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四寸金莲（26）：田茂恩八集招兵

苏子武进城跑事，居然没有喊他田老三，田茂恩心里感觉到有点别扭，嘴里骂着：“离开了我田老三，凭你们两个，中球！李黑子会听你们的？”

田茂恩又骂了几声，觉得挺过瘾的，就到柳河大街上，雇下黄驴子的马车，二人便向沙河岸边的八集镇跑去。八集镇的镇长，叫陈春荣，是田茂恩一个表了几辈子的老表，不过，他的提拔，却得了田茂恩的力，是田茂恩把他介绍给王廷玉和李黑子的，虽说花了不少钱，可他这个介绍人，却是不能少的。古今官场，大抵都是一个样子，朝中有人好做官。而朝中无人想当官的，那也只能是通过金钱的、美物的、奉承的、甚至是拿女人开道的，来与朝中的人接上头。当然，无论是哪一种途径，介绍人是少不了的，而介绍人与朝中那人的关系，更有高低之分。如果是朝中之人的知己，那给的官也就大些，花的钱也就少些，走的路也就直些。如果仅仅是朝中之人的熟人，恐怕就难说了，最起码是要多花钱少办事的。而田茂恩自我感觉，自己就是那种高等介绍人。

对于田茂恩这个高等介绍人，表弟陈春荣还是很尊重的，前天他进县城，开了招兵会后，正好遇见表兄田茂恩。对于苏子武提前招兵，受到李黑子的表扬，他很羡慕，于是抱怨了田茂恩几句，这么好的事，怎么就不先给自己说呢？还说，让田茂恩去帮助他招兵，报名费二人二一添作五。对于这样的事，田茂恩当然是极其乐意干的，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圆啊。

而陈春荣有陈春荣的小算盘，他是年前刚刚接手八集镇的镇长的，板凳还没有暖热，很多人对于他这个买来的镇长还不太相信，被调到城里当了个县议员闲职的老镇长，还对自己耿耿于怀，自己想办的事，他非打坝不行。而表哥田茂恩，虽说不是八集本地人，可他姥娘家却是这八集街上的，他从小是在这儿长大的，街上的人，十有八九都知道他是王县长的兄弟，更知道，他和李黑子的关系，那可是狗皮袜子，没反正的。因而，请他来帮忙，那肯定会事半功倍的。

一路上，田茂恩和黄驴子开着玩笑，骂着黄驴子哥嫂姐妹，一头驴拉着两个人，快乐地走着。田茂恩看着路边一家的麦子，又骂开了：“驴子，看看这家人懒成啥样子了，这麦子黄的，跟你嫂子的毛毛差不多。”

黄驴子一呲牙，笑了起来，说道：“三哥，那可是你说的，我可没见过，老大家，还是老二家啊，你是不是都捞摸过？”对于骂他嫂子这事，黄驴子才不护短呢，更不会反唇相讥。

田茂恩见黄驴子不接招，也就少了几分兴趣，骂了句：“下一回，让你小子看看，听说，你小子可是偷看过你大嫂进茅厕的，不主贵货。”

黄驴子也笑了起来，说道：“三哥，看，倒是看了，不过，真没啥看头，瘦得跟骨头棒子一样，灰不溜秋的，没啥看头，还她娘的拉到了裤腿上，真他娘的恶心他娘开门，恶心到家了。就那恶心样子，你也下得了手。”

田茂恩见他还顺着竿子爬，就是不还击，便又来了一句狠的，说道：“街上卖炸油条那个，嫩着呢。听说，天一热，她可是跟她兄弟，光着身子翻腾油条呢，要不咋说，一到夏天，那油条咋有一股子大闺女奶味呢？呵呵，驴子，要不要我收了她？”

黄驴子正为今天早上，他在侄子、侄女油条铺子门口，站了大半晌，两个人根本就没有理自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往肚子里咽口水，就是不让他吃一根油条而生着气呢，于是随口说道：“球，随你便，你就是把她肚子搞大了，碍我球事？”又一想，便笑了起来：“老三，那你不得喊我一声叔。”

黄驴子说完，得意地笑了起来，他终于占了一回便宜。田茂恩也不生气，更不提什么叔侄，而是笑骂道：“你个扒灰头货，要是真碍你球事了，你那驴圣，还不硬得跟棍子一样。”说完，又笑了起来，在骂大会上，他田老三是不会吃亏的。

就在二人愉快地相互骂玩儿的时候，村头有几个人喊叫了起来：“老表，听说要招警察了，能不能走走后门啊，要不行的话，孩子他娘让你睡三天，中不中？”

田茂恩一听，急忙跳下车来，笑着走到村头，向那群人拱了拱手，说道：“庙里失火，光剩下钟了。几位老表，走后门这事，肯定中，我敢保证让孩子过关。不过，报名费这事，我可当不了家，那可是县里规定的，也就是给孩子交个被褥钱，呵呵，你们不知道吧，咱田县警察局，那可是个好衙门啊，天天吃的都是大肉片子，孩子们吃得好，喝得好，住得好，不就是五块大洋吗？三个月训练过后，那就成正式的警察了，上街办三五个案子，这钱，就又收回来了。更何况，人家李局长规定了，就是训练期间，照样发饷，这好事，天下难找，要是去，得快点，咱八集镇，总共才三十个指标，招够为止，多一个不要。这可是老鳖屁股，规定、规定。呵呵，老表，孩他娘那屁股，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走了，谁家孩子想去，那可得快点到镇公所排队去啊。”

田茂恩真诚地说着瞎话，便又上了马车，早有几家人跟了过来，在车后面一路跟着，说着闲话，几个年轻人显得有些拘谨，应该是去报名的。田茂恩内心里又笑了起来，看来，今天收他几十块银圆，不是大问题的。于是，又暗自庆幸起苏子武、陈老实没喊自己去县城的好来。

田茂恩想得不错，苏子武、陈老实不仅没有完成营救丰元仓父子和贾道源的任务，反而又搭进去一个陈镯、一个贾文龙，哥俩无奈地问着黄青良：“青良，真的没门了，这可是扯不断的亲戚啊？”

黄青良摇了摇头，说道：“郑桂星从他们贾家跑出来，可是好几十双眼睛都看着的，铁证如山的事，你叫我如何开口子啊？就是王县长回来了，他也不会饶了贾道源一家的，现在正剿匪呢，他却通起匪来，这命保住保不住，恐怕都难说。”

二人吃了一惊，心想，黄青良说的，还真有可能，如今剿匪形势这么严峻，要是拿他贾道源开口，那可怎么办啊？

陈老实还是担心着姐夫和外甥，于是急切地问了一句：“子泽那事，可不是通匪吧，又没人上告，没多大事吧。”

黄青良叹了口气，说道：“陈保长，他那事，只要贾道渊不告，又没什么证据，法律本着不告不究、无明确证据不究的原则，问题应该不大。但他必须交代出来，他的眼球，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真是贾四辈雇凶干的，那就追究贾四辈的法律责任，要是另有他人，那就追究当事人的责任。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安排医生，给他消了毒，不会让他的眼睛发炎的，也交待过李拐子他们，不能打他，让他吃饱饭的。”

陈老实又叹了口气，心想，黄青良这孩子，到底是读过法律的，人家说的，在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