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志怪传奇:谢神医、皇甫、崔寅、水莽草(下)

发布时间:2025-09-07 06:47  浏览量:28

谢神医

江南西路总管杨惟忠出兵讨贼,结果生了病。他脸色发红,看上去就像着了火一般,请来的医生都治不好他的病。

他的女婿陈槱非常忧心,就问胡翛然应该怎么办。

当时有一个蕲春人名叫谢与权。此人家中世代行医,于是胡翛然就把他找来,上门给杨惟忠看病。

谢与权进了杨府,并不诊脉,还说病人的症候他已经看得清清楚楚。杨公的夫人滕氏让他与早先来的两个医生一道,讨论如何下药。

那姓朱和姓张的两位医生说,已经下了两个方子:正阳丹,白泽圆加钟乳和附子。

谢与权却说,这是伏天的暑症,应该用大黄、黄檗等药物,说完他写下了一个药方子,跟朱、张两位医生的意见完全不合。

当时杨公已经六十多岁了,新近纳了一个妾,非常宠爱。杨夫人滕氏认为丈夫就是因此贪色伤身得了病,于是不采用谢与权的意见。

谢与权退了出来,对胡翛然说,你去听听他们是怎么商议的吧。

胡翛然才进门,就听到大家极力诋毁谢与权。他们说,谢与权写的方子,是千金方中一个治疗暑症的药方,本来要用七味药材,谢与权只记得其中五味,却想用它来治疗贵人的病。

胡翛然出来把这些话告诉了谢与权。谢与权说,五味药本就是用来治暑症的,担心药力太过霸道,所以才加两味药材克制。如今杨公病得厉害,应该任凭这五味药材发挥作用,不需要再克制药力。如果服下那两位医生下的那两种药,明天中午病人就会感到急躁口渴,到了未时必然死亡。还说,到时候我来帮助大家哭吊杨公吧。

胡翛然把谢与权的话转告陈槱,陈槱作为女婿无法做主,也不敢把谢与权的话透露出去。第二天杨公果然死去了,一切正如谢与权预料的一样。

(出自《夷坚志》)

皇甫

安定皇甫恂,在开元年间初任相州参军,结果得暴病而死。过了好几顿饭的功夫,他突然一下子苏醒过来。

刺史独狐思庄,是个喜欢名士的人,听说皇甫恂死而复生,就亲自来到皇甫的住处,打听他在阴间的见闻。

皇甫恂说,见闻特别多,但我现在没有气力,稍等一会儿慢慢说给你听。过了一会,他说:我刚到官府任职,曾经佐理司功。有开元寺的一个主僧,送给我二十斤牛肉。

我一开始也不知道其中的缘故,只是接受而且吃了它。这次被阴间追扑,就是被这位主僧供出的。到阴间立即去见判官。判官问为什么杀牛?我说生来就吃蔬菜,不曾犯杀牛之罪。

判官叫招呼僧人过来,不一会主僧带着枷锁来到,对皇甫恂说:“我杀牛给了你肉,你确实不知道。把你供出来,想求你帮我去办件好事。”于是对判官说:“杀牛的罪过由我自己承担,但是我想和参军说几句话。”判官同意了。

和尚就到了皇甫恂的住处,对皇甫恂说:“你以后到同州任司官,为我制作一个陁罗尼幢。”皇甫恂问:“相州的参军有什么理由能够得到同州的官禄呢?而且我又十分贫寒,幢是不容易制作的,那该怎么办呢?”

僧说:“如果不到同州也就罢了。一定能到的话,希望不要忘记我所委托的事。当然我就没什么可说的甘愿伏罪,现在便可以受罪。等到你得到同州官职后,我的罪也就结束了。该托生为猪。你造幢之后,必定应设立祭坛进行斋戒以超度亡灵,到时会有所见。”

皇甫恂于是答应了。随即看见长着牛头的人用带股的钢叉叉他的脖子。皇甫恂得到放还。

独孤思庄平素与僧人要好,招呼他并对他说了这件事。和尚特别悲痛害怕。因而散发他的私有财产作功德,五天后,患头痛,随即生三个痈。象叉的形状,数天后死了。

皇甫恂从相州参军升迁到左武卫兵曹参军。数年后被提拔为同州司士。他立即上任,并把官钱十万全部用来建幢设斋。

有一头小猪前来跪伏。斋毕,围绕幢走了数百圈,接着就死了。

崔寅

牛悔庵曾经同五公山人在城南散步,走累了两人就坐在树下谈《易》,忽然听到背后有人说话道:“两位谈论的,只是方术家的《易》,不是儒家的《易》。”

两人奇怪他刚才从哪里出来的,回答说:“我已经先坐在这里,二位没有看见罢了。”问他的姓名,答:“江南崔寅。今天住宿在城外的旅店里,天还没黑,偶尔闲走解解闷。”

五公山人欣赏他文雅的风度,就和他促膝而谈,推究方术家、儒家的说法。

崔寅说:“圣人作《易》,是说人事,不是说天道;是为大众而说,不是为圣人而说。圣人处事随心所欲但不会超越法度,本来没有疑惑,何必要用占卜来决定呢?只有一般的人不了解行事的时机,遇到矛盾分歧常常犹豫不决,所以圣人用阴阳的消长盛衰,来显示人事的进退得失,让人们知道趋吉避凶罢了。这是儒家的本义。”

