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我穿越成了太傅之女,还是个恋爱脑

发布时间:2025-05-13 08:46  浏览量: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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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抚着心口,那里正钝钝闷闷的疼。

面前是林瑾之与柳奵奵相携之影。

郎情妾意,璧人之姿。

真晦气!

这心疾犯得真不是时候,此刻的我看起来定然矫揉造作。

我敷衍福了下身转身就走。

「快,快吐口血。」

脑袋里有个声音,机械中透出一股难掩的激动。

1、

「快,快吐口血。」

什么声音?

还没回过神来,就觉得胸臆间突然涌起一股浊气。

我本能地捂着唇,却没捂住那股喷涌的热流,低头一看,像蚯蚓爬过指缝的还带一丝痒痒的,确实是鲜红的,啊啊血!

哎呀嘛,这是啥玩意?

我有限的年岁和丰富的阅本经验好像在对着我敲警钟,情场失意的我这是要嗝屁了吗?

不不不,前面还杵着俩人,不为了我自己,就为了我太傅老爹的脸面,我也不能嗝在此处!

我抖着手去揪身侧的帕子,干净的是左手,帕子却在右边,此刻的洁癖看起来定然很滑稽。

这比方才的矫揉造作更叫人社死。

更社死的是,我如此周折竟没揪到帕子。

「这么笨的吗?」

那个声音又出现了,这次我听出来了,机械中不止透着激动,还有一股毫不掩饰的嫌弃。

「那就赶紧再吐一口。」

我:????

林瑾之变了脸色,他松开与柳奵奵十指相扣的手朝我走来。

退!退!退!

我惊恐地看着阔步而来的翩翩公子,第一次觉得他有些碍眼。

试问咱们新时代女性哪个不想自己在暗摸摸的黑夜里舔舐伤口,明天醒来又是整条街最靓的崽?

谁在想人前显露情伤,尤其是在前男友与现任面前搞得如此狼狈?

这可万万非我所欲也。

我张嘴想说别过来,却挡不住汹涌的热流从口鼻奔腾而出。于是死亡的惊惧暂时打赢了我浅薄的尊严,本能让我接过林瑾之递来的帕子。

他的洁癖应该比我更严重,所以看着帕子极快地被鲜血濡湿之后,他的脸色更差了。

柳奵奵身后的婢女似乎是被我吓到了,拉着她不让上前,喏喏喊道:「姑娘别去,真令人害怕」。

我突然觉得头都晕起来,我才害怕好吗?

我豆蔻的年华竟突然如此呕血,我更害怕啊啊啊啊。我才刚穿越到原主身上,锦衣玉食的日子还没过两天就要重新穿越了吗,谁知道下一次会穿到什么人身上,我更害怕啊啊啊啊。

但我马上就不知道害怕了。

因为林瑾之扯了我一把,我直接倒了。

2、

我从床上悠悠醒来,弱弱地喊了一声「水」。

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刚刚这柔弱不能自理的声音竟是我发出的。

好想起来跺个脚,造孽啊!

但我的身子尚不容许我如此豪放,原主的丫鬟翠翠抽泣一声夺门而出,一声声喊着「小姐醒了」径自往外去了。

咳咳……你就说哪有情绪如此饱满的丫鬟。

……好歹先给我倒杯水。

我撑着身子坐起来,胸臆间仍隐隐作痛。

一只骨节修长的手伸过来吓了我一跳,那青青葱葱如玉一般的手指上正捏着一个杯子。

林瑾之眨了眨微红的眼睛,好似是松了一口气,他唤我,有些踌躇,「昭昭。」

咦……他怎么在这里,我摸了摸面颊,没说话,也没接他的杯子。

林瑾之怔了一下,手往前探了一下又缩回去。

他似乎是想来喂我,但又感觉不太合适,所以一时杵在床侧,像个木头一般。

可他即便像个木头,也是个好看的木头。

不怪原主自小就喜爱缠着他,甚至幻想着一席红袍早早嫁与他,再生一窝的小崽子。

想到此处,我不禁掩面。

瞧瞧原主,贵为太傅千金,明明有大把的资源搞事业,却如此的恋爱脑,丝毫没有我们新时代女性活出精彩活出个性的觉悟。

「这个动作好」,那个奇怪的声音又出现了。

「等下男主以为你在哭,会心疼你的。」

闻此我马上就放下了衣袖,搞得好像我有多想要他陪着似的。

切。

「啊,那个,世子,没有什么事的话,要不您就先走吧。」

「这句说得不对。」

「您看我这挺好的,一会儿叫翠翠帮我弄点吃的,再洗漱一下,世子您在此处也不甚方便。」

「这句也不对。」

林瑾之好像跟见了鬼一样看着我,又看了看手上的杯子,转身毫不留恋地往桌子上一搁,语气明显淡了许多,「那你便歇着吧。」

「好的,谢谢世子。」

林瑾之身形一顿。

「恭送世子。」

林瑾之摔门走了。

3、

呼。

呼呼。

我听到脑子里的那个声音逐步趋于暴躁。

「周昭昭,你是不是傻的?啊?」

「男主好不容易来看你,眼看就要重新对你有感觉了,你就这样让他走了?啊?」

「你知道让狗男人愧疚是多么难的一件事吗?啊?」

「我好不容易推动的关键剧情,你就这样推掉了?啊?」

我的头又开始疼了,谁要林瑾之守着了?那种清冷孤傲的男神请离我远点,我想要的是软软的小奶狗OK?

不过——这个叽叽喳喳的声音,难道就是传说中穿越女的金手指?

「别,我可不想给你这么笨的女主当金手指。」

那个声音好像能读心,又补了一句。

「正式介绍一下,我是你的KPI系统。」

「Key Performance Indicator,you know?」

穿越也要冲KPI?这是跟从前一年要拿两千万业绩一样那么难的KPI吗?!

