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联大时期的杨武之杨振宁父子

10月18日，享誉世界的物理学家、诺贝尔奖获得者、中国科学院院士杨振宁先生在北京逝世，享年103岁。杨振宁在西南联大学习了6年，他曾多次坦言：“感谢西南联大，它是奠定我一切成就的基础。”他的父亲杨武之一生从事数学教育，培养和造就了两代数学人才，对中国现代数学的贡献巨大。

10月18日，杨振宁病逝，享年103岁。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杨振宁，大家耳熟能详，但对于杨武之先生恐怕就较为陌生。杨武之是他的父亲，是我国现代数学的先驱，20世纪三四十年代，他在西南联大执教期间，不仅带教出了像华罗庚这样杰出的数学人才，还把杨振宁教育培养成为一名优秀的跨学科人才。

杨武之培养数学人才

杨武之（1896—1973），名克纯，安徽合肥人，毕业于北京高等师范大学，1923年考取省官费留美资格，先入美国斯坦福大学，一年后入芝加哥大学，1928年获得数学系哲学博士学位后返回祖国，先后在厦门大学、清华大学、西南联大任教，新中国成立后任同济大学、复旦大学教授。

杨武之为人谦虚坦诚，守正不阿，治学严谨。1930年，上海《科学》杂志第15卷第2期发表了华罗庚的论文《苏家驹之代数的五次方程式解法不能成立之理由》，杨武之慧眼独具，发现了华罗庚身上的数学天赋，立即把论文推荐给数学家熊庆来，聘请华罗庚到清华大学当助理，而且破格聘任他为助教。华罗庚为此感慨地说：“古人云，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鲍叔，我之鲍叔乃杨师也……”还在文章中写道：“引我走上数论道路的是杨武之教授。”

1938年2月，杨武之随清华大学南迁到昆明，此后一直到1948年夏天，他先后在西南联大两次担任算学系主任，并担任师范学院数学系主任一职，承担着繁重的教学和系务工作。在西南联大，他开设的课目有：数论、微积分、立体解析几何、方程式论、高等数学、初等微积分等，还兼任招考委员会委员、学生课业指导委员会委员、学生入学资格审查委员会委员、学生生活指导委员会委员、清华教授评议员、校辅导委员会委员等职。1939年，三校恢复研究所，招收研究生，杨武之又兼任理科所算学部主任，华罗庚、陈省身等则兼任教员，在该部就读的研究生有王湘浩、李盛华、钟开莱、彭慧云、蓝仲雄、王宪钟等。而当时在西南联大，能够为高年级本科生或研究生开设难度大、学分高的“群论数论”课的，除杨武之外也就只有华罗庚开设过“数论”课、程毓淮和华罗庚开设过“群论”课。

1939年11月14日，西南联大常务委员会聘任杨武之为理学院算学系主任及师范学院算学系主任。第二年6月，杨武之函请辞去代理算学系主任一职，但校常务委员会第147次会议议决为“应慰留”。不久，杨武之再次函请辞去算学系主任职务，校常务委员会在召开的第153次会议仍议决“慰留”。1942年11月，杨武之因病第三次请求辞去理学院数学系主任及师范学院数学系主任职务，因“辞意恳切”，校常务委员会“挽留无效”，最后“照准”同意。但在1943年11月24日，校常务委员会又“聘请杨武之先生为本大学理学院数学系主任暨师范学院数学系主任”。

杨武之在西南联大执教8年期间，尤其是担任系主任的近6年时间里，为我国培养和造就了许多优秀人才，特别是当时已跻身世界级数学家的华罗庚和陈省身，是他学生中的佼佼者。杨武之为中国数学的发展撑起了一片蓝天，堪称我国现代数学教学的奠基人之一。正因为如此，他在晚年可以毫无愧色地说：“我教书一生，清白一世……我曾将近世代数和数论引入中国，我也曾将西方现代的数学方法引入中国。”

