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抱石人物画巅峰双璧：《柳溪仕女》与《松菊思予》

傅抱石（1904-1965）

「作山水者，多不能作人物，抱石并二者之美，前所未有也。」

傅抱石 柳溪仕女

1946年作 立轴 设色纸本

82×54 cm

【展览】「踪迹大化——纪念傅抱石诞辰120周年展」，北京保利艺术博物馆，2024年11月7日-11月22日。

【出版】

1.《「雾明楼」珍藏廿世纪书画》目录，第52-53页，香港苏富比有限公司，2006年10月7日。

2.《艺为人生——1928-1949年国立中央大学美术专业学生文献集》（上）第136页，故宫出版社，2016年8月。

3.《所谓伊人——傅抱石仕女画集》第140页，译林出版社，2014年。

4.《金刚坡下·傅抱石》，江苏凤凰美术出版社，2019年。

【来源】

1.伦敦费成武、张蒨英「雾明楼」旧藏。

2.香港苏富比，2006年10月，中国书画拍卖，「雾明楼」珍藏廿世纪书画专场，编号556。

【说明】

1.上款人「蒨英」为张蒨英（1909-2003），江苏无锡人。1936年毕业于南京中央大学艺术系，受教于徐悲鸿。作品曾参加历届全国美术展览并多次获奖。1939年到重庆，从事抗日战争文艺活动，复协助徐悲鸿于嘉陵江畔盘溪筹备中国美术学院，并受聘为副研究员，兼任秘书一年，与此同时，她担任中国全国艺术家协会的常务工作长达五年之久，活跃于当时的重庆文艺界。后经徐悲鸿推荐赴英深造，并定居彼邦发展艺术事业。

2.即将出版于「踪迹大化——纪念傅抱石诞辰120周年展」展览画册。

于右任1945年为张蒨英、费成武题写斋名「雾明楼」

“雾明楼”旧藏傅抱石《柳溪仕女》

“雾明楼”乃费成武、张蒨英伉俪收藏书画之室名。费成武（1911-2000）、张蒨英（1909-2003）先后毕业于南京中央大学艺术系，受教于徐悲鸿，引为得意门生。抗战时期，两人在重庆从事文艺抗日工作，与同期云集重庆文艺界的人士多有聚会过从，又协助徐悲鸿于盘溪筹办中国美术学院，获聘为副研究员。一九四六年中，经徐悲鸿以中英庚子赔款董事名义多次交涉争取，率使他四名学生得以赴英研究美术，费、张亦在负笈伦敦名单之列。旅居英国57年，张蒨英以中国水墨画享誉英国艺坛，晋身英国皇家水彩学会、西部皇家艺术学会和英国女艺术家协会等重量级艺术团体，和夫婿一起名列英国艺术界名人录。徐悲鸿为其作《十二生肖册》《落花人独立》等重要作品。于右任于1945年为她与夫婿费成武题“雾明楼”为斋号。

傅抱石、张蒨英结缘于南京中央大学，傅氏于1935年任艺术科兼任讲师，彼时张蒨英就读于此，并师从徐悲鸿。四十年代初时，他们同在重庆，友谊颇深，傅抱石与张蒨英引为画艺知己，抱石称「所有涂抹皆经过目」，每有所得皆请她指陈意见。他们赴英留学前夕，友辈纷纷相赠送别之作包括此幅傅抱石《柳溪仕女》（2006年香港苏富《雾明楼珍藏廿世纪书画》专场lot556）。

左：张蒨英自画像

右：中央大学师生合影摄于重庆，前排左一为傅抱石，第二排右一为张蒨英。

傅抱石惜墨如金，从不轻易作画相赠，尤其在其创作巅峰的金刚坡时期，所赠作品多为呕心沥血之作。本幅写赠于1946年，此时的傅抱石在艺术上已取得全方位的成就，张蒨英「游欧」之行起程在即，傅抱石穷两日之功成此《柳溪仕女》，亦藉伸送别之志念，其重视之隆。长题后长跋，一题再题，谈及他们一代画人的往来，作品的观摩评赏等等，情真意切，殊多感怀，足证相交至深以及对傅抱石对此作的惬意自满，傅抱石作仕女大多并无背景，此幅以折柳送别之意写仕女坐于柳荫溪边情意满满堪称其仕女画中绝品。

