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高考成绩当天,我被男神移出群聊,开学后我直接把他踢出干部群

发布时间:2025-07-29 02:23  浏览量:49

出高考成绩当天,我被男神移出群聊,开学后我直接把他踢出干部群(上)

放榜的午后,群聊像炸开的油锅,所有人押注我会上哪所职校。

我蹲在村口槐树下,指尖刚敲出一个“?”就被秒踢——动手的人,是我暗恋三年的月亮。

九十天后,清华学生会换届礼堂灯如昼。

我握着管理员权限,当着千百双眼睛,一键把他请出干部群。

1

出高考成绩那天,我正蹲在村口,局促地跟小店老板娘软磨硬泡借手机查成绩。

我脑子一团浆糊,连自己的考号都记不清,只好打算打开微信,进班级群问问班长。

可我刚点进群聊,就像被炸开了锅的消息瞬间淹没。

“宋砚也太牛了吧,698分!清华北大随便挑了吧!”

我下意识往上划了划,果然有人把宋砚的成绩截图发了出来,底下瞬间炸开了花,全是恭维和惊叹。

宋砚是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成绩顶尖,长相俊朗,家里还有酒店生意,妥妥的“别人家的孩子”。

他常年霸占校园论坛的榜首,是大家津津乐道的“男神”。

可每次有人夸宋砚一句,我心里就咯噔一下,因为随之而来的,必然是对我的拉踩。

毕竟,从高一起,我就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宋砚身后,把“舔狗”的精髓发挥到了极致。

果然,新的消息还在不断弹出,话题很快转移到了我身上。

“谁知道许荞荞考了多少分?”

“她家住在山旮旯里,连个智能手机都没有,估计这会儿还在四处借手机查成绩呢!”

我看着这条消息,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地上。

擦,他们不会在村口装了摄像头吧?

“就许荞荞那点本事,查不查分有什么区别,不还是得去读大专?”

“大专都悬,估计只能去职校学点手艺,以后回村嫁人算了,哈哈哈。”

然后,群里就开始热火朝天地讨论起我未来的职业规划,美容美发还是护理按摩,讨论得那叫一个激烈。

我气得浑身发抖,在对话框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然后狠狠地点了发送。

可那该死的网速慢得像蜗牛,转了好久,最后等来的,却是一个刺眼的红色感叹号!

???

下一秒,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响起:

“您已被SY移出群聊。”

“……”

2

我像只阴魂不散的猫,把宋砚的微信资料翻来覆去看了几十遍,那些零碎的信息早就刻进了我的骨子里。

可他就像个扎手的仙人掌,每次我伸出手,都被他冷冰冰地拒绝。

我气得牙痒痒,直接去加他好友,质问他到底什么意思。

等了十分钟,手机屏幕冷冰冰的,宋砚连个屁都没回我。

我这股火气一下子烧到了脑门,连成绩单都懒得查了。

把手机往老板娘手里一塞,她明显有些不耐烦。

我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转身就走,心里堵得慌。

刚走到村口,身后传来一阵“哐哧哐哧”的怪响,像破旧的老牛车。

一辆快要散架的垃圾车摇摇晃晃地停了下来,是我爸收废品回来了。

他这一收废品,都快二十年了。

每次老师问起爸妈是做什么的,别的同学张口就是医生、老板、店长。

轮到我,我只能老老实实说,我爸收垃圾。

这话一出口,嘲笑就像潮水一样涌来,跟了我十几年。

到了高中,嘲笑升级成了拳打脚踢。

“穷鬼”、“垃圾堆里捡来的”、“一身臭味”,这些词像影子一样甩不掉。

每次有人提起宋砚,总有人阴阳怪气地说,他那个舔狗许荞荞,家里是捡垃圾的。

好像我真是他人生里一块洗不掉的污渍。

难怪宋砚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什么脏东西。

我爸从车上跳下来,脸上堆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像朵老菊花。

他从脏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递给我。

“这是什么?”我接过来,心里没底。

“手机,”我爸得意地说,“我看城里孩子都有这玩意儿。”

我打开盒子,正面是一个亮闪闪的银色苹果标志。

一开机,屏幕亮起远峰蓝色,晃得我眼睛都花了。

卧 槽!我爸从哪里搞来的最新款苹果?不会是高仿的吧?

我试探着按了开机键,看着苹果标志的动画一点点展开。

这手感,这流畅度,这细节,我敢肯定!

这绝对是真的,还是顶配版,发售价一万两千多呢!

我瞪圆了眼睛,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

我爸又慢悠悠地从包里掏出一把钥匙,哗啦啦倒在手心,数了数。

然后一脸严肃地看着我说:“你看看,想报哪个城市的大学,咱家在那都有房子。”

他说完,又转了转他那有点迟钝的脑袋,补充道:“要是没现成的,现在买也来得及。”

“……”我彻底无语了。

3

那间摇摇欲坠的砖瓦房里,我死死地瞪着我爹:“爸,您不是总说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吗?”

我爹一脸茫然地看着我:“谁跟你说的我们家穷?”

我气不打一处来:“您看咱们住的房子破破烂烂的,还有您每个月只给我两百块生活费,而且您从来都没给我买过什么像样的东西!”

我爹更加困惑了:“我见你挺喜欢住这儿,就没想过搬家啊,而且你从小到大也没主动跟我要过零花钱,你这孩子,真是让人省心!”

