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的沙漠听着!你们被包围了!你们已到山清水秀的境地了!”
发布时间:2024-12-13 01:23 浏览量:5
一、“里头的沙漠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2024年11月28日上午,塔克拉玛干沙漠“锁边”工程,在新疆和田地区于田县完成“合龙”。
前后历经40多年,几代人的前赴后继、久久为功,我们终于围绕着传说中“进得去,出不来”的“死亡之海”,修筑起了一道长达3000多公里的“绿色长城”。
这,便是河西走廊—塔克拉玛干沙漠边缘阻击战的关键一役。
2023年10月,这场阻击战在甘肃省武威市民勤县正式打响。
2024年9月3日,和田地区策勒县33公里,完成“锁边”任务。
2024年10月20日,喀什地区叶城县24公里,完成“锁边”任务。
2024年10月21日,巴州且末县41公里,完成“锁边”任务。
2024年11月27日,和田地区皮山县65公里,完成“锁边”任务。
要创造人类的美好与幸福,全靠我们劳动人民自己的双手
2024年11月28日,和田地区于田县,最后76公里,完成“锁边”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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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克拉玛干沙漠边缘阻击战的圆满胜利,象征中国和全世界的环保事业,迎来了一个新的里程碑。这座里程碑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碑文,上面记载着不可计数、可歌可泣的伟大故事。而我则将这些故事拓印下来,为大家出了这期节目。
我们今天要讲的故事,得从大约半个世纪前的“三北”工程说起。
所谓“三北”工程,其实就是“三北防护林体系建设工程”的简称。“三北”就是指我国的西北、华北和东北西部三大地区。
从上世纪60年代初到70年代末的这近20年间,我国有667万公顷土地沙漠化,有1300多万公顷农田遭到风沙危害,粮食产量低而不稳,有1000多万公顷草场由于沙化、盐渍化,牧草严重退化,有数以百计的水库变成沙库。这些风沙危害和水土流失问题,主要就集中在三北地区。
在上世纪50至60年代,三北地区的沙漠化土地每年扩展1560平方千米;而到了70至80年代初,这个数字更是增加到了2100平方千米。干旱、风沙危害和水土流失等问题导致的生态灾难,严重制约着三北地区的经济和社会发展,使得居于此地的1.67亿各族人民,长期处于贫穷落后的境地,并对中华民族的生存和发展,构成了严峻挑战。
三北地区的环保问题,已经到了非重视不可的地步。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1978 年11月25日,国务院出台了《关于在三北风沙危害和水土流失重点地区建设大型防护林的规划》。至此,“三北防护林体系建设工程”——简称三北工程,正式启动实施,由此开创了我国大规模生态建设的先河。
