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素“三评”中国:回望百年的文明启示

发布时间:2025-08-08 21:19  浏览量:37

1920年代的中国,正处在“山河破碎风飘絮”的激荡漩涡中。英国哲学家罗素踏上这片土地时,眼前是一幅“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斑驳图景。这位以理性著称的思想家,将所见凝练为“冷漠”“贪婪”“胆小”三词,却又在细究之下,为这些标签写下耐人寻味的注脚,恰似为古画题跋,点出笔墨之外的深意。

一曰“冷漠”:非天性之薄,实生存之艰

在河南的灾荒现场,罗素目睹路边饿殍与茶馆赌局形成刺目对照,赈灾款在层层盘剥后“所剩无几”。他却摇头叹:“不是中国人天生冷血,是日子太苦了,苦到只能先顾着自己。就像冬天里的刺猬,离得近了扎人,离远了又冷。”《诗经》有言“哀我人斯,亦孔之痛”,苦难淬炼出的生存本能,让“冷漠”成了乱世中不得已的铠甲,是“穷则独善其身”的无奈实践。当生存底线屡屡被突破,所谓“冷漠”不过是绝境中护住火种的本能,正如“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于困厄中见坚韧。

二曰“贪婪”:非人种之劣,实制度之弊

武汉军阀公馆里“堆积如山的金条”,与军营中士兵手中劣质的枪械,让他看到“贪婪”的具象。但他紧接着说:“这不是中国人的错,是制度让好人变坏。当权力没笼子关着,谁手里有权,谁就想多捞点。”他想起英国议会里道貌岸然的受贿者,恍然悟得:“贪婪这东西,不分东方西方,只分有没有约束。”此理恰如《荀子》所论“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人性弱点若失却制度缰绳,便会如脱缰野马,古今中外概莫能外。所谓“贪婪”,实为“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的制度警示,与族群无关,只与约束相连。

三曰“胆小”:非怯懦之态,实文明之智

租界里洋人欺辱中国人时,围观者的沉默被他称为“胆小”,可转头想起元清两代少数民族统治最终被汉文化“吞噬”,他又笑言:“这不是真的胆小,是一种智慧。中国人知道,硬碰硬会输,所以用时间熬。就像老茶,慢慢泡才出味儿。”这份看似退让的隐忍,原是“善战者不怒,善胜者不争”的东方智慧,是文明积淀的战略定力,恰如《道德经》所言“柔弱胜刚强”。所谓“胆小”,实为“水滴石穿,非一日之功”的韧性,是以柔克刚的生存哲学。

当梁启超在饯行宴上问“中国的出路在哪”,罗素的答案掷地有声:“别学西方的皮毛,得把自己的根留住。”这句话如一粒种子,在金岳霖、冯友兰等学人心田生根——前者将逻辑学融入中国哲学著成《论道》,后者以分析方法重释儒学,终成一代宗师。正是“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守住文化之根,方能滋养新知。

离开中国的罗素,始终未放下这片土地。1924年英国争论庚子赔款用途时,他力排众议:“把钱给中国人办教育,比建一百座教堂都有用。”后来,这笔钱成了清华学堂的经费,滋养出无数栋梁,印证了“育才造士,为国之本”的古训。1937年抗战爆发,他联合爱因斯坦、杜威怒斥日本“用文明的外衣裹着野蛮”,以笔为刃守护正义,恰如“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的担当。

如今再回望罗素的“三评”,方懂那些批评背后的深意:百年流转,这些曾被视为“问题”的特质,正悄然转化为前行的力量——我们懂隐忍,却在关键时刻“虽千万人吾往矣”;我们求富裕,更明白“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的真谛;我们惜和平,亦敢于对霸权说“威武不能屈”。

上海历史博物馆里,罗素当年用过的钢笔静静陈列,笔尖划过的痕迹,恰似连接东西方的思想之桥。他在《中国问题》中写下的“中国的未来,不在模仿别人,而在做最好的自己”,穿越百年风云,依然清晰如昨。这或许正是罗素留给中国的最珍贵启示:文明的成长,从来不是“邯郸学步”的盲从,而是在“认清自我”中,走出“独树一帜”的道路,正如《周易》所启示的“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