我又倒了。

4、

再次醒来已经是夜晚了,明月高高悬在窗外,太傅府邸十分幽静。翠翠在桌边打盹,桌上的食盅散发着清香。

瞧瞧,身边没有狗男人,万事都变得更美好了。

我给自己盛了一碗粥,嗯,还有点余温,呲溜几口喝完了翠翠还没醒。于是我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顺着原主的记忆,咱捋捋这狗血的剧情脉络。

其实事情很简单,我眉头都不会皱哪怕一下。

无非就是早年已有婚约的青梅竹马,因为后来者的加入离了心而已。

这狗血程度对我这言情小说十级阅读者来说就是小CASE,但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心只想嫁给竹马的原主来说,可谓天都塌了。

我们简要择几个片段看一下吧。

林瑾之三月陪同太子去江南巡视,八月回京时携了柳奵奵在侧。

姿容婉约的江南女子亭亭立着,任谁不说是一桩佳话。

「阿瑾,她是谁?」

柳奵奵望着双眼通红的周昭昭,面色不霁。

「太傅嫡女,周家昭昭。」

林瑾之神色清淡,好似在说今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你说我来京城,除了圣上外都不必见礼。」

「是」,林瑾之爱怜地瞧着她。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便是周太傅在此,也是一样。」

站在城门边的周昭昭呆呆看着面前的人,明明是一样的容颜,一样的声音,是哪里不对,怎么好像不一样了呢。

三月时说好江南归来就娶她,他说十里红妆已妥帖备好,他说高头大马将挽上红绸,他说会在秋天第一枚叶片落地之前娶她回家,生一窝小崽子。

「瑾之哥哥……」

周昭昭揪着手中的小帕,上面绣着的三色堇,与林瑾之惯用的帕子毫无二致。

「阿瑾。」

柳奵奵转头。

「以后我给你绣新的帕子可好?」

「好。」

记忆中的那个人连头都没有回,搂着怀中佳人转身,他翻身上马还是利落果决的,仔细听似乎还可以听见布料抖平的声响。

然后他伸出手来,握住了佳人的柔夷。

是珍而重之的模样。

他们驱马离去。

就在第一片落叶打着旋儿落地的时刻。

5、

周昭昭失魂落魄地回府,罔顾身侧有人递来的一方帕子。

翠翠在耳边叨叨不停,然后她很快知道,一刻前爹爹收到了定国侯府递来的退庚帖。

如果说过往是骄纵可爱的待嫁小女,那么如今的周昭昭基本可确诊为满腹牢骚的怨妇。

她在府内哭啼撒泼声嘶力竭,惹得向来疼宠她的周太傅都拂袖而去。她又偷偷摆脱禁锢去了定国侯府,对着侯爷夫人涕泗横流跪行不止,连向来心善的夫人都面露不快。

总之,她丢掉了尊严像无头苍蝇一样求来求去,却仍是一无所获。

就像是一只跟渔夫牢牢捆绑的鸬鹚鸟,渔夫都已离船而去了,她还固执地立在船头,等着一条鲜美的鱼儿。

6、

真正让林瑾之厌弃的,是中秋节那日。

周昭昭穿了翠翠的衣服出门,像个小偷似的尾随林瑾之和柳奵奵二人。

从熙熙攘攘的灯会,再到昏昏暗暗的河边。

她看到柳奵奵举着柔美的花灯,与林瑾之十指紧扣走了大半条街。然后,柳奵奵放了好几盏河灯,河灯被她推送着远去,她细细的手指穿过水面,却好像把水泼在了自己的心上。

柳奵奵为苍生,为黎民,为侯爷,为夫人,为自己和林瑾之,甚至到最后,还为她周昭昭放了一盏。

「都怪我,昭昭小姐才会失去爱情。」

他拿出帕子替她擦了手,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然。

然后他说。

「爱情,这无关周昭昭。」

「只关于你。」

那河灯好似突然变成了熊熊的烈火,直灼到周昭昭的心里去了,心肺都好似烤焦了一般,窒息,灼痛,咽喉里全是干的。她想流泪,却发现眼眶干得不行,她想说话,张了嘴却说不出哪怕一句。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柳奵奵已经被她推着跌入了河中。

你也知道我是因为你才失去了爱情吗?那你怎么好意思还在为我放祈福的河灯?你知道我没有瑾之哥哥会死吗?那你为什么还要把他抢走?

她愤怒地诘问,张嘴却吞了一口水。

透着激荡的水花,她看见林瑾之搂着柳奵奵上岸,他一面为怀中人拍背顺气,一面望着尚在河里挣扎的她,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冷峻狠厉。

河面荡起旋涡,冲击着河灯一盏盏卧倒熄灭,就好像是她的心一样,在中秋节那晚,彻底死去了。

7、

是谁救她上岸的呢?

周昭昭不知道。

她再也不会知道了。

因为那一夜,真正的周昭昭已随着她的心一起死去了。

8、

我品着茶,这太傅府虽然不算极高的门第,但供的茶还是可圈可点的。

翠翠嘟嘟囔囔地说话,仔细一听还在为自己小姐抱不平呢。可怜的丫头,不知道自己的原主小姐早就已经离魂散魄了。

咱就是说,恋爱脑真的是没有前途的,这句话穿越古今都是箴言。

哦对,我遥遥记得诗经是这样说的。

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这可文雅许多。

哎,我真是要「感谢」周昭昭这个恋爱脑,不然怎有机会进入这个时代?话说我明明就已经拿到一千九百九十万的业绩了,就还差十万,我就是今年的绩效A+了!

唾手可得的欧洲十日游离我远去,我睁开眼的时候,只有宋兆年那张放大的脸,谁知道我内心的痛?!

是,我知道他是八皇子。

是,我知道他挂着闲职日子几多潇洒。

是,我知道他恋慕我这张天姿国色的脸。

系统:「呵呵。」

但我还是放不下我的欧洲十日游啊!

