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全国高考状元，1957年被打成右派，1970年被判处死刑

爆炸年代。1955年，北京大学历史系收了一位各地都没见过的高考状元。这年全国文史第一，名字叫沈元。按说，北大清华，这两座象征中国学问极致的牌坊，诞生的，应该是风流人物的传奇故事，你要说最后结局是死刑，谁也不敢信。可偏偏，沈元的剧本是反着来的。说光鲜，他是状元；说悲凉，不到33岁就没了性命。这事，摆在今天依旧让人噎得住，说不清，到底是个人的选择，还是历史本身的荒诞。

沈元1938年出生，彼时上海，日本兵已经进来了。这个家庭绝对特殊。父亲沈鹏，麻省理工留过学，当过镇江的县长；母亲何天予，南京女子师范出身，汉语方面的行家。只看出身，谁都能说，他以后肯定不凡。可是你说有了贵气家庭，孩子就能顺风顺水？也不见得。抗战让家族漂零，父母分头谋生，沈元很小时候就跟奶奶住，生活说不上贫穷，但谈不上欢乐无忧，总归不是理想的童年。

可能就是这种孤落培养出来的性格吧？不爱扎堆，喜欢翻书。据档案记，小时候成绩一骑绝尘，小升初名列前茅。老一辈经常讲他沉得住气，脑袋灵活，对古今中外历史特别上心。就连解放后的学籍记录上，都写了“兴趣浓厚、钻研透彻”。好像，这样的孩子就非得走学者这条道不可。

到了1955年，全国高考复办。他笔试面试，哪里都第一。文史状元，分派进北大历史系。身边人艳羡，很正常。那年月，能进北大就是金身罩体的意思，不愁前程。沈元进校时，不少同龄人还在考虑饭票问题，他已经开始畅想以后跟翦伯赞、范文澜这些大师在同一个讲堂讲学，他真以为知识就是盾牌。可日子根本不像剧本写的那样往前。考进名校只是开始，难局还在后面。

说实话，1950年代初，虽有风雨，学界气氛还算宽松。他翻资料、写论文，还私下译了赫鲁晓夫的秘密报告。这种胆子，学校里没有第二个。他敢对课本有疑问，甚至提出“历史不该只有队伍”，说社会主义也要实录到底。别人都说他棱角太尖。这种直白，用在今天，大概率是独立思考。那时候？嘴里的锋利，分分钟就成了祸根。

“百花齐放”刚吹了几个月，1957年突然气温骤降。反右斗争让许多堂堂正正的学者灰头土脸。沈元也没跑掉，说大了点，被打成“极右分子”。现实有时候比戏快。他刚考上北大时，还是学校重点保护对象，不到两年，“极右”标签贴上，学籍开除，前程尽毁。想想看，人生起落就这么不讲道理。

劳动改造三年，不是人人都熬得过去。据说，那阵子沈元还是偷偷摸摸看资料，不肯跟知识分子身份和解。1961年，他的老学界朋友黎澍拉了他一把，让他进北京图书馆混饭。沈元终于又摸上了他熟悉的学术资料。他写战犯谈话，搞民国史料，几篇稿子还引学界波澜。也有说法，某次调动他出报告，会场不少老教授感慨：要不是历史耽误，这人起点在哪？但有多少赞誉，背后压力就有多大。

谁料到，三年刚稍微稳定。十年运动一爆发，之前的历史又翻回来了。这回不仅沈元倒霉，老婆孩子都跟着受罪。有一说沈元藏匿期间，曾化装成马里人跑驻华使馆要庇护，具体真假不好说，反正最后他没能跑成。被抓，赴刑场，也没过多折腾。1970年3月24日，北郊刑场一声枪响，从头到尾，才刚三十二个年头。这人生，真像蓄满水的杯子，还没来得及喝一口就破了。

