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上海武汉成都郑州开封等地,史学工作者讨论诸葛亮躬耕地
发布时间:2025-07-19 14:02 浏览量:33
追溯诸葛亮隐居、躬耕的故地,这个问题其实并不复杂,却在中国近现代引发了持续三十余年的学界、舆论大争。几乎每隔几年,就要有人重新提出质疑,有人搬出碑文,有人引经据典,有人站在现场竖起新的旅游招牌。为什么这块土地的归属成了悬案?明明史书里都有交代,可真有人听得进去吗?
1978年后,南阳当地学者水仲贤用一块明代碑文力挺本地是诸葛亮“躬耕”地,事情就此开了头。1988年,《中州今古》杂志又有文章发表——这回是李兆钧和黄宛峰,主张诸葛亮之地“应在当时南阳郡内”,但具体在哪儿?“另当别论。”这种含糊留白,实际让后人抓住了话头,到底怎么说都能圆得过去。有人忽然发现,原来对这块土地的争议,不仅仅是寻古名士的踪迹,似乎还夹杂着当今日的诸多期待——文旅开发、地标宣传,还有历史的那点虚荣。读到这儿,总觉得这番争论里少不了现实利益的影子。你说不是吗?
邮票发行后,争论反而升级。1989年,丁宝斋在《集邮》杂志发表文章,坚称“三顾茅庐”只能发生在襄阳隆中。文章讲得头头是道:史籍记载、行政区划,周边人脉,还引申到国外学者都支持隆中说。结果几个月后,张晓刚和王玉君联手回应,坚决否定。这些文章相互打擂,好不热闹。南阳、襄阳两地报刊、杂志都掐了起来。一看这种光景,突然意识到,原本“常识”地位的学术问题,怎么就在实际操作中引得“风云突变”?难道早年那些史学家的“定论”,在社会舆论场就这么经不起推敲?
湖北、北京、上海、成都,各地学会、高校、研究机构纷纷召开讨论会,连报纸、杂志、期刊、电视台都参与进来。1989年底到1990年春,专家学者你方唱罢我登场,把几百年史书资料从头梳理到尾。有人态度坚决:自《三国志》、《晋书》到《汉晋春秋》、《水经注》,一代代留下的史实连环相扣,都指向襄阳隆中无误。隆中有诸葛宅、旧井,有晋人碑碣,有习凿齿描述。“刘弘至隆中,观亮故宅,立碣表闾”,你还能挑出什么破绽?但另一边,也有人对这些结论提出挑战,怀疑地方志的附会、地方碑文的真伪——现代历史学眼中,没有永远的铁证,也没有永远的“伪证”。你站在哪头就能讲出道理。
于是问题变得复杂。比如,很多人信赖正史,觉得只有陈寿《三国志》和裴松之注能算数。可有人提出,正史之外的《汉晋春秋》、《南雍州记》、《荆州记》、《水经注》,同样写得清楚细致,还能互相印证。这些书彼此独立,时空接近,难道不更有说服力?其实,就连司马光也批评“正史未必皆可据”。用这些老辈学人的尺度掂量,很快就会陷入一团迷雾。是不是有点矛盾?
再比如,我在南阳、襄阳两地实地走访。南阳人气很旺,有武侯祠,有碑林,有卧龙岗,文物保护做得分明上心,看得出很多游客就是冲着诸葛亮来的。当地政府宣传“卧龙出山”,到处是武侯祠纪念品。但你去了襄阳隆中,古迹保存得还算完整,山水相映,诸葛亮旧宅也有遗存,导游讲解绘声绘色,讲“隆中对”,讲三顾茅庐,几乎没有观众会怀疑这里的正宗。
再来看史实和地域变化。东汉末年,南阳郡的版图和今天大不相同,那会的“南阳”不单指现今河南南阳市。邓县、隆中都由南阳辖治。有人质疑说,宛城、宛县长期处在战乱之中,屡为曹操、袁术等势力争夺,那诸葛亮一家怎么可能“苟全性命于乱世”?史载荆州襄阳长期相对安稳,士人多聚避乱,襄阳成了士族学者的避风港。同一时期,诸葛亮身边的好友、亲戚都在襄阳附近。岳父黄承彦,姐夫蒯祺、庞山民,以及庞统、司马徽、徐庶、石广元、孟公威、马良、马谡,各自活动范围也限定在襄阳方圆百里。不光是人物住址,连日常交往、学术圈、交游网络全在这里。绕来绕去,那南阳呢?史书真没一句说诸葛亮有亲戚在那里。
“臣本布衣,躬耕于南阳”,这句话太著名了。有人就抓住“南阳”二字不放。但如果考察汉代郡县划界,以及隆中所处地理坐标,发现南阳邓县、襄阳西隆中,本来就属同一个系统。现代省际边界在古时其实并不适用。有人偏要用汉水割南北,说隆中不属南阳。谭其骧先生力排众议,指出行政区划往往与自然山河犬牙交错,有时县界乡界还会拉得很远。隆中既在荆州境,又归于南阳郡治,古今不同。纠缠这个说法其实就是钻牛角尖。
数据不会骗人。譬如,2019年以来襄阳隆中年接待游客高达130余万人次,而南阳卧龙岗武侯祠约85万人次。有人据此觉得“隆中说”完胜。但南阳本地更热情、开发也快,各类纪念活动和文化产品几乎年年有新创意。经济收入不见得哪边更高。武侯祠文物价值、历史厚度也不可小觑。有些老专家曾说,纪念诸葛亮,不分南阳襄阳,两地各有千秋。这话说着是中庸,其实绕了一个大圈子,看似折中,实则回避争议,倒也不能说他们不对?
网络上查资料,几乎所有公开课、三国史话、历史课本都写“诸葛亮隆中对策”。无论中国大陆、台湾、日本、韩国的三国史权威教材,也几乎无一例外支持襄阳隆中说。甚至连最敏感的文化遗产名录,国务院1986年公文里对襄阳、南阳两地的介绍也分得明确:隆中是“诸葛亮故居”,南阳是“武侯祠”。规划文件、旅游推介、出版社地理知识普及手册,都如此。越是官方机构,表达越直接:隆中是原址,卧龙岗是纪念。然后呢?地方上的宣传还是各说各话。
分歧没有因为数据而消失,反而愈演愈烈。南阳人认为,归属到底不过一个表面名分,该纪念的依然纪念。襄阳业者则据理力争,强调文献、地理、出土文物都有据可依,假如有人坚持“南阳说”,他们便会说那是附会张冠李戴,几百年前的误传。可是,有时又能明白,这种争论和“正史”“野史”的界限早就被打破,当地民间自有他们的情感投射。南阳武侯祠的文化氛围、历史积淀恐怕比任何只讲事实的书本都要感人。
会不会关注点全错?纪念还是实用,两地本无高下。隆中、卧龙岗,作为两种不同类型的名胜,在历史记忆和现实需求中并行不悖。如今的年轻人去南阳,大多是想看诸葛亮故事怎么讲,去隆中则多想感受山水之间的历史想象。这两种体验谁能替代谁?说不上来。反倒像是互相成全?
关键的问题其实可能根本不是定于一尊的“历史真相”,而是谁能讲出更动人的故事,谁能用这份历史资源在当下找到新价值。纪念诸葛亮,大家都没闲着。隆中也好,卧龙岗也罢,终归成了人们共同参与的一次对话。你说到底谁赢了?
走到这里问题好像也没个最终答案。史料自有推翻的时候,碑文也可能断裂。两地名胜该联合便联合,各自成长,总归都是文明的传承。真真假假,这也不一定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