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最雅的家:200m²,克制的美
发布时间:2025-04-10 10:24 浏览量:62
近来,一条探访了3位收藏家的家,
有人辗转四城生活,用艺术疗愈自己,
在200m²的空间里打造了克制之美;
有人白手起家,藏品积累就像打怪升级;
也有人20岁出头,就以创拍卖记录的价格拍下《红楼梦》古籍。
在他们的家中,
总能找到不一样的魅力:
川西风格的青苔园林、
墙壁上的“中世纪千禧”、
还有张大千写给爱人的信……
唐佩贤与刘九彰,成都的家
唐佩贤,全球顶级画廊的亚洲总监,
她曾花30多年,
碾转于香港、伦敦、北京之间。
2020年,她和丈夫刘九彰
搬入成都近郊的一处别墅,
花4个月改造居所,
让每个区域都有了具体的功能。
“这里不是艺术品的家,只是我们的家。”
吴威,杭州的家
来自湖北的藏家吴威,
在农村长大,
家中两代都是农民。
如今他位于杭州的新家,
望出去,远处可见隐约的山色。
吴威从17年开始入坑收藏,
从张培力、耿建翌,
到伊西·伍德、赫尔南德斯,
8年来陆续收集了65件作品。
“小时候艺术对我来说意味着希望,
长大后艺术意味着自我意识的追求。”
胡若辉,北京的家
95后藏家胡若辉,
央美毕业,德国留学归来。
他18岁进入拍卖场,
今年已是收藏的第11年。
作为“藏二代”,
他像父亲一样热爱古代书画、器物,
但对父辈的收藏趣味,
没有推倒重来,只有不断的延续更新。
“我希望收藏是有传承的,
我能肩负起这个责任。”
在远离车马高楼的近郊,我们叩响了唐佩贤与刘九彰的家门。随后,巴萨利兹的画和玉兰花香同时扑面而来。
这个空间简约、克制,东西不多,每件物品和艺术品的摆放都恰如其分。唐佩贤解释,“我们喜欢的是一种克制的美。”
唐佩贤与刘九彰的家,墙上纸本来自乔治·巴萨利兹,右侧雕塑来自邓筱,花艺作品来自二十一。
摄影:李白鹿
Victor Seaward,《Gold Finch》,2023
图片致谢白立方及艺术家
摄影:唐佩贤
她只精心挑选了部分艺术品放在家中,有些并不“起眼”,却和空间完美融为一体。
为了一只“小鸟”,特地在窗旁为它打造一根可栖息的“树木”,斜对面一只蛾子与其遥遥呼应;几幅精致小画,同书本一同陈列在书架,必须走进仔细观看,才能欣赏其中各种细节。
唐佩贤有意不在空间放大幅作品,生怕有些“喧宾夺主”,“这里不是艺术品的家,只是我们的家。”
两人亲手打造的小院
亭子中的水墨画《衔云》来自刘九彰
摄影:唐佩贤
院子不大,五六十平米,却十分别致。看似日式的亭阁,其实源自川西一种民族建筑,刘九彰又参照其他老式建筑进行了局部改良。亭子里悬挂着的卷轴画,也出自刘九彰之手,唐佩贤笑着称赞,“这是他第一次画水墨,我觉得画得非常好。”
坐在亭子里饮茶、闲聊,望出去,一口青苔爬满的小水缸,沙石、草坪,还有假石和几株植物,悠然自得。
改造前的家和院子,一楼没有分隔,仍旧有传统的客厅
摄影:唐佩贤
改造后的家
摄影:李白鹿
最开始入住时,这里只有唐佩贤和刘九彰两人,整个空间更为开阔,几乎没有分隔。去年底,他们开始了历时4个月的改造,许多设计图纸、家具,譬如餐桌、壁灯,都由刘九彰自己动手制作。
此次改造最大的重点就是划分出具体的功能区域。一道窄墙、一根老木,几扇隐形门,分隔出明确却流通空间。一楼是茶室、餐厅、影音室和工作室,二楼则是生活空间。
“家庭成员的增加,某种意义上有点互相打扰,我希望凝聚在一起的同时,也是相互独立的,这是我比较理想的生活方式。”刘九彰说。
作品来自卜实的《白日恶鬼》,插花来自二十一,右边灯具来自Typei Hang
摄影:李白鹿
摄影:李白鹿
“每个物品都应该有它的归处。所有东西整理完后,你就更具体地知道自己拥有了什么,什么是不需要的。
这个做减法的过程,好像是一场身体的排毒,一场生活、精神上的排毒。我只留下了我觉得弥足珍贵的东西。只有精神上的满足,才能给你长久的愉悦。”
乔治·巴萨利兹,《无题》,2021
图片致谢白立方及艺术家
