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志怪传奇：烧家、西施私通、孙巨源、桃花源、莲香（五）

烧家

麋竺，字子仲，东海郡朐县人。他祖祖辈辈经商，家中有财产数万。有一次他从洛阳回家，在离家还有几十里的地方，在路上碰到一个漂亮的新娘，向他请求搭车。

麋竺让她上车后，走了大约二十多里，新娘向他告别，对麋竺说：“我是天使。要去烧掉东海郡麋竺的家，感激您让我搭了车，所以把这个消息告诉你。”

麋竺听了后就向她求情。那新娘说：“不烧是不可能的。这样吧，你可以赶快回去。我就慢慢地走来，但到中午一定要烧起来了。”

麋竺就急忙赶回家，到家后，就搬出家中所有的财物。到了中午，大火就熊熊地燃烧起来了。

（出自《搜神记》）

西施私通

《吴越春秋》中记载：越王勾践对大夫文种说：“孤王听说吴王好色，惑乱沉湎，不问政事；如果因此去设圈套，可以吗？”文种说：“可以。吴王好色，太宰喜否奸佞，我们献去美女，他一定接受。请大王选择两名美女送过去。”越王说好。

于是派了使者去寻找，在国内找到苎萝山卖柴火人的女儿，名叫西施、郑旦，给她们穿上锦罗衣裳，教会她们美容以及行为举止。一共学了三年，再献往吴国。

越王派了相国范蠡前去进献，说：“越王勾践，找到两个女子，楚国困难，不敢私自留下，于是派了使臣范蠡献上。大王如果不嫌弃她们丑陋，就请留下让她们伺候您吧。”吴王大悦，说：“越国进贡两位美女，证明勾践非常忠心于吴国。”

伍子胥谏道：“不可以。大王不要接受。我听说五色令人眼瞎，五音令人耳聋；当年夏桀被商汤代替而灭亡，商纣被文王代替而灭亡。大王接受了美女，将来必然会有灾殃。我听说越王早上看书不知疲倦，夜里念诵文章通宵达旦，而且他还收罗了几万名敢死队士兵，这个人不死，一定会去实现他的心愿。越王施行仁义，听信劝谏，招纳贤士，这个人不死，一定会成功成名。越王夏天披毛皮裘衣，冬天穿单薄衣物，这个人不死，必定会成为我们的对手。我听说贤士是国家的珍宝，美女是国家的灾祸。夏朝因为妹喜而灭亡，殷商因为妲已而灭亡，周朝因为褒姒而灭亡。”吴王不听，接受了两位美女，国家于是灭亡了。

按照《吴地记》的记载：嘉兴县南一百里的地方，有一个语儿亭。当年勾践命令范蠡送西施北上，献给吴王夫差。西施在路上与范蠡私通，三年才到吴国，于是路上生下了一个儿子。他们来到这个亭子时，儿子一岁，能说话了，所以这个亭子就叫做语儿亭。《越绝书》还记载：西施让吴国灭亡后，重新回到范蠡身边，两人一同泛舟五湖离去。

孙巨源

孙巨源十四岁时，跟随父亲孙锡到京东做官。他们来到登州，拜谒东海庙，孙巨源悄悄向神祷祝，想知道将来科举以及官爵职位情况。

夜里做梦，神告诉孙巨源：“你会一举成名，官位在杂学士之上。”孙巨源醒来很高兴，然而他还年幼，不懂杂学士是什么官，就把做梦的事找大家打听。

大家都说：“这是好梦啊，你一定会成为龙图阁学士的。”后来他登第进入朝堂，成为皇帝身边的近臣，深得恩宠，他多次把当年的梦告诉别人。

元丰二年，孙巨源官拜翰林学士，宾客都来庆贺。孙巨源却伤心地说：“过去我就跟你们说过，翰林苑就是一班杂学士，我的官职到此为止了。所以今天这个任命，应该吊唁而不应该庆贺。”

才过了一个月，他到城外去探访故人，在轿子上得了病。宋神宗多次派遣太医为他诊视，幸好治愈了。神宗想孙巨源做宰相，他病好后，神宗很高兴，派人问他：“什么时候能上朝？来了就要重用了。”

大臣们得知此事，纷纷前来拜谒，络绎不绝，家里人头攒动。孙巨源私下里对家人说：“我过几天要去当宰相了，神说的话，为什么要骗我呢？”

马上要上朝了，孙巨源对身边人说：“我病了很久，恐怕跪不下去，你们给我铺个毯子，让我练习练习。”

他刚刚拜了两次，病又复发了，无法站起来。家人赶紧过去搀扶，一看，孙巨源已经气绝身亡了。

孙公在世时，有一次锁院，宣召者来到他家里，他已经出门了。几十个人去找他，最后在太尉李端愿家找到了他。

当时李端愿新纳了一个妾。这个小妾会弹琵琶。孙巨源喝着酒不肯走，但迫于皇帝宣召，不敢逗留，于是入院去了。草草办完公事，他就写了一首词，寄托自己恨恨之意。

天亮后他把词给李端愿看。这首词写道：“楼头尚有三通鼓，何须抵死催人去。上马苦匆匆，琵琶曲未终。回头凝望处，那更廉纤雨，漫道玉为堂，玉堂今夜长。”