左：张蒨英在《傅抱石先生逝世廿周年纪念集》题词

右：张蒨英赴英后与傅抱石来往的信件

左：傅抱石1946年作《重岩赏泉》赠张蒨英

右：傅抱石1946年作《山水人物十开》赠张蒨英

雾明楼所藏多幅傅抱石相赠之精品，均有上款，可见交谊匪浅，并惺惺相惜。其中《垂巖赏泉》即为《柳溪仕女》题款中所提及之「旧作山水」，同一时期寄自重庆，作为送别张蒨英欧洲之行。

《柳溪仕女》出版书影《雾明楼珍藏廿世纪书画》

「抗战后期在重庆，傅先生在物价飞涨、生活紧张时期，曾在山城举办过展览会，当时轰动的情况，记忆犹新。他的人物画，那时候比山水画更获观众欣赏，人们倾囊争购」。

——黄苗子

《柳溪仕女》题款

傅抱石并没有直接绘以折柳之图像，但以枯柳、浅渚、烟水经营画面，构成永恒瞬间，生动地营造出淡淡的伤感气氛。烟霭迷蒙的溪岸，似乎是金刚坡下山景的再现，以彼岸浅滩为背景，淡墨薄染，朦胧润，更加强化了离愁别绪，似乎与张蒨英即将踏足的泰晤士河形成跨时空对话。一切洋溢在画面之内，一切也瀰漫在画面之外。

仕女永远是核心，造型源于唐代仕女，丰盈、艷丽、高贵。傅抱石往往以高古游丝式的线条表现人物，飘扬飞舞的衣带如行云流水，裙褶线条绵劲不绝，增强了人物的动感，轻重、缓急、粗细均把握得恰到好处，极富节奏韵律的美感……傅抱石不仅视美人为美之化身，也将所有美集于女子一身，赋予其独立的人格和高洁的情操，成为自己的精神寄托。他的仕女美丽、温婉和端庄，朦胧似水，充满着无限深情与无穷的智慧。这里，仕女侧坐端坐巨石，微向前倾，右手持扇按膝，丰腴却不艷俗，造型比例准确，自有端庄典雅之风度；而衣纹流畅，变化交待细致，完全符合坐姿的体态。至于赋色清丽，淡中见层次，意境清幽，在工致中自具天成之趣。尽管不是浓郁的绿柳吹拂，但傅抱石仍一如既往地以线条表现枯柳疏横飘垂之状，枯笔飞白，再结合溪渚、坡石的迷离意象，多层渲染，浓淡交替，水墨叠加，点、线、皴统一成面与体，有着雾气的流动感；而柳条、仕女衣纹的工细线条与背景泼墨形成「工写两极」，足见传统笔墨与现代意识之间碰撞的张力。由此，仕女在「似看非看」的凝视中更显楚楚动人。总之，写情写景，极尽用心之能事。显然，在送别张蒨英的特定情境下，《柳溪仕女》超越了普通应酬之作的格局，成为文化离散的美学宣言。后来，傅抱石与留学英国的张蒨英多有信函交往，引为知己，有时互通近来音讯，有时诉说友情，有时也拜托若干事宜，长吁短叹，足谓纸短情长矣！因此，《柳溪仕女》已非泛泛之作，而是友谊之见证，有着无限的情味……

——万新华

《柳溪仕女》局部之一

云髻峨峨，穠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

所以在傅抱石先生的心目中，张蒨英这样的一位女画家和书家，他还是相当看重的。所以我们看这样作品尺幅虽然不算大，但是画的在他所有的仕女画中，他是精心制作的，尤其是你看他的面部的刻画，它的整体线条的表达，最后包括手上所持的扇子，你细看的时候扇子都微微的透明，有透明感，这些都是很用心的构思。

