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武侠《玉剑金翎》第二十章 英雄大会
发布时间:2025-04-26 18:11 浏览量:13
那女子淡淡一笑,道:“就算你没见过我,大约也见过我家里其他的人。我娘家姓王,水夫人王紫韵是我的亲妹妹,我叫王紫萱。我还有个大姐,叫王凝霜,是陇西郡王李建成的侧妃。”
李慕然恍然大悟,连忙施礼道:“原来是王·····”可贺敦还是微微一笑,笑声有些僵硬,笑声停了,竟然语带哽咽,道:“可怜的孩子,我终于见着你了!来,快坐下!”取出手帕擦了擦眼睛,看着李慕然坐下,道:“你一定不知道,我和舍妹紫韵,都是陇西郡王、东宫太子建成的侍妾,我们的大姐凝霜,是郡王的侧妃,是不是?”
李慕然如梦初醒,道:“我只知道水夫人以前是父亲宫中的宫娥。并不知道还有别的内情。令姊凝霜夫人的画作,我曾在一个地方见过,以前我不知道凝霜夫人的身份,是后来才有人告诉我的。”
可贺敦拿了一个苹果,用一把银色的小刀慢慢将果皮削开,道:“我忽然听到明月神尼的徒弟来了突厥,做梦都想亲眼见一见你,所以才冒昧派人把你请来。看见你活得好好的,郡王他老人家后继有人,我也就放心了。以我大姐是郡王的侧妃,按辈分你应该叫我一声姑姑。”
李慕然点了点头,问道:“姑姑是什么时候进宫做的宫娥?”
可贺敦把苹果削好,双手递给他道:“我家祖上在北魏为官,为避南北朝的战乱举族迁居关西。后来隋朝乱了,到处都乱了,我们住了四五代的地方原是个世外桃源之地,也跟着乱了。我家那时候已经无人在朝中做官,家园被毁,被迫四处逃亡。那会儿我大姐十九岁,我十八岁,我的妹妹只有十四岁,一起逃命,不幸在乱军中和家里其他人失散,心慌慌地跟着逃亡的人流四处奔走,最后逃到了霍邑,又累又饿又怕又饿,姐妹三个都晕倒在城门之外。”
过了半晌,王妃才接着说道:“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我姐妹三个落难霍邑,原想这回大概是死在异乡,不能活命了。谁知那天下起大雪,我们三个在死尸堆里相抱取暖,正好遇见了一位青年将军······”
她轻轻叹了口长气,道:“可怜!可怜!”隔了片刻,才又接着说道:“那位青年将军见一堆死尸中间居然还有三位女子存活,就派人把我们救了起来。他问明情况,对我们说:‘也罢。既然你们都没了家,也没了父母兄弟,在这乱世,就算我给你们盘缠路费,只怕你们三个可怜的小脚女子走不出二十里地,就要被乱军杀死了。这世上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呢?我是唐公的大儿子李建成,看你们三个长得还算不错,不如跟我回太原去,就在我身边侍奉我吧!’你别看他说话有些轻佻,但人却真的很好,一路上回太原,他对我们姐妹俩照顾得很周到,士兵们都在走路,我们三个被他从死人堆里拽出来的女子,却反而坐在暖和的车上,吃饭穿衣都有人照顾,他也从没把我们当作下等人来使唤。
后来晋阳不住了,他带兵攻进了长安,被册封为陇西郡王、东宫太子,我们也就留在他的身边,做了东宫的侍妾,大姐凝霜才貌双全,很得他喜爱,不过两年,就把大姐纳为侧妃,我们两个妹妹的身份从此发生了变化,表面上我们还是郡王的侍妾,因为大姐的缘故,没人敢把我们当下人看待,我们在宫中的待遇,也比一般的宫女要多得多。你父亲有三个兄弟一个妹妹,五个孩子,五个不同的性情。太子身材相貌、说话声音,几乎和唐公全然一样,但性格脾气却大不相同。太子的二弟秦王世民武功极高,平素不苟言笑,极少和下人打招呼,也不和下人攀谈什么;三弟元吉为人圆滑,我们也对他了解不多,只觉得这个人冷森森的不好接近,就算接近,也不知他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
至于太子的四弟,我们知道的更是不多,他们四兄弟两两一派,太子的四弟和二弟世民如影随形,吃饭睡觉都在一起,所以很少和我们见面。太子虽然公务繁忙,但对我们很好,一有空就督促我们读书写字,学习女红什么的,总之不许我们闲着。”
可贺敦说到这里,脸上忽然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道:“你说一个女子能遇见这么一个好男人,能一点都不动心吗?只是太子为人古板,不愿令我们无名无份罢了,他这样做是为了我们好,我们心里哪能不知道呢。其实我们内心的想法,我们姐妹三个的命都是他救的,就算他让我们做任何事,我们都不觉得过分,有什么比命更重要呢?我们名为侍妾,却从未跟太子有过任何肌肤之亲,别的王子公主府中都是一两百人服侍,唯独东宫太子手下的奴婢不过三十人上下,而且不管是宫中的奴婢和他手下的将士,几乎没人不爱他的直率和宽厚。有时候我们做错了事,太子故意板起脸说要‘处罚’我们,谁知所谓的‘处罚’,不过是给他誊写一篇文章或者给他沏一壶好茶这样而已。”
李慕然听得眼角湿润,问道:“姑姑是怎么来的突厥呢?”