这话要是搁平时,我肯定信了。

可现在,看着他那都快咧到耳根的嘴角,我差点就信了他的鬼话。

他就是故意装穷骗我的!

“不说这个了,你高考成绩查了没?”我爹虽然大字不识几个,但对我这唯一的闺女,那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于是,我们俩就围着我们刚买回来的新手机,一起查起了成绩。

乡下的网络总是慢得像蜗牛爬,等成绩的间隙,我爹欲言又止地安慰我:“就算考得不好也没关系,家里又不缺那几个钱,实在不行就随便找个学校混个文凭,以后回来跟我一起收废品……”

“收废品”这三个字,像一道惊雷劈在我头上。

他话还没说完,手机页面突然跳转了。

上面既没有分数,也没有排名。

我爹挠了挠他那稀疏的头发,指着屏幕问我:“闺女,这上面写的啥玩意儿?”

我挺直了腰板,骄傲地说:“全省前五十!”

我爹脸色骤然一变,紧张地问:“倒数的前五十?”

我:“……是正数。”

“嗷——!”一声震天响的惨叫,我爹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跟他装穷一样。

我这学渣的人设,其实也是演出来的。

4

成绩公布的第二天,班主任的电话就打到了我家,说要组织个同学聚会。

地点选在离家不算太远的那个农家乐。

我一出现,原本热热闹闹的场面突然安静了一小会儿,紧接着,他们好像更来劲了。

“许荞荞,你查分了吗?怎么没在群里吱一声啊?”

“她都被宋砚踢出群了,哪还发得上话?”

喧闹声里,只有宋砚一个人没跟着起哄。

他坐在沙发里,面前放着一杯没动的饮料,头微微低着,浓密的黑发垂下来遮住了眼睛,两条长腿优雅地交叠着。

他随便往那一坐,就成了所有人不自觉的焦点。

感觉到我看过来的视线,宋砚抬起了头,瞥了我一眼,好看的眉头立刻不耐烦地皱了起来。

我正想着硬着头皮找个角落坐下,口袋里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那清脆的苹果手机铃声在院子里格外扎耳,所有人瞬间噤声,瞪大眼睛看着我掏出那个最新款的 iPhone。

“爸,啥事啊?”我接起电话。

“家里来了一群人找你,我告诉他们你在这儿,他们说开车过来了,应该快到了。”

“谁啊?”我有点懵。

“清北招生办的。”我爸的声音很平静。

他话音刚落,就见两辆黑色轿车“嘎”地一声停在农家乐门口。

车上下来两拨人,都急冲冲的,像是后面有人拿着刀追似的。

在场的唯一一个大人,我们的班主任,赶紧迎了上去:“请问二位是?”

两边的人分别递上了名片。

一张是清华副校长的名片。

一张是北大教授的名片。

班主任眼睛一亮,下意识地朝宋砚招了招手:“宋砚,你过来一下。”

清华那边的副校长却按住了班主任的手。

北大的教授则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看。

“我们不是来找宋砚的。”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那你们找谁?”班主任愣住了。

在班主任充满期待、所有同学满心疑惑的目光里,那两人不约而同地朝我望过来,问道:

“许荞荞,是你吗?我们找的就是你。”

5

我从围观的人群缝隙中艰难地钻出来,带着几分不确定,挪到那两位尊贵客人面前:“那个……在、在、在这儿呢。”

清华的副校长热情地握住了我的手,语气里满是欣赏:“我一进来就注意到你了,果然是气质不凡,跟周围这些孩子完全不一样。”

北大的教授也立刻凑上来,不甘示弱:“我看你眉清目秀,骨相奇佳,这模样,这气质,简直是为我们北大量身定做的。”

“来清华吧,这里能让你实现人生理想!”副校长继续鼓动。

“来北大吧,这里能助你开创幸福未来!”教授也不遑多让。

我:……一时间竟不知作何反应。

试着想象一下,两个头发稀疏、明显上了年纪的学者,如此热切地拉着你的手,那场面,怎么看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感。

周围鸦雀无声,显然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玄幻”场景惊呆了。

沉默片刻后,我的班主任终于反应过来,一把将我拉开,警惕地看着那两位:“许荞荞怎么可能考上清华北大?你们是哪儿来的骗子?”

同学们也跟着起哄:

“就是啊,她家穷得叮当响,怎么可能?”

“你们肯定是骗子,连她都敢吹能上清北?”

清华副校长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熟练地点开手机里的清华官网,把自己的照片怼到他们面前。

照片上的人虽然没说话,但那眼神仿佛在说:“睁大你们的眼睛好好看看,再怀疑我,信不信我灭了你?”

大概是觉得跟这些凡夫俗子实在讲不通,两人索性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我身上,滔滔不绝地向我描绘起各自学校的宏伟蓝图——从建校百年的厚重历史,到校园里哪个角落最适合谈情说爱,事无巨细。

最后,他们极其郑重地向我保证,只要我去了他们学校,不仅学费全免,还能保送出国深造。

我的同学们,就这样被迫围观了一场清北两大名校抢夺生源的“真人秀”。

其实我对这些名校的诱惑半点兴趣都没有,我猛地转过身,目光直直地钉在宋砚身上,问他:“宋砚,你打算报哪所学校?”

