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历史“边缘”的扬雄和他的临邛故事
发布时间:2025-07-17 22:06 浏览量:38
今年8月,四川省司马相如研究会、四川省扬雄研究会将联合在相如故里蓬安举行“扬马”学术研讨会。“扬马”并称了千百年,这大概是第一次“合并”研究。在筹备会上,巴蜀史学大家祁和晖老师强调这个研讨会不能少了邛崃,因为“扬马”的成长发展都离不开邛崃。
祁老师比我们还了解邛崃历史。过去我只知邛崃与司马相如的渊源,不知扬雄跟邛崃还有瓜葛。像许多人一样,我们对于扬雄的认知停留在中学语文课本上,把“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背得滚瓜烂熟,却不知道扬雄究竟是干啥的。我离扬雄最近的一次,是三十多年前,在绵阳西山公园见到了子云亭,但并未去深究。
对我而言,扬雄成为一个话题是在2025年春天,作家黎正光带着他的百万字长篇历史小说《春秋墨香—扬雄别传》来到邛崃。在分享会上,他和邛崃籍作家席永君都提到扬雄与邛崃的深厚渊源,“扬雄的三位老师中,就有两位是邛崃人,没有林闾翁孺,就没有扬雄的《方言》;没有严君平,就没有扬雄的《太玄》”。而且扬雄自小崇拜邛崃女婿司马相如,“每作赋,常拟之以为式”,成为继司马相如后又一汉赋大家。这些无疑是令邛崃人引以为豪的。
作为司马相如研究会的一员,因为祁老师的提点,我开始恶补有关扬雄的知识,网购了王青的《扬雄传》和李大明主编的《扬雄研究文选》。其实,扬雄早在2017年就评为四川历史名人,比司马相如还早三年。在四川省历史名人传承创新工程中,出版了扬雄的传记和研究文集,我也买过洪忠佩的《见素抱朴西汉大儒扬雄》,只是一直束之高搁。
在中国历史长河中,扬雄无疑是一座大山,潦草地读完王青的《扬雄传》,我只是看到了这座山的轮廓以及浮在山上的云雾。我不敢妄言评论,仅仅是写点读后随感,表明自己终于在这个炎热的夏天读过一位艰深的人。
这本书共十章,专门用一章讲述后人对扬雄的争议。有人赞他是“西道孔子”,有人贬他为模仿者,扬雄经历了从寂寂无名到争议不断的历史过程。有人把他归于道学,有人把他归于儒学,有人认为他亦道亦儒,坚持有道则进,无道则退。
与老师严君平终生不仕不同,扬雄曾入朝为官;与偶像司马相如相似,他也因赋被推荐为郎。他虽曾在官场,却始终坚守本心,对政治的淡然疏离与对知识的执着追求形强烈对比。“不汲汲于富贵,不戚戚于贫贱”,他摆脱世俗功利的羁绊,忍受毕生的寂寞穷困,潜习于学术创作,一一对标学海的巅峰进行研习,然后超越。
《汉书》载,他“以为经莫大于《易》,故作《太玄》;传莫大于《论语》,作《法言》;史篇莫善于《仓颉》,作《训纂》;箴莫善于《虞箴》,作《州箴》;赋莫深于《离骚》,反而广之;辞莫丽于相如,作四赋(《甘泉赋》《河东赋》《羽猎赋》《长杨赋》)”,他坚持“皆斟酌其本,相与放依而驰骋云”,在遵循原作的基础上进行自由发挥和拓展,体现继承与创新关系。
扬雄一生涉猎极为广泛,研究极为深入,成果极为丰硕,在多个领域都有建树。为超越前人,他尽力求深、求难、求博、求奇。他不求功名,专注学术,以“边缘化”的实践,在入世与出世之间找到了一条道路,为后世知识分子提供了一种生活方式。
我不是一个研究者,不能细悟他的寂寂一生,甚至来不及消化先贤前辈浩如烟海的研究成果,我只是很感性地去感念他与邛崃的渊源。在谈到扬雄的时候,邛崃文史专家胡立嘉老师说过,扬雄母亲的老家就在临邛,16岁至18岁时,他曾拜精通四书五经和诸子百家的临邛人林闾翁孺为师,学习古文奇字、地方方言,为其后来著作全国首部方言调查学术专著《方言》、成为文字学家奠定了基础。扬雄还有一位师父,是精通《周易》《老子》的临邛人严君平。“遇时而伸,遭世而伏”,严君平的思想对扬雄后来创作《太玄》产生了深刻影响,“蜀严湛冥,不作苛见,不治苟得,久幽而不改其操”,扬雄后来多次盛赞严君平的德行与操守。
扬雄比司马相如晚生100多年,却以司马相如辞赋为楷模进行学习创作,继承和发展司马相如的赋体创作风格,成为继司马相如之后西汉最著名的辞赋家。但他后来逐渐发现辞赋“曲终奏雅”的讽谏功能有限,于是“辍不复为”,认为作赋乃是“童子雕虫篆刻”,从此将精力转移到对《易经》《论语》等学术经典的阐释与拓展上。
因为跟邛崃的特殊关系,扬雄对邛崃也颇熟悉,他的创作也对邛崃产生了重要影响。邛崃是世界上最早发现并使用天然气的地方,最早的文字记录就是扬雄留下的,他在《蜀王本纪》写道,“临邛有火井一所,纵广五尺,深六十余丈……”在他的《蜀都赋》写到物产时还提及邛崃,“东有巴賨,绵亘百濮。铜梁金堂,火井龙湫……”这些成为2000多年后宣传邛崃深厚历史文化的重要文本。
对于自古出产茶的邛崃来说,深受邛崃影响的扬雄和他曾经推崇备至的司马相如,都在茶叶史上写过重要一笔。陆舆《茶经》载,“茶之为饮,发乎神农氏,间于鲁周公,齐有晏婴,汉有扬雄、司马相如……”两人都是早期的茶饮者,司马相如的字书《凡将篇》提到“荈诧”一词,这两个字都是茶的别称;扬雄在其《方言》中记载,“蜀西南人谓茶曰蔎”。这些记述从侧面反映西汉时期蜀地已有茶叶种植和饮用习俗,成为我们今天研究邛茶文化的重要史料。
2000多年过去了,邛崃古火井的“地火”还在燃烧,人们对于扬雄的研究还在继续。扬雄有自己生活的时代,后人有自己生活的时代,无论褒与贬、扬与弃,扬雄能够跨越时代与我们“见面”,这足以让我们看见他的影响贯穿了古今。有幸的是,在他博大精深的学术生涯,还为邛崃留下了影响深远的印记。
2025年7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