目前家里唐佩贤最钟爱的,莫过于乔治·巴萨利兹的作品,他是德国新表现主义的鼻祖,作品价值不菲。
她着迷于这件作品画面中所蕴含的水墨气息,线条笔触如此潇洒恣意。这次改造,唐佩贤甚至专门为这件作品建了一面墙。
杨伯都,《在美术馆2015年四月》,2020
回忆起自己的收藏初体验,思绪拉至2005年,她收藏了一位艺术家朋友的摄影作品,“那时还是个学生,我的世界里根本没有'收藏'二字,就是支持一下身边的朋友。”
Nik Ramage,《Finger》
行为艺术家何成瑶,从15年开始创作“周而复始”系列,以秒做单位,用针扎在宣纸上,一针就是一秒。她选择在唐佩贤出生那天,扎了3个小时,作成作品《周而复始0410》。这件与她密切相关的作品目前也被唐佩贤收藏在卧室。
20年来,唐佩贤陆陆续续收藏了60多件作品。但直到现在,她也很少轻易承认自己是藏家。
“并不是买了多少作品,就称得上藏家,这个词对我来说份量太重。藏家不仅仅是收藏艺术本身,也关乎着对艺术的系统研究、艺术家个人的发展,甚至也承担了一些社会责任。”
刘九彰创作的艺术家具
摄影:李白鹿
最特别的一件,大抵要属刘九彰特地为她做的桌子,桌子旁缠绕的双腿,“仿佛坐在悬崖边”;餐桌下的雕塑也出自刘九彰之手,在黑暗中,他无数次感受泥的材质和轮廓——他想象那是自己的身体,托起家人们的生活。
左:安东尼·葛姆雷的《Together》,2020
右:姚朋,《密室-2》,2023
摄影:李白鹿
还有安东尼·葛姆雷《Together》中如水墨一般晕开来的身体轮廓、姚朋画中她那无法达到的手指弯曲程度。
谈话间,我们也自然聊到年华逝去、身体逐渐衰老,但唐佩贤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紧迫感。
“以前也许更年轻漂亮,现在头发开始白了,皮肤没有那么好了,精力也不如以往旺盛,但我更喜欢现在的自己。
因为我从容,我有能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更重要的是,我知道什么时候该动、什么时候该停,我喜欢这种状态。”
我是3月份搬到这个空间里面,大概陈列了20个左右艺术品,有绘画,有影像装置,有雕塑。把老、中、青三代,国内外的艺术家,做了一个融合。
我当时从武汉搬到杭州来,就是因为喜欢杭州的环境。我一直希望拥有一个房子,就在江边,望出去就能看到西湖群山。
吴威在家中
我第一次看到杭州风景的时候,就瞬间明白了为什么古人的山水要那么画——有虚实,有重墨,有淡墨。
我家的有些作品可能更加适合放在窗户边上,要有阳光照到。有些作品则比较适合在一个安静的角落。我根据这些作品的形态和内容表达,给家里的藏品做了策展。
进门玄关处,雕塑为王强的《3号楼》,右边绘画为石佳韵的《围栏》
进门的玄关,是艺术家王强老师的作品。
我的房子左右两边都有窗户,这个雕塑放在通道的路径上显得通透,有顺应风水的感觉。而且在房子里放一栋楼,进门就有很踏实的感觉。
客厅中心的作品,伊西·伍德(Issy Wood),《carrie chewa gum at opera》,2020
整个客厅的主题是“肖像”,有8双眼睛。
客厅最中心的,就是现在正当红的90后艺术家,伊西·伍德(Issy Wood)的作品。这张描绘的是电视剧《欲望都市》里面的一个截图——女主人公拿着一个特别小的望远镜,望向歌剧院的舞台,嘴巴里面嚼着口香糖。
她爸妈是医生,她自己从小有进食障碍,所以她描绘了很多与口腔有关的作品。整个作品的风格是既非常复古,又很有新潮的Y2K风。我当时看到有一个词形容她还蛮准确的,就是叫“中世纪千禧”。
她还唱歌、做音乐,和她的画风很像。我一直觉得艺术家本人很像我们身边一个特别“抽象”、特别搞怪的朋友,喜欢给你丢一些搞笑的、猎奇的段子,给你发表情包。
张培力,《通缉令1号》
客厅的这个角落有张培力、耿建翌,还有丁世伟的作品。
张培力和耿建翌老师都是85新潮美术运动的核心人物。张老师是“中国录像艺术之父”,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很不喜欢这个标签,我想对于艺术家来说,不被标签定义是原则。
