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作家」潘友雁 ‖ 诗墨消暑(散文)

发布时间:2025-07-29 01:17  浏览量:26

诗墨消暑

文/潘友雁

七月蝉鸣刺破周末的纱窗时,我总躲在房间里翻开那本边角微卷的《全唐诗》。书页间夹着的梧桐叶书签,叶脉里还渗着去年夏天的阳光。这册线装书是父亲留下的,扉页上“诗心消暑”的题字已模糊不清,却总让我想起他在老家晒谷场上摇着芭蕉扇讲故事的夏夜。

一、诗墨人生

苏轼在杭州通判任上的那个午后,黑云压得很低。他攥着酒盏的手微微发抖,不是因骤雨的轰鸣,而是被“白雨跳珠乱入船”的景象惊住了——雨珠在湖面蹦跳的模样,多像他起伏的人生。雨过天晴时,他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忽然明白:天地早把“回首向来萧瑟处”的答案,写进了自然的画卷里。这让我想起在黄州赤壁,江轮驶过的浪花与九百多年前的苏轼共享同一片波光。

八十五岁的陆游在蒸笼般的书房挥毫,汗珠滴在宣纸上,晕开“万瓦鳞鳞若火龙”的字迹。窗外蝉鸣撕扯着暑气,他却在《剑南诗稿》里写道:“竹深树密虫鸣处”。写到“虫鸣”二字时,笔尖顿住——他想起年轻时在沈园听见的鹧鸪声,想起唐婉离去时的裙裾沙沙作响。原来消暑的良方,是把岁月熬成墨香。就像我案头的《剑南诗稿》,书页间还夹着他手植的梅枝标本,虽经岁月仍有淡淡清香。

二、自然密码

杨万里推开柴门的瞬间,月光铺满石阶。他抬手接住一滴坠落的竹露,凉意顺着掌纹蔓延。“不是风”,他自语道,虫鸣在深树里应和。这个发现让他笑出了皱纹——最珍贵的清凉,藏在时光的褶皱里。今年6月底回乡下,我也遇见这样的流萤,它们掠过窗前的轨迹,与杨万里诗中的节奏惊人地吻合。这些光点,仿佛是文明传承的火种。

孟浩然解带纳凉时,荷香从南亭外漫进来。他闭着眼,任香气萦绕。露珠坠地的“滴答”声,与远处山寺的钟声遥相呼应。忽然有片荷叶落在他胸口,他听见自己的心跳与荷塘的呼吸同频。这个瞬间,他决定留在鹿门山——朝堂的暑气,比不上自然的清凉。这让我想起终南山的隐士,他们在空调房里抄写《辋川集》,却不知王维笔下的“空山新雨后”,需要赤足踩过青苔才能体会。

三、古今之思

合上诗集时,空调的嗡鸣突然刺耳。我关掉冷气推开窗,楼下便利店的灯光刺破暮色,外卖骑手在热浪里穿梭。玻璃碗里的西瓜沁着水珠,手机不断弹出消息。这让我想起陆游笔下的“万瓦鳞鳞”,原来千年后的我们,仍在寻找消暑良方。记得在写字楼看见白领们用冰袋敷着额头开会,空调白雾弥漫,与古人“心静自然凉”的智慧形成荒诞对照。

古籍修复室里,老教授轻抚宋版《全唐诗》:“这些虫蛀痕迹,多像杨万里见过的流萤。”他的折扇在恒温系统里轻摇,扇面上“心静自然凉”的字迹正在舒展。那一刻我懂得:古人的智慧从未消逝。就像故宫的冰鉴,如今成了文创冰箱贴,依然传递着“夏取冰”的清凉密码。

暮色中,蝉鸣渐弱。我把西瓜端到阳台,看城市灯火与星光交融。远处传来广场舞的音乐,却盖不住某片梧桐叶坠落的声响。或许真正的清凉,藏在关掉空调的瞬间,藏在放下手机的刹那,藏在与自然相遇的呼吸之间。就像此刻,我分明看见苏轼的骤雨、陆游的汗珠、杨万里的流萤,正顺着诗集的装订线,缓缓渗入这个被科技异化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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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潘友雁,男,80后,壮族,广西德保县人,现在德保县残联工作。广西硬笔书法家协会会员,百色市作家协会、书法家协会会员,德保作家协会、书法协会会员,云山诗社社员。工作之余写写诗歌、散文,练练书法,部分诗歌、散文、书法作品刊载于《中国报告文学》《广西日报》《右江日报》《今日作家》《百色早报》《云山鉴水》和百色新闻网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