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情怀 | 祝你生日快乐

原创 吴凤祥

生日，既指一个人出生的日子，也指一个人的出生纪念日。传统中国人以农历计算生日，小孩子一周岁的生日称为“周岁”，有各种习俗。十周岁标志着儿童步入少年阶段，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形成了以“幼学礼”为核心的传统风俗，在现代社会衍生出多元化的仪式形式。经历了行冠、而立、不惑、知命的生日，人到了老年后，老年人的生日称为寿日，在50岁以上逢十可称为大寿。寿日风俗具有丰富的文化内涵和地域特色，强调家族团聚与祈福内涵。

花甲大寿拿到了退休工资的我，请了对自己人生各个阶段有帮助的人进行了小聚，答谢前半生遇到的“贵人”。即将进入古稀之年的我，对过生日已不太热衷了，生日除了数字的年年增长，还提醒着白发与皱纹的增长。什么亲友聚餐、生日蛋糕、鲜花氛围等等的生日仪式都可有可无，吃碗面应个景就行啦。

可我想淡化生日，官方的、商业的、战友微友的祝福却从来不会缺席，一个又一个贺词叩响了生辰之门。每年生日当天一早，刚到上班时间的八点，手机一响，就收到如皋市退役军人事务局发来的“尊敬的吴凤翔同志：今天是您生日，感谢您曾参军保家卫国，挥洒了青春和热血！在这个特殊的日子，祝你生日快乐，阖家幸福！”的祝福语，激动得我立即把这个信息保存，这是祖国没有忘记我这个曾经的铁道兵战士，这是党和国家对我们退役军人的关怀啊！

过了一会儿，有银行的、房产中介的、孙辈教育培训的，只要你在一些机构留下过信息，哪怕是种植过牙齿的口腔医院，订过蛋糕的食品公司都会送上一句“祝你生日快乐”，标准得如同生产流水线。我知道这是数字时代对人们情感的渗透，这是科技时代的温情，虽然手机响着不停令人厌烦，但对于这些礼节性的祝福，我乐意接受。

最让我感动的是，我天天像上班似的参加的“浦兴路街道综合为老服务分中心”活动有“四季老年生日会”。春季，我参加生日会活动时，那会议室柔和的灯光，音乐的流淌，彩带的飘扬，餐食的摆放，蛋糕的油香，蜡烛的明亮，寿友们脸上的容光，手上礼物的晃荡，都让我感激不已。四季的老年生日会，负责人魏晓朵老师都亲自谋划，亲自组织，亲自主持。现场活动的内容和气氛，让该季度过生日的老友们乐不思蜀，充分体现了党和政府对我们老年人的关怀呀！

收到这些祝福，参加这些活动，经历了生活条件巨变的我，情不自禁地想起儿时过生日的点滴。我出生于上世纪1959年“三年自然灾害”时期，从有记忆起就是挨饿。那年月生活困难，物资匮乏，真是盼着过生日，因为过生日能吃饱饭，能有一件合身的衣服穿。我家虽然兄弟姐妹六人，母亲对子女们的生日都刻骨铭心。我是正月十一过生日，正月里理发生意不多，人们大多在年前理了发，勤劳的母亲有些空闲时间，就用二位哥哥嫌小的半新衣服为我改制合身衣，母亲为我拆裁缝制，一针一线中深藏着绵绵爱意。平时都是穿哥哥姐姐大衣服的我，合身衣服穿在身上，显得特别精神饱满，行为抖擞。生日当天，母亲为我下一大碗面，并放入那时十分稀罕的用肉票买来的猪板肉或网油熬成的脂油，那真是个香，至今难以忘怀。

前些年我去如皋郊区参加过同辈亲戚孙辈周岁孩子的生日宴：堂屋中间摆张八仙桌，铜面盆里了装了半盆清水，长辈用柔软的毛巾轻轻地为孩子擦着脸，嘴里念着：“洗去晦气，岁岁平安”。此情此景让我眼前浮现出外国电影里给孩子洗礼的场面。血脉相传的温情与期盼古今中外是共通的。