宋砚显然也没料到我会突然问他,他漆黑的眼眸与我短暂对视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然后轻轻扯了扯嘴角,却没有回答。

北大的教授却眼尖地注意到了这一幕,他眨了眨眼,带着一种意味深长又过分热情的语气,伸出手握住了宋砚的手:

“哦?宋砚,我记得他成绩也很优异嘛!是你男朋友吗?要是你们俩能一起来北大,那奖学金还能再翻一倍哦!”

“……”我嘴角抽搐。

宋砚自打出生起就是天之骄子,心高气傲得像头小狮子,这还是头一次被人用“打包”这种词来形容。

这不就是明摆着说,他是我的附属品吗?

果然,宋砚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他不动声色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冷冷地说:“我去清华。”

我立刻像小尾巴一样,欢快地举起了手:“那我也去

6

北大那位教授原本意气风发,结果碰了一鼻子灰,现在垂头丧气地想走人。

可他刚拉开车门,天公不作美,瓢泼大雨毫无征兆地倾泻而下。

我们村子底子薄,那条修了两年都没弄完的水泥路,一下暴雨就变成烂泥塘,车子寸步难行。

这下好了,谁都走不了了。

大家望着窗外白茫茫的雨幕,宋砚的脸色黑得像是刚出炉的锅盔。

机会这不就来了嘛,我正想摆出少女怀春的姿态,上前说几句安慰的话。

身后却突然“砰”的一声巨响。

只见清华副校长那辆轿车的车门被人猛地推开,一个高个子少年跳了下来。

目测得有一米八五,穿着黑色短袖,身形挺拔清瘦,一头乱糟糟的黑发瞬间就被雨水浇透,贴在额前。

这小子长得是真不赖,就是气质和宋砚完全两路,宋砚清冷,他这叫野。

这野劲儿体现在他一下车,二话不说就对着车门“砰”地一脚,然后骂出了脏话:“操,这是什么鬼地方,老子以后再也不会来了!”

“……”

大伙儿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倒也没觉得他行为怪异,反而觉得这小子够酷,性格真够直接。

我看着他那炸毛的样子,觉得挺逗,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少年耳朵尖地瞥了我一眼,二话不说就气冲冲地朝我走了过来。

我吓得立马往后缩,躲到了宋砚身后,一边哆哆嗦嗦地喊:“宋砚,救命啊!”

少年走到宋砚跟前,视线越过他,直勾勾地盯着我:“喂,你,过来。”

我仗着有宋砚当人墙,梗着脖子回道:“不过去。”

少年捏了捏太阳穴,对宋砚说:“让开,我有话跟她说。”

下一秒,宋砚居然真把我推到了一边,还皱着眉说了句:“我们不熟。”

少年一把把我拽到旁边,这时,副校长皱着眉头喝止了他:“楼盛舟,你规矩点。”

楼盛舟撇了撇嘴,发出一声轻哼,在我躲闪的目光下,他伸出手,“啪”地弹了一下我的脑门。

“……”

还挺幼稚的。

7

这场雨虽只下了半个多小时,可雨后农家乐通往外面小公路的路,早已变得泥沼遍布,校车根本寸步难行。

大家望着天边渐渐西沉的落日,面面相觑,愁绪顿生。

我看着这僵局,鼓起勇气,小声提议:“要不……我让我爸开车来,把大家捎到公路边?”

话音刚落,他们脸上瞬间绽放出近乎绝望中看到曙光般的期待,那目光的热切程度,甚至超过了我宣布考上清华时他们看我的眼神。

“你让我们坐你爸那辆破得不像样的垃圾车?”有人立刻皱起鼻子,满脸嫌弃,“我才不要,宁愿在农家乐凑合一晚。”

“是啊是啊,这儿虽然偏僻点,但空气多好,环境多清静,可比待在垃圾车里强多了吧?”

说话的是赵瑶,附和她的那个,正是吴篾。

这两个人,一个曾试图把我关在女厕隔间让我旷课,一个热衷于往我书包里塞各种令人作呕的虫子尸体,她们共同为我高中时期那段灰暗的、被欺凌的日子,添上了浓墨重彩的几笔。

我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没搭理,直接掏出手机,拨通了我爸的电话。

等待接通的过程中,他们像是抓住了把柄,又开始阴阳怪气地拿我家的穷说事,仿佛这样就能稀释掉我考上清华带来的那点刺眼的光芒。

就连一直稳如泰山的宋砚,也有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默默戴上了耳机。

唯有楼盛舟,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仿佛在看一场有趣的表演:“垃圾车啊?没坐过,听起来好像挺刺激的。”

他话音刚落,农家乐门口突然传来一阵突突突的引擎轰鸣声。

没人期待的那辆破旧垃圾车并没有出现。

所有人都惊得下巴快掉下来,呆呆地看着一辆气场强大的悍马 H2 停在眼前,车门砰”地打开,如同巨兽苏醒。

我那穿着黄色环卫小马甲、裤子洗得发白、脚踩着明显是便宜货胶鞋的老爸,精神抖擞地从车上跳了下来,朝我这边用力挥了挥手:

“囡囡!这儿呢!快上车!”

