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办往事(24)归队

发布时间:2025-09-25 14:14  浏览量:22

讲述人:蔡轼

我把那支解药打在李瑶瑾的胳膊上,缓缓地推了进去。

还是第一次看见她睡着的样子。

女孩子醒着和睡着是两种样子,睡着了也好看,醒了也好看,其实是非常难得的。

她睡着了更好看一些,因为醒着就容易打人。

我在一边坐着,等待着她醒过来。

东方,一轮红日升起。

李瑶瑾揉揉眼睛,看见我坐在她对面,一下子就蜷起了身子,摸摸身上,衣服都在,放了心,再看看这个睡袋,就又嘀咕起来了。

“我们在哪?”她问。

“商朝,还没回去。”我苦笑着说。

“那现在干什么?”她问。

“等三千年过去。”我一脸愁容。

“这东西哪来的?”她看看睡袋。

“一个好心的老太太给的。”我说。

“你拿我当傻子吗?”她说。

“我倒真希望我是傻子。”我抱着脑袋说。

她从睡袋里爬出来,活动活动手脚。

“我记得我被鹰抓走了。”她回忆了半天。

“我一路赶过来,遇到了俘虏你的人。”我说。

“他们怎么这么好心,会放了我?”她说。

“不知道,可能是因为我是超算选中的人,大家都给面子吧。”我说。

“这完全不合逻辑好吗?”李瑶瑾嚷道。

“大姐呀!”我比了一个低声的手势,“我要是你,就赶紧把这个(我指了指睡袋)扔到火里烧了,在同事找到咱俩之前,把咱们的台词对好。”

我不想多说,靳老师刚才拿走了屏蔽套袖,这东西太扎眼,现在我和李瑶瑾多说几句话,都会有一点风险。

“对什么台词?”李瑶瑾说。

“你是家法没吃够吗?”我说。

李瑶瑾哆嗦了一下,她想起了那难熬的三天了,如果是90天、是180天呢?

她把睡袋扔到火里了,我赶紧加了点树枝。

这东西燃起来,还是挺快的。

我拿出竹筒水壶给她,让她喝一点,醒了麻药之后人会渴,她也没多想,吨吨吨就喝了几大口。

这时候,我们听见了熊处和高个儿他们的大呼小叫。

他们找到我们了。

“怎么样,受伤没有?”熊处问我们两个。

“没有,那个鸟有点不寻常。”我说。

“有什么线索吗?”熊处问。

“倒像是传说中西王母养的。”我说。

“哪有这种东西。”高个儿一脸诧异。

“上古时代,神话的东西就很多。”我说。

我们一起往来路上去,回去跟其他人和伤员汇合。

躺在担架上的侯处看见我们也是老泪纵横:“你们可回来了,你们再不回来,我这条腿怕是都保不住了,我跟熊处说我们先走,他不肯,一定要找到你们……”

他看看李瑶瑾的脸色,赶紧找补:“啊,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能不能先走……我可以把样本带回去,别变质了。”

李瑶瑾没有理他,只是走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一路无话,这支小队终于有惊无险地回到了撤退点,安然后撤回了洛水基地。

直升机把侯处送往医院,高个儿陪着。

我、李瑶瑾和熊处一起,坐火车回程。

熊处的晕动症,只能坐火车。

忙完洛水基地的事情已经是傍晚。

我们都是一夜无眠(李瑶瑾那个被麻醉还跟睡觉不太一样),于是买了一个四人小包,卧铺一路睡回去。

我找列车员要了一暖壶开水,给熊处把骨瓷大茶杯满上。

熊处看李瑶瑾在上铺睡着了,低声跟我说:

“说说吧。”

“什么说说吧?”我一头雾水。

“他们找你了吧。”熊处问。

这一刹那我感觉头顶响起了一个炸雷。

想起了在时间图室里的那句耀武扬威的台词:

“我们什么都知道。”

我看看门外,又看看左边和右边。

熊处从包里拿出一卷烤箱用的锡箔纸。

“缠上。”

我知道他的意思了,我乖乖地把胳膊缠上了。

我指指上铺李瑶瑾,意思是她的芯片怎么办。

熊处笑了笑:“这种依托血红蛋白获取能量的芯片很贵,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好家伙,原来是重点防备。

“您想知道什么?”我问。

“谁找的你,说的什么?”熊处问。

我说:“是个老太太,六十多岁。”

熊处笑了笑:“果然又是她。”

我有点惊讶:“您认识她?”