然而，在追求时代节奏的路上，我们似乎对传统的仪式有点儿淡漠了。就拿过生日这件事来说吧，它应该是一岁又一岁沉淀下来的故事，更是维系家族亲情的纽带，而我辈最多记住了父母的生日，又有多少人知道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的生辰？

记得我落户邓元公社东风村盖了第一台平房后，要把爷爷奶奶、父亲母亲的牌位立在堂屋中间的条椅上，请人画像时必须附上出生年月日和逝世年月日，当时就是考证不到爷爷奶奶的生辰时日，只好写吉日吉时。我生下来就没有见过爷爷，几岁时奶奶离我而去。到内蒙古当兵才二个月母亲去世，退伍回来刚到罐头厂工作才半年父亲去世，我这个“孤儿”对家世了解甚少。好在后来我的叔伯哥，二爷爷之孙，《如皋方言研究》的作者吴凤山哥哥留给我们兄弟仨家谱———《吴泰来氏宗谱》，让我知道了家族的历史。

更让我喜出望外的是，退休之前，我凭自己保存的《白蒲镇革委会批准下乡通知书》去白蒲镇查我的知青档案材料时，竟在白蒲派出所看到了1958年白蒲镇户口档案底册，1958年还没有出生的我，在我家的档案中看到了奶奶的出生日期。在赞扬白蒲镇档案工作做得如此之好的同时，感叹终于弄清楚了1892年6月13日是奶奶的出生日期，档案填补了我家历史的空白。从此以后，我记住了奶奶的生日，逢奶奶的生日，我也去给她烧点纸钱。

清明扫墓，大多是子女辈探望父母的。传统风俗人到了70岁不能扫墓了，等到我们这一代老了走不动了，子孙辈就不一定去扫墓……不得不说快节奏的社会使人类的感情变得有些粗糙，但站在新旧交替的槛上，弥补心灵温度的方式有许多，近几年推出的网络祭祀同样延续着传统的孝道，既安了心也慰了情。

的确，“祝你生日快乐”的形式多种多样。多年前，在母亲的出生纪念日，我思绪万千，思潮汹涌，回想起接到《入伍通知书》后，病重的母亲为了赶在我出发之前昼夜不停为我赶做布鞋的情形，于是我写下了《一双老布鞋》。在父亲的出生纪念日，我想起了父亲靠理发手艺，把我们兄弟姐妹六人培养成人，我写下了《父亲的理发店》。

前年，参加了老伴家族的岳父生辰纪念日宴会后，我百感交集，浮想联翩，回想起结婚后，岳父帮我盖平房时，舍不得我给装卸费，一人独自挥舞大锹卸黄砂石子，汗流浃背的情形；骄阳似火的六月，中午的高温时段，我累得躲到荫凉处睡觉，岳父不声不吭，拉着水管给用钢筋水泥浇注好的腰箍抗旱保养……清明时节里，我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思想情感，写下了《清明时节泪纷纷 岳父坟前欲断魂》。

这些文章在网上发表，不仅仅是纪念逝者的生辰日，更是让后代们了解前辈们奋斗的历史，这不都是最好的生辰纪念形式吗？

我的岳母今年86岁了，几年前患上了认知障碍症，记忆的橡皮擦正无情地一点点抹去了她的记忆。每年农历六月十五，是岳母的生辰日，逢在如皋，我肯定会请岳母一家小聚，逢在申城，我都不忘记与岳母视频聊天。当岳母拿着三姨子的手机时，我问她：“我是谁？”“你是吴凤祥。”“吴凤祥是谁？”“我女婿啊！”前面做事后面忘，多年患老年痴呆的岳母却始终忘不了我这个二女婿。我常常沉思，总在谋篇布局琢磨着要把岳母“勤快、勤劳、勤俭”的一生跃然网上……

“祝你生日快乐！”不是一个空洞的口号，要有实实在在的内容。我不反对“虚假的客套”，但通过多种形式，让过生日者精神愉悦才是主题。

没有人会忘记自己的生日，而每个生日的背后也一定有独特的情感印记。无论我们以哪种形式过生日，都是对生命的尊重。祝我们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