此画中最为特别的，第一就是这仕女眼眸，由淡入深，傅抱石特别把眼睛画的透明，勾勒出水汪汪的，脉脉含情的眼睛。其次是满画面柳枝的处理，在傅抱石人物画中，我们看到过若干件柳荫仕女的组合，但纯粹完全用线条表达，而且表达的几乎无懈可击的，这件最典型。往上的和往下柳条，仪态都尽善尽美。以前人家讲说折柳枝送行，因为张蒨英要去伦敦了，出于对友人这种送别之意，他送她这张画，前景和背景尽量的省略，为了突出这个主体——美丽的仕女。这张画是傅抱石仕女画中间最重要的作品之一。

——根据萧平采访视频整理

《柳溪仕女》局部之二

《柳溪仕女》局部之三

柳树的枝叶在春风的吹拂下轻轻摇曳，展现出一种清新、明快、轻松、流畅的美感，彷彿在诉说着江南春天的故事。若隐若现的水岸、仕女掩映留职其中，整个画面如诗如画，一片春意阑珊的静谧意境跃然纸上，将江南春天的美好与生机活力生动地诠释出来。

傅抱石 松菊思予

1945年作 立轴 设色纸本

137×34cm

【傅抱石自题签】松菊思予。抱石自题。印文：傅

【展览】「傅抱石画展」，上海「中国艺苑」，1947年10月27日-11月2日。

【著录】《傅抱石年谱》第140页，上海书画出版社，2012年。

【出版】

1.《其命惟新：纪念傅抱石诞辰110周年·民间珍藏傅抱石作品集》第86-87页，江苏凤凰美术出版社，2014年。

2.《明月清风：天衡海派绘画集萃》上海书画出版社，2014年12月。

【说明】附1947年画展时傅抱石与此作合影。

1947年傅抱石在上海中国艺苑举办「傅抱石画展」留影，背景中即可见此作

《松菊思予》为1947年上海「傅抱石画展」展览作品，难得可贵的是附有傅抱石在此幅画作前合影。按叶宗镐先生《傅抱石年谱（增订本）》所述，1947年9月，傅抱石「携历年积藏之个人作品往上海，筹备展览」，10月27日至11月2日在上海南京东路中国百货公司慈淑大楼二楼南长厅「中国艺苑」举行的「傅抱石画展」，「展出作品180余幅，且多巨制，山水、人物各半，深得好评。作品大多售出。」该展览是继「壬午画展」（1942年）之后傅抱石最为重要的画展之一。

左：傅抱石自题《松菊思予》签条

右：《松菊思予》渊海阁印章

《松菊思予》包首处，有「渊海阁装池」一印，并由傅抱石自题签「松菊思予」。自题签在傅氏作品中已属罕见，历经八十年，仍保留当年最初装裱模样，则更为难得。「渊海阁」即南京画店前身，是南京百年老字号裱画店。

同为南京“渊海阁装池”且有傅抱石题签的《访石图》，北京保利2021秋以1725万元成交。

左：《松菊思予》篆书题款

右：《松菊思予》局部之一

傅抱石先生不仅仅是个山水画家，他还是一个杰出的人物画家，他追求的是人物的高古，他有一方图章经常盖在上面，叫做「上古衣冠」。

《松菊思予》是他1945年在重庆金刚坡所作，写陶渊明和书童策杖前行。陶渊明是中国最著名的田园诗人，因其追求飘逸洒脱的形象，士风放纵，不拘礼法，他的形象自古就多以巾代冠。

