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是故乡明——衡东三千年：碧水环城处，千年文脉绕青山

月是故乡明——衡东三千年：碧水环城处，千年文脉绕青山

文‖衡东诗勤·为你写传记

离家越远，越懂得乡愁的重量。它或许藏在一缕熟悉的炊烟里，或许浸在一口地道的乡味中，而于我，乡愁总与那片被洣水环抱的土地紧紧相连。那就是我的故乡衡东，一座被山水浸润、被文脉滋养的小城，每一寸土地都刻着岁月的痕迹，每一滴河水都流淌着游子的思念，更因一代代先贤的足迹而愈发厚重。

一、山水绕城郭，洣水孕英才

古人云“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衡东便是“环衡皆水，代有才人”之地。三千年洣水自罗霄山脉而来，携井冈山清冽，经炎陵圣地，如碧绸轻拥小城。春日油菜花铺成金浪，河水漫滩绣出细纹；秋日枫叶染红天际，倒影入水似河在燃烧。

清乾隆年间，黄梓塘鱼形山下养育出状元彭浚。少年时他在双凤溪边以苇为笔、溪水为墨练字，晨露未晞已端坐滩头，手指在沙上勾勒笔画。高中后归乡植樟，如今的状元牌坊下，常有孩童在树荫下铺开宣纸，临摹他当年留下的碑刻拓片，墨香混着青草气，续着文脉香火。

北宋黄庭坚笔下“新玻璃盆插千层”的洣水，三千年清冽如初。老辈人常说“洣水九曲十八弯，弯弯都是金银滩”，河湾藏鱼虾，河滩滋水草，而最珍贵的“宝藏”，是这方碧水滋养出的一代代赤子，他们的风骨与深情，早已融入这不息的涛声里。

二、文脉牵乡愁，英名照古今

衡东文脉如洣水奔流，因名人故事更熠熠生辉。清代刘振武“七二民风外，灵山别有天”的咏叹，道尽此地灵秀。五千年前，炎帝在此尝百草、教农耕，城郊“炎帝古井”仍清泉汩汩，井底蚌壳记岁月，井水甘洌，碑刻“饮水思源”四个篆字，笔锋里似能看见先民捧水的虔诚。

近代英才辈出，罗荣桓元帅故居邻洣水支流。少年时他在此放牛，牛绳绕在古樟上，自己便坐在青石上读《三国演义》，读到精彩处会拍着大腿叫好，惊飞枝头麻雀。帮渔民拉网时，他总抢最费力的位置，渔民说“这后生手上有劲，心里有志气”。投身革命后，他带的警卫员都知道，元帅口袋里常装着从家乡带的茶籽粉，说是“闻着就像洣水的味道”。

吴集老街走出的画家陈少梅，十三岁时在洣水畔画《秋江独钓图》，被路过的老先生赞“笔底有山河气”。他笔下山水藏洣水曲线、衡东丘陵轮廓，晚年客居天津，案头总摆着个洣水鹅卵石，磨得光滑如玉。对弟子说：“我画的山是罗霄余脉，水带洣水清韵。”其故居保存的画具，砚台凹槽里似留洣水痕，宣纸上若有家乡松烟墨香。

如今北正街“印章产业园”，匠人以刀为笔，将洣水曲线与彭浚、罗荣桓、陈少梅故事刻入青田石。有枚“洣水三贤”印，左侧刻彭浚手书“守拙”，右侧刻罗荣桓“简朴”二字，顶端是陈少梅画的远山，方寸间藏千年文脉，应了“慢工出细活”。

三、山骨与水魂，性情寄英贤

山为骨，水为魂，山水孕育的衡东性情，在名人身上尤为鲜明。罗霄余脉化作缓丘，青黛山尖如洗过的眉黛，恰如彭浚的沉静、罗荣桓的坚毅。晨雾如纱缠山腰，漫过河岸笼住洣水。渔翁竹篙点水，惊起白鹭划破薄雾，似“一行白鹭上青天”，又如陈少梅画中笔触，透外柔内刚之性。

