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克毅：万佛塔维修经过

引子

＃本文摘自《漆园古今》蒙城文史资料第三辑(1985年5月)，作者殷克毅，原标题《万佛塔维修经过》

在文物保护中，修旧如旧的原则是非常重要的，即对文物进行修复时，要尽可能地保持其原有的面貌和风格，不要对其进行过多的改造和装饰，以免破坏其原有的历史和文化价值。

然而，在现实中，一些文物保护单位为了追求所谓的“现代化”和“美观”，往往会将文物进行浓妆艳抹，对其进行过多的改造和装饰，甚至将其改造成一种商业化的旅游景点。这种做法不仅会破坏文物的原有价值，还会对文物造成不可逆转的损害。

因此，我们需要对文物保护单位的行为进行规范和管理，以确保文物保护工作的科学性和合理性。

然而，一些地方却出现了“毁容式保护”“破坏式修复”。例如，2018年的时候，四川省资阳市安岳县峰门寺石窟造像被重新彩绘，修复后的佛像全身覆盖鲜艳的红、蓝、黄、绿等颜料。这种以修之名，行破坏之实的案例不在少数。例如，2023年发生的“毁容式保护”更是奇葩，世界自然遗产地贵州梵净山的金顶筑外墙在维修时被改变原有颜色，梵净山金顶释迦殿和弥勒殿外墙被涂成了红色，而此前这两座殿颜色为灰色。

河南某地在旧城改造过程中，大量老建筑尤其是民宅被大面积拆毁，改建、新建来冒充古建筑，更有甚者耗费数十亿对以二三十年前人造古迹推倒重来，美其名曰要对人文始祖发扬光大。

正文

安徽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蒙城万佛塔，建于北宋崇宁年间，八角十三层，高42.6米，塔体内外遍嵌彩釉陶佛八千余尊，故名“万佛塔”。此塔宋代属兴化寺，明代属慈氏寺，故又名“兴化寺塔”、“慈氏寺塔”。此塔造型美观，又称“插花塔”。

维修前的万佛塔，由于年久失修，破烂不堪，创痕累累，十三层檐没有一处是完整的，塔身呈现二十多米长、一米多宽的大裂沟，纵贯二至八层，塔刹仅存两重相轮，刹基塌掉四分之三，整个塔顶岌岌可危，随时都有坍塌之虞。

为了完整地保存这座千年古塔，在中央暨省、地、县各级政府支持下，决定进行复原维修。自一九八一年十一月搭脚手架开始到一九八四年九月拆除脚手架，不到三年时间，包括测绘、设计、备料、维修，全部竣工。维修质量经专家鉴定符合古建筑维修的原则和要求。外地参观者见到这座挺拔秀丽、古朴完好的宝塔，竟看不出是新修过的。

我们是怎样进行万佛塔维修的呢？

（一）依靠专家，依靠科学，及时地、自觉地不断调整修塔设想。为了科学修塔，恢复原貌，在省文化厅文物局、文物考古研究所的支持和指导下，我们又请来了中国科学院自然科学史研究所张驭寰教授，作出了万佛塔的测绘、复原设计和维修方案，并报经文化部文物局批准施工。张驭寰教授还多次亲临蒙城指导。原来，我们在具体工作中，由于缺乏经验，更缺乏古建专业知识，对古建维修原则理解不深，常常有些不切合实际，不符合古建维修原则的设想和做法，一经专家和省局领导指出，就自觉地、及时地进行了纠正和调整。这里举几个事例:

一是使用水泥问题。我们原想用水泥把损坏的塔角、斗拱和塔内阶梯踏步用水泥做上，再划上模拟砖缝，用石灰勾上，觉得这样做又快、又省、又结实，并着手试做了一处。

省文物局有关领导和专家发现后，指出：这样做破坏了古建原貌。我们立即改正了过来。

二是关于佛像砖的问题。塔上原来的彩色陶釉佛像砖，有相当一部份或多或少有所损坏。我们想把所有损坏的全部换上新烧制的佛像，使人有焕然一新的感觉。后来领导和专家指出：即使是损坏的佛像砖也要保留，因为那是古代文化遗存，是文物，全部除去就失去了古建原貌，破坏了古建筑。新烧制的再好也只能是现代工艺品。我们接受了这些正确意见，把局部损坏的老的佛像砖全部保留，完全损坏空缺的，才换上新烧制的佛像砖。

三是塔内塑神问题。解放前，塔的第四层小庙内有三尊神像，即关公，周仓，关平，解放后没有了。这次维修时，我们原想重塑这三尊神像，以招徕游人和香客，增加经济收入。我们把这个想法向省局领导同志作了汇报。省局领导指出：我们的任务是保护古建筑，不必重新塑神。我们认为领导意见正确，就取消了原来的设想。

实践使我们深深体会到，维修古建是一件保护人类文明的大事，一定要谨慎从事。要尊重历史，依靠专家，科学办事。这样才能真正做到整旧如旧，恢复原貌。而绝对不能自以为是，主观蛮干，那样会造成不可弥补的损失。

（二）业务

干部在具体工作中，谦虚谨慎，认真细致，千方百计使古塔整修如故。我们在维修宝塔时，对于砌每一块砖，做每一道缝，都要找到科学根据。或者根据原物，或者根据专家的设计，没有根据不动手，看不懂的不动手。如砌腰檐时，因为塔檐损坏严重，搞不清檐口砖伸出的长度，我们就在塔上塔下到处找，结果找遍了全塔各层各面，终于找到两块原物，量出了长度依据，得以按原样恢复全塔的腰檐。做砖缝时，用石灰和糯米汁、桐油调和，经多次实验其配合比例，才算达到和原砖缝一致。在做角梁时，由于原物全部损坏，无法比较，就到省里找专家，又电请张教授来蒙一起上塔分析研究，得出合理的数据，才开始做。塔内阶梯用青砖砌好，踏步按原样镶上耐磨的枣木板。佛象砖完全没有了的就补上。青砖和佛象砖的质量，经反复试烧和化验，完全达到原来的水平。塔体大裂沟也作了砌底整修。各檐角挂上风铃。第十三层以上损毁严重，拆了重砌，恢复宋代式样。二层、三层和九层，打箍加固，最后安装了避雷针。

（三）节约经费，严格控制开支，搞好物资管理。我们原造修塔预算二十万元，实际只用十三万五千元。有关专家说，蒙城万佛塔修得又好、又快，开支也是很节省的。我们在工作中做到了钱能少花的少花，能不花的不花。干活找质量好、要钱少的干。如烧制佛像砖，不去外地，自己动手，在本地生产省运费、省成本费、省手工费；烧青砖、做塔刹都联系了好几个地方，最后让又好又便宜的单位来做。拆脚手架，有的要八千元，有的要五千元，最后我们包给了一家只要一千一百元的承包单位。

对修塔物资，各种材料，只能运进工地，不准带出工地。我们自始至终加强对本单位职工和工人们的爱护公物的教育，在整个修塔过程中，工地上没有丢失一砖一木。

（四）各级党政机关重视修塔工作，加强领导，及时解决存在问题。在维修万佛塔的过程中，文化部文物局、省文化厅和文物局的领导同志十分重视，亲自指导，并派出有关专家和技术人员具体帮助。尤其是得到了张驭寰教授的大力支持和热情帮助。县委、县政府多次进行研究，并成立了修塔领导小组，书记、县长等主要负责同志多次亲临工地检查督促，慰问修塔干部和工人，对所需的木材、煤炭、运输工具、钢筋等物资，满足供应，需要多少就批给多少，保证了修塔工作的顺利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