可贺敦停了好一阵才说:“我是被太子赐给突厥派来大唐的‘求和使’的,当时担任突厥‘求和使’的,就是现在的突厥可汗啜利。我也不知道为何太子会这样做,但我这条命都是太子救的,他做任何安排对于我而言,都只要承受就可以,而不该问那么多。我们背井离乡惯了,所不忍心的是和妹妹大姐的分别和从此离开太子身边。塞外苦寒,刚到突厥时不习惯,过着过着也就习惯了,陈年往事从此压在心底,再没一个可以托付心事的人来诉说了。临走时我告诉妹妹和大姐,请她们代我伺候太子,哪怕就是太子让他们去死,也不能有半点不愿意。而我走后大概两个月,就听说玄武门事变爆发,太子和大姐凝霜不幸身死。至于你的消息,则是一个月前我妹妹写信来告诉我的。”
“那一年我肚子中已有突厥可汗的孩子,一个怀孕的女人自然更是行动不便,打算以死报太子救命之恩的心思也因为孩子的孕育而渐渐不得不放弃了。我虽然不得自由,但心中有了个想法,那就是把我的儿子培养成一个厉害人物,让他长大了继承可汗的王位,兴兵关内,为太子报仇,那样才有做人的乐趣,才不枉太子救我一番。可惜呀可惜,十月怀胎,我生下的却是一个如花似玉惹人怜爱的女儿,为太子报仇的心愿,就此落空。这和妹妹写信来告诉我你不愿复仇的想法不谋而合,这岂不是冥冥之间定数已有安排么?”李慕然一怔,低声道:“我的确不想简单地仇杀而图一时之快,要杀皇帝很容易,但杀掉了他,谁能保证下一个接任的皇帝和现在的皇帝做得一样的好,能令国家富强,人民安乐呢?父亲的心愿是希望大唐子民能过上好日子,从此不再为刀兵之苦而奔亡四方。”
可贺敦叹了口气道:“你是如此想法,真让我奇怪惊异。世上哪有父母被杀儿子不为父母报仇的?不过接到妹妹的来信这段日子,我也想了很多。太子生前为人十分仁厚,他既有不愿后人为他报仇的心愿,我也就不愿拂逆他老人家的意思了。你这次来突厥,只是为了参加这次英雄大会么?”
李慕然道:“不全是。我们是先听到突厥举行英雄大会的消息,想来看看热闹,增长见识,后来发现葱岭白头山宇文世家竟和突厥暗中联络,而那个宇文世家的人,同时又是大唐晋王李治的‘全权特使’。他代表晋王,暗中联络突厥,希望突厥兴兵入寇,帮助晋王提前取得皇位,而宇文世家则换取在葱岭划地自治,自立一国的特权。这事关两国国民的福祉,为了这件事我们才决心来到突厥牙帐城的。”
可贺敦大吃一惊,道:“有这种事?”