画中题诗，「松菊思余，余乃归与」表达了对故乡的眷恋之情。松和菊都是象征着高洁的人品，所以画面上方是画的松，下面所谓东篱下丛丛菊花。这件作品从人物的刻画，无论是形象或者是线描，都带有陈老莲的特色，但是跟陈老莲又不同，傅抱石在陈老莲的严谨间增添了更多的率意，放达和率意更能够适合于陶渊明的个性。松、菊他是用大写的方法在画，松是在烟雾中间的松树，同样下面的篱笆和一点点菊花也是。徐悲鸿曾题傅抱石的画「元气淋漓，真宰上诉」，这个是借的是杜甫的诗，元气淋漓就是水墨淋漓。这件作品补景部分的用水跟傅抱石苍茫的散锋皴形成对照，用水的水平也是特别高的，80年前的画，我们今天看它的时候，它好像是笔墨未干，所以这是一种奇境。这件作品是1945年傅抱石的人物画的杰作。

——根据萧平采访视频整理

《松菊思予》局部之二

《松菊思予》局部之三

北京保利第57期书画精品拍卖会除了来自两个重要机构的藏品外，多组资深藏家提供的作品也各具特色，引人注目。如亚洲重要藏家提供的包括多件黄胄在内的四十余件作品和来自中国美术馆收藏部主任胡孟炎家属提供的同一上款作品等等。

这两把扇子的藏者是个老干部，当年就身居要职，他们珍藏至今，也不轻易的拿出来，所以保存的品相极好。我们讲作品要真、精、新，第一是要真，第二是要精，第三是要新，新就是要保存的好。那么这两件作品都可以达到这样的一个标准。

——根据萧平采访视频整理

傅抱石 虎踞龙盘今胜昔·行书无限风光在险峰

1964年作 成扇设色 水墨纸本

18.5×51 cm

【来源】藏家直接得自作者。

左：人民大会堂藏傅抱石《虎踞龙盘今胜昔》

中：私人藏《虎踞龙盘今胜昔》

右：南京博物院藏《虎踞龙盘今胜昔》

傅抱石对这一吟颂金陵新貌、充满革命浪漫主义精神的题材情有独钟。曾多次创作，被收藏于人民大会堂、江苏省美术馆、南京博物院等公立机构。人民大会堂收藏的有关傅抱石的画，公开资料只见两张，一张是《江山如此多娇》，另一张就是《虎踞龙盘今胜昔》。傅抱石所特有的艺术才情、绘画灵性和精神感悟、特定的时代激情和精神气质在此作中都充分表现出来。在《虎踞龙盘今胜昔》画中，视点被提高到可以居高临下的天空之上的高度，以此遥遥地俯瞰群山大地。

作为一个专业的画家，极少见到傅抱石独立的书法作品。我们对他书法的了解，主要来自于他大量的绘画题款、往来书信和著述手稿几个方面。傅抱石自己从不以书法家自居，虽然他对自己的书法艺术非常自谦，但傅抱石在书法上下了很深的功夫，碑帖功夫极其深厚。此成扇另面行书写「无限风光在险峰」，结体瘦长，沈着浓郁，用笔迅疾，既有传统碑帖的正统韵味，又融入现代艺术的创新精神。通过字形的处理、大小、笔画的粗细、墨色的浓枯调节获得的章法变化。此成扇书画合璧，实为难得。

傅抱石 今古输赢一笑间

1963年作 扇面 设色纸本

19×51 cm

此幅扇面作于1963年，扇面边缘部分，实际上是要装扇骨折起来的。傅抱石题「今古输赢图，和平画店，六三年六月」。关于古今输赢一笑间在古人中间表现一种胸怀。不管是输和赢，只是付之一笑，不把它看到太重，这是一种多么放达的情怀。傅抱石有着诗人的情怀和豪放派画家的才华，他许多作品实际上都是用一句诗来表现他的某方面情怀。这张画画了两个文人，处在这个扇面的正中间，背后是一株大树，大树用墨叶衬托出这两个主要的人物，两个文人在随意的漫步谈心，仪态非常的随意。在树的后面有个石几，旁边还有凳子，在石几上放着棋盘和棋子，可以看出此处傅抱石把人生都比喻成一盘棋，人物的线描和人物的神态都画得很精细。

——根据萧平采访视频整理

南京博物院藏《古今输赢一笑间》（无款）

傅抱石《今古输赢一笑间》局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