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的历程》李泽厚主编 |十、明清文艺思潮，知识框架及考试重点

（一）市民文艺的时代背景

● 1、经济基础

● ①宋代城市商业繁荣，汴京为中心形成商业交通网，商人地主、市民阶级萌芽。

● ②明中叶资本主义因素（萌芽）更明确，商业繁荣冲击封建秩序。

● 2、思想基础

● ①儒学异端流派：李贽、黄黎州（工商皆本）、戴震（反 “以理杀人”），具近代民主思想，市民 - 资本主义性质。

● ②儒学正宗流派：张载、王夫之，以哲理思辨批判封建传统，构成启蒙思潮。

● ③两者共同破坏封建秩序，前者对文艺影响更直接。

（二）市民文艺的主要形式及特征

（1）世俗文学：从平话到小说

● 1）宋代平话

● ①题材：“烟粉”“灵怪”“公案”“讲史”，面向市民，描述生活真实。

● ②审美特点：生活内容优先于艺术形式，世俗真实取代高雅趣味，具感染力（如《新编醉翁谈录》中 “说忠臣负屈，铁心肠也须下泪”）。

● 2）明代小说（“三言二拍” 为代表）

● 1、繁荣标志：《喻世明言》《警世通言》《醒世恒言》《初刻拍案惊奇》《二刻拍案惊奇》，选本《今古奇观》流传广泛。

● 2、主题与内容：

● ①核心是 “极摹人情世态之歧，备写悲欢离合之致”，描绘商业社会各阶层人物。

● ②突出题材：男女性爱（如《杜十娘怒沉十宝箱》）、市民奋斗（经商、科举）、社会矛盾（权贵残暴、义士公正）。

● ③思想混合性：资本主义民主性与封建落后意识交织（如对爱情自由的肯定与因果报应的渲染）。

● 3、艺术特点：

● ①重情节曲折与细节真实，奠定中国小说民族风格（如戏剧性冲突、逼真描写）。

● ②不追求人物典型性，而以故事合理性引人人胜。

（2）戏曲：综合艺术的成熟

● 1）元代杂剧

● 文人士大夫与民间文学结合，代表作家关汉卿、王实甫，代表作《窦娥冤》《西厢记》，文词华美。

● 2）明代传奇与昆曲、京剧

● 1、艺术形式：融说唱、表演、音乐、舞蹈为综合艺术，形成唱、念、做、打的程式化动作。

● 2、审美特征：

● ①形式美与内容交融，如昆曲以小生、小旦为主角，唱腔刻画心理，具 “有意味的形式”。

● ②象征性布置（如极简环境）、雕塑性亮相、伦理冲突为核心，以艺术形式取胜（而非文学内容）。

（3）木刻版画：视觉化的市民文艺

● 1、发展与代表：明中叶兴起，明末顶峰，陈洪绶、徽刻为代表，作戏曲小说插图。

● 2、艺术特点：

● ①重戏剧性情节，不受时空限制（如《火烧翠云楼》跨空间叙事）。

● ②诉之于理解与想象的真实，服从生活逻辑，构图简洁丰富。

（三）市民文艺的审美突破与历史意义

● 1、与传统文艺的差异

● ①贵族文艺重高雅趣味，市民文艺重世俗真实，如宋词多写妓女情爱，明小说写普通男女爱情。

● ②艺术形式从 “文笔华丽” 转向 “情节与细节逼真”，如宋平话比唐人小说更贴近市井生活。

● 2、社会意义

● ①冲击封建礼教：对性爱自由、个人命运的关注，削弱封建秩序（如《十日谈》之于欧洲文艺复兴）。

● ②反映社会变迁：商业繁荣下个人道路多样化，市民阶层意识觉醒（如对 “公案”“发家” 题材的兴趣）。

（四）市民文艺与上层文艺的互动

● ①市民文艺为基础，推动上层士大夫文艺出现浪漫主义潮流（如反对 “文必秦汉，诗必盛唐” 的前后七子）。

● ②戏曲、版画等形式虽进入宫廷，基础仍为 “市井小民”，保持世俗审美内核。

（五）总结：市民文艺的本质

● 明清市民文艺是近代市井生活的 “散文”，以小说、戏曲、版画为载体，描绘世俗人情，兼具资本主义萌芽期的民主性与封建意识的复杂性，奠定了中国通俗文艺的民族风格。

（一）浪漫洪流的时代背景与思想基础

● 1、社会根源

● ①明中叶资本主义萌芽发展，商业繁荣冲击封建秩序，市民阶级壮大，要求个性解放。

● ②思想领域：王阳明心学传播，李贽等异端思想家批判道学虚伪，提倡 “童心”“真心”，构成浪漫思潮的哲学基础。

● 2、与市民文艺的互动

● 下层市民文艺（小说、戏曲）表现世俗现实主义，上层浪漫文艺则反抗伪古典主义，两者相辅相成，共同构成时代精神。

（二）核心人物与理论突破

（1）李贽（李卓吾）的 “童心说”