熊处叹了口气:“你不会觉得你是她找到的第一个人吧。”

“她,也找过您吗?”我问道。

“找过,星恒、小瑾,她都找过。”熊处说。

“那你们……”我问。

“星恒的情况说不好,当初小瑾跟她的手下是大打出手的。”熊处说。

我想起靳老师说的那句“这个人(李瑶瑾)本身在这出戏里”。

“我没答应。”我说。

“这就对了。”熊处说。

“我不能背叛单位。”我说。

“少来,这不是你的风格。”熊处摆摆手。

“我不想让您失望。”我说。

“我也权衡过,摇摆过,首先,老太太说的是一面之词,我们谁也不知道未来究竟是怎么样的,我向她说的那个未来派出过通讯员,但是被拒绝了。”熊处说。

“被拒绝,是怎么回事?”我问。

“就是他们的时空域是闭锁的,穿越会失败。”熊处说。

我想起仉老培训的时候说的,我们之前的一百五十年,一般认为是近代史,是绝对不可以扰动的时代,这段时空就是闭锁的,但是未来为什么对我们闭锁,这就不知道了,也许是未来同志的设置。

“其次,我相信可能有一个时空当中,会出现一个恋权的人,把握着他们的时代,但我相信,如果我们穿越办的同志严守各种规章制度,狙击一切制度外的时空扰动,这种情况就不会出现。”熊处说。

熊处说的似乎也有道理,我心想。

“我们不能因为一个不明时空的游击队说,他们的时空濒临瓦解,我们就把我们所为之奋斗的一切都拆掉,这太不符合常理了,如果他们就是敌人派来的呢?”熊处说。

“您跟我私下说这个话,未免也太冒险了。”我不由得有些感动。

“我们之所以能取得一点小成就,就是因为我们有些事儿是私下完成的,什么事都上到公的层面,那就什么事儿也办不成了,对不对,小瑾?”熊处对上铺的李瑶瑾说。

“没错。”李瑶瑾看了看我。

她根本就没有睡着。

“你跟靳老太太接触的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要再有第三个人知道了,如果他们还要联系你,你也不要再联系。侯处这个人,有一点义气,但是害怕担责任,他还是一个制度化了的小官僚,不能让他知道内情。”熊处说。

我点了点头。

“回去还有一大堆报告要写……”熊处叹了口气,“咱们赶紧火车上睡一觉,下车就回去开工了。”

熊处晃着大脑袋躺下了,一会儿就鼾声如雷。

熊处说了一句梦话:

“我们,能挡住那些糊涂人的。”

我睡不着,我比较着这两个争取我的人。

靳老太太那里有追求酒神的狂欢,最激越和最高亢的力量,有一种特别迷人的东西,而且特别的“我们”。但是想想好多人T恤上那个红色背景烫头的胡子,你就要想到,这种事情特别危险。

熊处这里有一种秩序的安稳,我们要和颟顸昏聩一决高下,也要和庸俗的日常每天磕磕碰碰,但是它能看得到未来是什么。熊处是身在“他们”当中的我们,末日时刻有多熊处这样的悲情英雄,比如文天祥史可法,他们倘若清白孤傲,就会死于无力,如果愿意躬身入局,干到里面去,又难免变成孙可望李定国。呸呸呸,不吉利。

当然了,还有一股力量,就是魏龙、王星恒那一条路,他要单纯的劫掠,一些对生活彻底失望的世家子弟也会加入这种劫掠,一旦成功,他们就会割据起来,像朱温那样,变成一个短命的皇帝。这就是希腊神话里的潘神,他们长着羊的蹄子,就希望天下大乱,凡人陷入窘迫。

酒神、基督和潘神。

中国历史里,就是墨家、儒家和弥勒宗。

我需要再看看,我需要更多的事情说服我。

我想尽快见到改梅,我觉得她不在三家之中,虽然她还很年轻,但我觉得她有我所没有触及的智慧。

我知道我应该离她远一点,跟她太亲近,有人就会用她来牵着我,但是我确实忍不住。

我和她不是那种男女的感情,但是如果全单位只有一个人能懂你说的话,你还有的别的办法吗?

人是需要友谊的,人怕孤独,古今都是如此。一些最私密的帝王秘事最终流入了稗官野史,就是因为嘴巴再严的人,也需要朋友。

我看看下铺上张着大嘴打呼噜的熊处,不知道这个人的烦心事是找谁唠嗑的,他虽然不是超算选中的人,但好像是这个单位、这个系统非常罕见的自由意志。

我再看看对面上铺上李瑶瑾尖尖的小鼻梁。

我猜这个人应该没有什么心事,做梦的时候都在跟人打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