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之美
发布时间:2024-11-23 08:00 浏览量:11
诗词之美,源远流长。诗词让今人得以触及古人的心灵,也让我们更能体会古今之变。本期,同学们就写下了自己与诗词相遇的感受……
冬
刘彬彬(12岁)
北京市第六十五中学初一(6)班
以诗为桥
宋昊霖(16岁)
中国人民大学附属中学中外合作办学国际课程中心(ICC)高一(9)班
光阴如水,携万物流散,情意却如琥珀般凝于时间的缝隙,化成文字,以诗的形式永恒地镌刻在人类文明史上。诗词是一座桥梁,勾连起无数美景与情思,它是一块石碑,镌刻着渺小凡人不朽的精神。
游于黄花溪上,山色天光,尽入江水,随波澜起落,如一幅流动的画。柳带着新绿垂下,鱼儿游过,如几朵粉红的桃花。水中沙洲,白鹭点点,悠闲鸣唱。恍惚间,若游于诗中所言“水天清、影湛波平。鱼翻藻鉴,鹭点烟汀”。绕过一道酒窝般的水湾,两岸群山连绵起落,往纵深看则重重叠叠,如画景;从横列看则曲曲折折,如屏风。山间白云,缭绕变幻;晓山晨曦,青翠欲滴。此情此景,定要吟上一句“重重似画,曲曲如屏”。诗中承载太多美景,当一切在岁月长河中消散如烟,诗中画卷却永不褪色。
古镇河边篱笆外,谁家的船只没系好?春风中悠悠荡在水湾里,踢毽子的小童们见远处有船漂,急忙开门迎客:“篱外谁家不系船,春风吹入钓鱼湾。小童疑是有村客,急向柴门去却关”。釆莲归来的少女们如小雀般叽叽喳喳地欢笑而归,春雨细细飘落而下,炊烟被打湿,饭菜的香味飘荡在镇子上,父母的呼唤声飘荡在雨中,家家户户关门闭雨,点起盏盏竹灯,暖黄的灯光,使雨夜都显得温馨而可爱。诗中浓缩无尽人间烟火,千年后仍暖彻心脾。
行数里,入范公祠。院中一井名为范公井,传范仲淹用此水制药以治民痼疾。至清代,此水仍清澈有加,不禁令人想到“甘清汲取无穷已,好似希文昔日心。”院南有竹林一片,竹后有碑廊,刻《岳阳楼记》。走出课文再会此文,范仲淹不再是一个遥远的名字,恍惚可见他正在这小院中,焦虑徘徊,忧国忧民。他在想什么呢?军旅之苦,伴君如虎,抑或是贬谪之屈?他的心很小,小到装不下数不尽的为官之忧,他的心又很大,装得下普天之下千千万万的百姓。正是因为如此,才有那响彻千古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种“无我”思想,是大公无私、乐于奉献。这既是“有我”的姿态,也是“无我”的境界。诗中屹立着不朽的精神。
小小的诗词本,却比任何碑文更坚不可摧。以景为桥可悟诗,以诗为桥悟情理。诗之美,在于传承。指导教师:刘浩然
金翡翠 绣芙蓉
赵越琦(11岁)
北京东城区前门小学六年级(4)班
来是空言去绝踪,月斜楼上五更钟。梦为远别啼难唤,书被催成墨未浓。蜡照半笼金翡翠,麝熏微度绣芙蓉。刘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一万重。——李商隐《无题(其四)》
我想用一个“巧”字来形容这首诗。它反复渲染诗人伤感、寂寞、思念的情绪,字字句句无不表现愁怨。它就像“百宝流苏,千丝铁网”,辞藻浓丽瑰奇,织就一个艳丽精致的网。它朦朦胧胧,一唱三叹,没有直接点破“愁”,而是回环往复、迂回曲折,说愁却不点破愁,保留着一层透明的幕,十分含蓄。
这首诗也很新颖奇巧。说到伤感和寂寞,大家习用秋风、枯树、归雁、寒霜、白露等人人熟知的词语来表达,或用流萤、寒蝉、残阳、黄叶、寒蛩等物象来表达,可李商隐却会用一些不常见的意象和典故,就如这首诗里的“金翡翠”“绣芙蓉”,还有“刘郎”的典故。
