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0年来最孤独的一首词，响彻千古，结尾15字让人泪目

什么是孤独？

是秋日黄昏独对远山，见暮色如血，苍茫云海间孤鸿一点，渐渐消逝于天际；

是子夜梦回，唯闻檐角铁马叮咚，与远处江涛呜咽相应，声声敲在空寂的心上。

歌中唱道：“孤独是听见某个熟悉名字，不小心想起某些故事”。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是太白佯狂的落寞；

“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是东坡孤高的自守；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是宗元冰封的孤绝；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是东篱羁旅的飘零；

“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是子昂俯仰古今的浩瀚孤愤。

泰戈尔：“孤独是一个人的狂欢，狂欢是一群人的孤独”。

岳飞，他并非天生孤臣，却终究走向了旷世的孤独。

留下“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的沉痛，“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的萧散，“文臣不爱钱，武臣不惜死，天下太平矣”的洞达。

然而这一切抱负与热忱，在绍兴八年的历史隘口，被撞击得星沉云散。

是年，宋金议和已成定局，宋高宗赵构与宰相秦桧力主妥协，视浴血奋战如烫手山芋，视恢复山河为痴人呓语。

彼时岳飞率军屡挫金兵，郾城、颍昌大捷，兵锋直指汴京，收复山河指日可待。然而朝廷一连十二道金牌急令班师，十年之功，废于一旦！

不仅兵权被削，更可怕的是，主战之士如胡铨等相继遭贬黜流放，甚至迫害至死。

朝堂万马齐喑，岳飞顿感曲高和寡，知音尽散，他陷入了空前孤立——外有强敌环伺，内有昏君权奸，昔日战友零落，平生壮志被轻易碾碎。

在这苦闷的深渊里，他写下了《小重山》，一词成谶，孤独震响千年。

昨夜寒蛩不住鸣。惊回千里梦，已三更。

起来独自绕阶行。人悄悄，帘外月胧明。

白首为功名。旧山松竹老，阻归程。

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宋·岳飞《小重山·昨夜寒蛩不住鸣》

“昨夜寒蛩不住鸣。惊回千里梦，已三更。”词起于寒蛩，这秋日最后的鸣虫，在词人耳中竟成了“不住鸣”，喋喋不休，惊破了好梦。

何梦？乃是“千里梦”，想必是旌旗猎猎，铁马冰河，是直捣黄龙、与诸君痛饮的沙场畅想！可惜梦再长，终被现实的无情鸣叫拉回。

醒来时，竟已“三更”——夜最深、最寒、最静的时刻。

三个字，时间的具体反而更显心境的虚无，梦中千里驰骋的热血与三更醒来的冷寂，形成刺骨的对照。

“起来独自绕阶行。人悄悄，帘外月胧明。”既然无眠，唯有起身。

他“独自”绕阶而行，踽踽凉凉，形影相吊。周遭是“人悄悄”，万籁俱寂，众人皆睡我独醒。

而唯一相伴的，是“帘外月胧明”——月色朦胧，凄清地洒落人间。

这月光不似太白那可对饮的明月，而是冰冷地映照着他的孤独，如同一场无声的审判。

词人用极简的笔墨，勾勒出极深的静夜与极沉的孤影，动作、环境、心境浑然一体，寂寞之气扑面而来。

“白首为功名”便是一声沉重叹息，岳飞之“功名”，岂是俗世虚誉？

那是“还我河山”的毕生之志，是男儿许国的铮铮誓言，然而而今看来，竟似要为此熬至白首，却终成泡影。

“旧山松竹老，阻归程”，故园山中的松竹想必也已老去，而我归去之路，重重“阻”隔。

这“阻”既是现实议和之局的政治高压，使他报国无门；亦是心灵上的无望，故土难复，有家难归，精神的家园同样遥不可及。

至此，悲愤郁结于胸，无以排遣，乃有“欲将心事付瑶琴”之想，瑶琴本是高雅之物，堪托素心。

他多想将这一腔报国之心、愤世之慨、孤独之痛，尽数诉于琴弦。

可是——“知音少，弦断有谁听？”这结尾十五字，真是字字泣血，声声呜咽。

世上非无听琴之人，但朝堂之上，君昏臣奸，谁解其情？谁识其志？纵然弹到弦断，也不过是空响一场，无人会意。

昔日伯牙鼓琴，子期知音，子期死，伯牙断弦不复鼓，岳飞此时，是连可为之断弦的知音亦不可得，其孤其独，深入骨髓，痛彻千古。

刘亮程说：“落在一个人一生中的雪，我们不能全部看见。每个人都在自己的生命中，孤独地过冬。”

这人间，熙攘万千，笑语喧阗，原来最奢侈的并非金玉满堂，而是高山流水有知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