按照总体规划,三北工程的建设范围东起黑龙江省宾县,西至新疆乌孜别里山口,北抵国界线,南沿天津、汾河、渭河、洮河下游、布尔汗布达山、喀喇昆仑山,东西长4480公里,南北宽560至1460公里。包括陕、甘、宁、青、新疆、晋、冀、京、津、内蒙古、辽、吉和黑13个省、自治区、直辖市。工程建设总面积406.9万平方公里,占全国陆地总面积的42.4%。
因为三北工程的地域跨度极广、覆盖面积极大,所以又被誉为中国的“绿色长城”(Great Green Wall)。三北工程不仅是中国人改造自然的伟大壮举,同时,也是当之无愧的“世界生态工程之最”。
时至今日,我们的三北工程已经取得了前无古人的伟大成就
三北工程是一项极其漫长、时间跨度长达数代人的超级工程。该工程规划从1978年开始,到2050年结束,历时73年,分为三个阶段、八期工程。我们目前所处的,是三北工程的第三阶段(2021至2050年)、六期工程(2021至2030年)。
而说到三北工程的六期工程,就不能不提我国在去年正式启动的“新时代三北工程三大攻坚战役”:科尔沁和浑善达克沙地歼灭战、黄河“几字弯”攻坚战,以及,我们今天这期节目要聊到的重点——河西走廊—塔克拉玛干沙漠边缘阻击战。
塔克拉玛干沙漠,地处新疆南疆塔里木盆地的中心地带,整个沙漠东西长约1000千米,南北宽约400千米,面积达33万平方千米,是中国最大的沙漠、同时也是全球第二大流动性沙漠。
所谓“流动性沙漠”,顾名思义,塔克拉玛干沙漠是会流动的,流动的主要原因是风。塔克拉玛干沙漠的风力很大,风速常年可达8级以上。在如此自然伟力的塑造之下,塔克拉玛干沙漠的沙丘是会随风而动的,而且多年来一直在往外迁徙和扩张。历史上,塔克拉玛干沙漠周边的好些古国和古文明,比如楼兰和精绝,它们的消亡也和沙漠的扩张存在着密切联系。
塔克拉玛干是维语,意即“进得去,出不来”。20世纪上半叶,名曰“探险家”,实为“倒斗人”的瑞典文物贩子斯文·赫定踏足此地。斯文·赫定的身上有着一种印第安纳·琼斯式的、西方白人倒斗贼所特有的莫名自信,面对着眼前的塔克拉玛干沙漠,他给自己立了个flag:
“从没有哪个白人的脚掌,曾经触到大地的这个部分,我所到之处,都是别人未曾到过的地方。”
然后,这个狂妄不可一世的家伙,就被塔克拉玛干沙漠给好好上了一课。黑沙暴给赫定的盗墓小队当了一回亲切的补习老师,代价是除了赫定和他那俩助手之外,全部人都被埋葬在了黄沙之下。侥幸捡回一条狗命的赫定,从此便对塔克拉玛干沙漠心生余悸,完了还给它起了个极具西方小作文色彩的别称——
“死亡之海。”
其实,单就面积来说,塔克拉玛干沙漠在世界上只能排到第十名,然而它的治理难度,却是举世公认的“史诗级”。
造成这种情况的主要原因,就是塔克拉玛干沙漠的流动性。流动性沙漠的治理,要比一般沙漠困难得多,纵观古今中外,在三北工程之前,人类历史上几乎没有可供参考的成功案例。在治理塔克拉玛干沙漠风沙灾害这篇大文章上,中国人迄今为止所写下的每一笔,都将成为指引我们的后来人不断前进的里程碑。
无论是“进得去,出不来”也好,“死亡之海”也罢,这些别称用来形容塔克拉玛干沙漠还真是一点毛病没有。因为即便是在现代技术的加持之下,塔克拉玛干历史上的第一条贯穿公路——全长522公里的塔克拉玛干沙漠纵贯公路,也要到1995年9月才建成通车。
在过去30多年来,我国已先后在塔克拉玛干沙漠修建了4条沙漠公路。除了我们的塔克拉玛干沙漠公路之外,迄今为止,世界上还没有其他长度在百公里以上的、穿越流动沙漠的公路。
不止公路,我们这些年还在塔克拉玛干沙漠地区修建了很多别的基础设施,其中尤其值得一提的,当属2022年6月16日完成闭环的、世界上第一条环沙漠铁路——全长2712公里的环塔克拉玛干沙漠铁路线。