● 1、思想核心：

● ①反对孔孟权威，主张 “童心即真心”，强调 “绝假纯真，最初一念之本心”（《童心说》）。

● ②肯定私欲合理性：“夫私者，人之心也”，批判道学 “口谈利他，实则为己”。

● 2、文艺观：

● ①推崇《西厢记》《水浒传》等市民文艺，认为 “皆古今至文，不可得而时势先后论也”。

● ②反对摹拟古人，主张 “出自胸臆，不可拘束”，为浪漫文艺奠定理论基础。

（2）公安派（三袁）的 “性灵说”

● ①理论主张：

● “独抒性灵，不拘格套”（袁中郎），强调文学需 “从自己胸臆流出”，反对前后七子复古主义。

● ②创作实践：

● 代表作《满井游记》以白描手法写日常风景，清新朴素，具近代人文气息，与柳宗元山水小品相比更贴近世俗生活。

（三）浪漫洪流的文艺实践与代表作品

（1）文学领域的革新

● 1、散文革新：

● ①归有光《项脊轩记》以家庭细节抒情，突破正统古文束缚，“不事雕琢而情真意切”。

● ②唐顺之、唐寅等反对 “文必秦汉”，唐寅诗文以通俗风格写世俗情感，被讥 “乞儿唱莲花落” 却具时代先锋性。

● 2、诗歌变革：

● 袁中郎诗 “任性而发”，如 “高柳夹堤，土膏微润”，以日常景象打破古典格律束缚。

（2）戏曲：汤显祖与《牡丹亭》

● 1、思想内核：

● ①提出 “情至” 论，以 “情” 抗 “理”：“第云理之所必无，安知非情之所必有邪”（《牡丹亭记题词》）。

● ②杜丽娘 “情至” 形象象征对个性解放的呼唤，超越《西厢记》，折射社会对新时代的憧憬。

● 2、艺术成就：

● 文词华丽，以 “良辰美景奈何天” 等唱段突破礼教束缚，将市民文艺的世俗情感升华为浪漫美学。

（3）小说：吴承恩与《西游记》

● 1、浪漫主义形象：

● ①孙悟空象征反抗精神，七十二变、大闹天宫等情节突破现实束缚，兼具幽默与哲理。

● ②猪八戒的世俗化形象（自私可爱）体现浪漫主义与市民趣味的结合。

● 2、艺术特征：

● 以神话形式反映社会矛盾，幽默中含智慧，如相声艺术般以理趣取胜，区别于西方夸张喜剧。

（四）浪漫洪流的美学特征与历史意义

（1）美学突破

● 1、反古典主义：反对 “代圣人立言”，强调个性表达，如李贽评点小说戏曲，袁中郎写日常风景。

● 2、形式革新：

● ①戏曲：打破 “三一律”，《牡丹亭》以 “还魂” 超现实情节表达理想。

● ②小说：《西游记》以神话结构突破史传文学局限，开创浪漫神魔体裁。

（2）历史影响

● ①推动文艺世俗化、个性化，为清代《红楼梦》《聊斋志异》等奠定基础。

● ②思想上冲击封建礼教，与欧洲文艺复兴 “人文主义” 遥相呼应，构成中国近代启蒙思潮的先声。

（五）浪漫洪流的延伸与局限

● ①延伸：

● 影响波及绘画（如徐渭写意画）、书法（董其昌 “尚意” 书风），形成跨艺术门类的浪漫思潮。

● ②局限：

● 未完全脱离封建框架，如《牡丹亭》仍以科举团圆收尾，《西游记》最终归依佛法，反映时代思想局限。

（六）总结

● 明代浪漫洪流以李贽 “童心说” 为理论核心，经公安派、汤显祖、吴承恩等实践，将市民文艺的现实基础升华为个性解放的浪漫理想。它既是对封建礼教的反抗，也是中国文艺从古典向近代转型的标志，其 “情”“真”“趣” 的追求，至今仍具思想启示意义。

