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安大板栗

发布时间:2025-10-04 15:31  浏览量:23

"板栗产地味不同,秦岭镇安最新奇",一位泰国客商推特时如是说。

秦岭深处的镇安,山是绿的,水是清的,风里总裹着淡淡的栗花香。若说这山城有什么能牵住游子的胃与魂,必是那满坡满岭的板栗树。秋日一至,青苞裂开棕褐的嘴,露出油亮的栗子,像山民憨厚的笑,藏着甜,裹着暖。

镇安的板栗,是长在诗里的。宋时苏东坡腰脚病缠身,得山翁“服栗旧传方”,半月竟愈,挥笔写下“老去自添腰脚病,山翁服栗旧传方”;陆游齿根浮动,嚼几颗炮燔山栗,便觉“齿根浮动欲我衰,山栗炮燔疗食肌”;连乾隆围炉剥栗时,也叹“堆盘栗子炒深黄,客到长谈素酒尝”。这栗子,是文人的药,是帝王的趣,更是镇安人祖祖辈辈的“木本粮”。

山里的老辈人说,镇安板栗是“活化石”。周代的栗树便在此生根,明嘉靖年间,农人已懂将野毛栗树齐头断茎,插上良种枝条,用胶泥封口,育出一树树甘甜。山间栗湾堂的老树,两百岁高龄仍挂果,枝头栗苞如绿刺猬,炸裂时“噼啪”作响,滚落的栗子颗颗饱满,扁圆如婴孩拳,壳覆柔毛,果肉乳黄,咬一口甜脆生香,淀粉绵密似糯云。

这栗子,救过命,也养过魂。荒年时,镇安人将栗子蒸熟磨粉,脱成砖坯砌墙,灾至抠墙土煮汤,竟熬过饥馑;红军伤员藏身柴坪镇,农家少年张德胜用栗子粉冲水喂食,救活战士性命。老人至今念叨:“栗子粉糊糊,比观音土慈悲。”如今,镇安人仍信生栗补肾,熟栗暖胃。街头巷尾,糖炒栗子的焦香勾人魂魄,油亮的栗仁裹着糖砂,烫手也要趁热剥,一口甜糯,仿佛吞下了整座秦岭的秋意。

镇安的板栗,如今是镀了金的。从前商贩收生栗,价贱伤农;而今“镇安1号”良种挂果,科技特派团扎进栗园,教农人剪枝疏苞,亩产翻三倍。云盖寺镇的余美江,守着祖传栗林,从前年收五百公斤,愁销路;如今亩产千斤,栗子加工成罐头、栗蓉、即食包,一年进账近万,笑得皱纹里都漾着栗香。县里八家加工厂机器轰鸣,板栗烧仔鸡、栗仁炖肉上了农家乐的桌,连慈禧的“栗粉窝窝头”也成了游客必尝的御膳。

离镇那日,老农塞给我一袋生栗:“带回去,煮粥炖鸡都香。咱镇安栗子,长在诗里,活在胃里,甜在日子里。”是啊,这秦岭的栗子,是山与人的约定——青苞裂处,尽是人间烟火,古今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