李慕然道:“千真万确。不瞒姑姑说,我是偷听到了国师般若法王和宇文天雷的谈话获得的消息,而且我已经派人把消息送出去了,相信突厥可汗若是执意攻打中原,一定会惨败而归的。”
可贺敦沉吟半晌,忽然听见不远处响起炮声和锣鼓声,道:“这是英雄大会要开始了。你先去,进兵中原的事,看看我能不能说动可汗,让他知道利害,不至于轻举妄动。”李慕然道:“若是真能如此,姑姑可谓两国子民的大恩人了。”可贺敦道:“客气话不多说了。你赶快去相机行事吧,我能劝得了可汗当然会力劝。”拍掌叫了一名宫娥进来,把李慕然带出大殿。
待李慕然找到姬玉笙等人时,突厥可汗的仪仗队刚从内宫出来,只等可汗和可贺敦落座,宣布英雄大会开始了。场边人山人海,来自五湖四海异域他乡的江湖豪客不下数百。受邀前来观礼的宾客都已安排好,突厥可汗已叫人去请王妃出来,王妃却迟迟未到。但见坐在突厥可汗下首的,是一个身材高大但面色黧黑的僧人,大约就是突厥国师、第一高手般若法王了,般若法王身边坐着一位三十来岁的青年,李慕然认得那正是宇文天雷,不过他的属下毒僧蒲卢坚却不见踪影。突厥可汗邀请到了这么多的江湖人物,志得意满,笑着问般若法王道:“在各国的武士之中,国师看有几等英雄人物?”
般若法王笑了一笑,道:“唔,能胜得了我手下的八大弟子,大约也就差不多可以算是可用之材了。”听这口气,分明是不轻不重地给自己脑袋上戴了一顶高帽子而已,其实对前来参加大会的中原武士并不怎样看在眼中。 突厥可汗嗯了一声,正要说话,只听般若法王又话锋一转,道:“若是天山明月神尼的弟子到了,眼下这几百人可汗都可以弃之如敝履。我的八大弟子还远不如明月神尼的传人。”李慕然等人坐得比较近,听了这话,不禁心中一惊。肃平阳道:“这法王好诡诈,一下就把所有的锋头都牵扯到少主人身上来了。”
突厥可汗听了暗暗吃惊,问道:“我国勇士万千,竟都不如那人吗?”
般若法王笑道:“勇士只可用来冲锋陷阵攻城拔寨,智者只谋一策,可当雄兵百万、猛将千员,可汗,你说这样的智者比勇士好,还是勇士多了没有智者好?”突厥可汗颇为英明,点头道:“所谓‘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一位智者当然比万千勇士要强得多了。”般若法王道:“可汗知道就好,明月神尼的这位弟子就有决胜千里之能,以后可汗见了,自然知道老僧所言不虚。”突厥可汗点头称是,脸上却微微不悦。
原来般若法王乃是回鹘人,过去跟随过两位可汗征战沙场,不但战功卓著,武功也是突厥第一,有些不太把尚在壮年却未曾出征过一次的啜利可汗放在眼下。突厥啜利可汗表面上对般若法王言听计从,但他雄才伟略,自知此老在旁,自己行政多有掣肘,心底里早就有打算把般若法王扳倒,只是般若法王武功实在太高,门人弟子遍布全国,突厥可汗执政未久,羽翼尚未丰满,一时还不易办到罢了。
过了一会,突厥可贺敦出来,场上这才鸦雀无声,因为突厥可汗的侍卫长索图已经宣布比武选拔正式开始了。只听人群中一位突厥武士道:“可汗要为我国选拔德才兼备,威名素著的人物,只怕够得上这八字的,我看也只有本国国师般若法王了。”言下之意,却是说有了般若法王,就足以以一当百,其他者皆可不值一提了。那武士话音刚落,人群中议论纷纷。般若法王武功高强,数十年来在突厥为人所共仰,而回鹘天星顶声势极盛,又是西域武林中第一门派,但那武士扬一贬百,人群中却大有人不服。
只听一个书生摸样的人冷笑道:“既然如此,可汗何必开这劳什子的大会,耗费许多钱粮,骚扰京城百姓?不如干脆就请你们的般若法王继续当他的天下第一,要我们这些人来做什么?”比武选拔尚未开始,台下已经沸沸扬扬议论得不可开交了。只见先前那突厥武士飞身上台,向突厥可汗和可贺敦行了大礼,望着那书生道:“你不服我的话,只管上来和我斗上几个回合!”那书生一声冷笑道:“上来便上来,谁还怕你不成?”足尖轻轻一点,宛若一片羽毛飞上台去,单从那书生的轻功来看,已经胜过那武士不止一筹。
只听那书生继续冷笑道:“我看你好大个子,未必中看便中用,或者不过浪费粮食而已。你要比什么?比拳脚还是比兵器?你手按刀柄,想是心中动了杀机,只想拔出刀来,咔嚓一声,砍了我的脑袋?来来来,你只管来砍我,你有本事砍死了我,只怪我没本事,和你无干!”那武士眼中杀气大盛,摘下腰刀放在一旁,嘿嘿一声道:“我若拿刀对你空手,胜了你未必心服口服,好,我就站在这里,让你先打我三拳,三拳打我不倒,我再打你三拳,我们俩中间打倒一个为止,如何?”