（一）明末至清代社会背景与文艺思潮的转变

● 1、清代文艺思潮的倒退性变易

● ①主流转向：复古主义、禁欲主义、伪古典主义（文体、内容、题材全面复古）。

● ②明代市民文艺萎缩，上层浪漫主义演变为感伤文学，代表作为《桃花扇》《长生殿》《聊斋志异》。

● 2、明末资本主义新因素的受挫

● ①下层市民文艺与上层浪漫思潮发展至顶峰，因李自成失败、满清入关而中断。

● ②清代推行保守政策：巩固小农经济、压抑商品生产、闭关自守，儒家正统成为国家指导思想。

（二）感伤文学的代表作品分析

（1）《桃花扇》：家国兴亡与人生空幻的交织

● 1、艺术成就

● ①剧情构造、场景安排、人物塑造及语言达到极高水平。

● ②以侯李爱情为线索，核心是家国兴亡的悲痛感伤。

● 2、主题内涵

● ①家国之痛：通过南明覆灭，展现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的沧桑感。

● ②人生空幻：由朝代更迭引申至对生命意义的迷茫，最终归结于隐逸渔樵（如《哀江南》散曲）。

● ③社会意义：因民族失败与家国毁灭，空幻感具有深刻历史内容。

（2）《长生殿》：爱情叙事下的时代感伤

● 主题争议与本质

● ①表面写杨李爱情，实则渗透人生空幻感，与《桃花扇》同属时代思潮的产物。

● ②审美效果：通过爱情悲剧折射朝代兴衰，隐含对现实的无奈与幻灭。

（3）《聊斋志异》：幻想浪漫中的感伤意绪

● 1、艺术特征

● ①用古雅文体写狐鬼故事，与明代市民文艺的现实世俗风格对立。

● ②情节离奇却含悲剧气氛，如 “浮白载笔，仅成孤愤之书”。

● 2、思想内涵

● ①主观上抒发科场失意、人生无奈，客观上反映时代苦闷。

● ②因现实空幻而寄情狐鬼，故事中渗透 “悲以深” 的非自觉性感伤。

（4）纳兰词与神韵说：感伤思潮的旁支

● ①纳兰词

● 作者身为贵胄却作品哀怨，如 “不知何事萦怀抱，睡也无聊，醉也无聊”，反映封建阶级没落的空幻感。

● ②王渔洋神韵说

● 美学理论上强调含蓄空灵，侧面反映时代缺乏激情的文艺倾向。

（三）明清文艺思潮的阶段演进

● ①浪漫主义（明代）：突破传统，如《牡丹亭》《西游记》的快乐单纯。

● ②感伤主义（明末清初）：《桃花扇》《长生殿》《聊斋志异》，含现实批判与人生空幻。

● ③批判现实主义（乾隆时期）：以《红楼梦》为代表，深入揭露封建末世的腐朽。

（四）《红楼梦》：封建末世的批判现实主义总结

● 1、主题超越性

● ①不同于 “爱情说”“政治说”，本质是感伤主义思潮的升华，笼罩着 “悲凉之雾”。

● ②鲁迅评价：宝玉在繁华中屡遇 “无常”，独能领会时代颓运。

● 2、批判现实主义特征

● ①揭露封建家族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的腐朽（如元妃省亲的豪华与内囊空虚对比）。

● ②对功名利禄、封建伦理的强力否定，与明代市民文艺的世俗渴望形成对照。

● 3、美学价值与局限

● ①成就：堪比 19 世纪西方批判现实主义，为 “封建末世的百科全书”。

● ②局限：缺乏革命理想，以 “色空”“出家” 为结局，延续《桃花扇》的人生空幻感。

（五）总结：文艺思潮与社会历史的关联

● 从感伤文学到《红楼梦》，体现了明清社会从矛盾激化到末世颓败的过程，文艺从空幻感抒发到现实批判的深化，最终成为时代的镜像。

（一）绘画艺术的思潮演变

（1）明中叶：接近世俗生活的浪漫主义阶段

● 代表人物与风格：

● ①仇英：院体青绿山水代表，出身不高却 “独步江南二十年”。擅长历史题材（如《春夜宴桃李园图》《汉高祖入关图》），笔法工整清秀，色彩富丽高雅，体现市民文艺特征。

● ②沈周、文征明、唐寅（吴派）：在野士大夫身份，追求 “气韵神采” 的笔墨效果，题材虽狭小但以浪漫方式反映时代新因素。如文征明《雨景山水》秀丽温润，充满亲切感。