社畜是真的会痛!

咱就是说,如果知道跳下河去救那个小女孩会把自己交代在这里,当时无论怎样也要去抓那根长长的竹竿啊。明明就在手边不远的地方,为啥不假思索就往下跳了呢。

难道是穿越的前一天教练夸我有游泳天赋,让我自己不期然地膨胀了。

系统:「知道反省了,甚好。」

9、

第二天日头很大,我没有再出门。

听说林瑾之去圣上面前求情,撤回了对我的惩戒。

毕竟我差点杀了侯府世子的救命恩人,有人得了由头参了我爹一本。我爹既是太傅,自家女儿却没有教养好,如何陪伴皇子近读?圣上虽感怀太傅多年陪伴,但为平众怒,还是惩戒我不得参与近三年的围猎,这也基本就断了我再与其他官家子弟相看的路子。

他这时候请圣上撤回惩戒,是什么意思?

我表示没看懂。

不过我眼下对这些也没有什么兴趣了。毕竟我也不是原主,对林瑾之没有什么执念。倒是这个系统,就真的很烦人哎,一直要我攻略他。

有什么好攻略的,一个朝三暮四的渣男。

母亲请来的大夫开了几味安神的药,嘱咐我要按时喝。

「小姐幼时即有心疾,万万不可再劳神忧心,否则……恐难长寿。」

一片青白色的衣袂飘过,是林瑾之立于凉亭连廊的拐弯处。瞧那忧愁的面容,这定是听见了,担心我又缠着他呢。

我胡乱点点头,告诉大夫我记下了,然后让翠翠送大夫出府。

「啊,世子,您来了。」

实在是不想起身呐,我坐在凉亭里,遥遥向他漾出一个笑来。

林瑾之又露出了那种古怪的神情,就好像那天要喂我喝水一样,整个人透着一股僵硬。

「昭昭」,他好像在斟酌语音,「年初你让我为你准备围猎时要穿的骑装……嗯……我已备好,有北狄商贸运来的上好的鹿皮,很是暖和,你看……」

「不必了吧」,我有些奇怪地看着他,「谁说我要去了。」

10、

我到底还是去了围猎。

不过没穿林瑾之备下的骑装。

开什么玩笑,合格的前任就应该跟死了一样,谁要穿死人送的衣服。

但还是有贵女认出了我的骑装跟去年一模一样,反观柳奵奵坐在林瑾之身侧,袖口上的毛领又大又白,看着就贵气十足。

自我家里蹲到围猎这期间,一晃两三个月过去,我听到了很多柳奵奵神医圣手的事迹。在江南如何救下林瑾之暂且不表,就近段时间在京城医馆里,她已是声名赫赫,甚至听闻太医院有好几位年轻御医上赶着与她切磋医术。这与寻常只会绣花弹琴的贵女可大不一样,实在风头无两。

「喂,周昭昭,你这衣服旧了。」

「嗯,旧就旧了,又不是不能穿,你的骑装难道只要十文钱一件吗,所以年年换?」

「你看人家柳姑娘,可真好看。」

「是好看,比你还好看,下一次围猎若是只你没她我不看。」

「你!」

开玩笑,咱们新时代女性自小就围观渣浪某博的,潜移默化下还掌握不了这区区杠精技能?

「噗嗤」,宋兆年的笑声从前头传来,一时我跟隔壁的贵女都没出声了。那毕竟是皇子,咱虽然嘴贫,也还是莫要造次,我也不想再给我爹添堵了。

林瑾之好似是被笑声引来,遥遥往这瞧了一眼,脸色不咋好。

看到我就不高兴,看到我就不高兴,眼睛挖掉别看不就行了!

我一边腹诽,一边吃菜,兴起还饮了杯专为女眷准备的果酒。

11、

当今圣上极是热爱文学,这我知道。

但是我并不知道,这次围猎宴上的贵女还得作诗。

那厢柳奵奵吟了几句,赢得满堂喝彩,圣上及皇后还独独赏了好些赏赐,封她为「白衣圣手」,我瞥见林瑾之眼中掩饰不住的骄傲。柳奵奵现如今已有正式嫁入侯府的资本了,估计私下少不了一些运作。

定国侯府本是极贵门第,无谓姻亲,如今得了一个才华可比客卿的儿媳,这是天大的荣光,故侯爷和夫人亦是言笑晏晏。

「喂,周昭昭,快到你了。」

哦?是哦,走神的间隙又有两个贵女吟完诗句。

「小王,你知道李白吗?」

隔壁贵女跟看白痴一样看我,「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吗?」

好吧,看来借诗仙的句子是不成了。

我叹了一口气,教员,冒昧了,穿越女必备技能我一定要拥有!

我朗声吟起「沁园春·雪」,待「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吟完之后,大殿是一根针掉落都能听见的鸦雀无声。

啥情况?意思是教员的诗大家也都识得?

不该呀,那可是近现代史,科技是第一生产力,建国后规定动物不可成精的,关这架空的时代什么干系。

我有些心虚地瞟了瞟自家老爹的位置,只见他哆嗦着下巴,那个激动的心情都要从眼角流出来了。我母亲亦是,她举着帕子,已然开始拭泪。

「啪,啪」,宋兆年第一个反应过来,在场的人也陆陆续续地也开始鼓掌,场面逐渐沸腾起来。

「老周啊,千金如此才学,竟深藏不露。」

「就是,这般才情,便是拿个女状元,也是不遑多让的。」

隔壁贵女已经瞠目结舌,对着自己发出了灵魂三问,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从前那个不学无术的周昭昭是变异了吗?