你说，沈元的下场真是他自己撂出来的吗？曾经有人觉得他太耿直，明明知道大势，偏不低头。他的同事、校友，许多都想息事宁人，可沈元就是嘴上栓不住。温顺点，或许结局会不一样。但那么说，难道不正好否认了他当初那股气？他一生里，最显著的，就是与众不同。史书记载都有偏见，他翻译，写文章，就要见真。有人赞成他，也有人说这都是年轻时候认死理的通病。

家属受牵连历史上常见。沈元被抓的时候，母亲和姐姐四下奔跑，硬是找关系，写材料申诉。80年代初“拨乱反正”，这两位苦等了快十年，沈元案子终于平反。那之后，学术圈子才开始有人敢明着谈他的名字。北京图书馆一度搞了小型学术纪念会，有人说他生前发表的资料仍有价值。可是历史不是账本，你补偿了名誉，能把结局倒过来？

而且说来奇怪。无论是惯常感叹的冤屈还是后来的洗雪，沈元的故事始终让人想不通。他究竟是因为性格太固执才被毁掉，还是说，只是一颗棋子，碰巧撞上了最坏的时刻呢？或许一切只是偶然。或者说，正是因为沈元和大时代发生了剧烈冲突，他的死亡才变得惊心动魄？很多人都在拿他与顾准、林昭并谈。可其实他们又哪里一样？别人下场凄苦，但多半有前后转圜，不像沈元砰的一下全剧终。其实你要说悲剧是哪来的，是自己追求理想不顾一切，还是环境决定，谁也不敢认死理。

再回头看沈元如果没有被打倒，也许只是个普通的专家学者，跟他同龄人一样写学术、评课题、带学生。他，并不能推翻历史洪流，但也许会成为史学界的“小牛刀”。外人惋惜最多的，却是这种毫无还手余地的意外。有人说，如果不是命凑到这条线上，他会是那种语出惊人的学问家。可惜“如果”两个字，永远不存在实际意义。

1980年平反。人们以为拨云见日，实际上，许多当事人，只多了一个说辞的机会。那些年过来的冤假错案平反后，才发现有些后果根本挽回不了。沈元留给历史的姓名，只剩薄薄几页文件。学问也好，勇气也好，最闪光，反而成了隐秘里看不见的影子。

现在说沈元成了历史中的“名人”，其实普通人想不到什么光环。他活着时要理想，死后就剩标本意义。一生的波折像是短暂爆燃，也有可能根本就没什么轰轰烈烈，仅仅是一连串的无奈堆在一起。可谁又说得清呢？历史这玩意儿，有时比小说还玄虚。

真要说实用价值，沈元这个人能教别人什么？有人觉得是独立思考、敢于发声。也有人怀疑，逞一时之快值得不值得。但真到你我身上，站在当年那种场合，谁又能笃定自己选哪条路？其实问题没答案。有的人适合顺从，有的人就该挑战权威。黑白分明的判断，在生活面前，反而模糊得看不清轮廓。

现在回头打量沈元，没法像评论英雄一样褒奖他。更谈不上教训。怎么说，这一生，没赶上好时候，更没留下完整作品。偶然，局促。最后变成了唯一能记住的“北大高材生之死”。可他真的是一个失败者吗？不敢下结论。若非亲历苦难，很难评价这样一种终结方式究竟是不幸还是幸运。

所有人都说，时代洪流下个体太渺小，也没谁真能躲开。沈元的故事反转得快，一切简单得几乎粗暴，也复杂得让人说不清一句完整的道理。是不是有人该因此吸取前人的教训？恐怕并没有这样科学的说法。某种意义上，他就像一个被推来推去的符号，被一次又一次被使用。姓名变成记忆，故事编进书里。仅此而已。

沈元活过的三十二年，像一条冷冷清清的河，流经所有人都惦记又多少带点无力的岸边。好像还有哪里没说完，也就不再继续了。生活能记住的，总不是那些最响的句子，而是一些零碎模糊、忘不掉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