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淳 |古今中外经典大学中的倾听智慧
发布时间:2025-09-02 15:01 浏览量:24
文/吴淳
“聴”,不止于声音的生理接收,更是一种融汇“耳闻、目察、心思”的综合认知方式。纵观人类文明历程,古今中外的经典大学无不将“聴”视为治学修身与探求真理的根本——它既是知识传递的桥梁,也是思想交锋的媒介,更是学术共同体得以形成和维系的核心纽带 。
一、中国传统书院:以“聴”为修身治学之本
中国古代的太学与书院将“聴”融入“格物致知、诚意正心”的修养体系,其核心在于“以听悟道”,强调倾听时心怀敬畏、反思自我并共情他人。
听师者,承道统之薪火:传统书院以“讲学”为主要教学形式,“静坐听讲”非被动行为,而是以心聆理、思接千载。如朱熹在白鹿洞书院讲学时强调“听者当致思穷理”,要求学生不仅“入耳”,更要“入脑入心”,透过师者之言体认“仁”“礼”大义。这种倾听,是对文化道统的敬畏与传承,是将前人智慧化为己用的修养历程。
听同辈,启思辨之火花:书院盛行“会讲”与“论辩”,将“听”推向互动与交锋之境。如朱熹与陆九渊的“鹅湖之会”,双方弟子皆须倾听对方观点,辨析差异、梳理逻辑。这种倾听摒弃成见,以兼容并包之心接纳异识,契合岳麓书院“博于问学,明于睿思”之训——倾听同辈,实为打破思维局限、激发独立见解的关键。
听天地,拓格局之边界:传统治学注重“格物”,而“格物”常始于倾听自然与社会。王阳明龙场“格竹”,即是倾听万物之理;顾炎武“行万里路,读万卷书”,则是在倾听民瘼与山河中拓展学术视野。书院的“听”,终指向“修齐治平”的宏大抱负,使个体在倾听中与天地共鸣、与社会相连。
二、西方经典大学:以“聴”为求真理之途
从古希腊学园至现代顶尖学府,西方经典大学始终视“聴”为学术民主与思想自由的基石,其核心是“以听破界”,借助多元声音逼近真理之全体 。
听对话,显思辨之本质:柏拉图学园以“对话”为教学核心,苏格拉底的“产婆术”即是一种引导性倾听——通过提问使学生表达,再倾听其逻辑漏洞以助其自省。此种倾听践行“真理越辩越明”:它非盲从,而是以平等之姿参与思想碰撞。亚里士多德“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之名言,正是批判性倾听的体现。
听异见,筑学术之包容:中世纪大学如巴黎、牛津,因学派交汇而兴盛,“倾听异见”即善听不同声音,也叫兼听则明,成为学术活力的源泉。经院哲学既倾听神学教义,也接纳希腊哲学与阿拉伯学术,在“倾听—质疑—融合”中建构知识体系。此风延续至今:哈佛鼓励课堂多元对话,以倾听为基本礼仪;牛津导师制中学生须先倾听导师解读,再陈述己见——倾听成为学术对话的根基。
听实践,连理论与现实:现代西方大学尤重“倾听实践”,打破象牙塔之困。MIT提倡“倾听实验室外的问题”,使科研回应产业与社会所需;柏林洪堡大学提倡“教学与科研相统一”,亦隐含倾听学术前沿之意——师生共同倾听研究进展,参与知识的创造与更新。这种“听”,使学术根植现实、避免空疏。
三、“聴”的共通精神:经典大学的思想底色
跨越时空与地域,经典大学对“聴”的实践共同体现出三大维度,亦构成“大学精神”的核心内涵 。
1. “聴”是对知识的敬畏:无论东方聆师还是西方听道,皆源于对个体认知有限性的自觉,并以谦卑之心接纳文明积淀。这份敬畏,使学习成为可能,令知识得以传承。
2. “聴”是对思维的解放:真正的倾听从不拒斥异见——书院“会讲”融汇多家,西方“研讨”鼓励疑辩。在倾听中,人走出认知茧房,以开放之心审视世界,批判性思维由此而生。
3. “聴”是对共同体的构筑:大学本质是学术共同体,而倾听是其维系之纽带。当师生、同侪以听为前提展开对话,分歧可成共识之基,个体智慧汇为集体洞见。正如剑桥“下午茶文化”中,学者在倾听中跨界交融,共促学术创新。
结语
“聴”看似朴素,却是贯通中西、亘古至今的大学“隐性基因”。它提醒我们:大学不仅是言说之场——言说思想、表达观点;更是倾听之殿——倾听传统、异见与现实。在众声喧哗的当代,重彰“聴”的智慧,使“耳聪、目明、心慧”的倾听重归教育本真,方能令大学始终作为真理的栖所、思想的源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