看,为我所折服了吧。

系统:「那不是为你,谢谢。」

我对着上首见礼,起身时没有错过林瑾之眼中的惊艳和柳奵奵一闪即逝的怨恨。回座位时路过宋兆年,他拍拍身侧的位置,极热情地喊我落座,还为我斟了一杯新上的果酒。

哎,盛情难却,我就勉为其难坐下了。

这杯酒,更甜了,熏得我晕晕乎乎。

恍惚间,我还听见了一句,「昭昭,那定国侯世子实在眼拙。」

父亲,母亲,昭昭总是冒失犯错,今日出彩虽是小镇做题家取巧得来,但也总算将你们碎了一地的脸面捡起来了,对吗?

12、

近日我声名大噪。

学堂里收到了好多公子送来的拜帖。

太傅老爹眉开眼笑,时常跟母亲凑在一起叨叨,说是哪个大人家的公子人品贵重学问也很不错,着实是良配。

他们也不再关着我了,因我自吐血养病以来,一直乖乖家里蹲,再也不曾尾随侯府世子,也不再往侯府闹腾了,甚至是在自己家里,我也甚少再提起这个人了。

开玩笑,我都当社畜那么多年了,第一次可以吃喝拉撒都宅在家里,还不用为生计发愁,我可得好好在家躺个够。

养着养着,我感觉自己逐渐神清气爽,身子也爽利起来。

但老是躺着也不行呐,我摸了摸腰上的肉肉,开始召集府中的丫鬟们一起运动,每天跑它三公里,健康工作五十年!

翠翠:「小姐,我真的会谢。」

13、

不得不说,不工作真的很养人。

流水一样的优质蛋白吃着,新鲜的蔬果减脂餐吃着,加上每天三公里的健步跑,我越发觉得皮肤都好起来了。翠翠也这样觉得,时常一边揽镜自照,一边顺便夸我面色红润,体态苗条。

「小姐,你现在这样真好。」

「比起从前追着世子跑的时候可好太多了。」

父亲母亲虽希望我可以嫁人,但之前闹了那么一遭,他们也再不敢逼迫我,生怕我这个恋爱脑又一股脑撞南墙去。

有钱有闲,且不催婚。

嗯,我很满意。

除了系统偶尔还在挣扎。

「你可不可以攻略一下男主?我的KPI就差你这一单了知道吗,我马上就要评上平台之星了。」

「那是你的KPI,又不是我的。」

「……」

「你就说,原来你看周昭昭,你糟心不?你气愤不?你想吐血不?」

「糟心。」

「气愤。」

「想。」

「那现在呢?看不见男主,是不是整个人神清气爽,精神也愉快多了?」

「这倒是,但是我的工作……」

「一直工作一直苦,没有工作没有苦。」

「……好吧,都没感受过如此摆烂,确实是有点快乐。」

14、

但我跟系统的摆烂生活没有过多久,京城就发生了一件大事,太子被废了。

其实太子也是个不灵光的,本就贵为储君,慢慢等着熬着也能登上大宝。许是当今圣上的超长待机状态跟那遥远的地球另一端有些类似,有人欢乐就有人愁,所以太子一把胡子还未上位有些心急了。

太子本为正统,朝中有些见风使舵的臣子认为提前拥立新君是为储君「分忧」,可使未来仕途更顺。但圣上何许人也,那可是马背上得来的天下,何况天子卧榻之上岂容他人酣睡,便是亲生儿子也难免离心。

因此在某次朝论时,当逾半数以上臣子都对太子赞不绝口时,那颗猜疑的种子已种下了。

照理说,这种朝野变天的事情,与我这等后府女眷无甚关系,我那太傅老爹下朝归府时也只是较为沉默,没有太大的影响。这许是得益于他平日教导皇子们是十个皇子一道教导,没了太子,多的是优秀的皇子,因此圣上没有过多怪罪。

但此事对定国侯府可影响颇大,莫要忘了,前头林瑾之就是在陪同太子江南巡视时带回的柳奵奵。说起江南之行,这本是侯府一桩近君侧且扬名立万的好差事,眼下却变成了结党营私的铁证。

来,我们近距离欣赏一下十级八卦大师翠翠的一线报道。

「太子爷,哦不,是大皇子府闭门谢客,定国侯府也少了许多门生。」

「世子与柳姑娘本定今年三月的婚事,采办张罗未半就搁下了。」

「那柳姑娘在医馆已是门可罗雀,整日枯坐。」

讲的时候她几乎眉开眼笑,差点没将幸灾乐祸四个字写在脸上,连连鼓动我街上逛逛,顺带去瞧瞧医馆如今凋敝的惨状。

虽然我骨子也是个爱八卦的,但如今我好歹也是贵女,太小家子气的事就不太能做了。

「在医馆对面的漫香楼里吃个饭,也不是不行」,翠翠建议道,「楼里的江南厨子,听闻还是世子之前专门聘来的,兴许过几日就卷铺盖走了也未可知……」

我:「速速来去。」

系统:「……」

15、

漫香楼生意还是一如既往的火爆,只是听翠翠说,往日忙得连轴转的江南厨子近日来闲下不少。

翠翠特意拣了几个江南菜点了,然后陪着我坐在窗边。

往楼下瞧去,柳奵奵坐诊的医馆确实甚少人客,倒是此去百来步的别个医馆比肩接踵。

天子脚下无贫农,这拜高踩低的事情从来就没少过。

虽是旧日情敌,但内心也难免感慨,你见他高楼起,你见他楼塌了。

系统:「还没塌,谢谢!」

自从我跟系统同时摆烂以来,系统也愈发不务正业了,你要是问,那就是「想要成功,摆烂人生」,怪不得小时候父母常说「学好三年,学坏三天」呢。

跟翠翠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那传闻中的江南名菜也上来了。看着确实好看,闻起来也有风味,不过吃起来却是甜丝丝的。许是我格局太小素有偏见,老觉得这菜就似柳奵奵一样,甜甜的有些粘牙。

「这江南菜有啥好吃的,甜得齁」,宋兆年便装而至,笑嘻嘻的。

翠翠瞬间蹦起,谄媚都从眼睛里溢出来了,「八皇子您好,八皇子请坐」,她一把将自己的碗碟收走,又眼快手快从隔壁桌拿来一套干净的。

「这小丫头,咋咋呼呼倒是跟你挺像的」,宋兆年玩味地看着我,又重复了一遍,「跟病愈后的你,挺像的。」

「呃……八皇子莫要取笑我那伤心事了」,我故作矜持地饮茶。

「别演了,本宫现下连半只眼睛都没看见你伤心。」

「咳咳……」

宋兆年侧身过来替我拍背,一股淡淡的龙涎香自他身上传来,这与林瑾之身上常带的瓜果香很不一样。虽然我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跟林瑾之没有太多交集,但原主的记忆还是十分深刻,甚至还能感受到这副身体对陌生男子那种天然的社交警戒。

哎,分开就分开,下一个会更乖。

这难道不是所有新时代女性都心领神会的浅显道理?

