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的代价：中国的裹脚，欧洲的束腰，日本人的黑牙短眉毛

审美，因人而异，一个国家或民族因为有着共同的文化认同会产生集体审美，这种审美有时代表的是国家文化水平。中华文明历经数千年之久，历代的审美观也并非一成不变，譬如两汉喜欢面如凝脂，樱桃小口，唐人崇尚宽额圆脸、秾艳丰肥，明清则欣赏含蓄内敛、纤弱轻柔等。

可以说，体态、妆容、服饰，历朝历代不同的审美都体现在女性身上，形成了各色各样的独特文化，其中，有些让人心驰神往，而有一些则让人心生鄙怯。尤其是对于体态上的审美，在某些时期，竟然堂而皇之的露出病态和畸形的一面。比如，中国古代女人的裹脚，古代欧洲女人的束腰，就是。

中国的裹脚

所谓裹脚，指的是用布将双脚裹紧使之变得又小又尖的一种陋习。在古代，一般情况下女性从四、五岁起便开始缠足，直到成年骨骼定型后方将布带解开，甚者也有终身缠裹者。在缠足的过程中，女性需忍受难以想象的痛苦和折磨，而脚也会不可逆的扭曲和变形，最终成为只有三寸大小的“小脚”，也便是当时众多拥趸口中的“三寸金莲”。

人们把裹过的脚称为“莲”，而不同大小的脚是不同等级的“莲”，大于四寸的为“铁莲”，四寸的为“银莲”，而三寸的便为“金莲”。“三寸金莲”要求脚不但要小至三寸，而且还要弓弯。仅凭想象就能知道一二，其惨其痛，可想而知，往往这样做一般大都是在长辈的逼迫下进行的。难以想象，在古代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三寸金莲”竟成为无数男男女女趋之若鹜的美。

以现代人眼光看，缠足是一种陋习，不仅导致脚变得畸形，走路又不方便，而且在缠足过程中受的罪极大，可是缠足为何还是会兴盛起来？明明缠足要遭受很大痛苦，女性为何还是趋之若鹜？

据文史资料记载，缠足最早始于五代南唐李后主李煜，后经发展兴起于南宋。元末明初文史学家陶宗仪在《辍耕录》说到：“南唐李后主宫嫔窅娘，纤丽善舞。后主作金莲，饰以宝物细带璎珞，莲中作品色瑞莲，令窅娘以帛绕脚，令纤小，屈上作新月形，素袜舞云中，回旋有凌云之态。” 意思是说李煜的一位妃嫔窅娘能歌善舞，常常用锦帛裹足，脚趾收屈成新月状，后主令人做六尺金莲鞋，窅娘套鞋而舞，轻盈柔美以弓纤为妙。由是人皆以纤弓为妙，争相效仿。

上有所好，下必盛焉。南唐后主喜欢的缠足舞，很快在民间流行，舞女歌姬纷纷模仿，主动缠足。到了宋朝，缠足以不可阻挡的势头席卷了宋朝的各个阶层，人人以此为美，更有无数文人墨客为其大唱赞歌。其中北宋苏轼作《菩萨蛮·咏足》，其诗云：“涂香莫惜莲承步，长愁罗袜凌波去；只见舞回风，都无行处踪。偷立宫样稳，并立双跌困；纤妙说应难，须从掌上看。从字里行间我们可以看出苏轼对女性缠足小脚的喜爱，描述了女性纤足跳舞之灵动感。

除了苏轼外，宋代其他词人也都很赞美用帛缠足的舞女，南宋刘过在《沁园春·美人足》“称玉罗悭，销金样窄，载不起盈盈一段春”、“忆金莲移换”。秦观的《浣溪沙》：“脚上鞋儿四寸罗，唇边朱粉一樱多。” 可以说，整个大宋时期缠足从舞蹈装饰成为生活装饰，流行于宫廷贵族、上层社会，视为尊贵、富有的标志。到北宋后期，连公主都要缠足。

元明时期，小脚的确是美女的标配，就像今天追求大眼睛、高鼻梁、嘟嘟嘴一样寻常。《西厢记》中，张生夸赞崔莺莺的美貌，对她的小脚甚是欣赏。缠足言必三寸也始于明代，这就是“三寸金莲”诞生的历史土壤。甚至还有裹至不到三寸的，以至出现女子因脚太小行动不便，进进出出均要他人抱的“抱小姐”，而且这样的女子在当时还很受欢迎。

晚清以来，由于新思想风气的变化，不缠足运动逐渐兴起，政府部门也不断下令禁止缠足。1875年，英国传教士麦高温创立“厦门戒缠足会”，号召广大女性不要缠足。1896年，康有为在广州创立不缠足会，上书光绪《请禁妇女缠足折》，认为“中国女子缠足遭到洋人耻笑，让大清国丢了脸面。” 而不断的禁令表明政府开风气的决心，但是也从侧面表明民间的缠足习惯是多么的根深蒂固。

小脚美而大脚丑，是传统社会女子裹脚的美学出发点。而这一风俗习惯又和婚嫁绑定在一起，致使缠足陋习在近代乡村社会难以取缔。向来崇尚“国粹”，具有高度文化自信的国度，绵延千年之久的“三寸金莲”，以一种独特于世界民族之林的审美存在，名扬海内外。连鲁迅先生留学仙台医专时，还被藤野先生垂询“裹法”，并慨叹不能“亲见”。

