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人生至味是自哄
发布时间:2025-08-02 01:35 浏览量:35
“闭门即是深山,读书随处净土。”
世人常赞苏轼天生豁达,仿佛生来便不知愁苦。细读其生平,方知这旷达并非天赐,而是他在苦海沉浮中,为自己点亮的一盏心灯。贬谪流放,颠沛困顿,命运的苦涩时时啃噬着他,他却总能在尘埃里,笑出声来。世事大梦一场,人生几度秋凉?东坡用一生印证:哄自己开心,是头等大事。
1. 烟火里寻欢
宋朝士大夫贬谪,便是锥心之痛。多少人因此形销骨立,心如死灰?苏轼偏不。
庙堂既已难容身,他便纵情山海,在人间烟火里安顿漂泊的灵魂。初贬黄州,也曾惊魂未定。但很快,他便一头扎进了市井滋味里。黄州猪肉价贱,富人不屑,穷人不知如何烹煮。苏轼乐了,挽袖下厨。洗肉,注水,燃草,慢煨。 肉香渐浓,他得意地写下:“晨起两碗饱腹去,哪管他人笑我痴。”人间烟火升腾处,最是熨帖凡人心。炉火碗筷间,再深的烦忧也能被这寻常滋味悄然溶解。
再贬惠州,瘴疠蛮荒。沉溺痛苦只会更苦。他索性把心思都花在琢磨“吃”上。荔枝成了心头好,“日啖荔枝三百颗”的豪情下,是“此心安处是吾乡”的洒脱。无肉不欢?那就买来无人问津的羊脊骨。煮熟,浇酒,撒盐,慢烤至焦香——竟吃出螃蟹的鲜美!五味杂陈的人生路,苏轼咽下苦涩,将幸福熬煮成食物,滋养着自己。诚如汪翁所言,人生在世,不过“吃喝”二字。方寸灶台间,油盐酱醋里,藏着治愈生活的良方。
2. 山水间疗愈
若选一位古人同游,余光中定荐东坡。为何?只因他深谙如何让寻常风景焕发生机。
“花褪残红青杏小”,我们伤春,他却喜见枝头孕育的新生。“枝上柳绵吹又少”,我们叹逝,他却看到“天涯何处无芳草”的盎然希望。万物生灵,皆是滋养他心田的能量。一丘一壑,一溪一水,入他眼,入他心,便成绝景。
黄州东坡,他常酒后独行。或登高长啸,声震林樾;或漫步阡陌,细赏墙头野花。兴起时,揣一把石子到江边,与人比试“打水漂”,看谁的石片在水面滑得更远。路边凉亭小憩,也要缠着路人讲个鬼故事,若对方推说没有,他便笑着央求:“姑妄言之也好!”赤壁更是他心之所系。风平浪静之日,泛舟江上,倦了便停桨听涛,看苍山如黛。尽兴归时,还不忘捡拾温润如玉的彩石,盛于古铜盆中,注水把玩,缤纷满目。
诚如毛姆所见,能从细微处欣赏落叶鲜花之人,生活便奈何不了他。 无论是江上清风、山间明月,还是掌中彩石、脚边野草,苏轼总能在目之所及的风景里,将自己从晦暗中打捞出来。晴空是画,风雨亦是诗。月有圆缺,人有起伏。低谷时,更要照顾好心情。与星辰对话,同江海私语,握一握树的手,听一听草的细语,胸中块垒自会烟消云散。
3. 书页中栖息
弟弟苏辙看得真切:苏轼一生别无嗜好,唯以经史典籍为心灵花园。
阅读,是他随身携带的避难所。 迷茫困顿时,文字的力量总能熨平内心的褶皱。
因“乌台诗案”囚于黄州,他惶惑于命运的无常,心寒于故交的疏离。如何挣脱孤寂?他将光阴尽付书卷、笔墨。夜夜挑灯,必至三更。初时沉浸佛经,以解烦忧;继而遍读史册,如《汉书》,在古今对照中寻得几分慰藉与通透。注解《论语》,撰写《易传》,灵魂在字句间找到了坚实的依托。
远谪海南,瘴疠之地,饮食难以下咽(鼠、蝠、蜈蚣盛行),只能以芋头清水度日,形销骨立。他却不曾自怜,反写信宽慰苏辙,笑称二人将成“骑黄鹤归乡的瘦仙人”。随身携带的陶渊明、柳宗元文集,成了他穿越苦海的精神方舟。字字句句,串联成章,蕴藏着治愈人心的磅礴力量。儒释道三家智慧,皆为他提供了心灵的宁静栖所,助他“结发受长生”,超脱于现实的泥沼。
“闭门即是深山,读书随处净土。” 当现实的铁拳一次次落下,若感前路茫茫,不如在书页间安顿漂泊的灵魂。正如苏轼所言:“书富如入海,百货皆有。”人间千万烦恼,书中自有万千解药。
叶嘉莹先生曾言,中国文学史上能“因诗列仙”者,唯李白苏轼二人。李白是“仙而人者”,天纵奇才,游戏人间;苏轼则是“人而仙者”。他与我们一样,尝尽人间疾苦,却能在超越凡俗的旷达中觅得解脱。成仙不必学李白,但求如东坡。学会哄自己开心,把日子过成一场盛宴,便是一生最要紧的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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