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裂的护栏

撕裂的护栏

学校在北京，但远在郊区，完全没有大都市的喧嚣。校园里的建筑最高为五层，这与大都市鳞次栉比的高楼相比，简直就是低矮的农舍，却也与周边的环境相谐，呈现出一片乡村田园风光。

学校到最近的公交车站的路线呈“几”字形。从学校大门出去，须向东走约五十米后折向北，再走约五十米后折向东，进入主干道后，往南走约一百米，有一个公交车站。乘坐公交车上下班的人，须沿着上述路线往返。如果从学校大门出去向东走约五十米不再绕行，而是直接上主干道，大概可以少走二百米。但主干道旁边有和高速公路旁边一样的公路护栏，每隔几米竖一根铁柱子，铁柱子之间挂着铁丝网，铁丝网被螺丝钉固定在铁柱子上，极其坚固。如果没有工具，徒手拆掉铁丝网是根本不可能的。

不知什么时候，铁丝网被撕裂了一处，在学校门前与主干道相连的捷径处。被撕开的铁丝网翻卷着，露出一个洞，可以容纳一个人通过。从那个洞钻过去，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如果不小心，会被铁丝网上的铁丝戳到或挂破衣服。因此，为走捷径而钻洞的人并不多。我曾经看见一个人从那个洞里钻过去。那人先抬起一只脚，跨过洞下边的铁丝网，然后弯下身子，小心地将头从洞里钻过去，肩膀下压，再将身子移出去，最后抬起另一只脚，跨了过去。我分明看见那人脸上露出克服困难的喜悦，丝毫没有跨越障碍的烦恼，也没有“钻洞”的尴尬。

后来，那个洞越来越大，两根铁柱之间的整张铁丝网全部被翻卷到一侧的铁柱子上，而且被固定起来，后来被固定在铁柱子上的铁丝网也不见了踪影，两根铁柱子顶端用来固定的铁棒也一同消失了，铁栅栏之间出现一道畅通无阻的豁口。主干道与学校门前的硬化道路之间原本松软的泥土被踩出一条路来，出入学校的车辆仍然绕行原来的道路，而行人则一律从撕开的地方通过，不再绕行。

在公路两侧设置坚固的护栏，可以防止行人、动物和不明物体进入公路，其目的是保护行人和行车的安全。若单论其出发点，其良好用意和良苦用心是毋庸置疑的。况且，设置护栏还要搭上一笔不菲的开支。但学校门前的护栏却被撕裂了一道口子，这不是文明人的野蛮行为，而是普通人的正常行为。他们不是不理解护栏设置者的良好用意和良苦用心，而是需要简单而正常的生活。这是基本的人性！

其实绕行的路不过二百来米，绕行的时间也不过几分钟而已。对于体力劳动强度不大的人，尤其是长时间坐办公室的人来说，多走几步甚至是一件好事。但人们非但不领情，而且不接受，反抗的方式是撕裂护栏，而且很可能是徒手。究其原因，是用护栏阻断原本可以通行的地方违反了基本的人性。

任何不理解、不尊重基本人性的行为，无论用意多么良好，用心多么良苦，都难以被人理解和接受。撕裂人性的行为，终究会被人性撕裂。古今中外，莫不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