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绿生烟处 墨色起云岚——戴丕昌父子共讲中国山水画之青绿和浅绛

2025年3月16日上午，文昌书院戴丕昌工作室人大班上课时间。晨雾未散时我来到文昌书院所在小区的健身小广场。翟素香同学已在绿荫环抱的小广场领练太极拳。悠扬的《牧羊曲》的乐声里，她双臂舒展如鹤翼穿云，太极动作在晨光中划出流畅的弧线。同学们认真地在她身后跟练。一招一式教的仔细，举手投足学的用心。晨光中专注的大家，恍若古画中走出的高士，以太极调和阴阳二气。课前健身让大家神清气爽，所以也就成了人大班上课内容的一部分。

今天的课是文昌书院人大四期班和中国艺术研究院写意画院名家高研班戴丕昌工作室合堂上课。授课是戴丕昌教授和他的儿子戴曜老师齐上阵，为大家讲解青绿山水和浅绛山水有关知识。是一堂阵容空前、内容丰富的课程。

首先是小戴老师开讲。他用ppt课件的形式，先介绍了青绿山水的相关背景知识。他说，青绿山水作为中国画的一个重要分支，是用矿物质石青、石绿作为主色的山水画。中国山水画虽然萌芽很早，但比人物画的发展晚得多。在魏晋南北朝还是幼稚时代，刚刚从人物画的背景中逐渐蜕化出来，还没有完全独立，所以张彦远说魏晋的山水是“人大于山，水不容泛”。到南朝宋时，宗炳和王微是中国山水画发展进程中不能忽视的两个人物。宗炳以绘画畅神，而王微也以“望秋云、神飞扬；临春风、思浩荡”为绘画的主要目的。二人作品进一步明晰了山水画不同于人物画的地方，即它的政治、教育、鼓舞作用比较少，而更注重养人心神、给人美感、调剂生活。

小戴老师介绍说，青绿山水始创于唐代。唐代山水画家李思训、李昭道父子，在隋代画家展子虔画风的影响下，在形式上进一步发展了以山水为主体、人物为点景的格局，同时在笔调细密、设色浓重上，继承六朝隋代以来初期山水画中以色彩为主的表现手段，采用青绿勾斫，并在山石坡脚勾以金线，开“青绿为质，金碧为纹”的“金碧山水”画先河。

中国山水画发展至两宋之交，形成了金碧山水、大青绿山水、小青绿山水三个门类。北宋的王希孟所画的《千里江山图》是中国古代青绿山水的代表作之一。南宋有赵伯驹、赵伯骕兄弟以擅作青绿山水著称。元、明、清三朝，三个门类山水画各自发展并相互影响，而以小青绿山水为盛。金碧山水重在金碧辉煌，大青绿山水长于灿烂明艳，多勾廓，少皴笔，着色浓重，装饰性强；小青绿山水是在水墨淡彩的基础上薄罩青绿，妙在温蕴俊秀。从山水画发展进程来看，中国的山水画，先有设色，后有水墨。设色画中先有重色，后来才有淡彩。明末出现了以蓝瑛为代表的没骨重彩山水。后来在此基础上发展成为近现代张大千、刘海粟等创立的青绿泼彩山水。没骨重彩长于艳丽缤纷，青绿泼彩长于热烈酣畅。

小戴老师为我们展示了几幅在青绿山水画发展史上有着举足轻重地位的绘画作品，并分别从赏析的角度做了讲解，让我们从作品中体会青绿山水风格的变迁。

隋代展子虔的《游春图》为中国现存最早的青绿山水卷轴长卷，以“青绿重彩，工细巧整”的技法开创了中国山水画独立分科的先河。该画用笔细劲有力，设色浓丽鲜明，图中山水“空勾无皴”，远山上以花青作苔点，已开点苔的先声。人马虽体小若豆，但刻划却一丝不苟。人物比例正确，绘画技巧虽稚嫩，但已脱离了山水为人物画背景的地位，独立成幅，反映了早期独立山水画的面貌。绢帛上，展子虔用石青、石绿层层敷染，将隋代贵族游春的诗意定格在方寸之间。小戴老师称此画为青绿山水的源头活水。

继而展示的是唐代李思训的真迹——《江帆楼阁图》。这幅画意境隽永奇伟、用笔遒劲、风骨峻峭、色泽匀净而典雅，画风精密严整，独树一帜。虽隔着屏幕和千年之远，依然让人看到赭石打底后石青、石绿层层叠染的重彩，在阳光下折射出宝石般的光泽。小戴老师特别指出，是李思训将青绿山水推向盛唐气象，并与其子李昭道共同确立了青绿山水“金碧辉煌”的典范。

