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妾画舫与破笔狂章惊现浪子美学!杨维桢的“末日书法”!第二话

发布时间:2025-10-06 17:24  浏览量:21

(续上)

元朝灭亡后,朱元璋召杨维桢前往南京修撰礼乐书,并以安车隆重迎接。杨维桢作《老客妇谣》表明自己不愿改变志向,留京一百一十天,待书叙例纂定后,便请求归乡。朱元璋只好仍以安车送其还乡,宋濂赠诗赞曰:“不受君王五色诏,白衣宣至白衣还。”

实际上,杨维桢五十多岁后,主要活动于浙西、姑苏、松江等地。他时而以授徒维持生计,时而成为富家食客,纵情山水之间,沉溺于诗酒声色。明瞿佑《归田诗话》记载:“杨廉夫晚年居松江有四妾:竹枝、柳枝、桃花、杏花,皆能声乐。乘大画舫,恣意所之,豪门巨室,争相迎致。时人有诗云:竹枝柳枝桃杏花,吹弹歌舞拨琵琶。可怜一解杨夫子,变作江南散乐家。”

杨维桢从满怀理想的能吏转变为耽于声色的风流浪子,后半生的生活转变,使他偏离了理想的人生轨迹,内心陷入极度的矛盾与痛苦之中。这种曲折独特的人生际遇,有意无意地在他的书法中得以体现。诚如清伍元华所言:常人 “但知其因不平而寓意于诗,不知其寄情于字”。

2、动乱多变的时代

蒙元统治者尚武轻文,长期废止科举制度,直至元仁宗皇庆二年(公元 1313 年)才颁布科举诏书,延祐二年(公元 1315 年)正式开科取士。汉族文人,尤其是南宋文人,即便登第也往往难以得到重用,大多只能担任佐贰下僚或杂职官。

杨维桢自钱清场盐司令丁艰后,十年未获调任,大部分时间在钱塘和东吴度过,生活既有优游之时,也有避乱之际。

他有时为富家子弟授课,有时担任诗文评点主考。在玉山草堂,杨维桢成为最具号召力的诗会盟主,以他为核心,形成了一个东吴作家群体。这个群体的文艺思想以张扬个性、不拘一格、求新求异为特征。这种思潮深刻影响了杨维桢的诗文与书法创作,促使其作品愈发个性化。元末的东吴,亦是文人画的核心重镇,黄公望、倪瓒、王蒙皆在此生活,杨维桢与他们交往频繁,在诗画创作上相互推崇、相互影响,结下深厚情谊。

文人画崇尚写意抒情,黄公望雄伟简远的画风、倪瓒秀峭新雅的画格,也对杨维桢的书法创作产生影响,使其书法别具画意,时而沉郁迫切,时而劲拔清丽。

这是一个充满矛盾的世界,心中无法排解的郁闷,皆倾诉于诗文与书法之中,正所谓 “酒酣以往,笔墨横飞”。他那种点画狼藉、字形歪斜、矫杰横发的写法,流露出的是一种勃郁沉痛的不平之气,而这也正是人们所说的 “乱世气” 在杨维桢书法中的体现。七十四岁他完成代表作《元杨维桢壶月轩记及二诗卷》。

3、重 “自我”、尚 “情性” 的思想

陆九渊的心学以整个宇宙为背景,他主张 “四方上下曰宇,往古来今曰宙。宇宙便是吾心,吾心即是宇宙。”“吾心” 凌驾于天地宇宙之上,极力扩张主观自我。杨维桢承续了陆九渊的思想,对一切权威嗤之以鼻,摒弃纲常伦理,公然背离儒家的根本宗旨,发出 “天子不能子”、“男女欲不绝” 的惊世之语。这种对自我的坚定肯定以及蔑视世间一切的意识,对现有的秩序与信念极具破坏力,堪称对传统 “士志于道” 观念的大胆反拨。

在接纳陆九渊思想的同时,杨维桢也深受道家思想浸润。他自号 “铁笛道人”“抱遗道人” 等。在其《我我说》一文中,他提到 “有我者固非,而无我者亦不是也。故有我为杨氏,无我为墨子。” 他对高子昭所提出的 “我我” 理念极为赞赏,即 “未尝有我,亦未尝无我,超然见于杨、墨之上”。归根结底,这其中蕴含着对自我的肯定。此外,杨维桢还提出 “自然” 理论,在其《自然铭》中主张每个人都应依循自己的意愿生活,各自坚守志向,在社会价值评判层面,并无高低贵贱之分。

