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国风•陈风5•东门之杨》——《诗经》札记139

背景

1、我的初恋和我刚确定关系后就被她父母用计送去了遥远的黑龙江富拉尔基，半个月音讯皆无。我就是因为这件事才知道黑龙江有个富拉尔基的，从地图上看远得快出国了。

那个时候还没有手机，有我也买不起——我知道她们家就是因为我家穷才不同意的。我去她家找了几次，最后一次我有些生气了，说了句不算过分的过分话。

一个月以后，她给我写信说回来了，约我去县城郊区一排玻璃树下见面，明确提出了分手。

回到家以后，我心如死灰，进屋就和我爸妈说：“今后谁也不要提这个事！”

从那以后，我开始鼓捣抽烟。

第二天，我独自一人来到村西杨树林，《诗经》里有《东门之杨》，我家老屯有“屯西之杨”，一样的有约不来，一样的形单影只，一样的久候不至，一样的焦灼、惆怅、失望、唏嘘、哀伤、叹息、心痛，一样的“其叶牂牂”。我觉得这个世界都失去了颜色，真的，这以后的余生我可怎么过！

我在一棵杨树上用小刀刻上“忧郁是心中无声的泪”，若干年后，再去看那几个字，树上的疤痕已经长的只有一片浅浅印记，那行字早已经模糊不清。

果然时间才是无敌的，它能抹平一切创伤！

2、《毛诗序》认为此诗是“刺时之作”，“婚姻失时，男女多违，亲迎女犹有不至者。”此说法今人多不取，基本上都迎合朱熹观点，认为是男女约会久候不至之诗。而方玉润《诗经原始》则认为“辞意闪烁”，不知所云。

宋朱熹《诗集传》说：“兴也。……此亦男女期会而有约不至者，故因其所见以起兴也。”

傅斯年《讲义稿》也说：“男女相期于昏，而明星煌煌，犹未至也。”

原文

东门之杨，其叶牂牂。

昏以为期，明星煌煌。

东门之杨，其叶肺肺。

昏以为期，明星晢晢。

译文

依偎东门小白杨，浓密树叶沙沙响。

说好黄昏来相会，等到明星闪闪亮。

东门杨树排成行，晚霞辉映枝条长。

明明约好黄昏见，暮色深沉苦惆怅。

注释

东门：都城朝向东方的门，东门又往往是春天男女相会之所。

牂牂：音脏。风吹树叶的响声。一说树叶茂盛的样子。《诗•小雅•苕之华》：“牂羊坟首，三星在罶。”汉郑玄《毛诗郑笺》：“杨叶牂牂，三月中也。”清牛运震《诗志》：“‘牂牂’字，写杨叶有神。”

昏：黄昏。

期：约定的时间。

明星：明亮的星星。一说指黄昏星，即长庚，即金星，日落后现西方，早晨出现即启明星。《诗经•女曰鸡鸣》有“子兴视夜，明星有烂。”

煌煌：光亮貌。很明亮的样子。

肺肺：音配。古通“沛”，同“牂牂”。树叶茂盛的样子。

晢晢：音折。同“煌煌”。明亮闪烁的样子。

1、《毛诗序》是一部古代诗歌理论著作。

汉传《诗经》有齐、鲁、韩、毛四家，赵人毛苌传诗为《毛诗》，其305篇均有小序，称《毛诗序》或《诗大序》。其作者一说孔子弟子子夏，一说汉人卫宏，一说作于先秦延至两汉，非成于一人一时。

《毛诗序》在文学批评史上地位显赫，它强调诗歌不仅述一己之穷通，更在于阐天下之哀乐，承孔子的“思无邪”，“兴观群怨”思想，是儒家诗学的第一篇纲领性论述，系统化、理论化总结了古诗“发乎情，止乎礼义”和“文以载道”，“诗以言志”的思维模式。

《毛诗序》的诗学观点有四：一是诗言志，这里涉及了诗歌的产生渊薮；二是诗歌的“美刺”、“讽谏”功能，诞生诗教理论；三是强调诗歌与政治、时代的关系，也就是文学发展与社会时代的密切关系；四是“六义”说，即风雅颂赋比兴。

当然，它也有着泥泞狭隘了春秋战国以来纵横恣肆的诗思的负面影响。

2、《诗集传》是宋朝朱熹的《诗经》研究著作。

一直以来，学习《诗经》的人手里除了一本《毛诗序》，可参考文献寥寥，且《毛诗序》过分的政治化极端影响着后学者对《诗经》本义的研判。《诗集传》在解《诗》的原则和方法上破除了门户之见，博采古今，旨意宏深，义理精明，体备辞简，被广为关注。

研究《诗经》，《毛诗序》和《诗集传》是一定要看的，毕竟关于春秋时期遥远的背景可搜索的除了有限史书之外，相关信息凤毛麟角，这两本有专门指向的作品无论是否精当，是无论如何不能忽视的。

《诗集传》的宏旨基本是去《序》言诗，倡“淫诗”说，“思无邪”说，在自己理学体系上表述对“六义”的见解，一共二十卷，但如果把它看作朱熹全面批判《毛诗序》的作品，也是有些不够准确的。朱熹在《诗集传•序》里说：“章句以纲之，训诂以纪之，讽咏以昌之，涵濡以体之，察之情性隐微之间，审之言行枢机之始，则修身及家，平均天下之道，其亦不待他求而得之于此矣。”

朱熹曾官至宝文阁待制，封婺源开国男，于七十岁卒，为孔孟之后最杰出的儒学大师，世称朱子，著作等身，辑四书教本，理论学术具有教父一级的后世影响。

3、“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我们仿佛看到了那个在陈国东门白杨树下踯躅的人儿，徘徊往复，翘首张望，头上树叶簌簌作响，眼看着黄昏已至，金星西上。全诗无一情语，却其情自现。通篇赋法描摹，借景烘托，似乐还哀，甚至读者都跟着焦灼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