8

我们班那帮同学,家里条件都挺优越,见多识广,说白了就是特别懂行。

那辆车的价值,大伙儿一眼就瞧出来了,兴奋得不得了,踩着满地的泥,这儿摸摸,那儿敲敲,抢着第一个上去坐坐,顺便拍几张照片,好发朋友圈显摆显摆。

唯独赵瑶和吴篾俩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脸色差得像是吞了只苍蝇。

从这农家乐绕到村外那条小公路,得走个十五分钟,我爹开着那辆破三轮,来回跑了快俩钟头,才把大部分同学送到了相对安全的路上。

最后剩下了我、宋砚、楼盛舟,还有正跟人怄气的赵瑶和吴篾。

我们又等了十来分钟,也没瞧见那辆悍马 H2 的影子,倒是先等来了我爸的电话:

“闺女啊,油跑没了,我得先去加个油。”

赵瑶一听就炸了,恶狠狠地瞪着我,骂道:“许荞荞,你肯定故意的!”

我一脸懵,心里叫冤。

倒是楼盛舟,双手抱在胸前,阴阳怪气地开口:“不是刚才有人还夸这儿环境好,说住一晚怎么了,能要命吗?”

“……”

我提议他们先来我家歇歇,赵瑶和吴篾却死活不肯,非要在农家乐等。

楼盛舟倒是头一回住这种乡下老房子,好奇心重,这儿瞅瞅,那儿翻翻,突然一屁股蹲下去,把我桌子腿底下垫着的一张黑卡片抽了出来。

楼盛舟倒吸一口凉气:“卧 槽,许荞荞,你拿建设银行的私人黑卡垫桌子腿?”

我挠了挠头,问他这话是啥意思。

楼盛舟那眼神,简直像在看个白 痴:“懂不懂啊?建行那黑卡,申办条件是三个月存款得有一千万打底。”

我当场石化,一把抢过那张卡,这卡是我高一那年我爸给我的,当时我还以为他是铁公鸡一毛不拔,想让我自己攒钱当嫁妆。

想想我那一个月两百块的生活费,不把自己饿成皮包骨就谢天谢地了,所以当时我很不屑地,就拿它来垫桌子腿了。

尺寸还挺合。

我小心翼翼地把卡塞回兜里,一种莫名的、仿佛暴发户般的满足感,悄然涌上心头。

9

就在这时,我的书桌猛地一晃,一本笔记本不受控制地滑落,楼盛舟眼尖手快,一把接住,随手翻了几页。

他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扭曲,带着一种看好戏的恶作剧笑容,举着笔记本,故意提高声音念了出来:“三月十五日,天气晴好。今天又看到宋砚了,他总是皱着眉头,是在担心高考吗……我也好想和他考上同一所大学。”

这话恰好被刚走近的宋砚听了个一清二楚。

我如遭雷击,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手忙脚乱地从楼盛舟手里夺回我的日记本。

楼盛舟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我,带着点探究的语气问:“你喜欢宋砚?”

我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宋砚,没避开地承认:“嗯。”

可惜宋砚没什么反应,只是冷淡地看了我一眼,便径直走开了。

“也就那样吧。”楼盛舟撇了撇嘴,话锋一转,突然问我,“你这本日记怎么只写到三月十八号就没下文了?”

我的表情瞬间卡住。

而宋砚却像是感应到什么,猛地抬起了头,目光直勾勾地锁定在我脸上,眉头先是紧锁,随即又舒展开,接着,他长长地、深深地叹了口气。

三月十八日,是宋砚的十八岁生日。

那天的雨,比现在还要猛烈几分。宋砚在KTV办生日会,我摸遍全身,拿出攒了小半年的零花钱,跑遍三条街,才买到一份自认为还不错的礼物。

后来,我不小心摔在KTV后门那条湿滑的小巷里,雨伞破了,冰冷的雨水混着泥水把我从头浇到脚,膝盖磕破了,渗出血来,我挣扎着想站起来,却使不上力气。

最终,我没爬起来。就算爬起来了又能怎样?当时的我狼狈不堪,出现在他面前,只会让他更加嫌弃吧。

墙的另一边,宋砚被聚光灯笼罩,被一群人簇拥着,如同明星。而我,显得那么可笑,又那么可怜。

我回过神来,没好气地说:“关你屁事。”

楼盛舟捏着鼻子,夸张地模仿我,然后又笑嘻嘻地说:“我看你这人平时挺阳光的啊,怎么日记里全都是这种丧气话?这就是所谓的少女心事?”

“滚。”

10

27号那天,高考成绩揭晓,我考了732分,成了全省第一名。

三中的校长带着锣鼓喧天地跑到我家,紧紧握住我爸的手,激动地说:“徐娇娇同学啊,真是给咱们学校长脸了!”

班主任强忍着笑意,小声纠正:“是许荞荞。”

校长压根没听进去,大手一挥,奖励了我十万块钱的奖学金,还吩咐人把我照片挂到学校公告栏上。

一众校领导像是完成什么重大任务,表情严肃地前往贴照片。

可他们没料到,我的照片早就已经在那儿了。

照片下面还配着一行字:许荞荞屡次迟到、不穿校服,严重违反校规,特此通报批评。

校长:“……”

他们面不改色地撕下批评,换上喜报,动作快得让我眼花。

随后,他们又把同届的学生召集回学校,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把我夸成了“未来之星”,还要求所有人一起喊口号。

我:……

那些家长听完我的“励志成长史”后,纷纷用那种“别人家的孩子”的眼神打量我。

我们班同学的家长更是揪着自家孩子的耳朵,质问起来:

“什么?跟省状元同班啊?那平时怎么不多去请教请教?看看自己考这点分,你还好意思吗?啊?啊?”