杨武之教子极严，在昆明期间，他教过杨振宁多首歌曲，其中一首《中国男儿》的歌词是：“中国男儿，中国男儿，要将双手撑天空。长江大河，亚洲之东，巍峨昆仑……古今多少奇丈夫，碎首黄尘，燕然勒功，至今热血犹殷红。”而这首《中国男儿》也是杨武之一生最喜欢的歌曲。

1996年5月，杨武之诞辰100周年时，复旦大学特意举办“杨武之教授讲座”，以纪念他对中国数学研究和教学的巨大贡献。

杨振宁刻苦攻读奠定科研基础

杨振宁回忆说：“父亲给我们子女的影响很大。从我自己来讲：我小时候受到他的影响而早年对数学产生浓厚的兴趣，这对我后来进入物理学工作有决定性的影响。”

1938年2月，杨振宁随父母来到昆明，在昆华中学读完高二后，直接考取了西南联大。由于他没有读过高三物理，因此一开始选择的是化学专业，入学后发现自己对物理更有兴趣，于是改学物理。那时，西南联大物理系汇聚了国内一大批物理学的精英，包括：“康普顿——吴”效应的参与者吴有训、研究反常吸收和特殊辐射的赵忠尧、湍流理论专家周培源、进行过普朗克常数测定的叶企孙、研究汞弧放电过程机理的饶毓泰、高能物理专家张文裕、研究热力学和统计物理的王竹溪、研究原子分子结构和光谱的吴大猷等，这也是促使杨振宁最后选读物理系的一大原因。

西南联大强调“通才教育”，规定学生必须具备自然科学、社会科学和人文科学方面的知识，因此杨振宁在大一的时候，朱自清、闻一多、王力教过他国文，华罗庚、陈省身教过他数学，这为他日后的成长打下了扎实的基础。

大学二年级时，杨振宁正式开始接受专业课程的学习，师从吴有训学电磁学，跟周培源学力学，跟张文裕学原子核物理学，由此较全面地了解了世界物理发展的前沿情况。1941年，杨振宁就读大学四年级时，安徽同乡、北平同学邓稼先也考入了西南联大物理系，共同的兴趣爱好使他们的友谊更加深厚。

这一年，吴大猷在教授古典力学即将结束的时候，布置了10多道题目，让每个学生挑选一题作为学士论文。杨振宁选择了研究群论，并请吴大猷先生担任论文导师。吴大猷给杨振宁推荐了一册1936年出版的《现代物理论评》杂志，让他研读其中罗森塔尔和墨菲合写的评论文章，以及自己翻译成英文的《关于分子光谱学与对称原性》。“群”是近代数学中的一个基本概念，所有不等于零的实数由普通乘法构成的关系就是一个群。杨振宁回家后，将选择毕业论文题目的事告诉了父亲，杨武之并没有对他讲怎样完成论文，而是将自己在芝加哥大学就读时的导师迪克逊写的《近代代数理论》给了杨振宁，建议他认真研读，该书仅用20页的篇幅就把群论的“表示理论”阐述得非常透彻。杨振宁后来曾感慨地说：“群论的美妙和它在物理学中应用的深入，对我后来的工作有决定性的影响。”杨振宁后来顺利地完成了学士论文，取得理学学士学位，并考取了研究生，在王竹溪教授的指导下，又对统计物理产生了浓厚兴趣，最终顺利完成了统计物理的硕士论文。

1943年，杨振宁考取留美公费生，按照规定，他必须先到西南联大附属中学执教一段时间，作为对国家的服务和回报。在联大附中，杨振宁担任高一、高二各一个班级的数学老师，小说《红岩》的作者罗广斌、闻一多的长子闻立鹤、杜聿明的女儿后来成为他妻子的杜致礼等，都是他当时教过的学生。教学之余，杨振宁继续埋头研究他在研究生院期间师从马仕骏学习的“场论”，而这最终成为他在这个领域取得突破性研究的重大理论成果。

1945年夏，杨振宁带着家人、师友、祖国的美好祝愿，离开昆明，踏上了赴美留学的道路……（周惠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