环塔克拉玛干沙漠铁路线的修建难度极大,最大的考验就是风沙,用新疆和若铁路有限责任公司党委书记王尽忠的话说:
“我们不怕冷不怕热,就怕风沙,六级以上就不能施工了,黑沙暴一来,可能几天都白干了。”
为了最大限度地减少风沙对施工的影响,我们的施工团队可谓是想尽了办法。以环塔克拉玛干沙漠铁路线最后修成的和若铁路为例,在风沙特别严重的地段,我们采取“以桥代路”的办法,建成了长达49.7公里的过沙桥5座,让风沙能够从桥下穿过,减少对线路和列车运行的影响。
除此之外,保护好费尽心血才修建起来的铁路线,施工团队还采取了“阻沙障+草方格”的综合防沙法,用芦苇、稻草等成本低廉、方便易得的材料,在铁路沿线建立起了高低结合的多层阻沙体系。每层阻沙障之间,都留有适当空隙,防止由于过密形成“阻风墙”而难以抵挡强风。在阻沙障与草方格之间,还种植了易于在沙漠里生长的梭梭、红柳和胡杨等耐旱植物。日后,这些茁壮成长的植物将成为忠诚的防沙卫士,在铁路两侧,形成一道永久性的防风固沙林带,成为真正字面意思上的“绿色长城”。
喜看稻菽千重浪,遍地英雄下夕烟
是的,我们的环塔克拉玛干沙漠绿带不仅仅是一个环保工程,它同时还扮演着塔克拉玛干沙漠的公路、铁路,及其他基础设施的绿化带的角色。我们的公路和铁路修到哪儿,我们的绿化工程就跟着延伸到那儿。我们费尽心血用一条“绿色长城”把塔克拉玛干沙漠给围起来,主要目的并不是为了保护沙漠里的风和沙子,而是为了保护人造物和人。
尤其是人。
经过长达40多年、历经几代人艰苦卓绝的努力,截至今年6月,我们已经在塔克拉玛干沙漠周边修起了一道长达2761公里的绿色阻沙防护带。这条绿色防护带由森林、草地和湿地共同构成,是人类有史以来最大的沙漠绿化工程。
二、与天奋斗,其乐无穷;与地奋斗,其乐无穷;与人奋斗,其乐无穷
但是这项工程并不完美,因为截至当时,它还有一段长约285公里的缺口,主要分布在塔克拉玛干沙漠的南缘和东南缘绿洲之间。
只要能将这最后的285公里补齐,那么我们就能修建起一道前所未有的巨型绿色生态屏障,从而将塔克拉玛干沙漠的边缘地带彻底“锁住”,把在沙漠里肆虐了成千上万年的黑沙暴给牢牢困住,使之不得再为害沙漠边缘,及以外的人间。
而说到塔克拉玛干沙漠绿色防护带最后的285公里缺口,就不能不提两个地方:巴州且末县、和田民丰县。
由于地处盆地风口区,在过去多年来,且末县深受南疆风沙侵害,甚至可以说是受害最深、自然条件最恶劣的地区。
且末县的规模并不大,满打满算也只有7万多人,人均耕地面积7.36亩,四周都被无垠的沙海包围。在风沙频发的时节,当地的能见度往往不足20米,且末县人人饱受其苦。防风固沙,势在必行,否则,长此以往,且末县就会像历史上的精绝、楼兰等古城一样,被滚滚黄沙掩埋。
在且末县以东300多公里处,还有一座和它处境类似的县城——民丰县。民丰县的地形宛如一个巨大盆子,将天山和昆仑山等地刮来的风沙汇聚在一起。因此,它也是长达285公里的锁边固沙缺口中,最难治理的一段。
为了彻底解决且末县和民丰县的风沙问题,在过去数十年来,当地政府和百姓可谓是想尽了办法。
说到防风固沙,今天我们很多人都听过一个说法“草格固沙”。所谓“草格固沙”,顾名思义,就是用草编成一个个草方格,然后再用这些草方格把沙子给固定住,减少沙子的流动性,这样风再一吹过来,就没那么容易再起沙尘暴了。