于是我马上就压制住了那丝警戒感,甚至对着宋兆年抛了个媚眼。

但我估计这个WINK抛得不好,因为宋兆年微不可言地抽了抽眼角,默默地放下了手。

小二撤了旧的菜碟,又上了京城近来时兴的新菜,宋兆年很绅士地替我布菜,我秉着「男人生来就要照顾女人」的思想,毫不羞惭地受了。翠翠在一旁挤眉弄眼,露出典型的姨母笑。

宋兆年大约也很愉悦,越布越顺手,连茶水也帮我斟,搞得像是学生会聚餐时的谄媚学弟一样。

「八皇子……」

打破这温馨聚餐的是一道晦涩的声音。

嗯,略熟悉。

跟在林瑾之身边如菟丝草一样柔美的,自然是柳奵奵。

按理说是该我起身见礼的,我放下筷子。

宋兆年递了杯子给我,他温热的眼神落在我的脸上,音调却很冷淡,「起吧,世子自便。」

我本能地接过杯子,他又说,「快喝快喝,本宫自带的茶叶。」

嗯……是很不错。

「这位是……」宋兆年懒懒地抬眼,对着柳奵奵明知故问。

柳奵奵好看的脸上有些尴尬,大约是因为此前她已名冠京城宋兆年岂会不知,又大约是想起往日林瑾之说过的除了圣上之外都无需见礼,所以一时竟尬在原地。

林瑾之见她失态,微蹙眉,宋兆年可是当前角逐储君之位的热门人选。

「民女柳奵奵,请八皇子安。」柳奵奵反应也快,当即福身行了一个大礼。

「哦」,宋兆年的语气听不出情绪,他又为我夹了一筷子鱼,「此乃太傅嫡女,周家昭昭。」

肉眼可见的,柳奵奵攥紧了帕子。她面带难堪,似乎是非常艰难地、屈辱地对着我也行了一个大礼。

身侧的林瑾之,没有再说话。

16、

「八皇子泰裤辣!」

「为八皇子打CALL!」

「让八皇子C位出道!」

翠翠难掩兴奋,从漫香楼回府之后就一直叨个不停,听她一个古人学着我嚼这些新词着实有些违和,但又让我感觉好像是在跟大学室友花痴爱豆一样。

很亲切,很温馨。

亲切……温馨……这不期然就让人回想起宋兆年照顾我吃饭吃菜吃茶的场景。

「小姐,你脸红了。」

啊,我揽镜过来。

嗯,是有点。

17、

林瑾之给我下了拜帖。

搁以往,凭着他准姑爷的身份和原主的恋爱脑,出入太傅府是完全的自由。但眼下可大不同了。先是侯府怕原主再上门纠葛,私下里吩咐门房谢绝太傅家眷入府,此事很违大家风范,想来未必不是客居侯府的柳奵奵的手笔。但我爹知晓后,当即铁青着脸也给自家门房也下了命令,不再允许定国侯世子随时进府。

故而林瑾之想来见我,也得老老实实呈拜帖。

「小姐,你见吗?」

翠翠一边帮我收拾宋兆年送来的各种小玩意,一边愤恨地问我,好像我如果说要见就是脑壳缺了一大块似的。

「见。怎么不见?」

系统:「恋爱脑又犯了吗,善哉善哉。」

翠翠引着林瑾之进来的时候,脸上的不悦还未散去,她往桌上搁茶杯,「砰」的一声连我都咯噔一跳。

「昭昭」,林瑾之瘦了,旧衣明显宽大了许多,他左右环顾,语气佯作轻松,「太傅府变了许多,连屋子都改了。」

「是啊,有些物件看着心烦,就换了个屋住……世子是有何事?」

「世子……」,他低下头,似乎有些受伤,「昭昭,我们现在有这么陌生了吗?」

「呃,世子,您还是说事吧。」我有点烦躁,除了我自己以外,也能明显感觉到原主这副躯体对林瑾之的抗拒。

「八皇子……并非你的良配,昭昭……」

我心里忍不住冷笑,直接打断他,「他不是,您是?」

「昭昭……」

「别唤我!」我第一次觉得林瑾之是如此的俗气不堪,不知早年间为何会觉得他公子如玉雅致无双,大抵是恋爱脑会使人眼盲心盲。

「之前是我不对,昭昭」,林瑾之红着眼睛,看起来深情得有些令人反胃,「奵奵在江南救我于时疫,衣不解带地照料我整整两夜,她……」

「世子」,我只觉得更烦了,「您跟柳姑娘的事,我委实不感兴趣……」

「小姐,小姐」,翠翠指挥着身后的几个家丁疾奔而来,「我将你原来房中的物件收拾好了,你要不要过目?」

真不愧是我亲自教导出来的丫头,简直深得我心!也不枉费近日来我们每日三公里的健步跑,眼下看着竟十分飒爽。

我站起来,伸出一个手指随意拨弄家丁抬着的箱中物。这个面具是三年前上元节与林瑾之逛灯会时所买,那把小弓是他自胡商手中易来,还有玉佩,手镯,小像,诗集……哟,还真是不少。