11

八月底,村口锣鼓喧天,鞭炮炸响,我爸随后便带着我,连夜搬进了北京城里的那套新公寓。

网络上早已炸开了锅,#最美省状元#的话题在热搜上居高不下,而我家的底细也被好事者挖了个底朝天。

老实说,要不是他们这么一扒,我根本不知道我爸竟然这么有钱,在全国各地开了几十家废品回收站,称得上是“垃圾回收界”的扛把子了。

那些从前对我爱答不理的同学,此刻纷纷在网上冒泡,试图蹭我的热度。他们伪造着和我一样的IP地址,晒出学生证,在社交平台上活跃异常。

“许荞荞高中那会儿根本没怎么学,她能考上清华纯粹是天赋异禀。”

假的,我每天学到凌晨。

“而且她长得好看,性格又温柔谦逊,大家不是不想跟她说话,是觉得配不上她。”

假的,其实大家根本不鸟我。

“她家真那么有钱?那也太低调了吧,我亲眼看见她跟小店老板娘讨价还价买茶叶蛋呢。”

这个是真的,我的零花钱确实买不起随便一个茶叶蛋。

然而,紧接着,赵瑶和吴篾在我高中时期对我的霸凌行为也被挖了出来,并迅速发酵。

网络上年轻人居多,对于校园霸凌这类事件向来反应激烈,共情能力十足。

键盘侠们纷纷化身正义使者,在网络上开战:有人恶语相向,有人P图恶搞,有人试图人肉搜索,甚至还有组织去他们家门口搞怪示众……

不过一天时间,赵瑶他们便顶不住了,给我打电话,哭丧着求我上网澄清。

我坐在电脑前,面前摊开的,正是那本记录了所有心酸过往的日记。

上面清清楚楚地记载着,从2019年开始,他们施加在我身上的一切不堪。

2019.9.2,开学第一天,赵瑶把我堵在女厕,逼我从她胯下爬过去,否则就扒了我的校服,我爬了,可她们还是没放过我。

2019.11.12,吴篾在我的课桌里放了个烂苹果,臭气熏天,老师让我端着它滚出教室。

2020.3.15,他们把我锁在储物间,我吓得瑟瑟发抖。

2020.6.10,他们往我饭里吐口水,那碗饭花了我十分之一的生活费,结果全都不能吃了。

……

12

赵瑶见我不吭声,带着哭腔哀求道:“许荞荞,我求你了,你倒是说句话啊!”

我轻轻合上日记本,反问:“求我?你觉得这有用吗?”

赵瑶愣住,问我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说:“你们往我身上倒脏水,把烟头按在我手背,撕毁我作业本的时候,我求过你们吗?”

赵瑶嘴唇哆嗦着,挤出一句:“对不起。”

我摇摇头:“没用。你们是欠了许荞荞一个道歉,可她再也听不进‘没关系’这三个字了。”

赵瑶彻底慌了神,没听出我话里的深意,只是拼命地求我放过她。

可谁来放过我呢?

我挂断电话,迅速将她拉入了黑名单。

网络暴力依旧在疯狂蔓延,网友们的声讨升级,甚至触及了社会问题的层面,还有几位知名博主以此为契机发文,痛斥校园暴力,呼吁抵制霸凌。

借着这股东风,许多曾遭受或正在经历校园暴力的学生,纷纷站出来讲述自己的遭遇。

这一次,他们不再畏惧,他们迎向了阳光,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勇气和力量。

就在这股热潮之中,我迎来了开学日。

唉,当个‘英雄’,日子也不过如此,平凡得让人发愁。

开学那天,清华大学的校门口简直成了节日庆典现场。那些被我‘拯救’了的网友,执意要来向我表达谢意,排着长队,一个接一个地伸出手来跟我握。

更有一些嗅觉敏锐的网红,也围了上来,要求和我合影,仿佛我就是一处新的打卡景点。

烈日当空,酷热难耐,我的心里却冷得像块冰。

“许荞荞,你在这儿当活体雕塑呢?”楼盛舟那带着几分不羁的声音响起,下一秒,他便把我从一位浑身香水味儿的网红身边拽走。

我感动得差点掉下泪来,又带着疑惑问他:“你怎么会在这儿?”

楼盛舟理所当然地说:“开学呗。”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也考到清华了?”

可能我的表情太过震惊,他眯了眯眼睛,扬起手,作势又要弹我的脑门,看到我晒得满脸通红,收回去的手又改成了刮了一下我的鼻尖。

这时,宋砚穿着干净的白色衬衫,面无表情地走进了校门。

一阵带着冷意的“真轻浮”三个字,仿佛从他口中飘出,轻轻落在我耳边。

13

我连忙转身追上宋砚,试图解释:“楼盛舟刚才只是帮了我一下,我真不是那种轻浮的人。”

宋砚却像没听见一样,自顾自地大步往前走,他的步伐又快又大,完全没打算等我。

我拖着行李箱,每一步都显得力不从心,但还是咬着牙坚持跟着他:“宋砚,你通过我的微信吧,我有话想跟你说。”

“宋砚,你干嘛总是对我这么冷淡啊?”

“难道……你是害羞,不好意思吗?”