那书生冷笑道:“我如此胜了你,别人知道,说我铁手书生胜你一个后辈,胜之不武,不如你拿起你那把破刀来对我一对肉掌,老子让你十招,十招之内,你砍死了我就算你胜!”那武士终究忍耐不住,骂道:“酸丁,你这是找死!”脚尖一勾,把腰刀勾回手中,大喝声中,闪电般连劈四刀。这四刀招数奇快,那书生看似手忙脚乱,哇哇怪叫,其实放在李慕然等人眼下,却是极为高明的闪避之术,那武士不识货,看不出其中奥妙。
正当他第十招砍出,忽然铮地一声,一口弯刀激飞上天,那武士弯刀脱手,跟着身子离地,后颈肥肉,已被那书生一把抓住,一个硕大的身躯竟然被那干瘦的书生离地抓起。这一下兔起鹘落,回手迅速之极,只听那书生大喝一声,将那武士从台上掷了下来,扑通一声,尘土飞扬,登时摔个半熟。这两招势道凌厉,出手快极,大多数人还未看得明白,那武士已摔下台来。
只听那书生冷笑一声,道:“井中之蛙,自作聪明,可笑!可笑!叫你小看我草莽无人!”飞身跳下台来,并不继续争霸,只是在人群中冷笑。那武士摔得七窍流血,怒气填膺,却知那书生身上功夫厉害,只怕远在他之上,心中恨恨地想:“教你别落在我手中,否则有你好看!”一瘸一拐,由几名武士扶出人群去了。
肃平阳对李慕然道:“这人名叫徐鹏,有个绰号叫铁手书生,长于三十六路大擒拿手,乃是鄂北大侠于金书的得意门生,在江湖中行侠仗义已有了多年的名气,原来也接了突厥可汗的请柬来到此地。”李慕然道:“看样子并非我们所想,接到请柬的中原武林中人个个都为了荣华富贵而来。只是现在真假难辨,是非难分,尚要仔细看来才知。”
郭锦炎笑道:“李兄所言极是。是非往往无法囿于一面,非是天长日久,难见人心呢。”旁边一大汉和他朋友说道:“点到为止固然最好,刀剑不生眼睛,真有死伤,那可就不好了,毕竟大家人在江湖,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那朋友道:“倘若怕死怕伤,不如躲在家里抱娘们,何必巴巴地跑到风沙苦寒之地来吃这苦头?老子武功没练得好,有辱师门,生平却最看不得假惺惺之辈,明明觊觎突厥可汗许下的荣华富贵,却偏偏装得人模狗样一本正经,其实是一副奴才骨头。”
他说话声音刺耳,前面一名虬须汉子猛然回头,怒道:“你若不服气我杀了你的师弟,有种的来跟你爷单打独斗一场,生死不论,不要在此唧唧歪歪,如何?”那人冷笑一声道:“老子怕了你,算不得川西鬼见愁门下好汉!”说着挺剑而出,飞身上台。这人身形高瘦,气宇轩昂,往台上一站,风度俨然,一身黑袍随风飘动,更显神采飞扬。台下众人见了,大声喝采。那虬须汉子也是飞上台去,道:“你自告奋勇前来送死,我一定如你所愿!”两人向主持比武胜负的司仪报了姓名,身材高瘦的是川西鬼见愁仇巅的弟子元山海,那虬须汉子则是龙门剑派俗家弟子骆常锋。
姬玉笙道:“肃老,这两个人如何?”