在这种弘扬自我反叛意识的引领下,杨维桢的生活态度愈发背离传统礼法。他著文赞誉商人、工匠、艺妓、乐师、医卜星相之人,热衷于创作宫词、艳诗,沉迷声色,甘愿成为 “嬉春道人”、“风月福人”。

作为元末明初的文坛领袖,他积极投身文学革新,尤其是他所倡导的古乐府运动,以他为首的 “铁崖诗派”,将元诗推向了新的高潮。

杨维桢书法艺术的意义

1. 于书法本体矫正时弊,为元末书坛注入活力

书法至唐代,楷书与草书臻于巅峰之境。欧阳询、褚遂良、张旭、颜真卿、怀素、柳公权等一众书法家,以其卓越的艺术成就,令后人难以望其项背。“尚法”,成为唐代书法的显著特征。隋末及初唐时期,在唐太宗李世民的大力倡导以及褚遂良的积极推动下,书法界延续了王羲之父子秀雅俊逸的传统。而至盛唐、中唐,经张旭与颜真卿的大胆革新,书法风格转趋刚健雄浑。

然而,到晚唐与五代,书道渐趋衰落,直至杨凝式的出现,才重新接续王羲之父子的书脉,综合前代贤人的笔法,形成健雅遒丽的风格。

宋初书法承续前代余绪,风格更偏向秀丽。直至苏东坡、黄庭坚和米芾开创 “尚意” 书风,风神洒脱、雄健开张、姿态万千,且各具独特风格。

赵孟頫高举复古主义大旗以变革书法。他认为复古的关键在于复兴魏晋笔法,对王羲之父子推崇备至,赞曰:“王羲之总百家之功,极众体之妙,传子献之,超佚特甚,故历代善书者,必以王氏父子为举首。” 他强调复兴以王羲之父子为代表的魏晋古法,称:“书法以用笔为上,而结字亦需用工。盖结字因时相传,用笔千古不易。右军字势,古法一变,其雄秀之气出于天然,故古今以为师法。”

然而元代书法家模仿王羲之父子的风格大多相近,被动且保守,缺乏鲜明个性,即便赵孟頫本人,对王羲之父子笔法的理解亦存在偏差,如用笔过于一致停匀,结体过于均衡整齐,失却王羲之父子的天然灵韵。到元末,举世皆学赵体,书风千篇一律,流于平庸甜熟。杨维桢回波逆浪,异军突起,乱头粗服,荒率疏野,急流直泻。杨维桢的书法为沉滞的元末书坛带来清新气息。

2. 引领风格走向,开启后世书家先河

杨维桢身为文章巨擘、诗坛领袖,在元末明初影响深远,持续近半个世纪之久。其书法亦对同时代人产生诸多影响。句曲外史张雨,身为当时著名道士,寄情山水,诗文字画俱佳,被誉为当朝道品第一。晚年张雨与杨维桢交往频繁,书法受杨维桢影响,一改往昔中正平和之态。如他的晚年作品《元张雨杨维桢文信行书诗文合卷》,用笔夸张,结字歪斜,墨色枯浓相间,章法跳荡奔腾,尽显杨维桢奇崛孤傲的书法风貌。

元代书坛,章草颇为盛行,鲜于枢、邓文原、康里巎巎、泰不华等皆为章草名家,但均受赵孟頫书风影响。杨维桢在行草书创作中,创造性地融入章草笔法,并参入六朝碑版笔意,大胆夸张,形成生辣硬拗的风格,既具古意,又有新貌。元末明初的章草大家宋克,深受杨维桢的影响与提携。宋克,字仲温,长洲(吴县)人,与杨维桢相差三十岁,二人结为忘年之交。

宋克是元末明初唯一将章草作为主要书法创作书体的书家,其用笔深受杨维桢章草用笔影响。从《明宋克公宴诗轴》可见,他已熟练运用杨维桢将行草书等多种书法用笔融合于章草的手法,别开生面,熔楷、行、章草于一炉,笔力清劲古雅,结字萧散疏宕,通篇一气呵成。宋克对杨维桢章草艺术的继承与发扬,使其成为明初书坛章草书的盟主,推动章草这一书体复兴并达到又一高峰,进而影响了整个明代草书的发展。

杨维桢的书法,虽难以如赵孟頫书法般成为众人学习的楷模,但其在书法风格上对后世影响深远,为明以后重个性、主表现的书家开启浪漫主义书风的先河。

我们将《元杨维桢壶月轩记及二诗卷》、《元张雨杨维桢文信行书诗文合卷》、《明宋克公宴诗轴》精确复制,作为极其重要的“法帖3.0”藏本以飨书友!请注意,“法帖3.0”出品是原汁原味、无限接近原件超精复制品,不是网上通行的严重调色的低精度图片印刷形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