“刘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一万重”,乍看来是诗人以“刘郎”自比,说自己暗恋的人踪迹渺远难寻,感觉似乎是寄托了诗人对爱人的绵绵情思。不过,查阅资料后可知,实际上写这首诗时,诗人正从徐州到长安,想进翰林院,向少时同学、现时宰相的令狐绹陈情。原来,“蓬山”是翰林院和令狐绹,“金翡翠”和“绣芙蓉”则是令狐绹家华丽的陈设。“来是空言去绝踪,月斜楼上五更钟”是令狐绹五更上朝,不来看他,“书被催成”是他给令狐绹写的文章。
诗人梦中相会,来无言去无影,醒时只见月照斜楼只闻五更钟声。梦中为远别而流泪,但醒后已不能唤回远别的人,匆匆地给别去的人写信,因而墨汁还没有磨好。烛光半照着金线绣成翡翠鸟的锦被,麝香熏炉的香烟散发着淡淡的香气,香气缓缓流过绣了芙蓉图案的帐子。这一切,默默述说着一种扑朔迷离、捉摸不透的惆怅惘然。
诗中读情
姜钧啸(12岁)
北京市西城区德胜中学七年级(4)班
诗词之美,让我们身临其境地感受到景观独特的气势,更能体会其背后深远的意境。杜甫登上山顶,望见脚下群山,吟诵出:“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名句。这表面上是在描写登上山顶俯视小山、豪迈激动的心情,深层意义上则是展现他远大的志向。追溯到那时的背景,杜甫正值青年时期,所处的时代能够使他有裘有马,允许他用放荡与轻狂来鄙视人世的庸俗。彼时他游历大好河山创作此诗,展现了他的壮志凌云与志存高远,以及对未来的信心。“会当”坚定地表明了“一定要”的决心,这何不时刻提醒我们人生需要有志向,有了志向更应该努力实现。志不立,天下无可成之事。志存高远,万夫莫敌。
诗词之美,让我们真切地感受到丰富的情感表达。“诗仙”与“诗圣”相逢时,李白44岁,杜甫才33岁。这两位唐代极其伟大的诗人偶然相聚在一起,可以说是不同道路的碰撞。但就是这次碰撞,给杜甫的一生都留下了巨大的影响。那是李白带给杜甫此生使命与向往生活的抉择,在悲欢离合中展现了两人深厚的友谊。也正是因为此,他们二人在离别时才有了李白对杜甫:“何时石门路,重有金樽开?”的不舍;以及杜甫对李白:“痛饮狂歌空度日,飞扬跋扈为谁雄?”的痛惜与赏爱。虽然后来石门路上的金樽没有能够重开,这两位诗人也就分别了。但对于一往情深的杜甫,无论是在长安的书斋,或在秦州的客舍,还是在成都和夔州,都常有思念李白的诗篇,而且流露的真情也一次比一次迫切深厚。这也无疑启示我们友谊是双向的,我们需要珍视友情,互相关心,彼此在精神上得到支持与满足。
诗词之美,美在多处,些许清香,些许豪迈,些许温情。指导教师:邹雯静
天教心愿与身违
杨雨萱(16岁)
北京八中高二(13)班
夕阳西下,一方小池暮色染尽。一袭白衣凝视着天空,檀香萦绕,怜惜着风中飘飞的蓬草。
李煜,南唐后主,本是李璟第六子,却阴差阳错登上皇位。他幼时起便展露出诗书天赋,本应平顺当个闲散王爷;但天不遂人愿,四个兄长早逝,李煜成年时,已是实际上的次子。李煜“善属文”,向往自由,将内心放逐水波之上;却有“一目重瞳子”,被传是帝王之相,冥冥中似乎暗示着天之所定。当时,尚且有兄长李弘翼在,李煜自取“钟山隐者”为号,只为表明心迹。日日的词赋是李煜所牵所挂,若非李弘翼突然病亡,或许他也难以料到自己往后的人生将会如何。
(一)万顷波中得自由