“……”

一直沉默的宋砚终于被惹毛了,他猛地转身,斜眼看我,语气冷得像冰:“别再跟着我了。”

我站在原地,擦了擦额头上滚落的汗珠,悻悻地停下了脚步。

前面就是男生宿舍区,我总不能傻乎乎地硬闯进去吧。

九月的太阳依旧毒辣,尤其在军训场上,站上半个小时,感觉整个人都要被晒化了,飘飘欲仙。

我和宋砚分在不同的军训连队,但距离不算太远,每次一有空闲,我就溜达到他那边,美其名曰“增进感情”。

可惜,大多数时候,宋砚对我的热情都只是不冷不热地应付。

舔狗也是要面子的,我鼓起勇气拦住宋砚,问他到底怎样才能让他对我稍微好一点。

话音刚落,旁边就传来几个男生阴阳怪气的笑声:

“哟,宋砚,你的小尾巴又跟来了啊。”

宋砚没有反驳,手里捏着空空的水杯,眼神放空地望着操场。

另一个男生突然拍了我一下,挤眉弄眼地说:“你这追得也太没诚意了吧?他水杯都空了,你难道没看见?还不赶紧去买瓶水?”

我犹豫了一下:“现在去买?可马上就要集合了。”

那男生提醒我:“你忍心让你的男神顶着大太阳军训还渴着?万一他中暑晕倒了怎么办?”

这倒是个挺现实的问题,我深吸一口气,拔腿就往小卖部跑。

结果跑得浑身是汗还是迟到了,我举着买来的水,在队伍旁边站军姿,被教官训了足足半个钟头。

最后,当别人都开始中场休息时,教官罚我绕着操场跑十圈。

14

我在操场上一圈圈地跑,那几个男生就在旁边嗤嗤地笑。

我听不清他们嚼的什么舌根,估摸着在议论世上怎么会有我这么犯贱的。

宋砚拿着我刚买的矿泉水,就站在不远处,终究是没有要过来的意思。

不过,当我跑到第三圈时,楼盛舟却一把拽住了我的胳膊。

他穿着黑色短袖,嘴里叼着根冰棍,把我拉到树荫底下,问我:还疯不疯了?

我抹了把脸上的汗,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手里那根只咬了一小口的冰棍,像只盯到猎物的狼。

楼盛舟故意逗我:“要不要尝一口?”

我摇了摇头。

他接着说:“吃吧,我只嘬了上面那点,你吃下面干净的。”

话音刚落,我压根没犹豫,直接凑上去咬住了那冰棍。

那股凉意瞬间透进心里,舒服得我差点哼出声。

楼盛舟被我这突然袭击气笑了,刚想骂我什么,教官就骂骂咧咧地冲了过来,指着我的鼻子就开喷:你个学生,怎么这么不守规矩!

我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梗着脖子问他:“你能把我怎么样?”

教官的脸气得跟他的迷彩服一个色了,他一把拽住我:“走!跟我去校长办公室!今天非得让校长给你记个过不可!”

于是,我就被这个暴躁的教官半拖半拽地带走了。

楼盛舟倒是一脸热心肠,说要跟我一起去,我摆摆手没搭理他。

办公室里,戴着眼镜的校长脸色阴沉,听完教官添油加醋、抑扬顿挫地汇报完,他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缓缓说道:“嗯,确实该处分。”

教官一听,得意得直嘚瑟,那模样活像个讨价还价的菜市场大妈。

谁料校长话锋一转:“但该处分的人,是你,张教官。正常训练可以理解,可你对学生动用私刑体罚,我们清华的学生是未来的希望,要是真出了什么岔子,你担待得起吗?”

教官:“……”

校长唰唰几下在纸上写了些什么:“好了,你的教官资格,取消了。你可以走了。”

张教官的脸色瞬间变得比吃了苍蝇还难看,灰溜溜地离开了。

他前脚刚踏出办公室,校长后脚就把严肃的脸收了起来,换上温柔的笑:“宝贝,你看干爹刚才表现怎么样?”

这情形,就跟楼盛舟他爸是清华副校长一样正常。

而我这位“干爹”,可是清华的正校长。

15

新来的教官大概听说了我那些“光荣事迹”,非但没有刁难我,反而在军训最后一天,还总恿我去唱歌。

之前网络上的发酵,加上我对宋砚那股子“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劲头,让我的名字在新生里变得无人不知。

大家纷纷喊着我的名字,然后带着一种看好戏又忍俊不禁的表情,听我唱完了那首《爱的供养》。

后来楼盛舟告诉我,听完我的歌,他做了三天噩梦。

离我最近的一个男生阴阳怪气地嘲笑道:“我太奶奶临终的时候,也没这么半死不活的。”

这下可好,我原本还想借着这个机会,鼓起勇气向宋砚表白呢。

我下意识地朝他看去,在操场明亮的路灯下,宋砚盘腿坐着,胳膊随意地搭在膝盖上,我们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了一瞬。

他的眼神幽深,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落寞的气息。

广播里突然切到了动感十足的《attention》,整个操场瞬间炸开了锅,所有人都兴奋起来。

我对宋砚露出了一个自认为很可爱的笑容,随着音乐节奏,开始跳起了那支风靡一时、火遍大江南北的舞蹈。

所有人都没料到我会突然来这么一出,直到音乐到了那个标志性的卡点,我纵身一跃,做出了那个著名的“信仰之跃”,整个操场顿时爆发出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卧 槽——”

在不远处的榕树下,树叶被夜风吹得沙沙作响,楼盛舟手里握着一瓶可乐,冰块早已化尽,他却始终没有喝上一口。

这一天,是2022年9月22日。

我的世界里,似乎只有宋砚一个人。

然而,就在这个燥热夏夜的狂欢之后,有个少年,却不动声色地喜欢了我很多很多年。

16

军训结束,我的名声似乎又拔高了几分,多亏了那次晚会上我跳的舞。

学生会那个管文艺的部长,突然找上门来,想拉我入伙。

我本来没兴趣,可她神秘兮兮地掏出一张报名表,压低声音说:宋砚也报了,笔试都过了呢。”

她告诉我面试定在国庆节后,我琢磨了一下,就点头答应了。

部长把我拉进群,群里瞬间炸开了锅,一堆人热情洋溢地欢迎我,顺带提了句,能不能发个红包活跃下气氛?