草方格是且末、民丰两地在防风固沙作业中最常用到的基础工具之一,但草方格的形式并不唯一,它既可以是芦苇秆制成的草方格,可以是树枝制成的枝方格,还可以是石头制成的石方格。用什么来制作方格,主要得看当地政府和民众方便获得什么材料、用什么材料的性价比最高。
方格固沙是一个因地制宜、因时制宜,不断改进和优化的过程。发展到今天,且末、民丰等地普遍都用芦苇秆制成的草方格来固沙,这是多年积累下来的实践检验。不实践就出不了真知,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一样。
用草方格把沙子固定住只是第一步,在一些风沙频发区域,这种草方格的使用寿命普遍只有三年左右。为了不让此前的努力白白浪费,当地政府和百姓还得在草方格里种上各种耐旱、耐盐碱的沙生植物,比如四翅滨藜、红柳和梭梭等。
因为这些沙生植物的根系普遍非常发达,所以在种下去之后,通过滴灌的方式,它们很快就能在沙土里扎根,并茁壮成长。
在沙漠水土被红柳和梭梭们初步巩固之后,当地百姓就可以在红柳林里种植更多的农作物了,比如肉苁蓉、红枣和大芸等。这些农作物本身就具有较高的经济价值,而且种下去还能和红柳、梭梭们形成互补,既能防风固沙,又能保持水土。
这种立体式的生物治沙有一个很大的好处。不同于自然生长的植物,在沙漠里人工种植的植物,由于树种单一,很容易发生病虫害,而一旦发生,当地政府和民众十几年的心血就有可能付诸东流。
而通过乔木、灌木和草格相互补充结合的方式,我们就能将沙漠里的一个个草方格打造成一座座治沙堡垒。这些治沙堡垒的防风固沙能力远远强于单一的草方格,正是因为它们的存在,所以“绿色长城”的伟大构想才成为了可能。
网格治沙需要因地制宜,因时制宜,我们的治沙工作是一个循序渐进、越来越好的过程
为了筑牢治沙堡垒,修好“绿色长城”,我们有时候还需要对部分地区的沙丘进行推倒、平整。因为只有将沙地平整了,大型的播种机才能开得进来。而随着治沙固沙的变化和适地作物品种的选育,我们可以在塔克拉玛干沙漠里种植的农作物也越来越多,到后来,甚至就连种植沙漠小麦也成了可能。
在今天的且末县的平整沙地上,就有这样一片沙漠麦田。这片麦田里种植着一种被精心选育出来的矮秆小麦,它虽然个头不高,但是十分耐旱,而且抗盐碱性极佳。在种植了这些矮秆小麦之后,且末县当地农户的收入水平有所提高,而且它的秸秆还能给沙子提供肥力,反过来便保持了水土,进一步提高了固沙功效。
沙漠的麦田
有时候,要是碰上了高达几十米、连绵起伏几百米的大型沙丘,那么当地政府和百姓就会调整应对策略。因为推倒、平整这些大型沙丘的成本太高了,划不来,所以就把它们分割成沙漠梯田。在坡度较为平缓的沙丘上,仍然铺设草方格;而在平整过的沙漠梯田上,就先铺设草方格,再种植红柳和梭梭等沙生植物,最后再种上各种经济作物。
沙漠梯田
据新疆和田地区于田县林业和草原局副局长蒋东辉介绍,通过沙漠梯田这种极具地方特色的治理方式,我们最尽可能保留了沙丘的原貌,不仅节约了治沙成本,降低平整土地的各种费用,而且还提高了治沙效率,并增加了地方上的收入。
此外,因为新疆的光热资源非常丰富,所以,在具备电网接入条件的区域。光伏治沙,因此也成了近年来一些地方在防风固沙作业的过程中会用到的新方法。
用和田地区和田市林业和草原局工作人员努尔妮萨的话说,在沙漠中铺设了光伏发电板之后,当地多年来的平均风速从每秒6米降低到了每秒1.7米,防风效果十分显著。与此同时,光伏板的遮阳效果还可以降低地面温度,调节热力平衡,从而进一步起到减少当地风沙活动的作用。