肃平阳道:“‘川西鬼见愁’仇巅乃是青城俗家弟子,青城剑法来历极古,和崆峒派一般,都托言本派武功剑法来自上古仙人所传。青城剑法精妙,贫道向来是十分佩服的。至于龙门剑派乃是全真五支之一,派中弟子不多,但后起之秀层出不穷,现任龙门掌教符一心符真人今年才只四十五岁,却已被武林公认为乃是自明月神尼去世之后又一位震铄古今的剑学大宗师。这位姓骆的得了师门多少真传,老道可就不知了。”
郭锦炎道:“有机会小弟倒想向龙门剑派这位骆兄请教几招。”原来青城峨嵋两派自创派原来便渊源极深,青城剑派掌门也就是鬼见愁仇巅的师兄贺允与峨嵋散人郭骞乃是八拜生死之交,两派共为兄弟之盟,门下弟子时常相互走动,台上那位元山海,就曾与郭锦炎有过多次交往,所以无论胜败如何,郭锦炎心中多少要偏向于元山海一些些。
几人尚在议论,台上龙门弟子骆常锋已然先行出手。但见他手中长剑向前慢慢指出,突然在空中轻轻一颤,剑身嗡嗡作响,一剑刺出。这招剑法名为“龙门飞浪”,乃是由慢到快,后发制人的杀手招数,乃是龙门祖师云真子当年在黄河观涛,见大河从上游平缓而下,到了峰谷便气势陡变,变得去势磅礴,惊天动地,沛莫可御,心中大为感慨造化之奇,苦思数日,得此一招剑法传之后世,乃是“龙门十七品”剑法中的精华所在。元山海不知这一招的厉害之处,举剑招架,骆常锋那口长剑却是如鬼似魅,须臾之下竟已绕到了元山海背后。元山海急忙转身,反手一剑,耳边只听得飒地一声,鬓边一缕头发已是飘然落地。甫一交手,高下似是已判。场下众人个个见了这招,都是情不由主地竖起拇指,啧啧称羡。
元山海镇定心神,刷刷刷连环三剑,剑光如环,向骆常锋直扑过去。这几下急剑,乃是青城剑法精英之所聚,剑发光环,霎时之间反守为攻,已将骆常锋裹进一团剑光之中。他手中长剑越使越快,一套青城剑法使得有如云飞雾涌,亢龙飞天,旁观者目为之眩,登时采声大作。骆常锋却是不慌不忙,一面后退,一面挥剑挡架。原来青城剑法以绵密见长,每一招都含阴柔之力,与人对敌,往往十之六七都是守势,只有三两招才乘虚突袭。
龙门剑派掌教符一心见多识广,曾写过一本评价天下剑法的谱诀传授门徒,骆常锋深得师传,这时见元山海施展的剑法果然招招绵密,余意不尽,显是已得青城剑法神髓,应之以本门阳刚为基的内家剑法,正能相生相克。他在龙门学艺多年,于本门剑法的含意,体会得深切之极,防守攻敌,无不应手而生。待拆到六十招后,元山海剑招渐穷,好在青城剑法精妙繁复,一招一招之间连接紧密无痕,一套剑法从头开始,非是熟悉青城剑法的人,根本看不出来。群雄看得高兴,忍不住喝彩。
两人翻翻滚滚又拆了二十来招,元山海长剑向下一指,骆常锋腾空飞起,长剑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闪亮的圆弧,叮的一声轻响,双剑相交,爆出火星数点。元山海身躯微微一晃,剑锋斜转,当的一声,双剑再交,剑身嗡嗡作响。二人同时挺剑向前,同时疾刺对方要害,铮地一声,散开几点火星,双剑剑尖竟在半空中相击,二人双手一推,双掌相交,同时借力飘开。
肃平阳看到这里,不禁皱了眉头,道:“为了一时之气舍命相拼,岂不自伤手足?”姬玉笙道:“要把两人分开还不容易?看我的!”随手拈出一颗铁菩提,看得真切,倏地中指一弹。台上两人正好双剑相交,铁菩提疾飞而至,当当两声,双剑震开。骆常锋冷哼一声道:“姓元的,靠了帮手帮衬,赢了老子也算不得你本事!来日再见,必有解这梁子之时!”飞身下地,挤过人群,头也不回地去了。
姬玉笙道:“想不到这人这么小气,一点也开不起玩笑。”李慕然笑道:“双剑疾刺相交之下,你铁菩提单打那位骆兄的剑身,岂不是有偏私之嫌?这也难怪人家因为那位元兄的‘帮手’暗中帮他的忙呢!”姬玉笙啐道:“为什么我要偏私?是他自己倒霉后发剑招,铁菩提碰上他的剑身,关我什么事?”肃平阳笑道:“其实两家剑法,各有所长,若论功力,那位骆兄是要稍胜一筹的,可惜了一场好剑,若是两人不及私怨,只怕非得四百招以后,才能分出胜负来呢。”
姬玉笙不服气地道:“你这老道士缠夹不清,这一场比武谁都没死,谁也没伤,他们两个要感激我,请我喝酒才对。”李慕然笑道:“好啦,我请你喝酒不更好么?”姬玉笙脸上一红,再也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