● ③徐渭：明中叶浪漫思潮的集中代表，风格狂放，与哲学李贽、戏曲汤显祖等连成一气。

（2）明末清初：感伤主义阶段

● 代表人物与风格：

● ①朱耷（八大山人）：作品以简练构图、突兀造型抒发热烈悲痛，如睁大眼睛的翠鸟、孔雀，象征孤独伤感，体现 “不屈不挠而深深感伤的人格价值”。

● ②石涛（道济）：《画语录》强调 “夫画者，从于心者也”，主张物我同一于情感，作品以笔墨表现寂寞愤慨，与朱耷风格一致。

（3）乾嘉盛世：感伤主义的延续与个性突出（扬州八怪）

● 1、风格特点：

● ①上承朱耷、石涛传统，弱化时代感伤，强化个性表达，笔墨构图追求 “有意味的形式”，具象中含抽象意味（如郑板桥墨竹）。

● ②受书法 “弃帖学、崇北碑” 影响，讲求锋芒、古拙，成为近代绘画先导（如任伯年、齐白石等受其影响）。

● 2、代表人物：郑板桥、金冬心、李复堂、罗两峰等。

（二）明清工艺：技术革新与审美趣味

● 1、发展背景：与商品生产（如出口外洋）和手工技艺结合，受资本主义因素影响。

● 2、审美倾向：与绘画进步思潮相反，偏向纤细、繁缛、富丽、俗艳（类似欧洲罗可可风格）。

● 3、代表品类：

● ①瓷器：明中叶 “青花” 到 “斗彩、五彩”，清代 “珐琅彩”“粉彩”，工艺精细俗艳，与唐瓷华贵、宋瓷纯净迥异。

● ②其他工艺：铜质珐琅、明代家具、刺绣纺织等，技术革新显著，成为宫廷与市民享用的商品。

● 4、与时代的关联：风格接近明代市民文艺，因服务于市场价值，未呈现绘画中的三阶段思潮区划。

（三）其他艺术领域简述

● ①建筑：除园林、内景外发展有限。

● ②雕塑：高潮已过，风格从汉之拙重、唐之圆深转向明清的驯媚（如石狮对比）。

● ③音乐、舞蹈：融入戏曲中，无独立发展高峰。

（一）古典文艺巡礼的观察方式与局限性

● ①鸟瞰式观花的特点

● 以宏观视角快速梳理古典文艺发展脉络，虽能形成整体印象，但难以细致剖析具体艺术门类的丰富价值。

● ②核心疑问

● 这种笼统的观察能否勾勒出中国古典文艺的本质特征？是否具备研究价值？

（二）艺术发展的不平衡性与客观规律探索

（1）不平衡性的具体表现

● ①艺术与社会条件的矛盾：民生凋敝时可能出现文艺高峰（如杜甫诗歌），政治繁荣时文艺反而萎缩。

● ②艺术部类间的差异：同一时代中，建筑、工艺等依赖物质条件的艺术可能随经济兴衰而起伏，而文学、绘画（如中国画）在社会动乱时更易作为现实对抗而繁荣。

（2）对客观规律的争议

● 1）维列克的反对：认为无需探究文艺发展的普遍规律。

● 2）作者的观点：

● 1、反对简单化处理，主张历史具体的细致研究。

● 2、坚信经济基础对意识形态的最终决定作用，文艺规律通过曲折渠道发挥作用。

● 3、例证：

● ①政治稳定期：建筑、工艺因物质生产发达而昌盛（如唐代建筑）。

● ②社会动乱期：文学、绘画因较少依赖物质条件，成为黑暗现实的对抗（如魏晋文学、宋元山水画）。

（三）古典文艺的永恒感染力：审美心理学的核心问题

（1）马克思的尖锐提问

● 为何久远的古典文艺仍能打动今人与后世？艺术的永恒性秘密何在？

（2）关键理论：心理结构的历史积淀

● 1、积淀理论的内涵：

● 2、人类心理结构是历史文明的浓缩，艺术作品是 “打开了的时代魂灵的心理学”。

● 3、例如，古典作品中蕴含的中国民族审美趣味（如 “意境”“留白”）与当代人的心理结构存在 “同构关系”，形成情感共鸣。

● 4、艺术与心理的互动：

● ①生产创造消费：时代造就艺术风格。

● ②消费创造生产：永恒的艺术反作用于人类心理，塑造社会性的共同心理结构。

（3）人性与审美的本质

● ①人性不是神性或兽性，而是感性与理性的统一（如积淀了理性的感性、积淀了内容的形式）。

● ②审美心理是 “待发现的数学结构方程”，其对象化成果是 “有意味的形式”（如原始艺术中的纹饰、古典诗词的格律）。

（四）美的本质与历史意义

● ①美的定义

● 美是感性与理性、形式与内容、真与善、合规律性与合目的性的统一，是人类历史实践的伟大成果。

● ②古典文艺研究的价值

● 尽管梳理过程粗糙，但对理解人类文明成果、把握 “人性” 与 “审美” 的本质具有重要意义，且 “美的历程” 始终指向未来的艺术创造。

（五）核心逻辑脉络总结

● ①现象观察：艺术发展的不平衡性 →

● ②规律探讨：经济基础对文艺的间接决定作用 →

● ③深层追问：古典文艺的永恒性源于心理结构的历史积淀 →

● ④本质界定：美与人性作为历史实践的产物 →

● ⑤研究意义：连接过去与未来的审美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