“一棹春风一叶舟,一纶茧缕一轻钩。花满渚,酒满瓯,万顷波中得自由。”浩荡不见边际的水波,放逐了词人郁郁的灵魂。《渔父》词的来由,与他的兄长李弘冀难脱关系。李弘冀刚毅勇猛,却不得父亲李璟的喜爱;重光当时唤作李从嘉,便因重瞳招致兄长的猜忌。若能放下一切俗事,从此浊酒为伴,钓竿相陪,远离权力争斗,那该是何等乐事。高调表明归隐之心迹,求一个“无所为”的恶名,只求在兄长的戒心中全身而退。是重光的无可奈何,所愿的偏偏是遥不可及的自由,最终只得命运的戏耍,难逃皇权羁缚的宿命。
(二)所思远在别离中
“君驰桧楫情何极,我凭阑干日向西。”最是无情帝王家,重光却与众君不同,在几个弟弟面前,他并不像高高在上的帝王,而常常像一位慈爱的兄长。邓王李从镒将赴宣州赴任,送行宴上,大臣们在重光的授意下纷纷作诗相赠。“浩浪侵愁光荡漾,乱山凝恨色高低。”重光想到未来他们难以常常相聚,便看什么都带着愁色。“咫尺烟江几多地,不须怀抱重凄凄。”他说金陵、宣州相距不甚遥远,不必如此伤心。与其说想要安慰弟弟,倒不如说是在宽慰自己。
“怆家艰之如毁,萦离绪之郁陶。陟彼冈矣企予足,望复关兮睇予目。原有鸰兮相从飞,嗟予季兮不来归,空苍苍兮风凄凄,心踟蹰兮泪涟洏,无一欢之可作,有万绪以缠悲。於戏噫嘻!尔之告我,曾非所宜。”重阳佳节,本是登高赏菊的时日。重光却谢绝了臣下进劝登高赏景的请求,遥遥飞入远在汴京的七弟心中。任凭我望断天涯路,昔日共登高、同赋诗的胞弟也难以归乡,终日冷雨凄泣,风过泪落。风雨飘摇下,谁人能随心所愿?饶是冰冷的台榭尚有茱萸红叶为伴,我却独独孑然一身,往日对弈的回忆涌入心头,怎能不令我黯然神伤?江南九月,兄弟围坐,饮酒作词。如此奢愿,终不可得。
(三)转烛飘蓬一梦归
南柯一梦,梦醒心愿违。偏安一隅,李煜不过是求流光稍驻,愿笙歌醉梦再长些。梦中何种旖旎,梦醒何种凄凉。
“红日已高三丈透,金炉次第添香兽。红锦地衣随步皱。佳人舞点金钗溜,酒恶时拈花蕊嗅。别殿遥闻箫鼓奏。”宋代陶谷《清异录》卷上记载:“李后主每春盛时,梁栋窗壁柱拱阶砌,并作隔简密插杂花,榜曰锦洞天。”那时,其宫中焚香之器名目繁多,奢华之极。一个心细如发的词人,敏感地留意到地衣“随步皱”、佳人“金钗溜”,用妙笔记下其中动态。
“待月池台空逝水,荫花楼阁漫斜晖,登临不惜更沾衣。”《钓矶立谈》记载李煜曾与大臣探讨富国强兵之策,但每当大臣与他意见相左,他从不自我反省,只叹“周公、仲尼忽去人远,吾道芜骞,其谁与明?”还把自己的治国见解记录下来,盼着百世之后有人能理解。根本无需百世,当宋朝的军马踏破金陵城时,其所谓“道”已成了笑话。亡国,终是因他自毁长城,不肯听讽纳谏,毒杀大将林仁肇;只享受皇位赋予他的种种特权,把生命绽放在词苑中,却不想履行君王操劳国事、忧虑黎民的义务。
(四)梦里不知身是客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李煜传世词作不过三十余首,与“梦”相关的便有十八首。心愿已违,落得阶下囚的下场,怎能没有遗恨?淅淅沥沥,雨打芭蕉,是无情的风月把他从故国温柔乡中硬生生拖回冰冷的现实世界。客居他乡,醒与不醒有何分别,倒不如长睡一场,任尔往事销魂。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忘不了,三千地里山河已经并入宋朝广袤国土。于宋,那里可能只是一州一府;于他,却是他生活了半生的龙楼凤阁,是祖宗三代的基业毁于一旦。每每想起,哪怕是相似的一花一叶,都让他深深陷入无尽的痛苦中,难以自拔。可他只是个词人,每每忧恨,也只是留恋往日繁华欢娱,少见家国天下,更无黎民苍生。他是个真实的词人,注定没有卧薪尝胆的决心和胆识,最后只能归咎于天。天上人间,这是流水落花的归所,也是他最后的归宿。
那抹夕阳易逝,那人乘着天意欲归。蓬草纷飞,身与愿违。