林瑾之看到这些旧物,整个人直接呆住。

「昭昭,你这是何意?」

「自是归还世子之意」,我独独将我的小像从那箱中拾起,「未嫁未娶的,此物还是直接丢了便罢。」

不过撕扯几下,便尽数毁去。

我仔细看着略被染红的手指,从指缝中睨了他一眼,「世子身上这件外袍,似乎是我缝的……当时年轻不知事,还请世子还给我吧。」

18、

林瑾之到底还是没有将外袍留下。

我也不甚在意了,一件旧衣,当做垃圾丢了便是。

19、

宋兆年在忙什么,我说不清楚。

只是好玩的物件成箱成箱地送来,有次居然送来了一只小白猫。虎头虎脑的,很是可爱。

宋兆年是在追求我吗?我不敢盲目自信,更担心跌入另一个情爱的深坑。毕竟凭他的地位、容貌、才学,肖想他的贵女比当年肖想林瑾之的还多,恐从城门可排到宫门去。

我爹也难得跟我严肃座谈了一次,满面愁容。

「八皇子虽闲散,却隐隐有治世才学,朝中也有支持者。但前太子之事尚有余威,未到最后一切尚不能定论。」

「此前他救你性命,不肖定国侯世子悔婚在前,又只护那江南女,爹娘都铭感五内。」

「虽说女大当嫁,但爹娘已不欲你再耽于此,你若想嫁人,定要嫁一个两情相悦的,不必再囿于官家……甚至是皇家。」

「若不想嫁人,便是一直在府中,爹娘也是乐意的。」

我是家中小女,四个哥哥或仕或商,均小有建树且未涉党争,可谓门风端正一股清流。爹爹这般言论,便是在现代也甚少耳闻,又何况是在这封建朝代,这比寻常权臣老想着借女联姻可幸运多了。

但这也提醒了我,如果只林瑾之向我提及宋兆年还可不予理会,可眼下父亲也提及,可见在外人眼中,宋兆年确实是有意于我了。

只是,我已想好了吗?刚从林瑾之处解脱,就进入宋兆年的局内?

要知道,当前这个朝代多的是三妻四妾,想遇上如我父母亲那般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恐怕是很难的。

20、

挤挤攘攘的黑云笼罩着头顶,将那日头连连掩住好几日。

我跟翠翠坐在窗边看话本,除了要燃碳,连披风都需拢紧。

爹娘跟哥哥吩咐下来,近日不可再出门了,府内小厮也尽量减少采买,凡事低调而为。

任是我再愚钝,也知道风雨要来了。

京城要变天了。

这日,翠翠依旧在桌边打盹,角落烛灯一跳一跳,我半靠在榻上。

我抱着小白猫,想着宋兆年。

最近好几日未收到他送东西来了。

睡不着。

突然窗扉轻轻被扣响,「昭昭,你睡了吗?」

我心一动,连鞋都来不及穿,奔着打开了房门。

门外,半隐在烛光下的,正是方才所想的人。

他看起来有些疲惫,但嘴角依然挂着笑,「昭昭,本不该这个时候来,也不该这样翻墙入院来」,他似乎是想拥我入怀,又堪堪忍住,「但我实在是,有些想你。 」

「八皇子……」

「这是旁人叫的」,他宋兆年轻轻捏了捏我的脸颊,「我不想你这样唤我。」

「我……」

「今夜很是关键,但我忍不住」,他改用手背蹭了蹭我的脸,「有一句话我一定要说与你知。」

「昭昭,我心悦于你。」

「从你我还是稚子就开始了。」

「仅你一人,无关她人。」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会愿意做我的王妃。」

「待明日,我一定堂堂正正,呈拜帖从正门来见你。」

「昭昭,你等我。」

好像是心突然就定了。原来脑中会放烟花,是真的,会一口气幻想到娃子的名字,也是真的。

「可你,你从未说过……」我不禁喃喃。

「昭昭,中秋节那日,你推那江南女入河。」

「你可知,我为何在那里?」

21、

是夜,我没有再睡过。

角落的烛光明明灭灭,最后归于黑暗。黑幕之下,我似乎隐约听到了深宫内的剑戟声。

但我一点也没有害怕。

因为我知道,宋兆年,他决不是林瑾之。

那年八月,让我心碎的城门边,他曾乔装递给我一方拭泪的帕子。

中秋节,他守着我尾随林瑾之,纵容我推柳奵奵入河,待我撒完气后再来护我。

围猎的宫宴上,他为我的「诗作」贺头彩,高调拉我入席,让我不至于在柳奵奵跟前失了体面。

漫香楼里,他用与林瑾之一模一样的语句介绍我,逼着柳奵奵向我行大礼。

再到他送来的话本,面具,小弓,玉佩,手镯,诗集……甚至是小白猫,他正在清洗林瑾之在我生命中留下的所有痕迹。

然后,他许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22、

五皇子嘉言懿行雍和粹纯,忠孝贤德敬慎居心,在平叛废太子谋逆时护驾有功,当夜圣上即下口谕,奉为太子。

而此前与废太子交好的权臣,有参与逼宫的立时抄家并诛九族,未参与逼宫的则一律夺爵废官,男丁流放,女眷充入奴籍。

我那太傅老爹笑眯眯地踏入了我的院子,「五皇子为储,甚好。」

他见我面色平淡又带喜气,「我家昭昭不在意那极贵之位,也甚好。」

我不禁乐了,「爹爹不也一样不在意吗?」

太傅老爹收敛笑意,正色直言。

「圣上是君,君只一人。」

「废太子殿前谋逆,畔主背亲。」

「五皇子与八皇子,自小即是极慧之人,闲职韬光养晦,实则爱民如子。」

「那夜,两位皇子先是殿前护驾,后又相互举荐对方为储。」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有这样的皇子,何尝不是圣上之幸?」