欧洲的束腰

古今中外，我国有“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的典故；欧洲人倒是没直接饿自己，却发明出“质料为暗黑色丝绸，内有细棉衬里，设计极端复杂，针脚细密，用了20根鲸骨、140条系带线”的束腰。

所谓束腰，是指女人为保持腰部纤细而用束腰带束紧腰部的一种行为。旧时欧洲女郎是以细腰为美的，这是一种很有意思的审美观，当然对女性也是一种无言的摧残。就像中国古代给女性裹脚一样，旧时欧洲女性为了追求细腰而过分束腰，严重者身体畸形，更有甚者因此丧命。

同旧中国的女子迷恋裹脚一样，欧洲女子束腰之风的形成，也是源自欧洲宫廷。据欧洲野史记载，相传法兰西第一帝国皇帝拿破仑的第一任妻子约瑟芬女王偷情怀孕了，为掩人耳目拿布使劲缠住腹部，竟出现了将乳房托高的效果，配以时兴的低胸衣服，乳房清晰可见，一时成为潮流，开启了旧欧洲女子束腰的序幕。

旧欧洲男性认为束腰形成了骇俗形象，只为引起猥亵好色之心，女性却认为这样便于展示珠宝。在胸罩未出现前，欧洲上流女性受苦于木板条、鲸骨和皮革束腰的压迫，如果胆敢脱掉束腰，姿态松散，就被认为在道德上是可悲的。

束腰提供了欧洲女人“第二种骨架”，帮助她们打造符合时代要求与身份地位的体态。19世纪的欧洲，可以说任何一位端庄女性都必须坚持穿束腰内衣，女子们整日苦于木板、鲸骨和金属条的压迫。从乳房之下紧紧勒到胃部，女人甘愿受苦，愚蠢地为了拥有苗条身材，绑紧勒带，紧紧箍扎，直到两肋出现长而深的伤口，深入肌肤，甚至因此死亡。

还记得著名《乱世佳人》中那个迷倒众男人的费雯丽吗？她如此的迷人只因为塑身衣为她打造的性感曲线，女仆在家中将塑身衣后的带子系得越来越紧，才有了众绅士眼前那个丰胸翘臀纤腰的万人迷。

相对于中国古代女子裹脚的行为，束腰比裹脚伤害还要厉害，缠足是把脚指头的骨头弄折了，再踩在脚底下，踩一辈子，痛是痛死了，可不会死人！束腰却会置人于死地，即使不使用束腰的工具——一种铁骨架，光是节食瘦身，最后患营养不良症，患厌食症而死的人也为数不少。19世纪的欧洲曾发生多起因束腰致死的事件，肋骨过度受压，从而插破了肝脏。

最终，在持续的内脏损伤、肋骨变形等病痛中，女人终于在细腰和活命之间选择了后者，铁制的胸衣被废弃，转而采用布纳胸衣。到1910年代，束腰风气渐退，女子的腰围总算回到比较合乎生理健康的尺寸。

日本的黑牙齿短眉毛

如今我们都喜欢白净的牙齿。在超市的牙膏货架上，十款牙膏可能就有七八款与牙齿美白有关。可在日本平安时代的人们眼中，牙齿是以黑为美的。女子们甚至把染黑牙齿当作自己成年的象征，把这作为一种仪式加入到成年礼当中。且不仅女子痴迷黑色的牙齿，贵族男子也热衷这种打扮。

据明代李言恭着《日本考》记载，当时日本贵族中普遍流行以黑齿为贵的风俗。日本战国时代的武将今川义元对传统文化和京都风俗极为痴迷，其中就有染黑齿、描蚕眉、抹脂粉等行为。清人曹寅在《日本灯词》中也提到了日本男女的打扮、装束：“洋舶人云，倭国惟歌妓始着彩衣，所唱与粤东采茶歌音调相近，亦涛洧之属也。灯则以布机、春盒之类为戏。男以腊然须，剃顶发；女黑齿，着木屐……”

在当时的日本，将染黑齿，剃眉毛当成一种特殊的美，日本文献《源氏物语》中的美女紫姬，将自己拔眉染牙后才会“更美”。日本作家谷崎润一郎的散文《阴翳礼赞》中也可以证实这一点。他在文中说：“他小时，也就是在十九世纪末，他的母亲一代人就把脸涂得雪白，同时染黑牙，剃眉毛，抹黑紫色嘴唇。” 可以说在当时，一个贵族女人如果不染黑齿的话是嫁不出去。

随着事态的发展，后面不仅是女人，连公卿和武士，也以染黑齿为美，男子元服（成人式）都要染齿。当时有个出名的武士，叫平敦盛，他是个翩翩美公子，在其上阵前一定要先把脸刷成白色、而后染上黑齿，这样一来让自己更英俊几分，这在当时还被传为佳话。

后来，这种化妆术被京都的艺伎们学了去，纷纷效仿，脸越白、短眉毛，牙越黑，鬓越堆，腿越短….成了日本人心中独特的美。

等到欧美人驾驶着“黑船”登陆日本的时候，上岸后第一眼就被日本女子的美所折服，但是看到她们的牙齿后，感觉自己从天堂掉入坟墓一般。到了明治维新时期，由于学习西方文明，明治政府明令禁止，要求民众不得再染黑齿。日本明治六年(1874)宫内奉旨宣布“皇太后、皇后废御黛、御铁浆……”这是在官方层面上对旧习俗的废止。

民间随着西方文明不断的输入，人们开始学着欣赏欧美文化，在化妆审美上也出现大幅度的转变，很多女性也不再以“染黑齿“为美了，渐渐的黑齿文化在时代的浪潮中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