“反正万事万物,都超不出阴阳两端。后人推而广之,各自发展了自己的学说。杨简、王宗传阐发心学,这是佛家的《易》,起源于王弼。陈抟、邵康节推论先天,这是道家的《易》,起源于魏伯阳。方术家的《易》,推演于管辂、郭璞,起源于焦延寿、京房,就是刚才二位所说的了。”

“《易》所涉及的道理范围广阔,无所不包,见智见仁,各有各的见解,道理原是一贯的。后人忘记了它的根本原理,反而以旁生的歧义作为正宗。这圣人作《易》,只是为一两个上等智慧的人而设,不是用来教育千代万世大众的书,并不是要千万人共同理解的道理。所谓‘经’就是‘常’的意思,说的是常理;‘经’也就是‘径’,说的是所有人都要沿着走的道路。《易》,曾经是六经之首,把它说得神秘莫测,难道就是让人理解不了吗?”

牛悔庵和五公山人欣赏他谈吐雅致,一直谈论到月亮升起来还没有尽兴。

牛悔庵和五公山人询问崔寅的经历,回答多半是尘世之外的话。二人施礼问道:“先生是隐居的儒士吗?”

崔寅微笑说:“如果真的是隐士,隐姓埋名掩藏踪迹都来不及,怎么还能让你们知道我的名字?如果真的是儒者,修养自身都来不及,怎么能讲学?世上所谓的儒者隐士,都是些庸庸碌碌乱七八糟的角色。我正是厌恶这些人而躲避在此。先生别说了,不要脏了我的耳朵。”

他忽然剨的一声长啸,树叶乱飞的时候,已经在眼前消失了。二人这才知道见到的这个崔寅不是人。

水莽草(下)

(接上期)祝生告诉母亲:“她就是寇三娘。”虽然儿媳不是活人,但祝母也觉安慰。

祝生便吩咐三娘干活,三娘对家务事很不习惯,但性情柔顺,让人爱怜。二人就这样住下,不走了。

三娘请婆母告诉自己娘家一声,祝生不同意。但母亲顺从了三娘的心愿,还是告诉了寇家。寇老夫妇听了大惊,急忙备车赶来,看那女子果然是女儿三娘,不禁失声痛哭。三娘忙劝住了。

3寇老太太见祝生家非常贫困,心里很是忧伤。三娘安慰她说:“女儿已成了鬼,还嫌什么贫穷呢?祝郎母子待我情义深厚,女儿已决意在这里安居了。”

寇老太太又问:“当初和你一块施茶的那老婆婆是谁?”三娘回答说:“她姓倪。因她年老,自惭不能迷惑路人,所以求女儿帮助她。现在她已投生到郡城一个卖酒的人家。”

三娘说完,又看着祝生说:“既然已成了我家的女婿,却不拜见岳父母,让我心里怎好过啊?”祝生忙向寇老夫妇拜下去。

三娘便进了厨房,代婆母做饭款待自己的父母。寇老太太见了,不禁伤心。回去后,派了两个奴婢来供女儿使唤,又送了一百斤银子,几十匹布。此后还不时送些酒肉等物,祝母的生活因此稍稍富裕些了。

寇家也时常让三娘回去省亲,住不几天,三娘就说:“家里没人,应早送女儿回去。”有时故意留住她不让走,三娘则总是飘然自回。寇老翁便替祝生盖了座大房子,很华丽宽敞。但祝生始终没到寇家去过。

一天,村里有个中了水莽毒的人,忽然死而复生了。大家争相传说,都认为是怪事。

祝生说:“是我让他又活过来的。他被水莽鬼李九所害,我替他将李九赶走了,才救了他。”母亲说:“你怎么不找个人替自己呢?”

祝生说:“儿最恨这些找人替死的水莽鬼,正想将他们全部赶走,自己又怎肯做这种害人的勾当!况且,儿侍奉母亲最快乐,不想再投生。”从此后,凡中了水莽毒的人,都备下丰盛的宴席,到祝家祈祷,无不灵验。

又过了十几年,祝母死了。祝生夫妇非常悲痛,但不接待来吊丧的客人,只命儿子穿着丧服,代为尽礼。

埋葬母亲后,又过了两年,祝生为儿子娶了媳妇。新媳妇就是任侍郎的孙女。起初,任侍郎的爱妾生了个女孩,仅几个月就死了。后来任侍郎听说了三娘投生自己家被祝生捉回这件奇异的事,便驱车赶到祝家,认祝生为女婿。到现在,任侍郎又将孙女嫁给了祝生的儿子,两家更加来往不断。

一天,祝生对儿子说:“上帝因为我有功于人世,任命我做‘四渎牧龙君’,现在就要走了。”一会儿,便见院子里有四匹马,驾着一辆黄帷车,马的四肢上布满了麟甲。祝生夫妻盛装而出,一同上了车。

儿子和儿媳都哭着拜倒在地。瞬间,车马便无影无踪了。同一天,寇家也见女儿来到,拜别父母,说的也和祝生说的一样。母亲哭着挽留她,三娘说:“祝郎已先走了!”出门后一下子就不见了。

祝生的儿子名叫祝鹗,字离尘。他请求寇家同意后,将三娘的骸骨与祝生合葬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