「为父也曾担忧,你若嫁入皇家,是否能担极贵之责。」

「如今尘埃落定,倒是让为父更加心安了。」

很快宋兆年也来了,手上还缠着一截纱布。虽然看起来略有疲惫,但眼眸里透着一股沉稳淡定。对于那夜的凶险他只字未提,只是用力拥我入怀。

「五哥有治世大才,他为君甚好。」

「一入宫门深似海,昭昭,我不舍得。」

23、

这一年秋,宋兆年正式来太傅府下聘了。

我被传闻中的十里红妆结结实实吓了一跳,饶是我脸皮再厚也被翠翠领衔的一屋子婢女婆婆取笑得红了颊。

又过了两日,霍老将军的夫人来府中找我母亲,扯着帕子涕泪涟涟。

原是那霍老将军新收了一个义女,这义女进府后,竟与霍家几位少爷都关联颇深,闹得阖府不安。

「一个小小的风寒,何须她衣不解带地照料一日一夜?」

「头风又算什么要紧事?熬点药睡一觉也便罢了,又何须贴身照料?」

翠翠学来与我听,被我的嫂嫂们笑着斥到一边去。

「乖翠翠,这等胺臜事情就别学舌了,别影响昭昭嫁人的心情。」

是啊,我快要嫁人了。

高头大马的红绸会挽成一朵大花,嘚嘚的骏马上将坐着我也心悦的人。

这世界,原是这么好。

林瑾之番外

1、

太傅府的周昭昭自小就爱跟着我,她并非那种皇城根下板板正正的贵女,一双眼睫总是扑闪扑闪的,漂亮的眼睛里像是有星星。

我知道,这是集家族宠爱于一身的天真和纯良。

但我更知道,定国侯府的世子,不需要权贵的联姻。就算没有祖辈庇荫,我自己也可以去马背上挣功名。

所以我对她并没有很上心。

只是母亲时常敲打,周家虽是文官且无实权,但深得圣心,京城的待嫁嫡女中,没有比周昭昭更优的姻亲对象,让我莫要失手。

我很是不爱听,难道我定国侯府的权贵,还需与一届文流捆绑?难道我男儿壮志,还需系于一桩姻亲?

母亲知我所想,倒也没有过多诘怪,毕竟定国侯府的门楣也不是寻常贵女可以攀附的。但因了周太傅的官誉和圣上的偏爱,她会时常搜罗一些好玩的物件,然后以我的名义送去。

我未置可否,只是偶尔出面赠之。

每每这时,我都会看见周昭昭那扑闪的眼睛。

清澈,明亮,充满爱意,像是繁星嵌入夜空。

有时候她还会揪着我的袖子撒娇,脸上两坨红晕,像个小姑娘。

的确很美。

所以我并没有抗拒她及笄之后的订亲。

出行江南前,她沉默地立在我的马前,一双眼里蓄满了泪,盈盈于睫,将落未落,看得出来她很想说些什么。

一时我突然有些想抱抱她,但身侧人来人往,我拉不下那个脸面。

太子銮驾已启程,我匆忙地跟她说,母亲已逐步在备嫁娶彩礼,届时我就骑乘身边这匹骏马来娶她。

她的眼泪终于掉下来,晶晶莹莹的。

我想,娶她回家或许也很不错。

2、

江南时疫,哀鸿遍野。

柳奵奵白纱遮面,猝不及防就闯入了我的心扉。不,其实不能算是猝不及防,她照顾了我两夜,裹着一身药香看着苏醒的我喜极而泣时,我年少时那股拒绝姻亲的倔强似乎也苏醒了。好像这个人的出现,就是为了满足我不愿在祖辈庇荫下富贵一生的执念。

是的,我称之为执念。

彼时我一直觉得我定是要做一番大事业的人,决不能像京城里那些纨绔一样平凡,所以匹配我的女子,也定然是要优秀、卓绝,如月皎皎。

我将我的一生,许诺给了柳奵奵。

许她一生繁华,许她世家门第。

我才发现,我似乎已经很久都没想起周家的小姑娘了。

3、

我要柳奵奵。

在江南时我无比地确认这一点。

这是我与世俗的一场战争,无论如何,我都要赢。

然而当我在城门看见那呆呆愣愣的人儿时,我的心确实乱了一拍。

柳奵奵出身山野,虽聪慧但对身世颇有自卑,对入京后的繁文缛节很是抵触,因此我借着太子的势允诺过她可不必处处见礼。她对周昭昭有敌意,我看得出,还故意说要给我绣帕子,我想这大抵是女子天然的敏锐。

其实我是有点自得的。但我驱马离去时,没有错过周昭昭眼中的泪意。

一身素衣的宋兆年递了帕子给她,她没有接。

我不得不承认,那一刻我的心理获得了极大的满足。

4、

退庚帖时我有些犹豫,父亲母亲也拦着。

江南之女虽婉约可心,但美色易老,断不及日后周家联姻的助力。

柳奵奵不依,毕竟入京前,我曾允诺她正妻之位。

而周昭昭世家贵女,怎可为妾?

5、

周昭昭好像疯魔了。

她跪在堂厅里,对着父亲母亲不住地磕头,涕泪糊了一脸。

周太傅闻讯而来,脸色铁青不发一言,两个婆子强硬搀着她走,她却扯着母亲的手死死不放,拉得母亲一个踉跄。

母亲的脸色不好。

我知道,她也是嫌周昭昭无贵女风范了。

柳奵奵以未来主母的身份吩咐门房,不可再让太傅家眷叨扰母亲清净。

她做得对。

周昭昭言行无状,只会成为饭后谈资。

6、

我带着柳奵奵逛中秋灯会,周昭昭沿路窥看,柳奵奵不太高兴,所以主动牵了我的手。

放河灯的时候,多买了一盏,她故意说是给周昭昭的,我能看出来。

但那时我也想快点摆脱周昭昭那种近乎疯狂的纠缠,于是配合了那出戏。

哪知周昭昭反应那么大,竟然直接推着柳奵奵一起跌入河中。

乖张癫狂!迹类疯迷!周昭昭是彻底没救了!