我随手发了一个,三秒钟后,红包就被抢了个精光,那个所谓的‘手气最佳’,竟然是楼盛舟。

我问他怎么混进学生会了,楼盛舟夸张地表示惊讶:我可是副主席哎!”

我没憋住,发了個偷笑的表情包过去。

楼盛舟回了个“……”问我发什么疯。

我说:你爸是副校长,你是副主席,你们家跟‘副’字有仇啊?”

楼盛舟再次沉默,发来一串省略号。

下一秒,手机弹出提示,我以为他又把我踢出群了,定睛一看,却是楼盛舟把我设置成了群管理员。

我问他:这算什么?”

楼盛舟理所当然地回:以后你就是我的得力助手了,负责发通知,组织开会啥的。”

我坚决不从,楼盛舟仗着职务之便压我,最后实在没辙,他妥协了,答应请我吃二食堂的糖醋排骨。

我俩动作麻利,午休铃一响就冲向食堂。

楼盛舟一边嫌弃我吃相,一边‘嫌弃’地把盘里最后几块排骨都拨到了我碗里。

我正啃得带劲,楼盛舟突然叫我别乱看。

人就是这样,越不让干的事越想干,我立刻开始东张西望,然后就瞧见宋砚和个女生并肩走着,两人挨得很近,宋砚手里还帮女生捧着餐盘。

楼盛舟嘀咕:叫你别抬头了吧。”

我嘴里嚼着排骨,没理会,冲他笑了笑。

刚低下头,余光却瞥见宋砚猛地朝我这儿看来,他皱了皱眉,眼神复杂,终究没说什么。

17

国庆假期来得飞快,高中同学聚会也紧随其后。班长特意把我拉进群,还把我设成管理员,和宋砚平起平坐。

聚会地点选在了宋砚成人礼那次去的KTV。

我以前也不是没参加过这类聚会,但多数时候都像被遗忘在角落的摆设,哪像现在,反而比宋砚更受欢迎。

有女生主动搭话:“许荞荞,你唱歌吗?”

宋砚眼神一闪,有点怪异地看了她一眼。那女生领会了他的意思,反而更兴奋地问他:“怎么,你想唱?”

宋砚刚要开口拒绝,话筒已经被女生硬塞进手里。伴奏声立刻响起,不容他再说什么。

是陈奕迅的《因为爱情》。宋砚声音本就低沉,唱男声部分倒也合适。轮到我唱女声部分时……

“再唱不出那样的爱~情~,听到都会红着脸躲~避~”

我投入得仿佛刚经历十场失恋,唱得声泪俱下。可他们对视一眼,脸色都有些复杂。

包厢门突然被推开,楼盛舟带着玩味倚在门口,等我唱完,他再也忍不住笑出声:“闻声识人啊许荞荞,你真是古今中外第二个王熙凤。”

我骂他滚蛋,顺便问他怎么也在这儿。

他一指隔壁:“陪我爸应酬,顺便过来玩几天,一起玩不?”

我和楼盛舟算是有点交情,正准备答应,宋砚却突然“哐当”一声把话筒放下,动作大得像要砸东西。

他起身,径直走向角落里那桌男生。在我有些发懵的注视下,他走到他们旁边,拿了个杯子。

有人惊讶:“你不是不喝酒吗?”

确实,我从来没见过他喝酒。可现在,他却一言不发地一杯接一杯喝起来。要不是看到他紧锁的眉头,我还真以为他酒量惊人。

18

以往,我总觉得宋砚这人冷得像块冰,可这次,我才第一次见到他这般低落的样子。

他身上弥漫开来的悲伤,像一层薄雾,笼罩了整个房间,连那些平时聒噪的家伙,也都安静下来,陪着宋砚一杯接一杯地喝闷酒,连歌都不唱了。

我旁边有个女生,号称消息最灵通的那个,我凑过去问她:“宋砚这是怎么了?”

她大概没料到省状元会主动跟她搭话,先是一愣,随即小声兴奋地告诉我:“他妈妈在他七岁的时候就走了,今天是她过世的日子。”

我听得一愣,这些女生消息也太灵通了,简直比私生饭还上心。

到了半夜十一点,男生们一个个喝得东倒西歪,住得远的打电话让家人来接,住得近的直接踉踉跄跄地回去了。

人走得差不多了,宋砚还窝在沙发的一角,一只手盖在眼睛上,呼吸平稳,像睡着了。

我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宋砚低沉的声音传来:“许荞荞,离我远点。”

我没理会,挨着他坐下,问:“有人来接你吗?”

宋砚说:“没有。”

我又问:“那你爸呢?”

宋砚说:“忙。”

喝醉了的宋砚,虽然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却意外地有问必答。

我心里软了一下,拉了他一把,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宋砚看起来瘦是瘦,但分量却不轻,他像座山一样瘫在沙发上,摇了摇头:“我没有家。”

我耐着性子陪他坐着,说:“怎么会没有呢,谁都有家的。”

宋砚还是摇头:“没有,我没有。”

他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样子看起来很脆弱,我问他:“为什么没有?”

