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隔700年的两位大儒，却一脉相承，为瑞安的辉煌奠定人文基础

我是温州文成人，但是对瑞安却有着一种特殊的情感。小时候，我生活在飞云江中游的一个村庄里。文成县是伯温故里，也是中华第一高瀑——百丈漈的所在地，但文成县的历史很短，1946年才从瑞安、青田、泰顺三地析出成立的，我奶奶说，我们那个飞云江边的村子，在1946年前属于瑞安管辖。也许是这个原因，也许是飞云江的出海口在瑞安，总之，我对瑞安有特殊的情感。

我与父母搬到文成县城之后，到了冬天，在文成街头，经常看到有一些人，操着与我们不同口音，挨家挨户沿街叫唱。他们叫唱的内容大都是吉利、祝福主人的话语，唱起来不仅朗朗上口，而且还挺押韵的。

长辈告诉我，那叫“唱元宝”，是乞讨的一种方式。唱元宝一般都是两人搭档。来到他人的家门口后，其中一人大声吟唱对主人的祝福，通常把生活中常发生的幸运的事编成短语 ，每唱完一句短语之后，另一人必须大声喊上一声“好”。他们以此来博得主人欢心，最终从主人那里得到微薄的赏钱。这些人与我们口音略有区别的人，来自飞云江下游，潮水能涨得到的地方。

飞云江靠近入海口是一片冲积平原，土地肥沃，被称为温瑞平原。但是到了台风雨季，海水经常会倒灌，毁坏农田。台风过后，一样望不到边的水稻田，被冲毁大半，仅存的田里水稻也被冲倒一大片。因此，到了农闲季节，尤其是瑞安仙降等地的农民，或者来文成唱元宝，或者从渔民那里收购海产品，再去文成向农民换粮食。

然而改革开放后，瑞安凭借港口的优势，一举成为温州下辖县市区中的佼佼者，成为全国的百强县。唱元宝的乞讨的日子也一去不复返了。

这段时间以来，我发现越来越喜欢瑞安了，甚至有点开始仰望瑞安了。不难发现，瑞安的历史悠久，早在新石器时代就有人类活动的痕迹。近年来，在飞云江流域发现了近百处新石器时代遗址，这些遗址的文明既不属于瓯江流域的好川文化，也不属于福建的昙石山文化，至今考古学家尚未找到与飞云江流域新石器时代遗址相关联的文化类型。

公元239年，析永宁县大罗山以南区域置罗阳县，成为瑞安建县之始。瑞安也成为温州境内第二个成立的县，历史悠久。不过十分有趣的事，民间一直有传言，当年堪舆大师郭璞在规划温州城的时候，顺道去了瑞安，帮瑞安古城也看了风水。因此，瑞安人一直认为瑞安城也是郭璞规划的。无独有偶，乐清县是郭璞死后三十多年才析出成立的，但是乐清人认为他们的县城也是郭璞规划设计的，因为郭璞在生前留下了规划设计乐城的锦囊。

也许是郭璞规划设计瑞安城的缘故，瑞安人才辈出，我对两位瑞安出生，先后相隔700年，但是两人的思想却一脉相承的文化大儒，颇为敬仰。

一位是，永嘉学派集大成者叶适（1150年—1223年），籍贯虽然是龙泉，却出生在瑞安。因父亲在瑞安为官，叶适出生于瑞安县城西门，13岁因飞云江水患举家迁到永嘉。如今，在瑞安莘塍仍建有叶适纪念馆。

叶适所提倡的事功学说，主张“通古今之变”“经世致用”，强调学术应该服务于现实社会的需求。作为南宋最后一位重要思想家，叶适的思想对明清实学、近代维新思潮都有启发，其“事功之学”与西方实用主义异曲同工。

另一位是，瑞安人孙诒让（1848年—1908年）。孙诒让出生在晚清，当时西方列强正在瓜分中国，对中国的思想、经济、社会发展都带来巨大的冲击。

在这样的环境里，孙诒让的学术研究“贯通汉宋，融合中西”，虽以朴学为基，但在学术精神上继承了浙东学派“不务空言、注重践履”的传统，成为连接传统学术与近代思想的桥梁。

叶适与孙诒让分别代表了瑞安学术史上的两个高峰：前者是南宋浙东学派的“事功”旗帜，后者是晚清朴学的“殿军”，二者共同塑造了瑞安乃至浙江“崇文重教、务实创新”的文化品格。

后世将二人并列为“瑞安学术双璧”，其著作与思想被视为地方文化遗产的核心，至今仍是温州地区“永嘉学派”与“瑞安学”研究的重点对象。孙诒让可以说是第一个睁眼看世界的温州人，他提倡大办西式教育，与列强竞争，发展民族工业。他的创举极大地改变近代温州发展的进程，他创办的近300所学校，大部分依然源源不断地为培养各类人才提供支持，孙诒让的思想和精神也融进了温州人干事创业的精神里，为创造温州模式打下了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