厨房中的作品,闫冰,《横骨》,2021
厨房,我在这个地方陈列了一个跟食物相关的作品,艺术家闫冰是甘肃人,他画的这根骨头像是牛羊的骨头,跟他的故乡土地,和他的成长经历是息息相关的。
客卧,地上的作品为俞菲尔的《墙》
家中的卧室,刘国强,《折叠# 20200506》
从空间设计上来说,我把客厅变大,书房去掉,卧室也尽量让它缩小,让我更有安全感。
我卧室里面挂的是基本都是抽象作品,不会让我的思绪变具体,能比较快入睡,就门口一张《今天无事发生》,自己一些心理暗示。
家中的绿植
我在家里买了很多绿植,大大小小的,还会摆弄这些绿植,到处给它们换位置。现在家里挂的东西也不多,因为不想一进来跟个博物馆一样。毕竟这个空间,我还是要生活,要惬意一点,从容一点,透气一点。
吴威(右)与丁世伟(左)在收藏展的现场
我第一次真正去收当代艺术家的作品,是2017年,作品来自艺术家丁世伟,之后就开始入收藏这个“坑”。每一件收藏我都会做记录,所以我很清楚地知道,现在的藏品有65件。
我自己的家庭其实就是非常朴实的农民,我爸妈以前就是种田的,爷爷奶奶也是种田的。
小时候春节,吴威(中)与堂兄三人给爷爷拜年讨红包
2000年过年,吴威(中)与堂兄三人和姑姑在家门口的马路
我爷爷他很有经商思维,在村里开小卖部。我小时候大概在三年级左右,就开始开始在小卖部前面写毛笔字,去临摹历史书上的照片。
很多村里面的人来买东西,来接电话,大家说“哇,你怎么这么会画画,你真是个小画家”。它给我带来了一种希望,好像可以通过艺术让我变好。
吴威在家中摆弄植物
我特别喜欢杭州这个城市的环境,而且这几年我觉得这里的艺术氛围越来越好。一方面,是有很多的画廊、美术馆的新增;另外一方面,其实从中国美院每年有大量的艺术从业者毕业,慢慢就会有沉淀。
还有一个原因,我觉得杭州的艺术家很团结,像周轶伦、贺勋、叶庆、程然他们是在一栋楼,把整栋楼全包了。他们连门都不上锁的,今天去你那边串会门,打会儿牌,喝会儿茶,做成了一个社区。
吴威在家中摆弄艺术家刘国强的装置《曲线的秩序》
虽然我挺爱去拜访艺术家的工作室,也爱和他们交朋友,但是在我看来,艺术家跟藏家还是要保持距离,就是“暧昧”的关系,若即若离又互相吸引。艺术家还是要维持一些神秘感和创作的独立性。
我现在这个阶段就是活在自己的看法里,活在自己的生活里。
胡若辉收藏的程甲本《红楼梦》
图片@Tatler,摄影:Wenbo
2014年,我第一次进入拍场,开始收藏。3年后,我便遇到了目前最重要的藏品——程甲本《红楼梦》。
这部《红楼梦》,是刻本体系中最好最完整的一部。它由程伟元和高鄂于1791年共同整理而成,因为是首次刊印故称为“甲本”。程甲本的历史意义在于——《红楼梦》一百二十回的版本首次面世。
当时快要拍卖这部古籍时,拍场突然涌进了很多人,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起拍价仅20万,区区几分钟后,现场出价已经快超过我的千万预算了。竞争异常激烈。
程甲本《红楼梦》
到了最后几轮竞价时,只剩我和另一位藏家在参与,那时的价格高得像刀架在脖子上一样。
我父亲在电话里劝我不要了,我和他说,哪怕我们未来几年少买几件艺术品,这件拍品也得拿下,因为它太重要了。我对于藏品的预算比较灵活,我觉得喜欢大于一切,而且遇到好的东西,机不可失。
最终落槌时,说实话那也是我的最后一口(价)。这部书,创下了明清小说类古籍的拍卖纪录。
郎静山摄,《张大千、郎静山、川口盛成合影》
影像是我很重要的收藏门类。我从2015年开始收藏影像,起初关注点很多,例如名人肖像、纪实摄影等。几年后,我从中提炼出与自己最贴切的主题——艺术摄影。
我给它的定义是艺术家本人拍摄的作品、纪录艺术家生活创作的影像作品以及具有艺术性的影像作品。
上:山田喜美子写给张大千的信
下:张大千写给山田喜美子的信