宋砚突然闭了闭眼,眼眶里闪过一丝水光,然后他看着我,声音闷闷地说:“许荞荞,你们女人啊,心都太坏了。”

我一脸蒙圈:“啥意思啊?”

怎么突然就人身攻击起来了?

宋砚眼里的水光晃了晃,终于没再忍住,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

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声音沙哑地说:“就是啊,开心的时候喜欢得不得了,不喜欢了,就随手丢开了。”

19

我还想追问下去,可宋砚紧抿着嘴唇,怎么也不肯再说了。

我们沉默地坐了一会儿,我猛地想起一件事:“宋砚,出成绩那天,你干嘛把我踢出群?”

宋砚翻了个身,声音闷闷的:“因为……会好起来的。”

我皱起眉,这话是我的微信签名,我总用它来给自己打气。

可我就是想不通,这句话到底哪里惹到他了。

宋砚又说:“我妈妈在的时候,总跟我说这句话。说这种话的女人,都是骗子。”

我恍然大悟:“所以你不同意我加好友,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他的回答。再看他时,他已经睡着了。

这下,到底该把宋砚安置在哪,可真把我难住了。思来想去,我决定给楼盛舟发微信求助。可我手一滑,私聊内容居然发到了学生干部群里。

凌晨一点,我在群里发了条消息:“隔壁速来。”

想撤回已经晚了,楼盛舟立刻回复:“行,等着。”

后面还跟着三个咧着嘴笑的表情。

三十秒后,原本安静的群里炸开了锅,无数个问号飘了出来。

国庆七天假期里,《清华副主席与文艺部小干事不得不说的二三事》这个八卦就传遍了校园。

我和楼盛舟费劲地把宋砚架出了KTV。晚风一吹,我脑子总算清醒了些。

这时,一个醉汉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像没看见人似的直往我身上撞。楼盛舟及时拉了我一把,那人才没凑上来。

我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止不住地发抖。

楼盛舟感觉到了,关切地问我:“你怎么了?”

我望着醉汉消失的方向,硬撑着说:“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

三月十八号那个晚上的记忆,像决堤的海啸一样,瞬间将我吞没。我沉在记忆的深海里,拼命挣扎,却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快要窒息了。

20

楼盛舟约我去爬山,结果第二天老天爷就变脸,下起了瓢泼大雨。

雨声总是容易勾起人心里那些不痛快的事,我烦躁地翻着日记本,目光停在三月十八日那页,手指无意识攥紧,关节都泛白了。

也不知道宋砚现在醒没醒,我昨天桌上留了电话,可一直等到上午十点,手机都没响过。

我漫不经心地划拉手机,学生会那个干部群彻底沸腾了,昨晚我和平盛舟的事成了他们热议的焦点。

我私聊平盛舟让他管管这群碎嘴子,他过了一会儿回了我一张照片,背景是个幽暗的巷子。

我发了张问号过去,他立刻给我发来视频通话。

视频里,他穿着雨衣,头发有点湿,脸背着光,看不太清,但那双眼睛亮得像星星。

我问:“你干嘛呢?”

平盛舟说:“昨晚看你在这巷子口抖得跟筛子似的,我非得看看有什么好吓人的。今晚视频不许挂,我得治治你这毛病。”

他觉得我神经质,我也觉得他太无聊。

可当我看到他身后那条巷子时,突然笑了:“平盛舟,你真想帮我?”

平盛舟挺起胸膛:“哥办事,还有办不成的?”

我说:“行,那你先来我家一趟。”

高考后,我爸把各地房产的钥匙都给了我,我现在待的,就是重庆城里的一处。

平盛舟来得飞快,我拎着一堆瓶瓶罐罐的化妆品,笑嘻嘻地把他迎进来。

两个小时后,平盛舟看着镜子里那个黑长直、带着点心机感的伪素颜妆,还穿着衬衫和校服裙的自己,头发都竖起来了。

我拍着手喊好:“真好看!”

平盛舟强忍着怒火:“许荞荞,你找死?”

我欣赏着他的新造型,不得不说,平盛舟这长相确实没话说,这么一打扮,还真有点清纯猛女的feel。

21

半小时后,我们撑着两把伞,回到了KTV后门那条窄巷。我帮楼盛舟理了理裙摆,朝他挤了个眼神,竖起大拇指。

楼盛舟第一次扮女装就担此大任,紧张得几乎要踉跄,反复确认:“你确定这计划靠谱?”

我拍拍他肩膀:“喂,全省状元的脑子你还不信?”

楼盛舟一咬牙,豁出去了:“行,这次就帮你到底。”

他话音刚落,我就蹿到巷子最深处,用书包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确保能听见楼盛舟的呼救,又不会被人发现。

凌晨两点,巷子里晃晃悠悠地走来一个人,手里还拎着酒瓶,显然已经醉得不清。

这时,楼盛舟正好出现在雨巷里,孤独又寂寥。

在醉汉模糊的视线里,只看到一个高挑的女学生,他眼中立刻闪过一丝邪念,立刻朝楼盛舟扑了过去。

我蹲在巷尾,死死盯着手机屏幕,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都过了十几分钟了,楼盛舟怎么还不喊我?该不会出什么岔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