《游春图》和《江帆楼阁图》这两幅画描绘的都是春天的景象。屏幕上，千年前被定格的春天与漫过窗棂的晨光携带的窗外春意交融在一起，我感到了古今同春的胜意。

提到李思训，不得不提他的儿子李昭道，不得不提李昭道的《明皇幸蜀图》。相比其父李思训，李昭道的画法更加细密纤丽，虽“豆人寸马”，也画得须眉毕现，传神不已。李昭道对李思训金碧山水画风的继承，既反映了盛唐时追求富贵典丽的时代风尚，又促进了从小青绿到大青绿的山水画的发展和成熟，对后世影响深远。

当宋代王希孟的《千里江山图》在屏幕渐次展开时，近12米长卷如星河倾泻文昌书院。这位十八岁少年用石青、石绿、赭石、朱砂等矿物颜料，在整幅绢帛上构建起气象万千的大宋河山。主峰巍峨如天柱，次峰环列似朝拱，山间飞瀑悬练，江面烟波浩渺。此画经蔡京题跋，徽宗钤印，堪称中国青绿山水史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巅峰之作。想起了前不久看电影《只此青绿》的感动，少年为青绿而生，青绿让他短暂的生命永恒！

小戴老师精彩的授课赢得大家的掌声。山东省总工会原副主席王星海点赞说，这次课仿佛又把他拉回到几年前在央视观看《只此青绿》的动人场景。

青绿山水如一条不息的江河一路奔涌而来，李思训的碧波撞上李昭道的蜀道，王希孟那抹跨越千年的石绿也淌进张大千和刘海粟泼洒的烟霞，千年的青绿还将流淌，生生不息。

戴丕昌老师课徒稿(设色前)

稍作休息后，戴丕昌老师在刚刚画好的山水画底稿上为大家示范浅绛山水设色方法。我们在听小戴老师讲课时戴老师也没闲着，在准备这幅底稿！他告诉大家，画浅绛山水，不要只简单勾出轮廓了事，也要有适当的皴擦，水墨底稿的笔触越充分到位，罩染后画面的层次就越分明。同样，染色也不是在勾勒的轮廓里简单地平涂填色，也要顺着山石的纹理进行，这样山水的高远、平远、深远才能更好体现。

戴老师说，浅绛山水设色要典雅，告诉大家一个小技巧，就是在赭石中加少许墨或者花青，使颜色沉稳。加墨时一定把握量，不然容易让画面脏兮兮的，所以大家可以用花青。需要用花青的地方同样可以加少许赭石，这样可以制造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和谐。调色盘中调好颜色后，只见他先以赭石敷染山石，笔锋所到之处如春阳漫过山脊。接着用花青点厾树叶，在阴翳处层层积染，又用赭石润染屋宇，整幅画便如被春风拂过，瞬间有了呼吸的韵律，宣纸上晕染出“春山淡冶而如笑”的层次感。戴老师端详着画作道：“可以等颜色稍干时再整体做一下调整。要注意浅绛山水虽以墨为主，却要色不碍墨，墨不碍色。”

戴丕昌老师课徒稿(设色后)

沈周的《青山红树图》、王蒙的《溪山秋霁图》和董源的《夏山图》，还有老师墨迹未干的浅绛山水课徒稿，我凝视着教室东墙的展示画作出神。青绿山水的富丽堂皇与浅绛山水的清雅秀逸，恰似中国美学的两极，都于笔墨里藏着中国书画“坐看云起时”的禅意和智慧。诚如戴老师经常说的，山水画家笔下的山水不只是眼前的风景，而是胸中万千丘壑。此刻方悟，那些历经千年的矿物颜料、那些墨色，原是文人们用生命淬炼的精神图腾。

离开书院时，暖阳高照，天朗气清，春云浩荡。虽乍暖还寒，亦掩饰不住勃勃春意。回想今日所获，墨香与山色仍在光影中纠缠，在脑海中跌宕，恍若时光从未流逝，只是换了个姿态，在现代人的笔端继续生长。

（文/张伟，来源：美篇@勿忘心安）

导师简介

戴丕昌，号云峰山人，祖籍莱州。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中国人民大学艺术学院书画创作研修班导师，山东大学品牌与传播研究所教授，博士生导师，山东省美术家协会原理事，中国国家画院程大利工作室访问学者。山东省教学名师，山东省优秀教师，山东教育书法家协会副主席，山东管理学院艺术学院原院长，现任山东管理学院书画艺术研究院院长、山东诗词学会诗书画院副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