我生来反感那些会给我带来麻烦的人,就让周昭昭在水里泡一会儿吧,把脑子也泡一泡!

宋兆年抱她上岸,她双眸紧闭,瘫倒在他怀中。

不想看!一点都不想看!

只要人不死就行。

7、

柳奵奵开始在京中崭露头角,她本就优秀,名冠京城只是时间问题,我并不担心。

有好事者参了周太傅一本,周昭昭彻底被锢在家中,不得参与三年围猎。

围猎不就是适龄男女的相看吗?

冷静之后,我担心周昭昭还要怨怼于我,因而主动去找圣上陈情。女儿间的小心思,委实没有必要闹到影响嫁娶的程度。

我想,如果她知道是我求的情,应该会感激我。

8、

柳奵奵已适应得很好,在贵女圈里很吃得开,逐步已有当家主母的风范。

她约我去庙中拜佛。

她以为我没听见她的新婢在打探讯息,周昭昭也会去,因太傅夫人认为人关久了也需放风。

那就去吧,我也去看看她怎么样了,即便是邻家哥哥,问个安好也并无不妥。

她瘦了很多,以往圆圆的脸蛋变得瘦削,眼里也失了往日的光彩,看到我的时候面色很敷衍。

我想问她最近过得如何,但她却直接在我跟前倒了下去。

那么多的血,汩汩从她口鼻奔涌而出,我只觉得脑袋一时空白,好像自己浑身的热血都凉了一半。我抱着轻飘飘的人儿,看着她的眼眸缓缓阖上,只觉得心神俱裂。柳奵奵身后的婢女拦着她,说「姑娘别去」。

我不知道宋兆年是什么时候来的,是顷刻,还是过了一会儿?总之他一把抢过我怀里的人,头也不回地离去,只留下那块沾满鲜血的帕子。

我才想起来她自幼就有心疾,而我从未关心过。

我愣愣地看着我手中的血帕,我的小姑娘,她是不是会死?

9、

周昭昭醒了,但她看我的眼神已经全变了,她那个婢女对我更是态度极差。

我以为,她漫不经心的言辞下,藏着很深的怨怼。

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她的漫不经心,是从此以后再也不会经心了。

10、

围猎宴会上,柳奵奵光芒正盛,得圣上亲自封赏。

周昭昭没有穿我送她的衣裳,只是隐没在一众花枝招展的贵女中。

我才发现,原来往年的宴席上她也曾精心装扮,就跟我此时身侧的人一样。

周昭昭的诗引起了一场不小的轰动,盖过了柳奵奵前头的光芒。宋兆年邀她同席,还给她斟了酒,俩人细细碎碎地说话。

原来她微醺起来如此娇憨,宋兆年的眼睛亮晶晶的。

许是盯着看久了,柳奵奵捏我的手让我清醒些,别失了她的体面。

11、

太子被废了,医馆门可罗雀,母亲终日惶惶。

周太傅看我的眼底全是疏离,他拗不过我的多番请求,终于同意我入府,我知,那只不过是因着官场上的体面。

但我必须见她。

我顶着阖府的白眼进来,想告诉她宋兆年正悄悄布兵,在天子脚下,这可是谋逆!

这样的人,怎会是良配?

不是旧日的院子,不是旧日的装扮,也不再是旧日的人了……所有的一切都让我感觉陌生。

而她站在那里,神色淡淡,青葱般的手指随意拨弄着那些我曾赠予的物件。

不对,不对,她从前不是这样的!

从前我盼着她能离我远一些,但她真正这样做了,我的心里却涌起了滔天的巨浪。

我披着她亲手缝制的外袍,几乎是落荒而逃。

就好像在漫香楼一般。

关于她,我已亲手堵住了所有的去路。

12、

柳奵奵与我未行嫁娶之礼,勉强可不算是侯府女眷。本想去求五皇子饶她免受奴役之苦,还未及动身,已收到霍老将军新认一义女的消息。

她的速度比我还快些,我想。

其实这一切都早有端倪。

她入京以来处处顺意,在京圈中不可谓不如鱼得水,甚至得圣上亲赐盛名,如今为定国侯府之罪所累,及时与我割裂止损是对的。

我不怪她。

13、

流放之路并不好走,风冷水冷,凉凉的月光落在手中的镣铐上,贴着肌肤的寒光总是让我战栗不已。

我窝在破壁残垣之下,时常会想起一些旧时旧事。

一开始只是因着凄苦的环境,所以格外怀念那些温暖。

譬如是周昭昭几乎要把庖屋点燃才做出来的一锅羹汤。

譬如是周昭昭几乎将手指扎遍才缝制好的袍子。

譬如是冬雪时节那曾十指相扣的温软小手。

日子着实是太苦了,故而后来我又时常想起人生中那些缺憾来。

譬如那件被退回的北狄鹿皮制成的猎装。

譬如城门前那个未竟的拥抱。

譬如她再也没有唤过我「瑾之哥哥」。

我终于,彻底失去了我的小姑娘。

宋兆年番外

「有什么好说的呢。」

「那是本宫自幼就喜欢到心眼眼里的人。」

「如果她心心念念的人对她不好,那就快滚。」

「本宫自己来。」

系统番外

周昭昭抱着刚出生的崽子:「啧啧啧,我儿好好看,跟我一样好看。」

系统看着那一团红红皱皱的小团子,这能有多好看?这任谁来,都决看不出好看好吗?

但作为她的系统,只能「啊对对对!」

周昭昭不知道,在她嫁与宋兆年的那一夜,系统已顺利向平台申请了此单算「作废单」,可以不用计入它的年度平均分了。

「毕竟,去掉一个最低分,我还是年度最靓的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