再者,光伏板下的土地也可以通过种植各种耐旱作物,从而实现防风治沙、光伏发电和农业增收三者的有机结合。在完成“锁边”任务之后,在接下来塔克拉玛干沙漠多地的绿化工程巩固工作中,我们预计还将更多地用到包括光伏治沙在内的新时代的治沙方式。
而说到新时代的治沙方式,我就想起了距离塔克拉玛干沙漠万里之遥的辽宁省阿尔乡镇。作为三北工程在21世纪的又一处示范性基地,阿尔乡镇当地如今建立起了“智慧沙乡数字化平台”,通过安装在沙化土地里的土壤监测传感器,我们现在可以实时监测土壤的温度、湿度,以及氮、磷、钾等元素的含量变化。此外,我们还用上了当下非常时髦的AI视频分析技术,实现了全天候、自动化巡航监测。
不开玩笑,以后我们就连搞环保都要上AI了
假以时日,我相信阿尔乡镇数字治沙、AI治沙的先进经验,一定也会推广到塔克拉玛干沙漠里来,为当地环保事业的固本培元,也贡献一份宝贵的力量。
与天奋斗,其乐无穷。
与地奋斗,其乐无穷。
与人奋斗,其乐无穷。
伟人所言,诚不我欺。
第六次荒漠化和沙化监测结果显示,今天的新疆,已经实现了荒漠化和沙化土地面积的“双缩减”,结束了其作为全国唯一沙化土地扩张省区的历史,为构筑我中华民族的西北生态安全屏障,作出了极为积极突出的贡献。
三、沙暴散去之后,我们会再次看到蓝天,鲜花,会开满大地。
今天,如果你有幸乘坐飞机,从塔克拉玛干沙漠边缘的叶城县上空经过,那么或许你还有机会见到这样一幕神奇的景象:在你下方那片无垠的茫茫沙海之中,你可以清楚地看到一条长长的金色的“腰带”,它宛如一条护城河,将塔克拉玛干分隔成了两个部分:一部分是茫茫沙漠,另一部分就是公路、铁路,还有塔克拉玛干沙漠边缘的居民区。
11月28日,俯瞰位于叶城县洛克乡国道北侧锁边空白区连片的防沙网格
这条金色“腰带”由一片又一片的风沙防护林所构成的,仅在叶城县一地,当地的生态林基地里就种植着包括白杨、胡杨和沙枣树在内的各种耐旱树木20万余亩。
11月28日,护林员在叶城县20万亩生态林基地管护白杨树
同样还是从天上俯瞰大地,当你把视角从叶城县上空转移到和田地区的洛浦县时,你又会看到一幅截然不同的景象:在洛浦县周边的无垠沙海里,覆盖着一片又一片黑色的“鳞甲”,这些黑色“鳞甲”其实就是一块又一块光伏面板。它们有序地排列在一起,最后组成了一件披挂在巨人身上的威武铠甲。
11月26日,俯瞰位于洛浦县的一处光伏阵列。
这身铠甲的质地是如此神奇,以至于就连从万年前刮来的狂风也吹不破、从千里外卷来的沙尘也击不穿。
岑参说:“将军金甲夜不脱,风头如刀面如割。”
王昌龄说:“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如果这两位唐代的大诗人,能有幸看到今日之塔克拉玛干沙漠的奇绝景象,我想,他们没准还能创造出一种新的边塞诗风格来。
当本期内容展开到这里的时候,我突然有种感觉:从远古神话时期的大禹治水,到后来古人代代相传的愚公移山,从屹立延绵两千多年不倒的万里长城,再到如今以河西走廊—塔克拉玛干沙漠边缘阻击战为代表的三北工程……甚至,可能还包括遥远未来的“流浪地球”计划,在我们这个古老而新生的文明、民族、国度的种气里,在古往今来我们所有中国人的血脉中,在冥冥之中,似乎总有一种强大异常的品质,不知为何,它居然经受了永恒的考验,历经岁月的洗涤,被一直传承到了今天。
大禹治水
愚公移山
时间之神在它的耳边低语:
“你无法抵御永恒的侵蚀。”
而它却付之一笑:
“不,我便是永恒。”
对于这种品质,有人叫它耐心,有人叫它坚毅,也有人叫它勇气。