正午阳光穿透樟树叶，鱼形山对面的双凤老街跳着碎步。祠堂前的石凳上，九十岁的熊老汉正讲彭浚归乡宴客的往事：“满桌都是土菜，他穿便服给乡邻敬酒，说‘我彭浚还是洣水边长大的娃’。”这“饮水思源”的品性，是先贤留给后人最珍贵的财富。

山风裹挟松涛，奏响雄浑乐章；水流哼着小调，吟唱灵动旋律。山怀硬骨，催生翠竹野花，傲然挺立；水展柔身，滋养鱼虾水鸟，悠然自得。山水间，泥土散发温润气息，石缝彰显坚韧力量。彭浚苦读时的沉静、罗荣桓带兵时的刚毅、陈少梅作画时的执着，皆为这方山水性情的生动注脚，深深牵动游子的悠悠乡愁。

四、烟火土菜香，滋味忆先贤

衡东烟火气藏在鲜香麻辣的土菜里，滋味与先贤故事相连。

石湾脆肚是“头牌”，与罗荣桓元帅相关。幼年时祖母做这菜，总说“烈火炒才脆，做人经摔打才强”。她炒肚时火候极猛，铁锅烧得发红，菜籽油冒烟时倒入肚丝，滋啦声响里混着姜蒜香，出锅时撒把紫苏叶，辣中带鲜。如今衡东厨师炒这菜，仍讲究“要像罗帅带兵，快、准、狠”。

杨桥麸子肉是温情代表，彭浚状元宴主菜。当年他特意让家厨多放家乡糯米，说“米香裹肉香，就像乡愁缠心肠”。蒸肉的木甑子传了三代，竹篾缝隙里还留着当年的米香。如今蒸这菜，老人会对晚辈说：“彭状元说了，再远都别忘了这口软糯。”

新塘削骨肉考验刀工，薄如蝉翼，是陈少梅家宴常客。他作画累了，便看夫人削肉，说“刀要顺着纹理走，就像画画要懂笔墨脾气”。洣水鱼头慢炖出乳白汤，罗荣桓转战山东时，警卫员曾设法找鲢鱼模仿这味，他尝了说“差口气，少了洣水的甜”。

五、古今共辉映，新篇逐浪生

如今洣水写新篇，先贤精神代代传。国家湿地公园里，老人给孩童讲彭浚拒贿的故事，说他任浙江学政时，把送礼的人挡在门外，只留了家乡的脆肚；大浦产业园中，年轻老板用“少梅画韵”做土菜包装，让衡东味随物流远飘，应“酒香不怕巷子深”。

傍晚两岸灯起，滨江公园喷泉伴晚风，年轻人穿印着罗荣桓语录的T恤散步：“永远做群众的小学生”。脚下石板曾印彭浚、陈少梅足迹，应“月是故乡明”。罗荣桓故居访客不绝，孩子们在“少梅书画院”临摹他的《洣江图》，笔尖淌着与先贤相通的文脉。

这条母亲河，昼为青山玉带绕田舍，夜作星河揉灯月。见过彭浚赶考帆影、听过罗荣桓少年书声、映过陈少梅写生身影，终成一河温柔岁月。古樟下老者望水说：“洣水藏根，树高千丈落叶归根。”如彭浚归乡植樟、罗荣桓托人带茶籽、陈少梅画中洣水，衡东人的心总系着这片土地。

对在外的衡东人，洣水是永远的航标。它以碧水为墨写“归家”，让游子知晓：青山未老，碧水长流，“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故乡在水的那端，等你归来，再尝一口衡东土菜，在滋味里回味先贤故事，感受那份穿越时空的乡愁与力量。

写于湘南千年水乡古镇大浦

2025.07.17.9∶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