,几千胡人骑兵突然杀到。

张守珪无力抵抗,只好下马脱鞍,装作悠闲的样子。骑兵越来越近,张守珪对左右说:“怎么办呢,如果不被抓走,就要拼命力战了。”

这时,忽然看到山下红旗招展,几百骑兵冲出来迎战,张守珪抓住时机,突破对方一角,杀出一条血路,敌人不敢追逐。

红旗下的将领对张守珪说:“我是汉代的李广,得知你有难,特地过来相救。将来苟富贵,毋相忘。”说完不见了身影。张守珪后来竟然当上了幽州节度使、御史大夫。

(出自《广异记》)

巧娘(上)

长篇聊斋故事,分三期发完。

广东有一个绅士姓傅,六十岁那年,生了一个儿子,名叫傅廉。这孩子长得很聪明,但却是天生的阉人,十七岁了,生殖器才像个蚕宝宝那么大。

远近的人们都知道此事,所以没有人家把女儿嫁给他。傅公心中料想宗嗣已绝,因此,日夜忧愁担心,却也没有办法。

傅廉跟着家庭老师读书。一天老师出了门,街上来了个耍猴的,傅生出去观看,耽误了当天的功课。他估摸着老师快回来了,怕挨体罚,就逃学跑了。

傅生一气跑到离家几里远的地方,见一个穿白衣的女郎带着一个丫鬟走在他的前面。女郎回头,傅生见她美丽无比,迈着小步走得很慢,他就紧走几步,赶上了女郎。

女郎回头对丫鬟说:“问问郎君可是往琼州去的?”丫鬟奉命来问傅生,傅生问她们有什么事。女子说:“你若是去琼州,有一封信,烦你顺道捎到我家去。我母亲在家里,还可以招待招待你。”

傅生本来就没有一定去向,心里想,坐船到海上玩玩也可以,就答应了女子的拜托。女子把信交给丫鬟,丫鬟又交给傅生。

傅生问她的姓名居处,女子回答:“姓华,住秦女村,距城北三四里路。”傅生到了海边,上了船就去往琼州。

傅生按女子指点的路线到了城北郊,太阳已落山了。打听秦女村,却没人知道。又向北走了四五里路,天上已繁星点点,月亮也挂在天边了。眼前一片荒草野坡,不见一个走路的人,又没有人家。

这时他心里又害怕,又为难。忽见路旁有座坟,心想暂且在坟旁坐一夜吧。又怕有虎狼,就爬到坟边一棵树上过夜。他蹲在树杈上,耳边只听得风声呼呼,草虫哀叫,心里忐忑不安,一时懊悔万分。

傅生正在树上,忽听树下像有人声。他低头一看,一座庭院清清楚楚就在下面。有一个美女坐在石头上,两个丫鬟打着灯笼伺候在两边。

美女向左右看了看说:“今夜月明星稀,华姑送来的团茶可泡一杯来赏月。”傅生在树上想:这些家伙一定是鬼!他吓得毛发倒立,不敢大声喘气。

忽然一个丫鬟说:“树上有人!”女子惊起说:“哪里来的大胆小子,敢偷看人!”傅生十分害怕,又没处逃藏,只好从树上滑下来,跪在地上求饶。

那女子走近一看,马上变怒为喜,伸手拉起傅生,并肩坐下。傅生斜眼一看,这女子大约十六七岁,容貌体态十分艳丽,听口音很像当地人。

女子问傅生说:“你为何来这里?”傅生说:“给人家送信。”女子又说:“野外经常有强盗,露宿这里不安全。你若不嫌我家简陋,就将就着住几天。”

说完便请傅生进了屋。这屋里只有一张床,女子命丫鬟铺两条被子在上面。傅生自惭残废,愿在地上睡。

女子笑着说:“贵客光临,我女元龙哪敢一人高卧床上?”傅生不得已,只得和她睡在床上。但心里恐慌不安,一动也不敢动。

没多时,傅生觉女子伸过手来摸他,并轻轻捏了一下他的大腿。傅生佯装睡着了,好像没有觉得。又过一会,女子钻到傅生被筒里,用手摇他。

傅生仍然一动不动。女子便伸手去摸傅生阴处,刚一摸,手马上就停住了,大失所望,悄悄爬出了傅生的被筒,偷偷地哭了起来。这时,傅生又害怕,又羞惭,真是无地自容,只怨恨老天爷使他有缺陷。

女子起来,命丫鬟点上灯。丫鬟一看主人脸上有泪痕,惊问怎么了。女子摇了摇头说:“叹我命不好!”丫鬟站在床边,只看主人的脸,等主人吩咐。

女子说:“可叫醒郎君,放他走吧!”傅生听了更加惭愧,而且担忧半夜三更,茫茫无去处。正思索的功夫,一个妇人推门进了屋。

丫鬟说:“华姑来了!”傅生偷眼一看,见这妇人五十开外的年纪,很有气度风韵。这妇人见女子未睡,便问原因,女子没有回答。

她又见床上躺着一个人,便问:“同床的是什么人?”丫鬟替女子回答:“夜里来了个少年郎借宿在这里。”

妇人笑着说:“不知是巧娘的花烛之夜。”抬头又见女子珠泪未干,吃惊地问:“新婚之夜,不该悲泣,莫不是新郎有粗暴之处?”女子仍不回答,而且越发伤心。

妇人掀开被子想看个究竟,不料一掀被子,却发现一封信掉在地上。她拿起来一看,惊奇地说:“这是我女儿的笔迹。”马上拆开信一着,非常诧叹。

女子问妇人,她说:“这是三姐的家信。信中说吴郎已死,三姐一人无依无靠,日子不好过。”女子说:“这个少年曾说过替人送信,幸亏没打发他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