我最新的一件影像收藏是与张大千有关的数张珍贵照片。其中便有他和日本女友山田喜美子的合照。他们的合影在网络上广为流传,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原片。
同时还附赠了一封山田喜美子写给张大千的信,里面写到:“您(张大千)今年来不来(日本),您快写信给我。”通过物品和信件讲述的生活日常,能看到艺术家另外的一面,很有意思。
有缘的是,2017年我曾收藏了三封张大千写给山田喜美子的信札,这就像时隔多年,收到了穿越时空而来的回信。这种感觉很奇妙,一切仿佛都串连了起来。
著名程派票友高华与梨园友人相册一簿,其中有万籁鸣、万古蟾、叶浅予、高岭梅、高华的亲笔签名合影(右上)
我收藏影像一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爱好,二是想改变很多人的观点,例如我的长辈们以前就认为影像是可以不断复制的,没有稀缺性。
但实际上,“老照片”(vintage),即拍摄后10年内洗印的照片,不仅数量少,还具有很高的收藏价值,是可以达到拍卖级别的。收藏影像,算是我对传统收藏观念的抗争。
后来我父亲看到我的影像收藏,也逐渐理解了。我认为这就是年轻人要做的事情,认知需要不断提高、改变。我还希望影响更多身边的年轻人热爱影像。
胡若辉主理的宝和祥北京茶空间
左为王焕青的雕塑
上左:米里亚姆·卡恩,《heutegefühl》
上右:玛琳·杜马斯,《Pale Face》
下:弗里德里希·埃因霍夫,《Figurengruppe 08/19》
4年前,我从德国留学回来,开始收藏当代艺术。
收藏了像米里亚姆·卡恩(Miriam Cahn)画的光晕下表情怪诞的人物,弗里德里希·埃因霍夫( Friedrich Einhoff )画中模糊的群像,更有以画肖像闻名的玛琳·杜马斯(Marlene Dumas),她笔下空灵的人物。
我尤为偏爱德国表现主义这种绘画语言,像安塞姆·基弗(Anselm Kiefer)是这一流派的代表人物。这也是我央美毕业后选择去德国深造的原因。
尚扬,《董其昌计划-28》,2010
收藏当代艺术,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我希望它可以滋养我的创作。
中国当代艺术,我最崇拜的艺术家是尚扬老师。收藏的《董其昌计划》一直被我悬挂于客厅正中。尚老师的创作鼓舞着我,他从未停下前进的步伐,一直在不断“变法”。
上:颜秉卿,《捏泡泡》,2016
下:黄一山,《马蒂斯-红色舞蹈》,2024
陈柏豪,《共生》,2024
我也会关注和我同代的年轻艺术家,像张书笺、蒲英玮、黄一山、邱瑞祥、任诒春等。有时候我喜欢一件艺术作品,我会先被艺术家的气质和为人所吸引,或者喜欢了作品,会去了解一个艺术家。
最近收藏的一件作品来自艺术家陈柏豪,他的画带有妩媚与戏剧性,看似生疏的手法表达了一种午后慵懒的状态,每次看到他的作品都会让我很放松。
我的藏品能与我产生共鸣,这是最重要的。
董其昌去世那一年创作的书法册页
现在我喜欢的拍品会发给父亲,他喜欢的也会发给我,我们之间去探讨是否可以收藏,包括真伪性、价值等等。
我们俩的收藏是相辅相成的。很多人会觉得父子待在一起容易无话可说,我觉得我们关系还可以,就是靠艺术这个桥梁连结在一起。
胡若辉的家
我不会将藏品放在仓库里不见光日,更多的时候会让它们跟我生活紧密相连。
像客厅书柜旁挂着恩师王焕青的油画,午后翻书的女孩。另一旁则是明代王铎的儿子王无回的书法,古今交错。楼梯间挂的是郎静山拍摄的花枝和鸟。餐厅里则有朱新建的《有馀图》,画中两副碗筷,一碟鱼,寓意着夫妻相守,这是人世间最简单朴素的愿望。
胡若辉在创作中
收藏不是我人生的全部,但它一定是重要的部分。
当我拥有一件藏品后,我都会专门定制盒子,在上面贴标签,写下相关介绍。每次翻看它,都像是翻看一本时空交错的相册。当我有一天老了,看到这些藏品希望能带给我回忆与快乐。
今年是我收藏的第11年了,希望继续坚持下去,期待下一个十年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