而我则叫它希望。
希望,是每一个时代有如沙漠中的水珠一样珍贵的东西。
在有些人看来,人类文明的存续,只不过是基因物质的不断复制。但在我看来,文明之所以是文明,恰恰是因为它在物质之外,还有着更伟大的、精神力量。而中华文明源远流长的火种,正是我们一代又一代炎黄儿女,伴随这种伟大的精神力量,传承到今天的。
行路难,开路更难,所以我们这些后来人,才会为前人而感叹
在每一个炎黄儿女生活的时代,他们其实都曾经历过属于他们的“塔克拉玛干沙漠边缘阻击战”。
在一个多世纪以前,左宗棠种下了“左公柳”。
在一个半世纪以前,林则徐开辟了“徐公渠”,
而在更早的年代,新疆当地的政府和人民还曾修筑过“坎儿井”。
它们的名字或许不同,但是它们所蕴含的意义却是那样地令人感到熟悉。
这种意义可以概括成一句在今天的我们听来早就无比亲切的话:
“为人民服务。”
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见证了人间的悲与喜、笑与泪。并在前人的故事和精神中,获得了敢于直面苦难、敢于战胜苦难的希望之力。这种力量将与我们相伴一生,支撑着我们勇敢前进。如果有朝一日,在我们离开之后,在我们所走过的道路上,还存有被我们传承下来的前人精神,并依然能得到后人认同,那么我们便可以说,我们这一辈子,已经活得没有遗憾了。
从传说的大禹治水到后来的愚公移山,从今天的三北工程到未来的流浪地球,我们每一代人都应该一项最能为人类——不光是最能为中国人,而是最能为全人类创造幸福的职业。我们所作出的选择,将为我们铸造一副钢铁的臂膀。有了它,再重的担子也不能把我们压倒。因为我的心里始终清楚,我们所为之付出的一切,都将成为造福所有人的贡献。
到那时,我们所能享受的,就不会是可怜的、有限的、自私的乐趣。我们的幸福,将属于成百上千万人。我们的事业,或将以一种悄然无声地存在下去,但是,它会永远发挥作用。在我们离开之后的每一个日日夜夜,面对着我们为脚下的皇天后土淌下的汗水、滴下的血珠、撒下的骨灰,高尚的人们,将为我们洒下热泪。
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什么神仙皇帝
据说,在塔克拉玛干沙漠边缘阻击战还剩下于田县最后1公里“锁边”任务中,当地群众在沙漠里种下了几万株玫瑰。他们要用鲜花,来为这场可歌可泣的伟大战役,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在此之前,于田县当地老百姓其实已经在这里种下了柽柳、酸枣和沙枣等经济作物,玫瑰也是其中之一,只是受土壤和气候等因素影响,种到塔克拉玛干沙漠的玫瑰并不好长。历经7、8年的悉心呵护,最后种出来的玫瑰依然小得可怜。
但是于田县民众并没有因此而气馁。他们将玫瑰放到沙坑里种植,压沙填实之后,用滴灌带浇水。沙漠气温到了晚上会变得很低很低,白天通过滴灌带浇水的地方会结冰,但这些冰并不会影响玫瑰生长,还会附着在表层,给花多盖上一层厚厚的被子。待到来年春天,冰雪消融,融化的冰水又会给玫瑰根部补充水分,促进玫瑰萌芽,减少虫害发生。
于田县民众始终相信,当“死亡之海”的黑沙暴散去之后,他们,会再次看到蓝天,鲜花,还有粮食,会铺满大地。
我也相信。
不光我相信,我的孩子也会相信。
不光我的孩子相信,我孩子的孩子,也会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