有人认为这是孙巨源快死时写的，其实不然。这是李相之说的，李相之的孙子，就是孙公的曾外孙。

桃花源

晋代太元年间，武陵有一个人以捕鱼为生。他沿着溪水往前走，渐渐就忘了路的远近，忽然遇到一处桃花林，夹在溪水两岸，有几百步远，中间没有其他的杂树。这片桃树林芳华鲜美，落英缤纷。

这个渔夫非常吃惊（渔夫姓黄名叫道真）。于是他继续往前走，打算走完这片桃林。林子终于走完，溪水也到了头，前面就看到一座山。

山边有一个小的入口，看过去好像有光亮。渔夫于是弃了船，从入口走了进去。一开始山口非常狭窄，刚刚够一个人通过。渔夫继续朝前走了几十步，发现前面豁然开朗，土地空旷开阔，房屋农舍错落有致。这里有良田，有风景优美的池塘，还有桑树、翠竹。道路四通八达，鸡犬之声此起彼伏。男男女女的衣着装扮，全都像天外来客。老老少少，全都悠闲怡然，自得其乐。

这些人一见到渔夫，都非常惊讶，问渔夫从哪里来，渔夫一一作答。渔夫说要回家，有人要摆酒杀鸡给他弄吃的。村中人听说来了个渔夫，全都跑来打探。

他们说，他们的先辈因为躲避秦朝的战乱，带着妻子和族人来到这个封闭的地方，再也没有出去，于是与外世隔绝，不通音讯。他们问如今是什么朝代，他们不知有汉朝，也不知道魏国和晋朝。

渔夫把外界的事情一一告诉大家，大家都感叹和惋惜。其余人又各自请渔夫去他们的家里，拿出酒食招待他。逗留了几天，渔夫告辞离去。村里人吩咐他：“不要把这里的事情告诉外人。”

从山里出来后，渔夫找到自己的船，便按照之前的路往回走，处处留下标记。到了郡里，渔夫去拜见太守，把情况说了一遍。太守刘歆随即派人跟他一道前去，寻找之前留下的标志，却无法找到了。

莲香（五）

（接上期）过了两个月，莲香生下一个儿子。产后得病，日渐沉重。她握住燕儿的手说：“我只好把孩子托付给你了，希望你能把他当作亲生儿子来抚养。”

燕儿流下了眼泪，并千方百计地劝慰她。几次要给她请医生，都被莲香拒绝了。眼看着莲香生命垂危，只有一丝气息，桑生和燕儿都难过得哭泣。

忽然她又睁开眼说道：“不要这样，你们愿我活，我却愿意死。若有缘分，十年之后还能再见面。”说完就断了气。

掀开被子要给她穿寿衣时，发现她已化为狐。桑生不忍心另眼相待，仍以隆重的葬礼安葬了她。

莲香生的孩子，取名狐儿。燕儿抚养他如同亲生。每逢清明节，都抱着他到莲香的坟上哭祭。

后来，桑生考中了举人，家境渐渐富裕起来。而燕儿一直愁着没有生育。狐儿聪明伶俐，只是体弱多病。燕儿就经常劝桑生再娶一妾。

一天，丫鬟忽来禀报：“门外有个老婆子，领着个女孩要卖。”燕儿就让领进来看看。乍见面，便吃惊地说：“莲香姐转世了！”桑生细看那女孩，酷似莲香，也觉惊异。

便问：“多大了？”回答说：“十四岁。”又问：“聘金要多少？”老太婆答：“我这孤老婆子，只有这么个闺女，但愿能给找个好人家，我也有个吃饭的地方，日后老骨头不至于丢在荒山野谷中，也就满足了。”桑生多付了些银两，买下姑娘。

燕儿握住姑娘的手，来到内屋，托起她的下颌笑问：“你认识我吗？”姑娘回答：“不认识。”

细问她的身世，姑娘说：“我姓韦，父亲在徐城卖酒，已死了三年了。”燕儿数着指头细算，莲香已死了整十四年。

再仔细观察姑娘的容貌神态，无处不像莲香。于是拍拍她的头大声叫道：“莲姐！莲姐！你说十年后再见面，当真没骗我。”姑娘像大梦初醒似地“咦”了一声，盯着燕儿细看。

桑生见状高兴得笑着说：“这真是‘似曾相识燕归来’啊！”姑娘流着泪说道：“是了！听母亲说，我一出生就会说话，家中人以为是不祥之兆，让我喝了狗血，就忘记了前世因果，今天才如梦初醒。娘子，你就是那个不愿做鬼的李妹妹吗？”三人共同回忆前生的事，百感交集。

寒食节那天，燕儿说，“今天是我与桑郎每年哭祭姐姐的日子。”便与姑娘同到莲香墓前，见墓地野草丛生，树也长高了。姑娘也触景伤情地叹息。

燕儿对桑生说：“我与莲香姐两世都是好友，不忍分离，应该把前世的尸骨同葬一墓。”桑生听从她的意见，就挖开李女的坟，取出尸骨，运回来与莲香的合葬在一起。

亲友们知道这桩怪事后，都穿着吉庆的服装赶来观看葬礼，不约而来的达几百人。

我庚戌年南游到了沂州，下雨天走不了，住在旅店里。有个叫刘子敬的，是桑生家的一个表亲，拿出同乡王子章写的《桑生传》约万余字，我得以细看了一下。这里只是故事的大概情况。（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